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方御医说皇后身子已无恙。”
这些赵池当然知道,方丛仁可是每天都得递一份皇后详细的身子状况给他过目,上次的余毒方丛仁也说已清,只不过也提醒了他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有多少人窥探皇后,皇后一有状况,那些人便有机会取而替之,对曲家也好打击,他是要除曲家,但还不是时候,至于他的皇后也容不得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来帮衬。
“她……皇后这几天怎样?”他想起轩辕志的话,皇后悲痛,压抑着悲痛。
他知道秦夫人并不是她生母,也谈不上认识,轩辕志却说她悲痛,轩辕志不会说谎,他只是不喜 欢'炫。书。网'有人注意到他的皇后,轩辕志踌躇地用了“压抑”两个字眼,这让他非 常(炫…书…网)不悦。
“皇后前两天除了在房内躺着便闷在书房里写字。”
琼欢有点微惊地盯着御案前握笔的皇帝,他低着头,握笔的手每次她说话他便微顿,琼欢终是没有告诉皇帝,前段日子紫英殿入夜后的常客。
“皇后这些天都沉默。”她低下头才说:“今儿皇后心情似乎好点,多吃了半碗粥,在园子里挖了一株草种在盆子里。”
“种草?”赵池奇 怪{炫;书;网}低喃。
琼欢的头更低,皇后之所以今天心情很好是因为前段日子入夜后的常客昨夜终于又来了,皇后好像说要送一株草给那位客人。
赵池没发现琼欢的异常,因为他一直低着头,得到他抬起头时,琼欢已面色平容。
他让琼欢好好照顾皇后,深秋了,那身单薄让他记挂着。他不喜 欢'炫。书。网'自己这种不在状态中,捉不住摸不到,所以他选择了让它冷淡下来,不去看,只让人每天来报紫英殿关于她的一切琐碎。
不知是秦夫人死后皇后悲伤过度还是皇帝逐渐冷落皇后让皇后病倒,反正紫英殿对外宣称皇后有恙,紫英殿便开始闭宫,一直到年后皇后没有再露过脸,连新年晚宴也没有出席。
皇后是有恙了,皇帝也不是没有到过紫英殿,皇帝月奉十五都会在紫英殿过夜,外面的臆测是那是因为祖制,皇帝不想坏祖制吧了。
云晰把桌上的水渍搅乱,凉菊进来的时候,她伏在床头低咳着。
“小姐,药来了。”
她捂着嘴,接过药碗,抑住肺里的不适,凉菊见她整张脸憋得通红,眼泪便流了一脸。
实在受不了,她整个人软倒在床朦着被子在里面拼命地咳着,凉菊吓得大哭起来。
”小姐……小姐,凉菊去叫方御医来……”
凉菊已有点语无论次了,她跑了几步,身后断断续续几声:“别去……别……砰……”
最后一声落地声,吓和凉菊回头看去,云晰掉在地上,卷着被子,奄奄一息地伏着身子说:“我喝药……喝了就没事。”说着便爬起来,伸手去够矮几上的药碗。
“砰。”
凉菊一手扫落药碗,她把云晰抱回床榻哭得吡喱吧啦。
“小姐,不要喝了,喝了两天的药不见好一点,让方御医重新开一贴新药,好不好?”
云晰低喘着气,已没有力气说话了,凉菊盖好被子便火速去唤方丛仁。
她睁开眼盯着床畔下那一滩还腾着热气的水渍,然后无力阖目。
­;
方丛仁新开的药喝了两天寒咳便好了一点,赵池在正月十五提着一盏花灯来了紫英殿,花灯他让人挂到中庭处的梧桐树上,皇后卧房的窗子一眼便可看清园子里昏黄景致。
赵池搂着她坐到窗沿边说:“丫头说皇后常倚窗看园子?”
“臣妾无聊,园子每天看着不见得有意思,只是有物可托罢了。”
赵池伏下脸看她,云晰半闭着眼静卧在他身上,他喜 欢'炫。书。网'她安静地睡在他身旁,一如现在她安静地伏在他身上,但这种安静似乎无能为力。
“累?”
“嗯。”
“不是说病好了吗?这帮奴才胆敢欺君犯上。”
一只手攀在了赵池臂上,眼依然阖着,她气息烘在赵池脸颊边:“不是她们的错,只是……臣妾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想睡吧了。”
“皇上,臣妾想就寝了。”
这种暖味的话云晰不会说的,赵池知道她真的累了,为她换了睡袍,搂着她直接回床上睡觉。
卯时,赵池起来,云晰还沉睡当中,他只让琼欢一人进来侍侯他穿衣,用了早膳走到外庭才问:“皇后白天都做些什么?”
“在书房写字。”
写个字也能累成这样,赵池纳闷。
“别再让她累着。”
交代完才去上朝。
第六十二章:云涌(五)
春雨下得细细密密的时段,云晰的病终于大好了,脸色有了点光泽,紫英殿的丫头总算放下心头大石,皇帝对她们也给了赏赐。至于外头刚传来的喜信,燕嫔得了身孕,皇后这病大概好不了,众妃们已很久没来给皇后问安,宫里头都在传大概以后也用不着踏进紫英殿了。
丫头心里虽着急,但见自己的主子一点也不急,胃口大好,每日都围着园子里散步,让木侍卫耍剑给她看,兴致好还会让琼欢姑姑与木侍卫切磋,丫头们围在那里看,她们的皇后站在那里笑语晏晏地说个意见,听得琼欢姑姑与木侍卫惊讶不已,丫头们也瞪着一双双崇拜的眼珠子,把听到的皇后失宠一概拋在脑后。
紫英殿里最近漾着皇后愉悦的笑声。皇后失宠,皇后的病好不了,都只是外面传着而已,云晰继续让它传着,这对她有利,非 常(炫…书…网)有利,这是她要的结果。
“娘娘,这宫门还要闭吗?”
“闭。”当然要闭。
“娘娘……”琼欢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云晰漾着笑脸,琼欢看了摸不着北,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
当然皇后不会解答她。
云晰只说:“别担心,琼欢我知道你是他的人,我也知道你也许不止是他的人。”
一针见血的说话让琼欢无法再问下去。
皇后失宠是假,皇后论算计,若她要倚着皇宠,她同样不亚于太子妃盛娇,她只是隐忍罢了。
­;
春雨一共下了五天,第五天的时候有丫头进来报,宫门外燕嫔求见皇后,琼欢听了只交代打发她走,说皇后喝药睡着了。
皇后确实睡了,只是三刻后丫头再进来报,燕嫔依然还在宫外,说无论如何也要等皇后醒过来。琼欢本想不管任她等的,可是想到那燕嫔可是怀了龙嗣,外面又冷又下雨,最终还是接过丫头递来的伞子亲自出去应付。
宫门吱一声由内里打开,琼欢一眼便看到燕嫔由一名丫头搀扶着,另一名丫头撑着伞子,即便那位丫头把伞子全遮住燕嫔,可是春雨夹风细斜还是打湿了燕嫔半边发鬓。
琼欢略一福身向燕嫔问安,燕嫔退一步回礼。
琼欢皱眉看着燕嫔胆怯的行为,虽然对此人称不上反感,但让她一直站在宫门却知道不妥。
“娘娘不如先回去,等皇后醒来了,奴婢再行禀报,娘娘再来见皇后也不迟?”
苏燕如摇头,态度却坚决:“今日我一定要见到皇后娘娘,麻烦琼欢姑姑在皇后娘娘醒来后告之便可。”
“娘娘这不妥。”琼欢盯着她微隆起的腹问说:“难道娘娘就不顾腹中的龙脉吗?
苏燕如脸色刷白,接下来她的举动让琼欢大惊。
“咚”的一声,苏燕如不管不顾跪了下去。
“求琼欢姑姑成全。”
两名丫头也吓得跪下地来。
“求姑姑成全娘娘。”
“娘娘,你起来,你先起来。”琼欢伸手欲拉苏燕如起来,苏燕如铁了心般死叩在地上,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一脸狼狈。
“今日见不到皇后娘娘,燕如便不起来。”
琼欢无法,只好答应了,领了苏燕如进门。
苏燕如刚进门,丫头就说皇后醒来了,说着便见皇后穿着紫罗裙披着外裘出来,看到这种情景也是一愣,但见苏燕如一身狼狈,云晰便吩咐凉菊带燕嫔先换衣服。
云晰坐在榻上,盘着腿,腰下盖着厚毡子,套着手炉,花厅里燃着清心静气的玫瑰香。
苏燕如换好衣服,看到的便是皇后正宁神养气地躺着,雕鸾宝鼎里腾着袅袅香烟,皇后白晰出尘的五官有点朦胧在云烟之后,原本定下来的心使得苏燕如更加紧张,她扯扯裙角,这一身真丝白裙看似非 常(炫…书…网)简单,紫花细襟却细嵌珠珍无数,腰间一截简单的紫腰带,扣子是一串绿宝晶石,给简单的剪裁得到了极其亮丽的注点。
苏燕如柜子里最好的衣裳也及不上,即便前几天因为怀有龙嗣,皇帝赏赐一堆,这一堆里她以为的亮丽衣裳相较于皇后随便一件也及不上一个上下左右。
其实苏燕如错了,赵池会赏赐金银首饰布匹甚至衣服,但除了皇后该有的朝服凤冠首饰,云晰从头到脚每一样的精美细琢却不是赵池赏的,全都是出自曲家,相对于赵池这个名正言顺的丈夫,曲家父子仨可是对她事事躬亲,每一样都是非凡之品。
云晰没想过借让一件衣服会让苏燕如心里转了几个想法,她招手让苏燕如坐下。
“大雨天的也别学迫人的法子随便跪下,若真有个闪失,我最多让皇上一个责骂不会有多大损失,那些丫头可能因你而遭殃,你自己也不想想,犯不着求个事就迫人,只怕迫了人也迫了自己。”
“御医怎么说?是龙嗣。”
苏燕如听着前半段一脸不平,最后那句龙嗣却让她有了底气。
“是。”
云晰笑,点点头说:“好好养身子,若生下皇子,我让皇上把皇贵妃的最后名额给你加封。”
苏燕如惊呆地瞪大双眼看她,云晰吩咐丫头上来热汤小粥青菜,让人在苏燕如面前摆多一份。
“既是有身孕,那便多吃点。”
说完,苏燕如便见她拿勺子小口地喝着汤。
一时间,苏燕如百味杂陈。
苏燕如喝完汤后,皇后突然说:“现在可以说了,有什么事非要见我不可?”
苏燕如又是一惊,盯着云晰,云晰只是平静地躺在榻上,卷着毡子取暖,外头一直传皇后畏寒,这话倒是真话。
想到此次之行,她起来跪下。
“起来说吧。”
“不,燕如要跪着,求皇后娘娘成全。”
“那你说吧。”
又是跪又是求,苏燕如大概不求得她一个点头看来是起不来的了。
“求皇后娘娘待燕如把小皇子诞下后收为己养。”说着便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
云晰腰板直了起来,盯着下面的苏燕如问:“你知道把孩子由我来养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孩子以后跟皇后亲,意味着苏燕如即便是亲母也不能唤她一声母妃,意味着从此以后孩子是皇后的。
“燕如知道。”
“说一个让我收养的理由。”
“娘娘我已是一个母亲,有晶惠,但那时皇上还是齐王,娘娘你看我肚子已四个多月了才敢让太医来看,在宫里燕如无任何倚仗,若娘娘肯把燕如的孩子收养,那燕如就不必担心,燕如相信只要娘娘答应收养孩子,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产然后平安长大,娘娘,可怜天下父母心,求娘娘成全。”说着苏燕如又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你先起来。”
苏燕如还在叩着,云晰一个眼色过后,凉菊与琼欢便轻易将她拉起,安置在椅子上。
“你先不要激动,这个收养问题不是我不愿意,这样吧,我向皇上提,如果皇上答应的,我答应你就是。”
苏燕如一个激动,又要下地叩头,琼欢与凉菊二人伸手一按便让她坐了回去。
把问题解决了,云晰便唤凉菊备轿送苏燕如回去,苏燕如回去的时候天快入黑了,下雨的天黑得更快,又黑又冷的雨遮蔽着天,看不到一丝光亮,似一个黑洞吸光所有能分辨的事物。
­;
第二日宫里爆出燕嫔滑胎。
云晰知道的时候,禁军把紫英殿围了个水泻不通,傅运飞再次与皇后碰面却是把她单独囚禁于内廷,屋子被翻了个遍,自然是什么也找不到。
云晰披头散发,一大清早起来没有梳妆挽发,穿着直系睡袍,披着狐裘,脚上裹着罗袜,所有丫头仆役包括琼欢、凉菊、嬷嬷都被隔离,屋子只有她一人,刑部尚书仇启台简单问了句,燕嫔娘娘昨天在皇后娘娘这里喝过汤和粥,云晰道,确是事实,便让禁军统领傅运飞把屋子搜了个遍,见什么也没有搜到便让傅运飞守在门外不得外探。
明白着把皇后囚禁了。
第六十三章:云涌(六)
云晰盯着桌子上的圣旨,面无表情倚着窗坐到地上,屋子里没有炭火,裹紧狐裘披风,静静地坐了下来。
午膳傅运飞亲自送膳食进来,放到桌子上说:“娘娘切勿要进食。”
卷缩在地上的皇后阖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