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爱该像父母一样相敬如宾,偶尔闹不快,但永远一致的爱护孩子,有共同的利益,关心共同的人,拥有一样的房间,睡在同一张床上,旁边的那个永远是你、是我,一起在那个房子,那张床上活到老睡到老,我以为的人,我想的人,是张悦。
我如愿以偿,十二岁,张悦终于吻了我,虽然只是唇与唇的碰触,但我惊喜得全身颤抖,十五岁,张悦的吻已懂得辗转反侧,十八岁我生辰,我躺在床上,月光温柔地落在床铺上,我赤祼着身体,我看到张悦那双眼睛是如此温柔带着燎原星火,我却不再颤抖,我看到自己伸出双来拥抱他,我想说话,但唯有肢体的自主,张悦却在我耳边说了:“素素,我爱你。”
有人说,男人在泄欲之时都懂得使用语言的天性来满足女人心里的所需,女人需要的不是男人的欲望,只是简单的三个字:我爱你。
我——至死不渝。
二十五岁我与张悦结婚,我与张悦的结合显然对父母来说更称心如意。只是张悦没有如父母所愿继承云家产业,他却与人合开公司。
我想,我唯一最好也是最坏的便是我永远不会去勉强张悦,再二,我想我爱的只是眼中的张悦心底的张悦青梅竹马的张悦,而忽略了张悦是一名孤儿,他有他的尊严,有他的故事。
而张悦他为什么爱我?
我从来没有问过,没有探究,我以为结婚该是一切的美满。
张悦生意越来越多,越来越好,这是他对我说的,但我永远不知道这所谓的好是怎样的好?但云家却越来越不好,我住在张悦所筑的象牙塔里甘愿一辈子守着他一人,我那仁慈的父母永远不在我面前说一句关于云家产业的话,我不知道云家已面临危机,当电视新闻里报道云氏水陆运输公司董事长云涛涉嫌走私贩毒暴光,我感到天旋地转。多日后,张悦他回来,我站在落地玻璃那里看着他,隔着那一层透明,原来我所以为的爱情从来没有真实触摸到,而张悦,我更是从来未真正认识他。
我在赶去看父母的途中,接到电话,父亲心肌梗塞毙命,母亲不堪一击,举刀割腕。
新闻里还说,云氏产业已全部被并购,而并购的正是张悦旗下的子公司,这一刻我真正意识到他所谓的好,他所谓的成功。
我抬头看向张悦,一脸无悲无喜地看着他,他死死地抱紧我,低声道:“素素,留在我身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终于问:“这就是你不要孩子的原因?”我突然失声而笑,是笑,笑得不可抑止来:“是,你已认定害你张家家破人亡的是云家,却甘愿屈就自己娶杀人凶手的女儿,张悦,够了,你实在够委屈了,我云素如今可再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扯下墙上的水墨画幅,把玻璃砸碎,这幅《与君同舟渡》是我二十岁获得工笔画一等奖的作品,获奖的第一天就被人高价买下,而后来,我知道了买我作品的人是张悦。
他说:“素素的第一,素素的最好都只能是我张悦的,而这幅〈与君同舟渡〉,这君也只能是我张悦。”
我不会经营产业,也毫无兴趣,不会画画,也画不好,而唯一能让父母引以为豪的是我对船的历史、理解、结构,可以清楚地表述于纸章中,我的工笔画就是如此练就出来的。
我要画的正是战船,齐朝因多处临海,水路从意义上比陆路更为普遍使用,而战船不仅仅是代步工具,它的快航性、抗沉性、适航性、稳定性、注定了它的攻击性,有着颠覆天下的意义。这就是曲阳为何能成为齐朝富饶之都,曲阳靖王不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真正意义上,他掌握了水上航运,成就一方霸主。
曲家的福船我看过、坐过,自然不算最好,中国船的发展史在宋元明是颠峰时期,它的宠大、容量、结构、安全、精巧、牢固堪称世界第一。战船的辉煌战史一直延续到铁甲船的出现才告终止。
沙船、鸟船、福船、广船,是最有名的船舶类型,而齐朝船的发展史只到中国的唐代时期。曲家的所制造的船已把桨楫改成桨轮推进堪称上了一个台阶。
帆船桅的数量代表船的性能,桅高桅多即帆高帆多,驶风性能好,动力大,船速、吨位也决定于它。
而我笔下的船它实体来源于〈郑和下西洋〉,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九根桅杆,四层甲板,十二张大帆,可以装载一千多人的巨型船只,不过有考证说这是小 说'炫&书&网'家言,明以前的船只从未有长过20丈的,但不管如何,郑和时代,确是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最好的船舰和航海技术。
我曾经如此卑微地爱过张悦,我所谓的〈与君同舟渡〉也只因张悦而生,我所谓的优秀也因张悦而生,我自断,断的不止是爱也是恨。
最后一笔止,我告诉我自己没有泪,也不该有泪,只有脑海那一幕幕清晰的片段让我喉头拥上一股甜腥直扑而出。我紧紧的按住胸口,忍忍着。
终于我平静抬头念道:“与君同舟渡,兴尽各自归。”
“请太子代笔。”
赵桓却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他眼里有惊讶,有心疼,有怜惜,有太多太多我无法解释的感情,而我信任的仅是因为他有着与父亲一样的身姿,有着与父亲太多的相似。
他伸手而来,接过我手上的兰竹笔,感受到我的四肢不停颤抖,我裂着唇,让自己自然而笑。
赵桓提笔挥就,赵贤明身边的太监总管已带着四位内侍太监过来展示画幅,亮如白昼的会场上,我看不到周遭目光的惊讶还是掌声,我跪于地上,声音却出奇平静道:“皇上,臣女身子不适,恳请退席。”
四周却在这一刻静默了,我听到外面呼呼风声,上面的人不语,我抬起头来:“臣女恳请退席……”一点腥红从我唇齿间终于滑落。
“云晰……”
我听到很多人的呼唤,我再一次平静道:“臣女恳请退席。”
赵贤明终于道:“准。”
“谢皇上。”这声谢后,我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场外退去。
曲就在我身后喊:“云晰,你对爹生气……”
我看到前头的慈详老人紧张地向我走来,我对他裂嘴而笑,想对他说不用担心,想问他,爷爷,我是不是画得很好?能左手提笔画画大概齐朝古今就我一人,而那幅巨型战船必开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呵呵……
“扑。”
我看到爷爷一脸鲜红地抱住了我,我也终于抱住了他,然后倒下。
第十二章:山之顶崖之下
我在清晨的钟声中清醒过来;窗外北风大作夹着霜花满天;屋内温暖如春;火盆映红一室;爷爷坐在床榻边上。
­;
一阵推门声,嬷嬷端着汤药,一脸含泪地向我走来, 爷爷却伸手接过,嬷嬷站在那里盯着我一脸的欲言又止,最终福身退下。
­;
“先把药喝了。”爷爷端着汤药来喂我,我依言喝下,爷爷把碗搁置后,怜惜道:“云晰,你答应过爷爷什么?”他突然神情激动地一把握住我的右腕,那双银镯子紧得让我生痛来:“爷爷只有你爹一个儿子,他没了,现在连他的女儿都轻易轻生,白头人送黑头人,我童恩救人无数,竟落得此凄凉下场。”
­;
“不,不是这样的。”我反过来握紧他双手,泪流了下来,第一次在船上的见面,不仅爷爷惊讶,我其实知道他是爹的父亲,是我的爷爷,当日的终南山上,父亲曾对我说过,他是祖父母老来才得的唯一儿子,爷爷很疼爹又害怕宠爹,奶奶却在生爹之时撒手人寰,外人看来爷爷对爹很严厉,其实他老人家只是怕爹恃宠生骄,怕将来无颜面愧对奶奶。若有一天我见到一位很慈详的老人,他满头银发,笑得像爹一样,那么他就是我的爷爷,他的名字叫童恩。
­;
“对不起,爷爷。”我其实知道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的。
­;
“答应爷爷,以后不许再干些伤害自己的事,答应我。”我看着他苍老的脸,他的银发,他眼内的忧心,我重重地点头道:“云晰答应爷爷,无论,路有多难,势有多坏,为爹,为娘,也为爷爷,绝不伤己。”
­;
爷爷出去后,推门进来的竟是智空大师,我悠悠转向窗口,侧着脸,耳边仿然点点拍击的浪涛声。
­;
“智空大师,很久不见了。”我微笑地看着他走来。
­;
他依然捻着一串佛珠,穿着灰宽袍,坐到离床沿的木桌子边上,才微笑答:“是,很久不见了,眨眼经年,云晰已十四了。”
­;
“这是仁国寺。”我问。
­;
“是仁国寺。”他开始慢慢沏茶,把茶终于沏好后,斟了一杯子,站起来坐到床沿的木凳子上,把杯子递给我。
­;
我喝过他沏的茶,感触道:“大师泡的茶依然如此甘香,如此让人宁静深远。”
­;
一声轻响,我看到他从袖子中拿出那条‘断情’来。他站起来坐到床榻边上,手掌上幽深的蓝宝石,金色的暗花底座,金色丝绳已被我在太后寿诞当天狠狠扯断。
­;
他把金色的丝绳扯出来,换上一条深红色的再串好,看着我道:“先帝希望迟悦殿下断情,所以把这条断情送给殿下,但殿下不爱江山,喜爱一切和谐的,喜爱敢爱敢言的云絮郡主,明知回京危矣,仍然犯险,淮水丧命,殿下已有预知。天香豆蔻死而复生,断情断的是云絮郡主的情,童公子不惜隐匿山野八载,只为殿下最后的愿望。”
­;
“云晰,你本是游离欠魄的孤魂,八年来,童公子虽极力保你平安如常,十五及笄之日如无法找到另一块淡情,元神俱裂。”
­;
“元神俱裂……”我当日死在张悦眼前,以自己的血,以自己的骨肉来起誓正是元神俱裂。
­;
智空大师把断情重新为我戴上,他道:“前世尘,前世断。”
­;
我摸着胸口的断情:“ 谢大师提点,其实云晰放下,早已放下。”我把断情塞进衣领口请求道:“请大师把最后一卷《无心经》授予云晰。”
­;
智空大师不答反问:“可记得最后一卷《无心经》的最后一层境界?”
­;
“ 心普万物而无心;情顺万物而无情。”我答道。
­;
“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这最后一卷为无欲无念无情方显无心国度境界,真正愿意把《无心经》全数学完的只有智空的师祖无心大师,智空的师傅明真大师曾道:仿七魄之空洞,万物殊不同。”
­;
“麒麟本是无情物,阴阳才可到白头。”智空离开屋子前他道:“十五及笄成婚方可保其元神。”
­;仁国寺比兰廷寺显得恢弘雄伟,立于赤江的绵山之中,山路崎岖嶙峋,松涛海岩拍击,四季绿荫春树,冬谧钟声顿悟。
­;
冷幽幽的冬日仁国寺的后廷皇族别苑内,精致幽深的屋子内廷远离禅声人杂,刺勾屋檐铃声长响,清晨的霜花结满屋脊、梅树,精莹泛亮洁净天地。
我站在屋檐下,闭着眼在霜花渐化后听着长铃绝响,凉菊却急急脚地往我靠来,她喘着气说:“小姐……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来看小姐。”
我睁开眼,看到从两侧松木中走出的明月身姿,赵桓依然穿着他喜爱的白衣,一脸和颜地向我走来。
我微福身,他却快我一步轻触我两手,薄责道:“都成这个样子,还见外。”
他松手,退半步,我答:“谢太子关心,云晰已好多了。”
“自然是好多了,若不是,只怕盛娇、阿池及桓都得受父皇及靖王所责。”他突然把身上的雪狐披风解下然后给我披上,他指着前面道:“桓已预先禀告智空大师,大师说,云晰身子已无碍,今日会是个好天,让桓携云晰到山顶看看波涛壮阔、浪声拍击的壮景。
我看了看身上披的名贵雪狐披风终是什么都没说,跟随赵桓走出院子往山顶而去。赵桓说得没错,山顶景色确实非 常(炫…书…网)壮丽,朝阳初绽如万象更新,山顶的几株老梅竟提前绽放,一座亭子紧挨峭壁之悬,一眼看去,如直落万丈深渊。
我站在亭子边俯视而下,底下是狂啸不止的浪击反复,赵桓却伸手把我扯进内去,他担忧问:“云晰不怕?”
“怕?生死有命,若是跌下去,也只是枉死,有时候枉死也是一种漂亮的死法。”我不太认真道,说到后来 自'霸*气*书*库'己都有点自嘲。
这话也让赵桓笑了,他拉着我往一步问:“云晰喜 欢'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