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竹几乎一夜无眠,公司打过来的电话她也无力去接,只等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没电以后自动黑屏。
他去洗了澡出来,她还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在床上躺着,只是她的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一直盯着落地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丢开手里的毛巾,翻身上床时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近前从后面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他笑了笑,说:“今天怎么不升温?”
以前睡觉的时候,每次他一掀开被子,这小东西就跟个火球似的,捂手捂脚都挺好的。
简竹牟然一怔,长而卷的睫毛动了一动,人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抱着她,她便由他抱着,没有从前的举动,没有立马返身过来抱他,甚至她的身子还有些微微的发凉,思绪也像是落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以前从来不曾见她这样,家里人再打击她,再说她的不是,自己再不把她当回事,她也从来没有过这样。
就连年前简长兴在电话里哭着求她回家,她也从来不会这样。
可是,今天,她跟他说,她想回家了。
回去那个,不会再有他的家。
顾容昊沉吟,说:“除了衣服,我再给你买几个包吧!还有鞋也多买几双,你房间里的衣柜总是空空荡荡的……”
他这样一说,才恍然想起,这三年里见她穿的都是同样的几件衣服。
她不给自己买衣服,甚至就连“东苑”这里,她住了三年的小楼,除了盥洗台上的一把牙刷一块毛巾,这屋里真是再没什么东西是她的了。
她来的时候,从申城到边城,就是一只明黄色的小皮箱。
他也还记得上次她说她要离开,走的时候也是那样一只皮箱——她的东西那样少,只要装起来,就随时都能离开。
顾容昊一瞬梗得有些说不出话了,原来这三年,她一直都在准备离开,所以从不为自己添补什么,也不为这个家添补什么,甚至只要她将自己的小皮箱一收,这屋子里便连半点她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忍不住,说:“你不是说过,我要你就不能要别的女人吗?”
简竹没说话。
他抬起她的下巴,在她恍惚的情绪当中用力将她进占了,“那我现在就要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让自己清醒清醒了?”
……
很久没有来过这么高档漂亮的时装店了,店长听说是“焦阳集团”的顾总亲自陪同女伴过来,任是再重要的事情都丢在了一边,专程过来招待。
店长递上手里的宣传册道:“这里都是今季新款,各尺码只有一件,卖完就没有了。”
顾容昊在长沙发上一坐,示意她将杂志递给简竹。
简竹接过,随意翻了一翻,说:“我其实有衣服……”
“那就别废话了。”顾容昊直接将她手里的宣传册一抽,“就每一件都拿出来,让她试试吧!”
简竹试得人都要累趴下,期间又被他拽着去了名店街买鞋买包。
等到回“东苑”的时候,兰姨跟雅雯连着搬了几道都没能将二人买回来的东西完全搬进屋子。顾容昊本来是让她们把简竹的东西搬到自己在二楼的衣帽间的。可是东西才进去几件就摆得全都堆在门口,他索xing一扬手,说:“放不下的还是堆到楼上去吧!”
二婶是喝了早茶才从外边回来的,本来想到“明露”楼去找女儿,却在经过“东苑”的时候看到那边大大小小都忙开了。
顾佳敏搭着电瓶车过来,远远看到自家母亲,一声冷哼道:“真是真人不可貌相,以前爷爷还说简竹节俭,说她到了咱们家以后除了吃咱们的住咱们的,就没多花过家里一分钱。这下可好,一次把三年都花够本了。”
二婶自是不大高兴,可想着自己的侄女温妍马上就要进门,还是拉了一把女儿的手道:“哼!像这种小狐狸精,也就顶多值这么几件破衣服跟破抱了,佳敏你的眼光得放长远,得像你表姐,她以后做了这家里的大少奶奶,再做了主母,我一定让她想办法把你嫁个更好的人家,跟咱们家一样好的!”
“可是妈您见过大堂哥这么给谁花过钱吗?他以前就算要给哪个女人买包买衣服,也从来都遵循适量原则。在他那样的男人眼里,美丽是用来消费的,可美丽也是有价值度的。他跟外面那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男人可不同,他可以为女人花钱,但到了那个度他就不会再多了。从前那小明星韩允熙您知道吗?还来找过我跟您帮她的,您记得吗?”
二婶撇唇,笑得轻蔑,“凭她一个戏子也想进咱们家的门,我看她真是想多了。”
顾佳敏忙道:“她也是跟了大堂哥不下三年的老人,大堂哥用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就把她打发了。可你刚才看见他给简竹买的东西了吗?我刚才过去看了一眼,可把我气死了!好几个包都是全球限量的啊!随便拿几个出来,就抵韩允熙一套房子了!”
……
简竹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衣柜,只觉得头又痛了起来。
这里的衣服她大都没有试过,只是一个系列的试过一件,他就让人把整个系列同尺码的衣服都给她包了回来。
她站在衣柜前抬手去摸那些衣服,每一件的面料都极好,做工也好,可都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他上楼来,从身后抱着她的腰肢,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
他说:“哎呀,你还真是矮。不过,这些衣服都喜欢吗?你送了我三对袖扣,这些东西就当做是这三年里所有的节假日,我一次xing补给你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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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明明是不在乎
她笑了笑低下头。
原来他总归是不明白,不明白那些袖扣对于她来说的意义的。
她想,原来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过去了便再补不回来。
像是,她不应该爱上即将成为自己姐夫的男人,也不应该非要到他的生命来插一脚,最后害得自己有家归不得,如此狼狈。
她深吸了一口气回转过身来,笑得唇畔两朵酒窝深陷,她说:“喜欢,这些东西都太漂亮了。”
可他看着她的眼睛,却怎么也感觉不到她的喜欢,就像是她的笑也没到达眼底,可她还是踮起脚尖抱着他说:“我好喜欢!真的太喜欢了,谢谢你……”
……
温妍约简竹吃饭。
去的,是市中心最好的一间私房菜馆,平日里过来,至少需要提前三天预约,才能看当天不能排到位置,排到位置了,也不一定是最好的位置。
温妍带简竹进去,私房菜馆的老板立马出来迎接,同温妍寒暄了一会便给了两人最好的临窗而又安静的位置。一簇簇闪着微光的水晶珠帘轻易将这里与外边隔绝成两个世界,这里到处都是衣着光鲜又看似精致的人们。
温妍一边为两人倒茶,一边笑看着简竹道:“这间私房菜馆,我以前常来,第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别人带我来的呢!这里没有什么大菜,都是一些简单的家常小炒,就连茶水也要自己添,可我就是喜欢这里,这里安静、自然。”
简竹一声不吭,转头望着窗外,初春的空气里仍然透着些微寒,可到底已经没有深冬那样的冷了。
温妍还在闲话家常,说:“你是不是还有几天就开学了?”
简竹转过头去,“下个礼拜。”
“嗯,像你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好好读书的年纪,别像你姐姐一样不学好,该读书的时候不读书,该嫁人的时候不好好嫁人,弄得自己现在里外都不是人,也害惨了你。”
简竹不甚听得明白温妍话里的意思,大眼睛倏然一抬,望着面前的女人,好像只想从她的眼底窥探出什么。
温妍弯唇笑道:“你的事情,爷爷已经跟我说了。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你跟容昊会是那样的关系……不过也不奇怪,哪有顾家的大少奶奶都进门这么多年了,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公开露面?我其实早就应该猜到,他从来都没有结婚,我只要进门了,就是他名正言顺的第一个妻子。”
简竹也勾了下唇角,“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没有关系,最重要是我懂了什么。简竹,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也不笨。你有你待在顾家的使命,我也有我爱的男人和想要做到的事情。你我之间其实是没有任何矛盾的,我们甚至可以成为很好的姐妹,只要,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温妍说话的时候眼角余光正瞅着隔壁的一桌人。
那位置与她们的相似,也是用水晶珠帘做起的屏障,不算十分隐秘的位置,可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距离,让人根本听不清楚那边在说什么。
简竹一转头就瞧见那餐桌前坐着的女人,可不就是几日前跟顾容昊闹绯闻闹了个满城风雨的韩允熙?
她回转过头,对于温妍关注的一切,她根本就没兴趣参与。
温妍到是笑道:“我会成为顾家的大少奶奶,也是未来的主母,甚至是‘焦阳集团’的董事长夫人。简竹你会生下容昊的第一个孩子,但他未必会成为顾家的长房长子,只是一个躲在暗处的孩子。你能得到‘焦阳’的终身股份,简家也会因此得到许多实惠。我们两人之间其实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你说对吗?”
简竹点头,喝了一口香茶,“说得没错,可是,你跟我的关注点不太一样,你要对付韩允熙,我可没兴趣参与。”
温妍收回目光,笑得莫测高深,“难怪爷爷总在我面前夸你聪明。”
“你嫉恨韩允熙,是因为她与容昊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伤了你温家大小姐的面子。你愿意拉拢我,是因为我对你暂时还构不成任何威胁,因为没有人晓得我的存在,你不过是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反过来收拾我。”
“所以我们不应该提前联络联络感情?”温妍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推到简竹的跟前。
简竹的眼角余光里,那张名片上的人名以及联系方式竟然都是温礼乔的。
她抬眸去看温妍,突然有些弄不懂她的深意。
温妍继续喝茶笑道:“我知道我弟弟喜欢你,你跟他也一直都有交集。或许你不知道,自从前几天他从别府回来以后就一直病着,病了好些天了,我大伯母找了边城所有有名的医生到家里为他看病,他就是好不起来,迷糊之中我听见,他想见你。”
简竹喝茶没有接话,温妍到是继续笑着说道:“或许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他不懂爱情,也不会认真去对谁。可至少这次我看他是真的,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温姐姐,我想你话是不是太多了?”简竹已经不耐烦听下去。
温妍一撇嘴道:“你可以做出毫不关心的样子。可我也想提醒你一句,礼乔跟容昊不同,他不是我大伯父唯一的儿子,他也没有关于长房长子要继承家业承担什么责任的宏伟使命。温家在南方,也是军政商集合势力的代表家族,就算离开了顾家,你也可以寻一个更好的出路。”
跟温妍吃完饭从私房菜馆出来,简竹顺道去了一趟“佳华”,想看看谢尔与申雪的那些个破事后续处理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她在公司里见过宣传,几个人开了个小会,潘淑华又布置了些工作给她。
等她转身从会议室出去以前,潘淑华才叫住她道:“我不管你跟颜总一家的关系如何,可我仍然需要你搞清楚,我才是申雪的经纪人,我才是‘佳华’的金牌经纪人,而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如果你要是再擅自做主或者越级汇报,要么你走,要么我走,就这么简单!”
简竹从公司里出来,总觉得一个头都要两个大了,不管工作还是生活,她就没有一样做得好的。
心里有些难过,看红绿灯过马路的时候,她差点被车给撞了,就在错误地踏出一步之前,一只大手忽然从身后将她的胳膊紧紧一拽。
莫名其妙的回身,是温礼乔,发丝凌乱,大衣也是随意地套在身上。
她看着他,后者的脸上还是泛着奇异的潮红,就像是在别府温泉的那天晚上,他那样压在真知子身上的时候,双颊也是这般红润。
他提着她的手臂一言不发,将她一直从马路的这边带到那边,才在人行道上将她的手臂放开。
简竹仰头对他笑笑,说:“谢谢。”
他面色红润,呼出来的气都像冒着白烟。
她站在原地等他开口,他除了拧眉盯着她看以外,一句话都不说。
她站了一会,包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低头去翻包包,想将电话接起,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将她的小手一抓,连带着手机。
他抢在她接电话之前开口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说话的声音竟然沙哑得,不像是正常的他。
简竹吃惊地感觉到捏住自己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