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默默的看着她神色认真的按摩,默默的等着姚宸之醒来。
时间过去了一刻钟,杜雅汐抽回了手,从袖中取出银针包,捻着银针,一针一针刺下。
终于,杜雅汐抽了针,拭了额头的汗。
转身看着大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应该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你们就放心吧。”
“杜姑娘,谢谢你救了我家少爷,你的大恩大德,我胡荽下辈子做牛做马来还你。”胡荽扑嗵一声跪到了杜雅汐面前,说着磕着,已是泪流满面。
杜雅汐连忙上前扶他起来,不赞同的皱起了眉头,“胡荽,你的爱主之心,我很欣赏。但是,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别动辄就下跪。”
“是是是!胡荽以后都听杜姑娘的。”
“那你是不听我的话了?”一道虚软的声音传了过来,众人皆喜,齐齐围了过去。
“宸之,你醒啦!”
“少爷,你可算是醒了,胡荽可担心了,呜呜呜……”
杜雅汐站在人群外,看着众人脸上的笑容和泪水,只觉得这个世上最美的笑容就是带着眼泪的笑容,她弯唇笑了笑,透过人群看向如同被众星拱月的姚宸之,两人目光相撞,却只是一瞬间即逝,如同幻觉。
浑身一震,杜雅汐快步走了过去,骤问:“你刚刚可是看到光了?”
刚刚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鎏光,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她很真实的感觉到了,他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很清楚的感觉到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唰唰的看向姚宸之,一脸惊喜难掩。
难道是因祸得福?
姚宸之眨眨眼,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只觉眼前一亮,但只是一瞬间,我刚还以为是幻觉呢?”朦胧的目光中,他依稀看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前方朝自己看了过来,只是,待他想要再看清楚一点时,眼前又是一片黑漆。
本以为是出现了幻觉,现在看来,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个模糊身影,应该就是她了。
有了这点认知,姚宸之的心情不由的飞扬,他的脑海里终于有了她的影子,尽管模糊,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已经满足。
“我刚刚替你再次检查了一下,你的眼角膜没有受损,让你一直无法恢复光明,只怕是因为体内的毒。”一颗火热的心有些微凉了起来,杜雅汐对这古代的毒术实在是涉及太少,暂时根本就无法得知他究竟中了什么毒?
再次?
姚宸之有些困惑。
“宸之,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现在是个好现象,祖母相信,你很快就可以看见东西了。”姚老夫人上前坐在床边,紧握住了姚宸之的手,看着才三天又消瘦了不少的俊脸,她的心抽痛了起来。
“祖母,我知道了,你放心!只要有一线希望,宸之都不会放弃。”
“嗯,好孩子。”
杜雅汐看着他们祖孙俩温馨的相互安慰,相互鼓励,嘴角不由飞扬。
老何上前走到杜雅汐身边,问道:“杜姑娘,既然你说少爷不能再泡药浴了,那是不是该回别院去休养?”
轻瞥了一眼那水气袅袅的温泉池,杜雅汐摇摇头,道:“把池中的药材清了,只泡干净的温泉是有助活络经脉的,他现在的身子还太虚弱,不宜颠簸。从现在开始,茶水换为枸杞明决子菊花清目茶,平时的汤水也改为明目清毒的药膳,每天睡前要给他的脚底按摩两刻钟。暂时就先这样吧,在没有查明体内的毒前,咱们以保守调养为主。”
“胡荽,池水你清理一下,老何,一切听雅汐的,咱们以保守调养为主。”姚老夫人吩咐。
“是,老夫人。”
杜雅汐有些意外的看向姚老夫人,没有想到她居然全听自己的,一点都不怀疑,也不再作思考。
她就是这么相信自己?
还是,她发现了什么?
姚老夫人轻轻的拍拍姚宸之的手,柔声的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和丫头下山,过几天等你身子骨硬朗了一些,你再下山。”
“是,祖母路上小心。”姚宸之温顺的点头。
“好!你就歇着吧。”姚老夫人松开他的手,起身看向杜雅汐,道:“丫头,咱们先回吧,这里有胡荽和老何照顾着,不用担心。”
浅浅颔首,杜雅汐微笑而立。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意味,杜雅汐看向靠坐在床头的姚宸之,掀唇:“姚少爷,你先休息,我这就送老夫人下山。”
“好!有劳姑娘了。”
“不客气!”
姚老夫人看看孙儿,又看了看杜雅汐,对他们目前的相处方式,还算满意。
她相信,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也相信自己的孙儿,雅汐一定会慢慢喜欢上他的。
姚家别院,通向山上的后门。
佩兰一脸焦色的站在门口朝下山小路张望,远远的见软轿出现,她立刻跌跌撞撞的冲了上来,钱妈妈瞧见了,脸色微凝,骤问:“佩兰,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佩兰是姚老夫人身边的四大丫环之一,当时就是因为她性子稳重,所以才提她做的大丫环。
现在这神情,一定是府上发生什么大事了?
钱妈妈上前,撂开轿帘一角,姚老夫人看着佩兰,问道:“出了何事?”
“老夫人,宗亲们和二房老夫人,还有夫人也来了。茯芩正在大厅招呼。”因为姚灵芝虽是嫁了徐子谦,但却一直在姚家生活,所以,自她成亲后,姚府的下人都以夫人称呼她,苏城的人,都只道是姚灵芝招夫入赘。
姚老夫人淡淡的点点头,“知道了,回吧。”
“是。”
下了软轿,姚老夫人看向杜雅汐,道:“雅汐,我让人驾马车送你回去。”
杜雅汐瞧着她眉宇间忧愁难掩,又扫看了一眼众人紧张的模样,突然笑了笑,道:“老夫人,雅汐累了,可否进屋歇歇脚,喝口茶?”
闻言,钱妈妈双眼亮了。
姚老夫人错愕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微笑点头,“倒是我的不对了,都忘记请大夫进屋喝口茶了。”
“呵呵!老夫人别人不知道我,你还不知道吗?你老人家就别再打趣我了。”杜雅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众人瞧着她的娇涩的模样,郁色一扫,都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和姚老夫人。
一行人回到后院,钱妈妈和豆蔻服侍姚老夫人梳洗换衣,这才慢悠悠的前往大厅。
也不知是钱妈妈有意,还是怎么的,钱妈妈让人把杜雅汐带到了大厅后面的小花厅里休息,只隔着一扇墙,大厅里的声音可以一字不漏的传入她的耳中。
姚老夫人踏进大厅,厉目扫过众人的脸庞,续而嘴角绽开微笑。只见姚氏族长(姚思维)端坐在正位上,二房老夫人傅氏,姚灵之以及其他几位宗亲们分坐两旁。姚景之站在傅氏的身后,而姚灵之的身后则站着胡妈妈和大丫环白薇和白芷。
傅氏满面春风,眉梢眼角写满得意,想起今天终于可以看到姚老夫人受挫,想起自己终于可在她面前扬眉吐气,想起姚老夫人等一下的颓废和愤怒,她的心就忍不住地畅快。
姚灵芝笑着起身,朝姚老夫人见礼:“娘,你怎么还总是在外奔波?刚刚三伯公和诸位叔公都指责灵芝的不孝,待会娘可为灵芝辩护。”说着,上前与钱妈妈一人一边搀扶着姚老夫人走向与姚思维并排的正位。
“傻孩子,那是长辈们的玩笑话,当不得真。”姚老夫人扭头看着她,一脸慈祥的笑了,一步一步走向正位,身后跟着三个大丫环。
顿时,姚灵芝嘴角的笑僵了僵,连声称是。
傅氏看着眼的一幕,眼角溢出一抹阴笑,她起身向着姚老夫人见礼,“大嫂,近来身体可好?听说,宸之要成亲了,所以,我们就结伴来看望一下。看看大嫂这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多谢二弟妹了,我这里一切都好,劳你挂记了。”
姚老夫人笑着点头,算是回了她的礼,接着向姚思维和宗亲们见了礼。
姚思维放下手中的茶盏,捋着他那稀稀几根的白胡子,笑道:“传弟,宸之的身体可好?”
“谢谢三伯的关心,宸之的身体已无大碍。”姚老夫人笑着回道,在他的右侧坐了下来。
“没事就好,只是族中这么多长辈都来了,怎么也不见宸之来拜见长辈?”傅氏挑眉瞟着姚老夫人,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然后她站起身,走到姚氏族长姚思维的身边,盈盈一福,一脸忧色的道:“三伯,你也知道,大嫂一辈要强,有什么苦都自己吞。宸之若是全好了,怎么就是不露面呢?”
说着,傅氏眼角带泪的看向姚老夫人,猫哭老鼠的道:“大嫂,这里也没有外人,你不必一个人死扛着。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伙一起商量,总是比你一个人的力量要大的,虽然我们说的也许没用,但也可供大嫂参考不是?”
花厅里,杜雅汐听着傅氏那些假惺惺,恶心不已,只觉一股怒火在心中噌噌噌往脑门上冲。
虚假也就算了,这挂着关怀的旗子,却做着打击着的事儿,她还真是够阴毒无耻。
姚老夫人端着茶盏,手拧茶盖,一下一下的轻划茶水面上的浮叶,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这是收到宸之病发的消息,迫不及待就来示威打击了么?
自己岂容她的如意算盘打得这么响。
“二弟妹,你的关心大嫂收下了。你刚也说了,兴许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那大嫂也不好浪费你的时间和精力。现在我们正准备着下个月宸之的婚宴诸事,这事由灵姚来打理就好,宸之年幼失亲,由灵芝一手抚养成人,这事理应由她来办。”话罢,她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优雅的将茶盏搁置一旁,扭头看了姚灵之一眼,又道:“眼下惜玉和宝玉也不小了,待宸之成亲后,他们也该开始准备了。”
闻言,姚灵芝连忙应道:“娘,这些都是灵芝应该做的。”
姚老夫人一脸欣慰的笑了,然后,对一旁的钱妈妈吩咐:“燕子,让厨房备一桌好菜,今天我要好好的答谢宗亲们的关心。”
“是,老夫人。”钱妈妈福身离去,临走前,轻捏了下豆蔻的手臂,豆蔻会意,朝她眨了眨眼。
杜雅汐竖耳听着大厅的一声一响,眸子微眯,手指轻敲桌面,以掩心里着急。
这些人明着来关心,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是居心叵测而来。
“杜姑娘,奴婢是茯苓,钱妈妈让我给姑娘送点心过来。”茯苓将点心摆在桌上,然后走到墙壁前,伸手从靠墙的黄桃木书架上挪开一个花瓶,她返身拿起托盘,朝杜雅汐福了福身子,“杜姑娘,书架上有医术书籍,也有一些有趣的摆饰,姑娘若是生闷,可拿书打发一下时间。”
浅浅颔首,杜雅汐微笑着道:“茯苓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我正想看书,谢谢!”
“姑娘客气了。”茯苓眼睛一亮,笑着离开。
杜雅汐站了起来,一脸凝重的走到书架前,只见刚刚那个花瓶后面有一个小方孔,凑近一看,足以观看整理个大厅。看来这东西本来就是设来监视大厅的,钱妈妈把自己安排在这里,倒是真的用了心。
突然,杜雅汐不禁紧张了起来,瞪得圆圆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大厅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只见傅氏朝姚思维福了福身,伸手就去扶他,“三伯,既然都来了,需不需要去看望一下宸之?也表示一下我们长辈对晚辈的关心。”
姚思维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不高兴,都是晚辈拜见长辈的,哪还有反过来的道理?想着,他轻咳了几声,面事恼色,“金梅,你关心宸之的心,我能理解,可也该知礼数。”
傅氏面色一变,尴尬的抽回了手,纳纳的应道:“三伯,金梅错了,还望三伯别怪金梅心急下出错。”
姚思维捋着胡子,点点头。
而姚老夫人一直面带微笑,沉着冷静地看着在傅氏和姚思维的互动。
杜雅汐忍不住的多看了姚老夫人几眼,神情依旧淡然,面对他人的暗地挑拨,她一派坦然。
心生敬佩,杜雅汐紧张的心也慢慢的缓和了。
姚老夫人这般淡定,想必是已经有了法子应对。
姚思维见姚老夫人不接话,先是一愣,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又疑惑的看向傅氏,傅氏立刻露出一个心领神会地微笑,转身对姚景之吩咐:“景之,你身为宸之的兄弟,如今大哥病了,你理该前去看望。”
姚景之立刻点头,“祖母,教训得是,孙儿这就去看望堂兄。”
他的话落下,却迟迟不见有下人领他去姚宸之的院子。
见状,他的面色骤然变沉。
姚思维又转头看了姚老夫人一眼,姚老夫人面上笑容不变。
姚思维笑了笑,抚着自己那稀落的白胡子,道:“传弟,怎么不让下人给景之带路?”
“三伯,宸之刚服药睡下,不宜打扰。”姚老夫人客气的朝姚思维笑了笑,然后,移目看向姚景之,目光倏地变得冷咧起来,姚景之被她这么一瞧,心下发虚,不禁垂下了脑袋。
嘴角的冷笑一瞬而过,姚老夫人指着桌面刚刚送来的点心,伸手做了请势,“三伯,这点心叫做茯芩糕,有安神的作用。来,试试。”
双眼微眯,姚思维面路不悦,“传弟,你一向知书达理,可今日为何阻着景之去看望宸之呢?难道宸之的病情并不像你说的那样?”他不禁怀疑,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