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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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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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边……”如姬神色犹豫。

    “我知道……”吴楚雄露出无奈之色,站了起来,“无论如何,这次必须动手了!”

    任鸿飞引着润之来到他那日遇见那一家三口的林子之中。正如润之所知的,这片林子疏而不密,却是自北边丘陵而来的必经之路,只是丘陵的那边坡陡林密,并不好走,因此众人多半从西方或南方而行,此间来往之人极少,十分偏僻。

    润之四下里看了看,沉吟道:“一无痕迹!”

    “小心!”任鸿飞出声的同时已然出手,一道强劲的掌风将数十支直奔润之而来的长箭劈落于地。

    润之垂首看着那一地透着幽幽蓝光,明显是淬了剧毒的箭支,淡淡道:“来了!”

    “大人,飞鸽传迅,截杀组已在宣化门外等到人了!行动开始!”

    吴楚雄闻报,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坐回椅中,神色中却夹杂着失望与自我厌恶,抢过如姬手中的酒壶,狠狠地向口中灌去。

    “大人!”如姬收敛了适才那种柔媚入骨的神色,眉宇间掠起轻愁,“您后悔了!”

    “是,从一开始起我就在后悔了!”吴楚雄扔了酒壶,瞑目向后一靠,恢复平静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如姬神色如常,“大人,如姬自从进了您的府中,就是您的人了!如果您要如姬背叛他们,如姬可以立刻就与他们断绝任何关系!”

    吴楚雄睁开双目,激忿的目光已转为柔和,黯然道:“对不起,如姬!我不该迁怒于你!是我自己的错,才会被他们控制!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起来,“是我自己做了忘恩负义的人!对不起!……恩师!……”他心情激荡,竟下意识地唤出了昔日对润之的称呼,或许,这正是他心底里一直对润之的称呼。

    “任鸿飞,你能挡住吗?”润之一向清朗的声音此时显得出奇地冰冷。

    “如果再来几个人,就难说了……”任鸿飞话音未落,又一批蒙面刺客冲将上来。

    激烈的杀伐中,被任鸿飞护住的青衣身影则淡然地仰首看了看天色,“时候差不多了!”

    “大……大人……徐相爷到!”

    “什么?”吴楚雄与如姬大惊起身,随即面面相觑。

    吴楚雄突然笑了出来,“不愧是恩师大人!”面上不自禁流露出欢悦之色,“人人都道右相姚镜如刚直耿介,其实恩师更加铁面无私!我这个样子,却是没脸见他了!”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袍,取过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动过的那一杯酒,一仰头喝了下去。

    “大人!”如姬试图去抢吴楚雄手中的酒杯,但是吴楚雄一甩手,将它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如姬,一会儿相爷问起来,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丞相他从不会为难无辜的弱女子!”

    “大……人……”如姬珠泪潸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润之一进此门,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如姬跪在吴楚雄面色发青的尸体前泣不成声。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起就紧锁的剑眉锁得更紧了。他走上前,伸手去搭吴楚雄的脉搏,神色更是黯然。

    如姬从悲痛中惊醒,缓缓站起身来,泪眼婆娑地问润之:“您就是左丞相徐大人了?”

    润之不语,只点了点头。

    如姬凄然一笑,“大人他一直很敬重您!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

    润之脸色凝重,点头缓缓道:“我知道,宗之'a2'一向是个重信守义之人!”

    如姬神色欣然:“多谢您……这么了解他!他……他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

    润之叹了口气:“你是他身边人,应当知道他通过谁与北丹联系?”

    如姬嫣然一笑,道:“是我!我本是青楼女子,也是北丹派到中原的探子!

    大人他……不让我说,他说……您一定会给我一条生路……但是……他去了……

    我又……又何必在这世上……独生?“

    她唇角溢出一丝鲜血,身子缓缓倒了下去。她是吴楚雄最宠爱的人,知道他所有的秘密,当然也拥有那种可怕的剧毒,让润之连救治都来不及的剧毒。

    润之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随他而来的禁军下令:“留下一半人马,暂时封锁吴府!拿下府中各色人等,等待处置!其他人随我出宣化门!”

    “徐丞相会武艺吗?”

    “不知道!……但是……那个……好象不是徐丞相!”

    一干蒙面刺客已经陷入了苦战之中,一个任鸿飞还能应付,但是“徐润之”

    一出手后,情况就大大不同了,随着“他”的长鞭出手,鞭稍指处,便是一人倒下。“他”的武艺比任鸿飞还要来得高强,轻描淡写地收拾着众多蒙面刺客,“他”似乎无意杀人,只是想困住或是生擒这些人而已。即使这样不出重手,在两道青衣身影翻飞的指掌之间,蒙面人还是纷纷倒下。等最后一人被点中穴道倒了下来之后,“徐润之”身形一凝,气度卓然。

    任鸿飞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二姑娘的功夫真是了得!任鸿飞甘拜下风!”

    文佩依然是惯常的冷淡不语。她与润之身材相仿,身形相似,脸型也一样,只是眉眼与神态不像,因此只要将眉描浓,成为如润之般的剑眉,换上男装,就与润之有了九分相似,剩余的那一分不同,是她永远也无法露出如润之般温和的表情,但是只要略低面孔,在不熟悉润之的人面前就足以掩饰。自润之不断遇刺以来,她就开始试着扮成二哥的样子,以便必要的时候来混淆刺客的视线,不料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

    “徐兄大概也已经追踪到了幕后指使者的下落了!”任鸿飞与徐家人相处这些日子,与徐家人愈发亲密了。他是个江湖人,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从没想过自己还会佩服什么人,可是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被润之那种独一无二的魅力所吸引,尽管他越走近润之,越是发现在他的温和有礼之下似乎有着隐隐的淡漠,抗拒着与外人的更近一步接触。

    “来了!”东边扬起一股尘土,应该是润之带禁军赶来了,不过此间战斗已经结束,这一干禁军是白跑了。

    “那是……什么?”任鸿飞看着越来越近的招展的旗帜问道,禁军是那样子的吗?润之为什么会调动如此铺陈嚣张的军队?

    文佩深深地蹙起了眉:“是御林军。”

    “御林军?徐兄调动的是御林军吗?”

    文佩摇了摇头,默然将长鞭收回腰间。御林军与禁军素来不和,虽然双方将领对润之均有敬意,但是润之绝不可能在一次行动中同时调用这两军,而且,御林军是皇上的仪仗队,不经皇上同意,是不可轻易调用的。

    “那是怎么回事?”其实不仅任鸿飞摸不着头脑,连文佩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那飘扬的旗帜越来越近,而压阵的竟然是银须银发的安国公,文佩也不禁微微变了色,低低地道:“皇上……来了!”

    “啊?皇帝……来了?”任鸿飞一时怀疑自己的听力,极目眺望过去,就在这时,又是一股尘沙扬起。这次,才是润之率领的禁军到了。

    “相爷,御林军在前方不远!”

    润之闻报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第二个报告随之而来:“相爷,前面是皇上的御驾!”

    “嗯?”因刚才吴楚雄与如姬之死一直心中郁郁的润之不由一惊,现在北方开战,局势正紧张,皇上怎么能轻身出宫?吩咐众禁军暂缓脚步,润之一抖缰绳,追上前去。

    “徐卿呢?”明宗看见文佩虽是一怔,却立即认出她不是润之。

    “家兄率禁军擒拿朝中主使去了。”文佩不卑不亢地行礼答道,虽是难得的长句,却也无意收敛一身的冰寒。

    明宗神色稍稍和缓了些:“你就是润之那位武艺高强的妹妹?”

    文佩冷彻的目光掠过明宗的脸,淡然道:“是!”

    明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没将他放在眼里的女子,摇头微叹道:“真不愧是润之的妹妹!”后面那句“压根儿没将朕放在眼里”他没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但是文佩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一揖不语。

    这种话也只有明宗与文佩知道其中之意,如任鸿飞这般人就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他是江湖中人,见了官兵已经很不自在了,见到皇帝,更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只想早早离开此处。

    这时,一名侍卫上前报告:“皇上,徐丞相到了!”

    明宗沉肃的脸上露出一分满意之色,“叫他过来!”

    “皇上!”润之下马行礼。

    “免了!卿可曾找到朝中的主使人?”

    润之脸色沉重:“找到了!”

    “哦?是谁?”

    “首参吴宗之!”

    明宗一怔,缓缓道:“是他?”

    “因事败,吴宗之已然自尽!详细的情况,请皇上容后再禀。”润之这几日苦心竭虑,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不由深感疲惫。

    “朕知道了!”明宗知道吴楚雄也是润之的得意门生,落得这个下场,润之心中一定不是滋味。

    “恕臣斗胆,请问皇上,您御驾为何来此?”

    润之微沉的脸色让明宗知道,他这位一向温和的丞相暗中在责备他,竟然不顾自身安危而出宫。说实话,众臣之中,只有姚鉴经常会犯颜直谏,润之的风格则截然不同,他的谏言听上去往往十分温和,却总是立即让他开始反省自己所犯的错误。若是换一个大臣,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换一个皇帝,只怕这一招也不会有效,可见他与润之君臣的遇合,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姚鉴身子大好,回朝销假,朕无需再忙于那些琐事了……”明宗故作不在意地下马,淡然道,“朕记得曾提醒过贤卿,虽然查案,也要保重自己,但是朕听说,卿好象动用了比较冒险的计划,所以过来看看!”

    润之的脸色微微和缓,“皇上,微臣在御驾前曾保证会保重自己,皇上可曾见徐润之违背过诺言?”

    明宗深深地看着他,“没有!”

    他并非不信任润之,但是他很了解润之为了达到目的,可能会做出怎样冒险的事来,所以才会相信润之为了擒到幕后的主使,用自己去当诱饵。润之何尝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知道这不是个能再深入讨论下去的话题,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再追问下去。于是牵过马的缰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朗声道:“皇上,臣还有一批人要发落,恕臣先行告退了。还请皇上保重身子,早些回宫!”

    他退后数步,翻身上马,控缰欲行,扬袖间,一道青色的弧线一闪,一个小小的物事从他衣中滑出,落在了地上。润之察觉,自马上俯下身来拾取,却被一直随侍在明宗身边的安国公先一步捡了起来。

    那是一面小小的辟邪玉牌。正、反面皆镂刻着云纹环绕的两个古篆“邪辟”,侧面以精细的刀法刻着连绵不断的九回文的“平安如意”字样,虽然刀法精致、玉质温润,看在明宗等人眼中,却也算不得极品。玉牌上穿有红丝绦的小孔,已被磨得十分光滑,显是已经被佩戴了许多个年头了。

    即使是在润之眼中,这面玉牌也是平平无奇之物,安国公却是满面惊喜,激动得一部银髯微微抖动起来。

    “徐……徐相爷!这块玉牌您是从何处得来?”

    润之心中疑惑,却也并不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道:“因下官这几日连连遇刺,家人们不放心,坚持要下官带上此物。”

    安国公面露喜色,道:“这是尊府中那位之物?”

    润之蹙了蹙眉,将缰绳一丢,索性下了马,反问道:“老国公识得这块玉牌?”

    “那当然!”安国公将玉牌紧紧握在手中,似是陷入了回忆,缓缓道,“二十多年前,这块玉牌本是我的!”

    此言一出,连明宗也大为惊诧,他举目看向润之,只见他眸光倏然一黯,似乎若有所思。

    老国公并没在意众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记得那年我接了家眷入京,那时我的勇儿不过三岁,夫人抱着他在车里玩。行经一处高山脚下时,有家人来报,说有人要劫车,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我大着胆子来到车队之前,想和劫匪打个商量。只见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立在路当中,他容貌虽是普通,气概却着实不凡。而他身后有一位温雅秀丽的女子,怀中还抱着个小小的婴儿。我怎么看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地方像是劫匪,于是上前一问,原来是我那家人胆小怕事,胡乱猜测。其实那夫妇二人拦住我们的车队,只是想问一下,我们一行中有没有十岁以下的男孩儿。因为他们的女儿生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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