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的。”
盛三爷轻轻点了点头。
说话间马蹄的的,两匹快马自西向东与众人迎面而来。
说也奇怪,这一路上莫说商队只有盛氏商行一家,便是走商寻亲的路人都是少见,自然马上的乘客吸引了所有人注意。
来得是两个身形彪悍的成年男子,一个赤红脸膛,一个肤色黝黑,俱是短衫赤膊,袒露着精壮的横肉。
盛三爷心中警觉,两人与车队相错而过,却刻意放慢马速,将车队让过去先行,方才催马快行。
盛三爷、钱彪几个纷纷回头张望,直到两匹马绝尘望不见踪影。
盛三爷心头微松,却听前路远远地似又有马蹄声传来。
来人孤身单骑,盛三爷颇有两下子相马的眼力,离远便发觉来的这马神骏不凡,马上乘客只有三十上下年纪,罩了件月白色的外袍,迎风飞起,在马上如一朵白云。
他只一人,不知为何,盛三爷心中一动,却生出要将车队停下给他让路的念头。
只一闪念间,那人已到了车队前,将马猛然勒住,那马长嘶人立,马上乘客好整以暇坐在比众人都高出一截的马背上,慢悠悠将众人由头至尾打量了个遍。
此时盛家的车队已然过半,那乘客喝了声“驾”,催马擦着最未的几辆车掠过,扬长而去。
到了此时盛三爷哪里还觉不出异常,暗道不好。
郑大胡子也发现了不妥,寻个话头凑到盛三爷马前,不动声色低声道:“三爷,有人盯上咱的货了。”
一直守在盛三爷身旁的盛宁紧锁双眉,轻轻摇了摇头,低声接过话去:“我瞅着不像,到像是找人的。”
郑大胡子怔了怔,盛三爷却是不敢放松,道:“大家小心提防。叫前面加快速度,大家辛苦些,中午将就吃些干粮,下半晌到前面镇子上投宿住店,再好好用饭休息。”
众人提高警惕,幸而直到下午途中虽又有一拨似是踩点的乘客经过,商队却是一路太平,顺利到达盛三爷计划投宿的沙丘镇。
盛允、黄大等人忙前忙后安排住宿,盛三爷心神微松,若有所思打量着跟随商队走了一路的那七个客人。
他提心吊胆一整天,再看这七人个个不像好人,其中一老一小明显是回回人,另有三个汉子合套了一辆平板车,说话操着当地的口音,一个中年文士骑了匹青驴,夹衫破帽,却举止从容。最可疑的便是余下那名彪形大汉,腰间鼓鼓,一看便觉着定非善类。
盛三爷叹了口气,细细叮嘱盛允等人一番,又叫了盛宁、郑大胡子进屋商议。
郑大胡子落座,见盛三爷、盛宁都是脸色凝重,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打鼓,劝慰道:“三爷,咱们手里又没有什么扎手的货,就算是引来了些毛贼,大家晚上值夜都惊醒些,有盛兄这般高手坐镇,总不会吃亏。”
盛三爷仍在想着白天那三拨探马,客气地道:“还要仰仗郑老弟经多识广,多多受累。”
盛芝端茶进屋,郑大胡子“哎呀”一声忙站起身来,道:“怎么敢劳烦盛小姐。”这是真心话,按他的江湖地位,自是给张七姑提鞋也排不上。
盛芝抿嘴笑笑,道:“店伙被哥哥找去了,我也想来听听出了何事,心中好有个数。胡子叔为我们盛家的事风餐露宿,怎么还对侄女这般客气。”说话间给三人依次斟了茶,站在盛宁身后。
盛三爷看见盛芝自然想起张七姑来,再联想到承天派的威名,总算露出了笑容,道:“芝儿,累一天别站着了,你也坐。”
盛宁望了侄女一眼,道:“丁镇抚和慕楚帮都道现在咱走的这条路十分太平,只有股马贼三五十号人,往来如风行踪不定,好在没什么厉害人物,只要不中他们诡计,正面为敌绝不是咱们的对手。不知白天踩点的是不是他们?”
郑大胡子道:“我看跟着咱们的有几个十分可疑,三爷不如差个身手好的暗中瞧瞧。”
这话正中盛三爷下怀,不由道:“郑老弟说的是。一会儿叫允儿去盯着他们几个。”
说话间盛允进来回禀货已都拉进后院,轮流值夜的人手亦安排妥当。
盛三爷将要他暗中监视的事说了,盛允点头,又道:“客房不够,好在咱们本来就是要住一起的,三五个人一间挤挤,只是小妹怎么办?我问过店伙,说是上房有间住了位女客,小妹要是同意与她同住便叫店伙去商量。”
盛宁皱眉:“怎么会有单身女客?”
盛芝道:“不用了哥,我值夜吧,困了就在车上眯一会儿。”
盛三爷发话:“也好,你一个女孩子,武功再高,单独一个人总让人不放心。”
盛允笑:“谁说是单身女客,听说是和个男子同行,只是没住一起。咱们开饭吧。小妹,吃了饭你跟不跟我一起去听墙根儿?”
盛芝还未回答,便听叔叔哼了一声,道:“今晚怕要有麻烦,芝儿和我守下半夜,你仔细些,上半夜帮着郑爷看好敌人。”
盛允应了声是,转身去招呼开饭,临出门又向妹妹扮了个鬼脸,道:“这一路闷死了,我到希望有架打,只怕就算真来了马贼也不敌妹妹一剑之合。”
匆匆吃过饭,盛允便开始挨房偷窥。
这陌生之地可疑的人虽多,好在客房短缺,两个回回住了别家,剩下几人挤在一大间通铺。
这些人明显不是一伙的,相互间只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洗漱休息,把盛允郁闷得不行。
戌时刚过,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已有不少睡下,盛允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中夹杂一阵阵闹酒的喧哗,夜风送来的是骡马的腥臭,更觉说不出得烦闷。
一晃念间,他想起店伙提起上房那位女客时仿佛要流口水的神情,暗忖:“难道是个美人儿?”轻轻一纵,悄无声息附在阁楼上房窗外。
第三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红线成谶(六)群盗
屋内一片黑暗,隔窗听来静寂无声,显是无人。
盛允有些失望,转念又想到人家是有同伴的,孤男寡女夜半三更,难道店伙的表情是那个意思?他留心一望,果然隔壁亮着灯,窗子半掩着,影影绰绰两个人影儿。
真是的,何必还要占着两间上房。他心里笑骂了一句,忍不住好奇,近前探头一望,心头猛地一跳。
灯光下看得分明,只望见背影,盛允就断定屋里的的确确是个美人儿。
美人儿自脖颈而双肩,直至腰肢,身姿若细柳般柔韧动人,不似寻常小姐的弱质风流,也不似小妹和她同门那般英气飒爽,盛允一时间有些忘形,只想那美人儿能转过身来,让他瞧一瞧是何等模样。
只一瞬间,他便回过神来,房里一片静谧,刚上楼时好似还依稀听着那男的笑了两声,这会儿也没了动静。
还未等他有所行动,两扇半掩的窗户突然无风自开,盛允只觉疾风扑面,眼前一道红光,暗叫一声糟糕。他身在半空避之不及,被什么东西兜头泼下,淋得满身湿透。
盛允惊慌站定,抹了一把脸,借着微光猛见满手满身淋漓着鲜红的血,险些骇出魂来。
却听头上窗子内那女子嗔道:“哎呀,你干嘛泼了我调的朱砂?”
那男的轻哼两声,接口笑道:“我这不是好心给他压惊么!”
盛允不敢再听,远远地逃开,低头在身上嗅嗅,没闻到血腥气,才稍稍回神,心中暗骂那个男人缺德,却知这两人也是江湖中人,怕是身手远超自己,招惹不得,只得自认倒霉,悄悄回去洗澡换衣服。
亥时未至,突地街上一阵骚乱,马蹄声、犬吠声、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郑大胡子和盛允闻声警觉,匆忙将诸人都唤醒。
人马来得极快,想是白天踩过点,一进镇子便直奔客栈过来,几十号人乱哄哄地砸开院门,直冲进来。
这一来不管是掌柜店伙还是投宿的客人全都惊醒,哭的,藏的,趁乱想跑的乱成一团。
来犯的马贼高举火把,当即分了五六个人出来去劫掠前面的客人,其余马贼直奔后院,将盛氏商行连货带人团团围住。
盛三爷一直心神不宁没有睡着,此时见了这阵势,反到放下心来。
想是白天对方发现自家押车的人少,便直接趁夜来袭。可若是来明的,盛氏商行还真不怵对方这几十号人马。
盛宁抢先站了出来,高声道:“各位,深夜到来,意欲何为?”
火把照耀,众马贼见商行众人各持武器不惊不惧,似有依仗,到是有些意外,气势为之一滞。
当中一名大汉叫道:“叫主事的出来答话。”
盛三爷抱拳道:“我们不过运些普通货物,赚点儿零碎银子养家糊口,还请各位好汉行个方便。”
大汉马侧一个黄脸汉子冷冷地道:“行,三十五车货给你们留下三车作路费,带着你这些人快些滚蛋。”
大汉接口笑道:“我大哥发话了,饶了你们的狗命,还不快滚,晚了可改主意了!”
郑大胡子是受雇而来,遇见这种情况自是责无旁贷,向前一步便要接话,盛允刚受了气,正气不顺,张口便骂:“妈的,狗贼说什么大话,放马过来,且看是谁饶谁的狗命!”
登时四下一静,众马贼齐齐恶狠狠向盛允望过来,黄脸汉子色变:“给脸不要,兄弟们,动手!”
混乱间盛允拔剑箭步冲上前,认准马贼头领便是一剑,旁边那大汉马上探身,伸刀接了过去。
盛宁看他二人过招,微松了口气。在他看来侄儿剑法精妙,那马贼招法狠辣,两人旗鼓相当,盛允甚至还稍占上风,再看郑大胡子、钱彪莫不是以一敌众,这群马贼实力也不过如此。
那马贼头领却是吃了一惊,皱了皱眉,挥长刀跃马直取盛三爷。
盛宁早防着这手,斜步挡在盛三爷身前,宝剑一招承天剑法斩向握刀的手臂。
那马贼头领收手回斩,跨下马突然人立,两条前腿直向盛宁前胸揣去。
这一下冲力奇大,盛宁只觉劲风扑面,这种古怪招式大出他意料,骇然之下仍记着盛三爷便在身后,伸臂一挡,那马贼的长刀已到了他肩头。
“叮”的一声脆响,长刀被斜刺里一柄宝剑轻松架住。
那马贼头领抬眼,见握剑的竟是一个细皮嫩肉的瘦削少年,他手臂借着马之力猛一运气,长刀却纹丝不动。
马贼头领心中一懔,知是遇见了硬茬,口中打了个“撤退”的呼哨,拨马便退。
盛宁逃过这一刀,见是侄女盛芝出手,想想才知道后怕。
眼见马贼要撤,他有些奇怪盛芝为何没有继续出招将人留下,四下一望,顿时也发觉了异样。
四下还能活动的马贼听到呼哨纷纷调头聚集,这伙人来去如风,以前也有几回打劫时遇见了硬骨头,便是如此先行退避,再徐徐图之。
那头领勒马环顾四周,后院的树影里不知何时多了十几个人,火光影绰,看不清模样。
却有五个人大刺刺横在众人去路上,五个男人他都不认得,只看打扮说不出的别扭碍眼。
负责打探这一路消息的手下咦了一声:“这不是掌柜的?”
五人中那个围着围裙的胖子抹了把脸,诡秘一笑,煞有介事道:“唉呀,这么多客,院子里也是要收住宿钱的。”
盛三爷、盛宁等人除了掌柜,还认得三个。那个一身短打扮,肩上还搭着条可笑的白手巾的是这家店的伙计,另一个却是在路上窥探过众人的那个赤红脸膛的汉子,而在这两人中间的更是熟人,竟是和众人一同赶了一天路的那个骑青驴的中年文士。
这人没有换装,依旧穿着白天那身夹衫,却将破帽摘了,身上那股唯唯诺诺的和善之气全然不见。
众人虽不害怕进了黑店,却不由心中一凉。
马贼头领脸色微变,喝道:“秦七几个呢?”
店伙笑眯眯道:“刚才带头抄店那死鬼叫秦七么?可惜了,不知道他在大头领手下有名有姓还算个人物,他们几个被我一时手快,剁碎扔进咸菜缸里了。”
盛允盛芝兄妹平时胆子甚大,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觉寒毛倒竖,心头一阵发毛。
马贼头领反应最快,两腿一夹马腹,迎着那中年文士冲过去,喝了声“走”,长刀一挥,便欲从中年文士和那红脸汉子中间冲过去。众马贼蜂拥欲退。
红脸汉子横步迎上,口中一声厉喝,右臂挥出,拳头正中马首,“砰”的一声巨响,可怜那匹俊马被打得后退尺许,直立悲鸣,险些将那头领掀下马来。
红脸汉子上前一步,变拳为掌,众人只觉他身法极快,一晃间躲开那马乱踏的四蹄和丈许长刀,一掌印在马贼头领肋下,马贼头领应声横飞出去,摔落昏暗处,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众马贼大哗,混乱涌上。
这几人犹在闲聊,中年文士笑赞道:“六弟的功夫这几年精进不少。”红脸汉子得意一笑。
五人中那黑衣中年人抬手将他们打断,道:“先把人控制了。马留着别杀!”
红脸汉子大声应道:“知道了!”拔刀出来,和那掌柜的、店伙几个一齐动手,便只一个回合,跟在马贼头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