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谜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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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谜踪-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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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逍遥道:“不痛。”抬手落在她头顶秀发上,只觉幸福安心莫过于此刻。

上官璇检查半晌,又询问了几处细节,方松了口气,重又帮他处理了伤口。

至于铁逍遥受陈青槐那一击内伤虽重,所幸救治及时,上官璇只需对症配药,其余都待铁逍遥慢慢修习内功将养。

两人互叙别后情形,上官璇这才想起铁逍遥所揽下的大麻烦,发愁道:“也不知道慕楚帮究竟如何了,若能查出真凶来,咱们往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这般又是官府通缉,又是‘扬州会盟’的,只怕你六位师父也……难以应对,再说他们好端端的住在蓬莱这么多年,却因你惹祸,这哪是为人弟子的道理啊。”

铁逍遥到是鲜见上官璇愁成这般模样,安慰她道:“我与师父们情同父子,事已至此,你不需担心,便真到了那天,他们也有办法,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他笑一笑,握住上官璇的手又道:“阿璇,你刚说的是‘咱们往后的日子’我很高兴,你肯不避‘扬州会盟’的那些人跟着师父们到蓬莱来,我更是开心得不行,不过现在你在他们眼中可算是我的同谋了。他们奈何不了咱们,便会造谣生事搬弄口舌,败坏咱们的名声,我是无所谓的,你一个女孩子,我十分担心你。”

上官璇闻言释然,含笑道:“我本就名声不好,眼下不过是破罐子破摔,人家爱说什么由他们去吧,我又不是为名声活着。”

铁逍遥张了张嘴,想问“难道他们说你帮我杀了华子峰夫妇,你也可以充耳不闻,当没听到”又或是“你是不是不再计较我杀了你师父师娘”,却终都没问出来。

他两手环住上官璇纤腰,笑道:“也不能全由他们啊,至少他们当面是不敢胡说八道的。来,再亲个,刚才没有亲够。”

上官璇脸腾得红了,抬手在他臂上麻筋一拂,挣脱开去,道:“瞎说什么,好好养你的伤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院接连不断传来常山的咆哮声,天色渐暗,仍不见六魔踪影,连铜井、景渔梁也不露面,上官璇有些坐不住,道:“人都去了哪里?”

铁逍遥亦觉得奇怪,道:“你去后院瞧瞧,六师父不管我到也罢了,怎么连常山也不管了?”

上官璇推开通向西院的门,发觉后院修得极为幽深,一条石径直通套院的雕花朱门,院落零星种着些柿子树,梨树,西斜的阳光自树隙透过,风一吹树影散乱,显得颇有些荒凉。

那常山又是一声长嚎,上官璇竟然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穿过雕花门,空闲地一色种了二十几棵木瓜树,声音便是从木瓜树北临的屋子里传出来。

屋子南窗大开,上官璇打量四围不见有人,便悄悄走至窗前。

屋里只有一个人,被一根两指粗的铁链绑在床上。那人犹在极力地挣扎,隔上一会儿便奋起积蓄的力气,一声嘶吼,手脚一齐用力,企图挣断那铁链。

屋内更是昏暗,上官璇努力想看清楚这常山的模样,却只见那汉子一头灰白乱发,胡子老长,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不知多久没有收拾,身上的衣服更是又脏又破。

这时,常山似是感觉到窗外有人,转过头来,与上官璇面面相觑,常山蓦地圆睁双目发出一声尖嚎,似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上官璇向后退了一步,轻轻皱了皱眉,常山嚎罢,整个身子缩了起来,嘴里喘息着意义不明不知咕囔了句什么。

上官璇不由问道:“你说什么?”常山两眼呆滞直直盯着上官璇,却不再做声。

上官璇目光一扫,瞧见一旁散落的干粮和倾倒的水碗,却不见再有别人。她心里记挂着铁逍遥,只匆匆道:“你别挣了,会伤着自己,

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她转了一圈,确定冷流光几个与那黑衣女子俱都不在,转身向前院去,刚出雕花门,听得常山又是一声吼,想是又开始挣那铁链。

第三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春至丹崖(三)夜话

上官璇加快了脚步,回到前院。

北厢的两间正房里也不见有人,靠里面的一间空荡荡的,微有淡香,想是那黑衣女子的睡房,床榻上被褥单薄。

上官璇只在门口扫了一眼,回头注意到外间的小炉子上放着个两耳铁锅,炉旁八仙桌上用砚台压了张信笺。

信笺上是一行娟秀小字:“听说有劫掠倭船行经沙门岛,载着大量高丽红参,我们几个打算夜里去瞧瞧,最迟后日即归,留下铜井帮忙,代为师照顾好上官。”

看语气这信是写给铁逍遥的,上官璇初见有些哭笑不得,心道就他那个模样,究竟是谁照顾谁啊。

炉火已熄,锅内浓稠的白米粥犹温。上官璇拿着信笺发了一会儿呆,高丽红参对此时铁逍遥的身体无疑极为有用,医治疯子常山也用得上,海上不比陆地,“丹崖六魔”技艺虽高也需冒不小的风险。

上官璇鼻子有些发酸,将信笺拿给了铁逍遥,自去厨房洗手做晚饭。

其间铜井来了一趟,带了些吃食。铁逍遥赶他去后院照顾常山。

晚饭便是铁逍遥、上官璇两人吃的,铁逍遥已能半倚着被子坐起来,铜井买来的酱肉他几乎未动,只吃上官璇端来的青葱炒蛋和一条蒸鱼,就着新腌的萝卜条喝粥,吃得眉开眼笑,分外香甜。

吃过饭上官璇服侍了铁逍遥躺下,怕他太劳神,叮嘱他早些睡。

上官璇将碗筷收拾好,想了想,去开了张药方子拿着往后院找铜井。

疯子常山身上的铁链已经被铜井解开,正面向墙壁坐在床上,对着灯下自己的影子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上官璇走进屋,将药方递给了铜井,看看背向自己的常山,低声问道:“他说什么呢?”

铜井耸耸肩,撇嘴道:“谁知道。”

上官璇侧耳细听,果然都是些“咦咦啊啊”,偶有一两个字节,也没什么连贯,突然常山就“嘻嘻嘻”地笑起来。

上官璇又问:“他很怕见到人 ?'…'”

铜井瞠目:“他个疯子傻子,哪里知道怕!这么些年了,我们都怕他还差不多。”

上官璇走到常山背后,铜井忙道:“你小心!”

话音方落,常山猛地回头,手掌一挥向上官璇扫去。

上官璇见常山这一下力气虽大,却没什么章法,抬手将他点住,拿出一把锋利小刀将他一头乱发削掉。

常山呜哇大叫,两个眼珠随着刀乱转,待到那刀锋到了他下巴处,竟然吓得大哭起来。上官璇不为所动,将他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铜井插不上手,劝道:“他疯了这么多年,不急这一时。等明天给他洗了澡,你再给他看吧。”

上官璇点点头,道:“明天也看,今天先看看,我心里好有个数。”

铜井无奈,只得去端了盆水,用湿布将常山的手脸擦洗干净。

一番收拾之后,上官璇到是怔了怔,本来看这常山的胡须头发,还以为这人是个老汉,谁知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不到四十的模样,这么说当年铁逍遥的师父自万秀山庄将他救回,他才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

上官璇伸手掌自常山的后颈向上摸,在他后脑至头顶摸到一大片凹陷,她细细将那块区域摸了个遍,亦不由暗叹此人的生命力真是顽强。

常山大约感觉到痒,脸上挂着泪水“嘻嘻”笑起来,看上去颇有些滑稽。

上官璇收回手去,将他穴道解开,暗自叹了口气,一时竟觉无处下手。

铜井劝道:“上官妹子,你也骑马赶了大半天的路怪累的,早些休息吧,这疯子我再把他绑起来,免得他今晚折腾。”

上官璇强按着常山,给他把完了脉,暂开了剂安神的方子亦交给铜井。

铜井将常山捆结实,带着两张药方出门抓药去了。

常山又动弹不得颇为气忿,大声怒吼挣扎,这次时间长了上官璇还能听到他偶尔蹦出的一两句脏话,她想了想,试探道:“你表兄华子峰,还记得吗?”

常山充耳不闻依旧故我,上官璇不禁有些头痛。一个疯傻了近二十年的病人如何着手医治方能一朝清醒,沈无疾传下的医术再高明终不是可以换脑移魂的真正神通。

铜井抓药回来,上官璇将药分别煎好,直到把铁逍遥的那份端去给他时仍有些心事重重。

铁逍遥睡眼惺忪,先问了句:“什么时辰了?”接过药来大口喝完,又道:“别忙了,早些睡吧。”

上官璇服侍他漱了口,铁逍遥方有些清醒了,笑嘻嘻道:“阿璇,今晚歇我这里吧。”

上官璇吃了一惊,“嗖”地逃出丈许,脸上烫若火烧,低声责怪:“你……别胡闹。”

铁逍遥见她脸颊晕红神情扭捏,犹如含羞娇怯的小媳妇,心中更觉火热,口里央道:“不胡闹,我都伤成这样了,只想抱着你睡会儿,今晚难得就咱们俩,若等师父们回来了你又抹不开面子。”

上官璇对他本性十分了解,不理会他说辞,红着脸径去将里间屋的门推开,油灯点亮,方道:“我才不上你当,我睡这间屋,门不关,你说什么话我都听得到。”

铁逍遥有些无奈,听她在里屋铺床放被,道:“阿璇,我要喝水。”

上官璇的声音传过来:“不是刚喝过了么,喝多了小心起夜。”

一会儿铁逍遥又道:“我要方便。”

这次传来上官璇“吃吃”的笑声,半天听她忍着笑道:“溺壶在窗台上不是么,你自己伸手拿吧。”

铁逍遥半晌无语,终是“啊”的大叫了一声,道:“我要成亲!阿璇,等师父们回来我要禀了他们,我要和你成亲!”

这回上官璇那边半天没了回音,铁逍遥有些不安,低声叫:“阿璇?”上官璇轻“嗯”了一声。

铁逍遥知道上官璇虽不顾一切来到自己身边,心里的那道阴影却仍然存在,方才又被自己无意触及。

铁逍遥向来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方才睡了一阵觉着精神尚可,便想着和她多聊聊,主动道:“阿璇,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我是真心喜欢你,觉着以后的日子不能没有你,天下的人不管怎么骂我们恨我们,也都觉着咱俩是一对儿,你认识的男人也没有能比得上我的……”

上官璇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下巴,只露出一张绯红的脸蛋儿,睁大眼睛望着一跳一跳的灯火,听着铁逍遥说这些话,心中乱作一团,又是慌乱又是喜欢,不知为何一滴泪珠自眼角流出,滑过鼻梁碎在枕上。

她伸手摸了下脸,听他又自吹自擂,骂道:“没有人比得上你脸皮厚。”

铁逍遥笑道:“没有人比得上我对你好啊。”顿了一下又道:“眼下这样,我也不打算放你离开我身边,咱们成亲,天下人会骂你嫁了杀师仇人,或者有人会说你我早有勾结,但咱们首先得为自己活着,咱们自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成亲后你住在蓬莱,我自会让你耳边清静。”

上官璇心中酸甜难辨,低声道:“是,我们得为自己活着,你容我点时间,让我再想想。”

铁逍遥闻言低笑一声,道:“好,那你可要多想着我的好处。”他毫无睡意,过了一阵又道:“你看过了常山,感觉怎样?”

上官璇有些发愁:“我没想到他疯傻得这般厉害,今天我在他眼前提起师父,他都毫无反应。”

铁逍遥亦叹了口气,道:“前几年他还能断断续续说上点什么,现在越发得胡涂了,若不是你来,估计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上官璇直言:“铁大哥,你要有准备,我怕是很难令他清醒过来。”

铁逍遥“嗯”了一声,把遭遇“小刀王”陈青槐,两人一路所说相关秦梦泽的往事讲给上官璇听,道:“这些年血海深仇像块巨石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也累得很,只剩下这么一点希望,如果常山不见好转,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好。”

上官璇劝慰他道:“我会尽全力治他,你放心,便是一时不见效果,也定会让他活下去。铁大哥,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纵然报得了仇,去世的人也不会活转过来,不过是图个自己心安,若是太难太累,便算了吧,你方才还说咱们得先为自己活着,执念太深对人对己都没有什么好处。”

她这般说,心中自然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对师父师娘而言可谓极其不孝,轻轻叹了口气,暗忖:“师娘对我的诸多关爱疼惜,只能来生再报还。若有报应,也应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两人隔着一道墙絮絮叨叨说了半宿话,铁逍遥内伤颇重,先精力不支睡着了,上官璇起身轻轻过去给他掖好被子,凝视半晌,方熄了灯回屋去。

她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只迷糊了一小会儿,便起身熬药做早饭。

自这一天始,上官璇尽心竭力为常山治疗,一天到有五六个时辰和他呆在一处,搞得铁逍遥颇有怨言。便是铜井看到常山被点着穴扎了一头银针也暗自咋舌。

可就算这样,哪怕是隔天一早铁逍遥的几位师父自海上回来,常山自此喝上了名贵的高丽红参配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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