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的牛马驼羊。
张岊立了功,上面给了升职,官位是来远砦的砦主。这就比较恶搞,来远砦当时是西夏占领的,有名无实,只不过是荣誉头衔罢了。但张岊不这么想,他带了几个人就去上任,怎么看都是去找死。可结果居然是他“手杀伪首领,夺其甲马。”
真的把来远砦夺回来了。
而当时,张岊只有18岁。
从天圣到庆历,时间过去了近20年,少年张岊己经长成,进入壮年。他的战绩不再局限在府州周边,李元昊第一次侵犯宋朝,在鄜延路三川口之战前后,张岊曾经率领折家军远程助战。
折家军击破拉旺、阿儿两族,张岊一人射杀数十敌军,阵斩其军主鄂博,可以说全胜而回。这时李元昊兵临府州城下,折家军的首领是折继闵,张岊却是军中灵魂。
战斗先在一条山崖下的小路开始,没办法,府州城经过近百年的经营,几乎没有破绽,这里就是相对薄弱的地方。西夏兵悄悄地爬了上去,结果惊天动地的滚了下来。城上面滚木雷石,箭如下,西夏人连展开兵力躲闪的机会都没有,就躺倒了一大片。
转场,李元昊命令再攻北城。实力的较量开始,折家军的主将折继闵亲自上阵,浴血厮杀,府州城下的尸体越积越高,最后达到了1000多具,李元昊终于看到了府州城的软肋——西南城墙。
那里实在是有点矮,他命令北城继续攻击,拖住城防主力,同时派兵抢占西南城墙,只要冲上去,铜墙铁壁的府州城就会沦陷!突如其来,西夏兵蜂拥而上,转眼间那段矮墙就堆满了人。这时城里城外一片喊声,“城就要破了!”(众嚣曰:“城破矣。”)
张岊就在这时赶到,城头上枪林箭雨,几千人挤在一起,在这样的局面下,要怎样才能以一人之力扭转局势?史书记载,张岊“乘陴大呼”,命令每两个人夹住一个人,在城头之上形成另一道血肉防线,无论如何都要挡住敌人。代价是惨重的伤亡,他本人都在右眼下方中箭,身上连受三处刀伤。
可城墙安然无恙,终于打退了党项人。这之后,他昼夜守城,西南方城墙就是他的岗位,局势稍微稳定,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府州城以天然河流为护城河,但城里一样的缺水,这里的位置是现代陕西、山西交界地,自古以来就是干旱。
问题出现,府州城与麟州城的区别也就此显露。麟州城需要外援,府州城可以自己解决一切。张岊命令开城,城里的老百姓注意了,可以随意出去挑水,西夏人绝对伤不了你们。说到做到,张岊率军出战,把城边的西夏人赶过对岸,府州百姓自由自在地挑水回家,李元昊无可奈何。
就是这么的牛。
无情的事实让李元昊想通了一件事,城、攻不上去;困,城里有水。这样耗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要等着宋朝的援军杀过来,来一次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宋、夏双方军力相等情况下的公平对决?
开玩笑,历史可以作证,李元昊从来没对任何人在任何事上“公平”过。他转身就走,府州城又臭又硬,理它作甚?这一次他杀向了丰州。老实说,这己经不是什么战略问题了,半点都不高明。因为河北三城,只剩下了丰州他还没试过。
前两次都这么灰头土脸,这么回去总是不甘心的吧。但大奖终于来到,丰州陷落了,这座宋朝最北边的城市,一直顶在契丹、党项两个异族边境的桥头堡没能坚持到底。城里的军民无一生还,是的,屠城。暴力让暴徒狂欢,李元昊的精气神全面回归,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以实力攻下了宋朝的州级城市,那么为什么不再扩大战果呢?
尤其是麟、府两州都各有致命缺陷。
于是他一边纵兵大掠,把丰州周边的永安、来远、保宁等三座军寨夷为平地,一方面修建了琉璃堡储存了大批物资,以此做为支点,为河北路内的各处西夏部队输送给养,准备打一场持久战。同时,他还要饿死宋朝人。
他在麟、府两州的交界线上修建了建宁寨,寨子很简陋,用处只有一个,切断麟、府两州的联系,并且切断宋朝东京开封方面与麟、府两州的联系,让它们彻底孤立。你们可以取到水,但除了城池之外,所有的路都被我掐死了,物资、粮食从哪儿来?金城汤池,非粟不守,饿也要把你们都饿死!
李元昊击中了宋朝的要害,这是自从宋太宗北伐失利之后,宋朝就一直没法补救的弱点--野战。如果不能野战争胜的话,这样的围困注定了会围困到死。
麟、府两州的物资、水源在急剧消耗中。时间进入了八、九月,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到了,城里无论是军人,还是百姓都要吃、喝、穿、用,可是什么都缺,最要命的是连战备物资都快要用光了。
很吊诡,堂堂的河北三城,如此显赫的声威,居然连作战储备都不足。但这就是事实,宋朝近3年以来以举国之力支撑陕西四路的战争,实在没钱再往别的边境线上投资。只能是打到哪儿,再给哪儿补充。这时问题出现,宋朝的兵、粮都在路上了,可运不过去。
关键时刻,河北军事主管康德舆大人非常英明。张岊,我现在任命你为麟、府道路巡检,任务就是把麟、府之间的道路打通,把朝廷运来的物资送过去。为了保证任务顺利成功,我拨给你人马……50骑!真是太慷慨了,不知道康大人是何居心,张岊就这样冲出了府州城。
这次护粮是宋朝军方的一个联合行动,除了张岊之外,还有清边军的王凯,以及麟州城里的一位传奇阿兵哥,就是和党项人聊着天就混出重围求援的那位,他叫王吉,现在升官了,是麟州城里的指挥史。三方联合起来军力送到了6000以上,护卫着大批物资还有一位叫宋永诚的太监一起上路。
目标麟州城,横越党项骑兵纵横的河北路,步步荆棘,每一时刻都踩在刀刃上。果然,才走到青眉浪,就与近万人的西夏军相遇,而这时宋朝军力只汇合了两股。王吉没到,只有张岊和王凯的清边军。
激战立即展开,主客异位,党项人是这片战场的主导者,他们第一次冲锋就把张岊和王凯分割开。战斗在荒原上进行,没有城池,没有战车等护具,是百分之百的野战。
宋军所拥有的,就是原边民、现清边军的勇悍,以及张岊不可思议的战斗欲望。乱战中一只箭突然射来,正中他的头部,那样子人人都以为他死定了——整支长箭贯穿了他的头颅!却见他伸手把箭就拔了下来,血流满面,然后更加勇猛地冲向了敌人。
那只箭,把他的两边脸颊射个对穿,很幸运没有伤到致命处……过万的党项人被打退了,宋军重整军容,再次向麟州城进发。但人人都清楚,前面的路更加难走了,这批党项人回去就会向李元昊报告,走出城门的宋军会让西夏军队发疯一样的扑过来。
果然,再向前进,到达兔毛川的时候,前边伏兵四起,无边无沿的西夏人涌了出来,是超过3万人的庞大军团。而宋军这时所增加的,只有麟州城里助战的王吉。王吉是西北战场上另一个传奇,在战争中完成了一个由士兵到将军的历程。
只是很可惜,他在军中与张岊齐名,却比张岊更加不幸。张岊空有战绩,终生不得显官,而他却连高名都得不到。
但无损于勇士的战场表现。兔毛川一片旷野,无遮无拦,3万对6千,而且一个是全骑兵的生力军,一个己经经历了生死大战,想一下张岊如此重伤,还得挺着继续战斗,这是怎样的局面。那位护粮的监军太监宋永诚当场就吓哭了,他拿出了一条绢带就要自杀。
很可笑吗?大不了就是死,为什么要自杀,怎样也要砍一个够本嘛。这样的想法在千年以后,生长在和平年代里的人来说,是多么的“合理”。但根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遍地死尸,血肉模糊,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忍受的。战士和平民,有本质的区别。
王吉就是这样,他转身对宋太监吼了一句——你怕死不了吗?等我出战,我输了,你再死不迟!王吉出战,他有个只此一例,再无分号的战法。
速度决胜,他冲出去,只发一箭,然后立即扔掉弓弩,杀入战团之中。这时敌军主将己经被射死了,他甩掉铠甲,赤禣上阵,往来冲突,毫不停顿。像一团疾风刮过战场,看着是冒险,甚至是找死,但他前后数十战,无不成功。
这时西夏人的战斗力,还有军队成色就都显露出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这期间,我对西夏人、对李元昊都没有半点的尊敬之情呢?哪怕一丝一毫的对强大军队,哪怕是侵略者,只要够强大,就应该承认的客观成分都没有?
因为他们半点都不强大。这是个事实,党项人在李元昊时期达到了他们军功最强盛的时代,可与之前、之后的各种族的军威鼎点威力时相比,他连根毛都不算。
不说匈奴、突厥等超级异族,他们在强盛时可以压服中原的军队,可以以少击众,纵横无敌。也不说汉、唐时期中原战士的骁勇程度,可以出境野战,横扫大漠草原,俘虏异族的酋长回国。只以宋朝各时期的敌对国家相比较一下,就能清楚地算出李元昊是个什么货色。
契丹强盛时,同样的侵入中原,能在五代十一国时期,最讲究军队实力时,得到燕云十六州,灭亡强极一时的沙陀人;更可以在萧太后时期大批消灭宋军的有生力量,逼迫宋朝签署城下之盟。其间一次次以少击多,大获全胜。辽国的军队在鼎盛时期,绝对是东亚最强。
往后看,金、蒙古兴起时,更加无法形容,他们可以达到“满万不可敌”,以及两个万人队,就横扫欧洲,打到多瑙河、维也纳城下。这是怎样可怖的战斗力,就算再厌恶他们的侵略行为,都要承认人家的军功的确举世无双。
可这与李元昊半点都不贴边。他哪一次开战,都是以欺诈为先,再以众凌寡,就算以近10倍的优势力量下,都没法赢得干净利落。
他算什么霸主?哪来的骁勇善战,铁血豪情?见鬼去吧,再联系一下他死前把西夏闹得乌烟瘴气,父子相残,国家立即陷入了母后专权、贵戚干政的劣等局面,他连一个象样的君主名号都不配!
这时兔毛川之战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王吉纵横战阵,所向无敌,但就算再神勇,他能杀掉几个、几百个、几千个敌军?
可西夏人主将一死,立即就慌了,这帮党项土匪马上作鸟兽散,而且撤退时非常的坚决,互相踩踏,抢得你死我活,被宋军赶向了一块悬崖,据司马光的记载,掉下去摔死的接近一万人!
来抢粮劫道,却被杀了这么多,李元昊的可悲嘴脸呼之欲出。面对得到给养的麟州城,他除了加紧围困之外,基本无计可施。这时真让人再次嘲笑他,办法啊办法,战斗力啊战斗力,无论哪一样过关,都不是这样不死不活的局面。
可他仍然不赶快结束这种无聊,就这么耗着,连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都打得如此无赖。归根结底一句话,他仗着人多,麟、府两州缺粮缺水,不死心,总要等着极限的出现。
真的出现了,可不在河北战场上,而是开封城里。物资终于运过去了,战士们也那么的英勇,可各位大领导们站得高,看得远,他们想到的是一个大方针——不是每次都需要这样玩命地送东西吧?长此以往,得不偿失。我们放弃河北三城,退守保德军,以那里为最后防线吧!
彻底晕菜,只是丢了一座边城,两处被围攻,就做出了要割让土地江山的决定。这也暴露出了宋朝的执政成色。高居庙堂之上的,上至皇帝下至宰相百官,在战争方面,都是一群废物。乃至于连陕西方面的范仲淹、韩琦、庞籍等人也可以一笔扫倒。李元昊己经转场打到河东了,西夏就那么些兵力,同一时刻的陕西方面并没有承受多大的压力,而陕西四路与河北路相距极近,为什么就不敢发兵支援?
不说别的,连暂时出兵打通通道,或者像后桥寨、白豹城之类的攻击都做不到吗?那样围魏救赵,让李元昊的老巢不保,他也会抽调回些军力,对麟州、府州的压力也会减轻很多。
可在历史上,不仅实际行动没有,就连个出兵的姿态,或者宣传都没有。或许都在大喘气吧,好容易能清静一会儿了!
这也就造成了一个事实,在宏观角度上来说,宋朝靠己有的这些官员,己经不能摆平眼前的困难。需要新人出场,废物们站远点儿,给能办事的人让开条路。
一位此前名不见经传的书生站了出来。他的名字无人知晓,但他的业绩光耀北宋。
张亢,字公寿,河南临濮人,进士出身,官职从小到大,一路熬资格。读他的列传,开头前3000字全都是各项奏折节选,因为本职如此,是一系列的判官、推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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