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隋帝国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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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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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脚下功夫明显差了一截,尤其那个阿史那贺宝,满场飞奔,奈何不得其法,乱踢一气,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江成之和几个卫士站在伽蓝身边,兴趣盎然地看着场上的比赛,品头论足。



“那几个人的鞠技不错,都是天马戍的?”江成之指着谢庆、西门辰等几个河北人问道。



“戍边刑徒。”伽蓝说道,“这两年从河北流配而来。”



江成之恍然,“怪不得寒食节在敦煌没有看到他们。”



“你今年又去参加西北卫府的蹴鞠大竞技了?”



江成之尴尬笑笑,“不要提了。今年鄯善鹰扬府和且末鹰扬府都输得很惨,根本不是河西诸府的对手。幸好你不在,否则你这金狼头的一世英名就要栽在蹴鞠上了。”



“差距这么大?”伽蓝很惊讶,“连一搏之力都没有?”



“直娘贼,河西卫府仗势欺人,一纸命令,就把鄯善和且末两府的蹴鞠高手全部调走了。”江成之忿然说道,“留守府更无耻,为了夺魁,竟然从长安请来多名鞠客助阵。”



“最后谁赢了?”



“当然是河西卫府。”江成之笑道,“冯帅和王帅岂肯认输?卫府鞠士踢得非常粗野,在场上直接把几个长安鞠客撂倒了,不是吐血就是断脚,有个鞠客当场折断了脖子,死在鞠场上。听说留守元弘嗣怒不可遏,大发雷霆,和冯帅、王帅差点动了刀子。”



伽蓝大笑,“元留守岂能咽下这口气?明年寒食节,留守府必定卷土重来,再战河西。”



这话尚未说完,他忽然想到什么,若有所思。



“明年你在老狼府,还是在卫府?”江成之手指谢庆等人,“这些天马戍卒随你们完成任务后,是否返回鄯善?如果他们还回来,我就提前到鹰扬府要人去。”



伽蓝摇摇头,“戍卒也好,刑徒也好,估计冯帅都要留下他们,你就不要指望了。”



江成之遗憾得咂咂嘴,“你何时离开?这里是冬窝子,老狼府又来人了,突厥人已经无法威胁到你,你想走就可以走……”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伽蓝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成之一眼,低声说道,“老狼府换人了,你不知道?现在老狼府姓长孙,已经不姓裴了。”



江成之不屑地撇撇嘴,“换人又怎样?他还敢清洗你?”旋即想到西北上层的复杂形势,想到留守府和西域都尉府都换了官长,如今且末丢失阿柴虏大兵压境,上层的纷争估计更加激烈。江成之脸上的神情不禁有些变化,眼里掠过一丝忧色。



伽蓝虽然是西北狼,是金狼头,一度曾官至从六品旅帅,但相比西北上层的那些权贵,伽蓝实在微不足道,不堪一击,如果上层权争牵扯到伽蓝这些昔年纵横西土的西北狼,那么其命运和前景就非常黯淡了。



伽蓝看出江成之的担忧,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至于波罗球竞技,我更不会错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冬窝子,我们就像当年在西海一样击败突厥人,勇夺头魁。”



江成之匆匆赶来,就是担心伽蓝走了,失去了再次称雄球场的机会。大隋卫士如果在大隋的疆土上被突厥人击败,就算是波罗球竞技,那也是一种耻辱。



江成之闻言大喜,站在四周的卫士们也是喜形于色,伽蓝旅帅能回来,能带着他们再一次征战球场,胜算大增。



深秋的冬窝子,阳光普照,在萧瑟的寒意中洒下一片温暖。



天穹高远而湛蓝,飘逸的白云仿佛在头顶上徜徉,美丽的胡杨林在秋风中发出轻快鸣唱。忽然,悠长大角激昂吹响,雄浑战鼓隆隆擂动,胡笳横笛筚篥一起奏起,热烈而欢快的乐曲伴随着遮天蔽日的猎猎旗幡,响彻原野,声震天宇。



绿洲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绿洲中间的草地被栏栅圈出,东西长约五百余步,南北宽约两百余步,这就是波罗球球场。波罗球源自波斯,流行于西土,是西土诸虏最为喜欢的游戏。球场的东西两端各设一高大木板,木板中间开一孔即为球门。门后设网囊,凡击球入网囊者即为胜出。



栏栅三十步外,又设隔栏,阻止好事者在激动之余冲到球场附近,同时也防止场内骏马失控伤人。



在隔栏之外就是观众了。从权贵到奴隶,各分等级,各置一地观赏比赛。今日冬窝子几十里之内的各族人等蜂拥而至,图的就是一个喜庆,赌的就是运气,运气好的话,今天或许就能赢得赌注,牵回几头牲畜。



蓝突厥、黑突厥、龟兹人、焉耆人、栗特人……西土诸虏在激昂的乐曲声中放声高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边的歌声尚未停止,那边大隋卫士们已经擂动战鼓,大角轰鸣,豪迈歌声冲天而起。



“巍巍秦关,莽莽秦川。苍苍明月,迢迢关山。同耕同战,浴血何年。锐士铁衣,女儿桑田。谁谓明月,照我无眠。天地同光,念日月之共圆。”



西土诸虏不甘示弱,朝贡使团的卫士们敲响了百面羯鼓,齐唱《耀日光》。



大隋卫士岂肯失了锐气,当即敲响金灿灿的黄铜铙钹,牢牢压制西虏鼓声,其雄浑歌声更是震耳欲聋。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不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歌声冲霄,鼓若惊雷,孤笳短箫回荡天穹。



东球门后,大隋帝国的赤金色大纛高耸入云,迎风狂舞,气势如虎。



西球门后,黑突厥人的五狼头黑色大纛也是凌空舞动,气势凛冽。



球场南侧的大隋球队区,一队队黄袍戎装骑士着黑色皮甲,执五尺偃月杖,蓄势待发。



球场北侧的黑突厥卫士则是黑袍绯甲,一个个长发披散,气势汹汹。



正南方向的大礼台上,西域都尉府都尉长孙恒安与突厥大叶护阿史那翰海端坐正中,鄯善郡丞与西域都尉府长史等官员则陪着莫贺设阿史那泥孰、龟兹的宝山王、焉耆的三王子等朝贡使节坐于东西两厢。



长孙恒安的身侧坐着两个少年郎,气质高贵,英姿勃勃,引起了阿史那翰海等人的关注,经介绍才知道是齐国公长孙晟的嫡子长孙无忌,唐国公李渊的次子李世民。



李渊虽官至大隋卫尉少卿,却名不见经传,西土人对其一无所知。长孙晟在西土则是声名烜赫,西土权贵对其十分敬畏。长孙恒安入主老狼府后很快就能在西土立足,与他父亲的余威不无关系。长孙无忌做为嫡子继承了齐国公的爵位,前途自不必说,将来还有可能继承长孙晟的衣钵,主掌大隋外事,这当然引起了西土权贵们的重视。



长孙恒安、鄯善郡丞、都尉府的长史等官员都用熟练的突厥话与大叶护等人亲热地交谈。长孙无忌和李世民听不懂突厥话,也懒得寻人翻译,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些西土权贵,他们关心的只是大隋球队里那个戴着金狼头护具的老狼锐士,一个连寒笳羽衣都不敢轻捋其虎须的传奇人物。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亲眼目睹了盛行西土的波罗球竞赛,被这种对抗异常激烈的游戏深深吸引。同样是击球,但相比中土的蹴鞠,波罗球场面宏大,不但球场大,观众疯狂,歌声震耳,战马奔腾的轰鸣声更让人血脉贲张。波罗球的对抗性更是恐怖,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每一场比赛下来,都有人流血伤残甚至当场死亡。



这就是西北人,即便是游戏,也充满了野蛮、血腥、彪悍和勇猛,大气磅礴,就算粉身碎骨也无畏无惧,一往无前。



金狼头就是这种人,恐怖的攻击力,挡者披靡无坚不摧的气势,每当他到了球场上,胜利也就不远了,但血腥和死亡也就扑面而至。



金狼头一战成名,他的故事一夜间传遍冬窝子,并迅速向孔雀河和蒲昌海一带蔓延。



过去,金狼头活动在黑暗里,他的传说仅仅流传于西土的上层权贵。今日,金狼头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在阳光下演绎自己的传奇。



那夜,寒笳羽衣告诉李世民,金狼头从黑暗里走出来,只有一个原因,被老狼府抛弃了。被老狼府抛弃的老狼一般只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待在黑暗里,苟且偷生,直到死去,还有一种就是反抗,就是爆发,然后在爆发中粉身碎骨,轰轰烈烈的死去。



金狼头为何做出这种选择?老狼府为什么又要抛弃他?金狼头和老狼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世民的疑问没有得到答案。



寒笳羽衣骑驴吹笳,飘然而去,似乎去寻找答案,又似乎是去寻求援兵。一个一心求死的金狼头,其爆发力惊人,寒笳羽衣需要援兵。



“二郎,我们赌一局,如何?”长孙无忌笑道。



“好,你赌谁赢?”



“金狼头。”



李世民笑着摇摇头,“他已经连续打了五天,赛了五场,昨天还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差点被马踩死,你以为他还能赢?”



“他是狼。”长孙无忌笑道,“他的目标是夺魁,为了夺魁,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无所不用其极。”



李世民若有所思。



第四十四章波罗球



伽蓝拿着一根黄色丝绦慢条斯理地扎系披散长发,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熟悉的面孔。



从自己戴着金狼头护具,随同鄯善第一马军旅的卫士们,在冬窝子的绿洲上开始波罗球训练的一刻起,金狼头之名便在某些别有用心之士的操纵下,迅速传开。训练两天,比赛五天,七天时间一眨眼过去,不出意外的话,金狼头现身冬窝子鏖战波罗球场的消息已经传到楼兰古城,已经传到了铁勒九姓大联盟莫贺可汗的耳中。



老狼府与自己划清界限的目的已经达到,长孙恒安与莫贺可汗的新约定恐怕即将达成,突厥人和铁勒人的奸计正在一步步推进,接下来就看自己能否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落入陷阱。



长孙恒安骄横自负,他有强大的西北军做后盾,即便西北局势失控,也不至于兵败如山倒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他有自负的本钱,他根本不认为自己的策略会失败,但突厥人和铁勒人要考虑,他们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唯恐一失足成千古恨,因此最大的变数不是自己能否落入陷阱,而是突厥人和铁勒人如何利用形势的变化互相算计对方以谋求利益最大化。



伽蓝看到身穿火红裘袍的阿史那苏罗在一群卫士的保护下,驻马立于礼台左下方的草地上,正兴奋地与突厥人一起放声高唱《英雄乐》。



两年时间不到,苏罗就变了,不管是长相还是心智,都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倔犟骄傲的小女孩,而是豆蔻年华的少女了。



自己已经看不透她,虽然知道她此次随大叶护出来,名义上是在出嫁之前最后看一次西土,但实际上就是在寻找逃离牙帐的机会,甚至想万里迢迢去中土寻找父母,而她把实现梦想的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她终究还是孩子,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她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无所不能的西北狼,自己该怎么办?再一次欺骗她?彻底背弃自己的诺言?



苏罗说要掌控她自己的命运,这句话已经暗示了很多,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这几天她认识了驼队中所有的人,尤其和紫云天的悍贼们往来密切,与阿史那贺宝更是多次密谈。自己不想干涉她的事,大叶护和莫贺设就在她的身边,不管她想干什么,最终都逃不出这两人的控制,除非这两人故意纵容她,或者有意利用她。



一想到大叶护和莫贺设可能会利用无辜的苏罗,伽蓝就感到莫名的惊惶,他仿佛看到自己被突厥人的套索套住了,不得不随着突厥人的脚步而前进。



伽蓝的目光离开了苏罗,继续在人群中寻找。今天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西行、傅端毅、布衣、江都候已经悄然离去,带着薛德音和薛家几名青壮,还有部分天马戍卒秘密赶赴楼兰古城。石蓬莱、石羽和栗特人也走了,带着司马夫人和薛家的一群老弱妇孺先行赶赴蒲昌海。大巫和凌辉也不在了,他们带着部分紫云天悍贼和几名薛家年轻子弟已经从婼羌城方向渡过且末水,正日夜兼程赶往白龙堆魔鬼城。



伽蓝看到了礼台上的大叶护,长孙恒安,然后看到了坐在长孙恒安身边的两个少年郎。



谁是李世民?谁是长孙无忌?今天他们为什么公开出现?寒笳羽衣又在哪?自己把驼队一分为四,把薛家一分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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