岳飞的成长是困苦的,《宋史?岳飞列传》中记载,他刚出生还没满月时,黄河在内黄地段决堤了,滔天的洪水里,他的妈妈姚氏夫人抱着他坐进一个大缸里,顺水漂流,才得了救。
生于忧患,奈何忧患到这地步,未满月连自己的家园都没有了。
当然也有不同的说法,现代研究宋史的大师们引经据典,说这事儿是没有的。原因有三。一,北宋末年时,黄河并不流经内黄县境内;二,岳飞的生日是公元1103年3月24日,这时是夏历的二三月间,黄河这时不决口;三,在北宋史书中,没有记载黄河在这一年曾在河北境内决口。
可是这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岳飞从小生活优越衣食无缺吃的是转基因食品灵魂是穿越过去的,所以一生所作所为都没什么了不起的?!
事实是,哪怕没有这场大水,岳飞的生活仍然困苦,他出生在贫瘠的土地上,长在贫困的农民家里,这决定了他的童年、少年只能过着勉强温饱的日子。在这种生活里,他没法接受最起码的私塾教育,认字看书都由父母教导,也没法吃到好东西,正常来说,他的身体素质会非常一般。
但岳飞是天才。
他的一生都在做着别人不敢做、不能做、不肯做、不会做甚至不敢去想的事,人生的每一步都让人瞠目结舌。比如他的成长,截止到18岁,他的心灵成熟到了什么程度不好揣度,他的身体强度达到了一个超级惊人的程度。
岳飞生有神力,挽弓达300斤,开腰弩八石。宋时八石,接近现在的1000斤,这种力量是有宋一代的巅峰,时值当世,只有韩世忠能与之匹敌。
洒脱的韩世忠,凭着这种勇力无论是当混混还是当大兵,都逍遥快活。而岳飞生性沉厚忠义,他的心里有一道道的门槛,时刻制约着自己,永远不要行差踏错。这让他在做农民时越活越累,最后连温饱都保持不了,得出去给别人种田打工了。
岳飞的老家是相州汤阴县,他打工的地方是相州最著名的一户人家,安阳县韩氏的“昼锦堂”。这个名字很嚣张,典故出自项羽的那句败家名言——“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项羽就死在了这句话上。为了显摆,他白白地放弃了占尽了天下地利的秦国国都咸阳,把自己的国都定在了老家彭城。结果四面不靠,哪里出事都得亲自去救,搞得八方起火,直到刘邦、韩信会师,把他挤到江边全军覆没。
典故这样差,为什么还有人用呢,因为用的人百无禁忌。他就是北宋史上的异类,文臣里最神勇,武将里最有学问,文臣武将一起算,他永远和皇上靠得最近的那个人。
韩琦。
韩琦当官,堪称两袖金风,给家族留下了丰厚的遗产。昼锦堂是集庄园别墅于一体的超大建筑群,光是国产就不下数千亩,这在目前这个到处刮地皮,全民族集体破产的时代里,是非常抢眼的。可是像李彦、杨戬这些人却从来没把目光瞄向这块地。
韩氏一门权贵,在赵佶初年还有韩忠彦当过产相,到韩琦的孙子这辈还能出使辽国,是地道的特权阶级,向来免税免役免欺压。这实在是个理想的打工地点,岳飞就投奔了这里。在昼锦堂里,岳飞做着两份工,一个是农活,另一个是保安。
据说有一次韩家被100多个强盗围攻,岳飞登上围墙,一箭射死叫张超的匪首。这是岳飞在历史里射杀的第一个人,同时解救了韩氏的危难,却对自身的命运没什么改善。改善什么,韩氏门下有多少将官折腰,连鼎鼎大名的狄青也得躬身站在韩琦的阶下,小小的一个农民,会射箭又怎样,还不是个人下之人。
这样的生活岳飞还要再过两年才结束,那时他会走出这片小天地,到外面的广阔世界里闯荡。是的,他起步得太晚了,晚得错过了好多精彩的时段。但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两年后他出现在世人面前时,正是中原陆沉天翻地覆的关键时刻。
公元1121年,岳飞还在忍耐中。没办法,他家里有老有小,都等着吃饭。忘了说,岳飞在15岁结婚,妻子是比他大些的刘氏夫人,在他外出打工之前,第一个儿子岳云已经降生了。
有人说岳云不是他亲生的,是义子。这其实和前面的那次决堤一样,是或不是,有什么不同吗?重要的是岳云是岳飞的好儿子,他的一生都追随在父亲身旁。于公,他是父亲最得力的部下;于私,他生死都和父亲在一起。
这样,就足够了!
回到江南睦州青溪县,这片青山溪谷战云密布,结成了一个死结。这道难题是宋朝开国161年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哪怕仁宗朝时狄青远征岭南,都没这么难。
山里边有20万起义军负隅顽抗,这是跟着方腊走到底,连宋朝皇帝的罪己诏都不信的受苦人。山外面紧紧包围着15万宋军,这是宋朝当时的全部家底,按实力计算,这是比狄青南征时都庞大的军力,无论如何战斗力要远远超出种田耕地的农夫。
可是童贯却不敢强攻,第一是地理不熟,青溪县的山很大,洞口很多,搞得像蜀川里的南蛮族人似的,钻进去就找不关;第二,方腊是敢拼命的人,他童贯敢吗?不用说拼光,只要折扣度过30%就是不敢想象的灾难,之后拿什么去抵挡西夏,拿什么去联金灭辽,都得指望手边的这些兵,这是绝对不能有损耗的。
但是,不打进去,方腊能灭掉吗?
这道难题困住了宋军方面的所有人,多少身经百战的将军谋士都想不出办法来。死结拧得越来越紧,这时没人注意到,有一个大兵的身影悄悄溜出了军营,摸进了青溪山里。
这个人避开了山路,潜入了幽暗的深谷,他不知道方向,只是想当然地往更深更暗的地方走。他想得很简单,无论谁想藏在深山里,都是越险越深越难走的地方才行,方腊,就应该在那种地方躲着。但是理论和实际真的有差距啊,山好大,要找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方腊摸出来?
有困难,可难不住这个人。这人在山里转来转去,据说是突然间遇到了一个深山里生活的女人。这是多好的运气啊,不仅遇到了原住民,而且该原住民还告诉了他方腊藏身的具体位置。
呸!
每当看到这里,我都忍不住要向记录这段历史的宋朝史官吐唾沫。
想在深山老林里挖出游击队是那么容易的吗?日本人在东北抓抗联战士时累得半死不活的,才有点效果;美国人抓拉登,赏银开到几千万,搜遍全阿拉伯也没摸着人影。
这位神奇的宋朝大兵居然进山没多久就偶遇了一个,并且对方很配合地指出了方腊的藏身地点。这可信吗?考虑到这位大兵的身份特殊,后来变成了全民族的偶像,偶像是需要膜拜的、美化的,这都好理解,但总得靠点谱吧?
你直接说他像条狼一样在深谷里潜行觅迹,遇到了、或者抓到了一个当地妇女,他恐吓她或者买通她,搞到了方腊的藏身地点,也没什么丢人的。毕竟这是战争。
说起来我感觉还是恐吓的成分大些,该女士是知道方腊藏身地点的,一般的山区原住民能知道这个吗?知道的,能用几个小钱就买通的吗?
肯定是小钱,因为该大兵穷得要命。
这人的胆子也大得要命,知道地点之后,他一个人就摸了进去,根本没想着回去找援兵。在他的心里,这是钱这是官职这是英雄扬名立万的机会!皇上说了,谁能抓到方腊,得“两镇节钺”,相当于军区司令员了。这是和平年代里,没有根基的普通大兵做梦都不敢想的位置,现在只要杀进去,凭自己本身搞定就行,这是一件多么爽利的事。
该大兵继续在深谷之间穿行,一路上他应该要穿越很多的明哨暗卡,这都难不倒他,溜进去好几里山路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方腊藏身的洞穴前。
他冲了进去!一个人挺着一杆长枪,冲进不知深浅虚实的强盗窝里,他居然反客为主,一连杀了好几十个人,把方腊活生生地掏了出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做过的最炫目的事,足以让他名扬全国富贵终身,想想看,他已经摇身一变,脱离大兵的身份,是国家的军方高官了。但紧跟着最郁闷最倒霉的事就来了,他把方腊抓了出去,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顶头上司辛兴宗,辛兴宗二话没说,指挥手下的兵一拥而上,抢了方腊就走。
官方认定,抓获方腊的人是辛兴宗——————
那位神勇的大兵先生站在山里呆呆地出神。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赤裸裸的争名夺利。他有什么好说的,哪怕他叫韩世忠,也无济于事。
每一个白手起家的大人物,在刚起步时都有一本辛酸的血泪史,在这时,岳飞得去种田当保安,韩世忠被白白抢走了功劳。从这一刻起,他真正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太丑恶了,太卑鄙了!但可贵的是,韩世忠却没被现实击倒。
他只是长了心眼,以后小心些,并没有随波逐流,变得跟这个世道一样的厚黑无耻。
方腊起义失败了,他被押到开封砍头。关于这次起义,还有两点要说的。第一,一直存在一种论调,说方腊的起义是自私的,为了他个人的名利而已,并不是什么受苦受难没法活才反抗。
理由是他家里有漆园,远没到吃穿无着被迫选择的程度。
我想这实在是无稽之谈,谁规定的只有最低层最受压迫的人才能代表正义?以这个理论,新中国的创立者们绝大多数都流学海外,很多人家境小康,难道他们不能代表无产阶级吗?
活见鬼。
第二,宋史里说到方腊起义,最后一句是“方腊作乱,破六州五十二县,杀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洞中逃出,裸体吊死在树林里,百余里之内相望不绝。”
太邪恶了,太卑劣了,太恶心了。
注意,我说的不是方腊。方腊起义的确杀了很多人,这一点相信让方腊自己说,他也不会否认。但是关于妇女的事,就太无耻了一些。第一,他到底抢了多少女人,吊死之后能变成绵延100多里,也就是50公里多长的风景线?他就算把那六州五十二县的女人都抢光了带回来,能达到这个数字不?第二,那是100多里长啊,相信那些受苦受难的妇女们是真的逃出来了。
请问,受罪的时候不死,逃出来了反而上吊,这是啥心理呢?并且最远的都逃出去100里路了,才想到死,她不会是恐龙吧,反射神经超长,一个念头星期一产生,到周末了才下达到肢体上!
100里路,要走多少天才能走远?
100里路……青溪县到底多大,青溪县的山到底多大?
童贯很荣耀地回到开封城,他想歇两天了,可是他突然发现,一个更大的战场等着他。在这个战场上,危险真正的笼罩了他,就算再多100万的军队,也没法替他挡灾。
皇帝和首相一起恶搞他。
仗打赢了,方腊就在开封城里被砍头,这让赵佶很舒爽,嗯,反抗我的都去死!可是生活呢,他的日子里不能少了奇异的石头、艳丽的花朵,它们必须每天换着花样的出现,不然他会无聊寂寞。
这个想法和王黼不谋而合,王黼是花石纲的总纲头,是他比皇帝还要优越的生活的来源保证,他比谁都盼着让花石纲立即恢复。
可是童贯反对。
说来童贯也算是六贼中的一个异类。他和所有的权二代、富二代都不一样,也和蔡京不一样。蔡京是看破世事惊破胆,宁愿毁却百年身。他从最厚黑的政治漩涡里爬出来,为了生存改了初衷,变成了一个宁负天下人,不负好前程的坏人。他的本质是胆小鬼,他怕凄凉落魄的日子。
所以他成功之后,总是缩在富贵的天地里,绝不再去见人间的饥苦。
童贯不行,他要带兵,要去打仗,他的生命里无时无刻不出现着尸横遍野,饿蜉满地的惨状,人间的地狱他见得太多了。他终究不是杀人魔王,没法做到毫不动心。
比如这时,他长叹了一声,说——东南人家的饭锅还没支稳,就又想干这种事了?
说这话时,他很是失望,赵佶和王黼更是难堪,他们都是聪明人,非常清楚童贯这是在骂他们,浅薄的小儿,伤疤才好就忘了疼,还搞花石纲,不怕再次激起江南起义吗?
面对难堪,赵佶忍了,童贯劳苦功高,刚刚立了大功,不能驳他面子。但是王黼怒了,老东西,你晕头了吧,俺们是坏人耶,你见过坏人堆里也尊师重道吗?
搞他,趁这机会踢开这块绊脚石,越过宋朝恶人榜的前两名。
王黼拿了一张纸去见赵佶,上面写着童贯在江南发布的那道诏书。罪己诏,他相信只要赵佶看了这些,目的就会达到。
果然赵佶大怒,既羞又愧更怒,他没忘记当初给童贯的承诺,童贯可以在江南以他的名义发布圣旨,可也不是让你发罪己诏。赵佶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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