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那年轻人戏谑地说道:“江少爷,有什么本事拿出来吧,等你半天了,叫我们也瞧瞧,你凭什么竟可以和我大哥齐名?”
太岳连家!他父子还未来得及去寻那老怪物连孤鸿,连家的人竟抢先与慕楚帮联手了。江辰初退后两步,张了张嘴,却觉喉咙干涩,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中正与江鸣交手的凌紫藤一进一退间有了一点空隙,他站定吩咐手下一人:“去通知铁兄那边,天色不早可以动手了。叫大伙儿千万小心!”
残阳如血,映得整座依山而建的韩家堡半昏半明,寒鸦自半空掠过,在高墙上留下道道剪影。有一只飞得稍低了些,“嗖”的一声,一枝弩箭带着劲风自韩家堡的高墙内飞出,将那只鸟儿自半空射了下来。
“看样子,警戒加强了不少。”裴英男遥遥望见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
上官璇早有准备,说道:“咱们抓杀了堡里的人,他们自然要做做样子,不然我和铁大哥还怎么会上钩?”
“总要小心,不如等天黑再动手。”风静寒在旁出主意。
韩家堡四周空旷,青天白日的他们这么多人很难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堡,若要硬攻,又怕敌人提前有了准备,见势不妙溜之大吉。
“不等了。阿璇,咱俩先去,等我们进到里面,必然叫这些马贼乱作一团,到时你们再悄悄进去就是。”仇人就在前面不远处,铁逍遥不想再耽误时间。
上官璇点了点头:“好。”“十七寸骨斩”便藏在她右边的衣袖中,这是她此行最大的依仗。
薛青默出主意:“见着韩笙先别动手,找个空旷的地方拖住他,铁老弟轻功高超,江老贼必先设法斩断他退路才会露面,稍一拖延我们就到。”
慕楚帮诸人纷纷开口叮嘱两人小心,便在诸人的目送中,铁逍遥和上官璇并肩沿着山道大摇大摆向着韩家堡走去。
大约众马贼未想到铁逍遥和上官璇便这么直接找上门来,一时有些反应不及,直到二人距离围墙不过十余丈远,才由韩家堡**出一枝箭来,带着厉啸没入二人身前泥土中,有人在墙上喝道:“站住!干什么的,别往前走了!”
铁逍遥抬眼笑道:“干什么的?我们是来找韩堡主叙旧的。”说完这句话,他拔刀在手,脚尖点地飞身而起,直向高墙之上扑去。
堡内的马贼这才想起来放暗器,铁逍遥粗略一估,便大约知道墙后守着十几个敌人,他挥刀将身前的暗器扫落,身体却比飞鸟更加轻盈迅捷,旋身便落到了高墙之上,不再啰嗦,拳打脚踢,先放倒堞口和角楼的“眼睛”,看看没有遗漏,一跃上了石墙内足有三丈高的围楼。
上官璇自后面跟了上来,有铁逍遥开道,这一段路几乎不用她沾手。
整个韩家堡惊动起来,众马贼纷纷往出事的地方聚集,铁逍遥早好些天便从那少堡主口中问清楚了韩家堡的布局,向上官璇道:“咱们进去!”
等韩家堡的人将两个人团团围住,铁逍遥和上官璇已经深入到了堡内议事厅前的青石大院。说是围住,铁逍遥手段太过凶狠,那些马贼各执刀剑离着数丈远,两股颤颤,不敢上前。
上官璇回头瞥了一眼来路,放哨的已被铁逍遥除掉,韩家堡的人一见自己和铁逍遥便如临大敌,只怕根本未想到还会有人缀在后面,此时到是裴英男等人混进韩家堡的好时机。
铁逍遥环顾四周,不见江云扬诸人现身,冷笑一声:“韩笙呢,出来!”
四下一静,议事厅的两扇黑漆大门洞开,自里面出来一个铁塔般的中年大汉,面色黝黑,目光狠厉,手提一柄九环大刀,咬牙喝道:“谁他娘活腻了,树林,出来看看是不是这两个狗男女!”
韩树林一瘸一拐自议事厅出来,抬头一望脸色骤变,还未说话,那边铁逍遥已经嚣张无比地道:“看什么看,便是爷爷叫你洗干净脖子等着,你是喜欢痛痛快快的呢,还是咱们零打细敲慢慢来?”
韩笙滞了一滞,摆了摆手叫韩树林离远一些,转向铁逍遥阴沉沉说道:“韩家堡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痛痛快快怎样,慢慢来又如何?”
上官璇暗暗点了点头,韩笙这样子分明是有恃无恐,若不是江云扬等人在后面给他撑腰,当着自己和铁逍遥这人必是另一副面孔。
她抬头四望,最后将目光落在韩笙身后,暗自猜测此时江云扬和金陵冷家诸人当是藏身议事厅内等着自己送上门去。
铁逍遥并不着急上前,冷冷地道:“老老实实说出当年你去万秀山庄杀人,是受了何人主使,我便让你痛痛快快去死,如若不然,我就只有帮你慢慢回忆,总会叫你有说起来的时候。”
这是威胁,也是多年积攒的仇恨深深扎根,一朝破土于光天化日之下,虽然隔得尚远,韩笙却觉冰冷的杀意扑面而来。
他心头一寒,又很快冷静下来。
铁逍遥望着对面膀大腰圆,满脸油光可鉴的马贼头子,一股戾气涌上心头,他是真想几步过去,手起刀落,将这颗助纣为虐的项上人头斩下尘埃。
其实韩笙说与不说,对铁逍遥而言已经毫无价值,再没有比江云扬率众亲来韩家堡埋伏更能说明一切,此时铁逍遥也不过是以此拖延时间,好叫慕楚帮众人能进到韩家堡,从容布置。
韩笙站着未动,眼望铁逍遥,甚至还挤出点笑意来,挑衅道:“万秀山庄?那是哪里?老子一生杀人无数,你不帮忙,我还就真想不起来。”
上官璇一旁冷冷接言:“杀人无数?那便好,我还真怕冤枉了你。”
她侧头去看铁逍遥,这个男人平时牙尖嘴利,言语刻薄,到这个时候反到什么也说不出了,上官璇凭着对铁逍遥的了解,突然有所预感:他要动手了!
江云扬等人若是藏在韩笙身后不出来,自是吸取了以往与铁逍遥交手的教训,忌惮他轻功了得,生怕铁逍遥再像以往那样打不过就跑,打算诱他靠近,出奇不意一举拿下。
他二人距离韩笙所站之处大约有近十丈之远,这对二人来说是个安全的距离,大约在韩笙看来也是如此。所以当韩笙突然觉着眼前一花,铁逍遥竟是身体一虚消失了踪影还全未反应过来。
第三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最后决战(五)激怒
紧跟着韩笙便感觉自己突然出现了幻觉,这个凶名遍天下的年轻人竟似施展了瞬移妖法,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刀锋比未落的夕阳更加刺目,他甚至来不及有所对应,只一闪念:原来对方根本不是要抓了他问话。
有寒风自身侧刮过,带动他身体猛然偏向了一侧,韩笙直直撞上半扇门板,脖颈的刀口血如泉涌。
韩笙身后的冷乐山出手晚了一步,他也未料到铁逍遥会直接要韩笙的命,屋内诸人他离着韩笙最近,可就这转瞬工夫他已判断出救人竟是来不及了,当下借着韩笙身体遮掩,凝冰掌力猛然击出,直取铁逍遥下腹。
铁逍遥出手前便已经料到,一招得手立时疾退,冷乐山见他以毫厘之差避了过去大步踏上。
他快铁逍遥更快,铁逍遥身体在倒纵之中,冷乐山的手指与他下腹的距离竟在逐渐拉大,冷乐山止不住惊骇,曾几何时这小贼还在自己掌下无力反抗,豁上重伤才侥幸逃得性命。
不等冷乐山多想,宋乐贤和冷乐诚左右抢上,一齐动手。
金陵冷家三大顶尖高手夹击之下,铁逍遥的身体突然凌空拧了几拧,让过了宋乐贤和冷乐诚的攻击,他的刀擦着冷乐诚右臂掠过,刮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左掌和冷乐山的凝冰掌力轰然相撞。
一进一退间电光石火,这么多人竟没能奈何得了铁逍遥,反到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轻取了韩笙的性命。金陵冷家几个登时觉着脸上挂不住,冷乐诚趁着铁逍遥与师兄对掌,飞身跃起,手掌带着一道虚影,疾向铁逍遥头顶抓去。
便在此时,上官璇出手了。她轻功比铁逍遥弱,自后面插上来时四人已经交手了几合,她见铁逍遥遭到围攻陷入危险之中,二话不说,抬手便是一记刀芒。
白光闪过,宋乐贤大叫了一声:“小心!”这一刀是冲着冷乐诚去的,幸得几人早与江云扬好好研究过“十七寸骨斩”,冷乐诚有所防备,不做拦挡,向后疾避。
“十七寸骨斩”哪是那么好避开的,冷乐诚自觉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猛然间身体向后缩了三尺远,上官璇也只是向前迈了半步,手指微动,刀芒如影随形追到了他的前胸。
冷乐诚大骇,他已经竭尽全力在向后退,却于瞬间便判断出来不管他左躲右闪,只怕终是避不过要挨这一下。
大厅门口江云扬突然现身,他似早已料到会出现如此一幕,浓眉微皱,向着惊慌失措的冷乐诚隔空伸出了右手。
这一瞬间江云扬的身体凝重如山岳,全身皮肤突然罩上一层青色,似有一股看不见的气浪在他右手的五指间变幻流动,半空的冷乐诚立时感受到来自背后的巨大吸力,他的衣袂最先向后飘起,人亦借着这股力量摆脱了便要破体而入的刀芒,向着江云扬手掌的方向横飞而去。
江云扬右掌抓住他背心,将惊魂未定的冷乐诚放到了地上。
两方乍合即分,生死交替间的凶险却叫所有人都有些意外。
上官璇“十七寸骨斩”竟然失手,她顾不得多想,趁着冷乐山和宋乐贤一失神,与铁逍遥摆脱了两人的纠缠,直接退出十余丈远,恢复了先前两相对峙的局面。
对于“十七寸骨斩”,江云扬诸人可真是肖想了很多很多年,如今当面得睹庐山真容,虽只是一招即收,厉害神奇之处却不弱传言,这么近,又是在个女子手中,好像伸手便可夺来,叫诸人怎能不心跳加速?
江云扬的目光在上官璇手上流连半晌,转而投到铁逍遥身上,神情恢复了先前的凝重,抬腿迈过韩笙的尸体,淡淡地道:“我很好奇,你的身手较上回有了很大的不同。说来听听,你用了什么办法脱胎换骨,若是有用,说不准今天便饶了你的性命。”
若是几个月前在运河上与他交手时的铁逍遥,方才绝无可能在冷乐山的眼皮底下杀得了韩笙,江云扬眼光很利,一眼便看出不同来。
他自觉此番韩家堡之行以有心算无心,眼前的两个小辈不说手到擒来,有自己亲自也马,又有冷乐山三人,也是注定再翻不起什么风浪,所以说起这话来胸有成竹。
他哪知道铁逍遥那里受了近二十年的煎熬,自从知道灭门破家的大仇人是江云扬后,刻骨仇恨陡然了有宣泄之处,此番看到江云扬现身韩家堡,便知张牧关于真凶的推断再不会有错,不自觉两眼腥红,恨不得扑上去将其挫骨扬灰,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智,知道现在动手他和上官璇必然寡不敌众,早就即刻拼命了,哪里还能听进去他一言半词。
故而铁逍遥听了这话,立时便冷笑了一声:“饶我性命?用不着!早多少年我便发过誓,与杀我父母家人的大仇人不死不休,今天哪怕你跪下来哀求,我也不会给你留一口气在。”说到后来,他克制住了火气,话说的甚至有些平淡,但江云扬等人却从他声音中听出了压抑已久的怨毒。
江云扬怔了怔,他这才意识到原来这小子已经知道自己是当年万秀山庄灭庄的幕后主使。便要杀人夺刀了,当年那些事也无谓再当着苦主遮掩,他向一旁的冷乐山说道:“万秀山庄的铁氏兄弟,你还记得不?那时我才同这些江湖人打交道,思虑难免有不周之处,以致做了很多无用功,好在今天终于有机会弥补当年的失误。”
冷乐山站在一旁,深目微微眯起,说道:“怨不得大哥,换谁收了那姓常的所写书信都会忍不住出手,只没想到那小贼胆大包天,奸狡似鬼,竟还勾结了华子峰。我记得那晚清点人数,只少了那姓常的和秦梦泽两个女儿,想是有我们遗漏过去的机关密道,给他们侥幸逃得狗命。”
江云扬脸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这几个鼠辈,运气太好了。”
原来当年师父投书,竟是假借的常山之名,难怪江云扬会轻易相信,只怕书信上连常山与父母的罅隙也会写得一清二楚。上官璇攥紧了手中的“十七寸骨斩”,暗忖裴英男诸人怎么还没有进堡来,如此拖延下去,江云扬诸人的每一句话对铁逍遥而言都是难捱的煎熬。
果然铁逍遥听了二人的交谈,没有怒骂讥诮,只冷冷地说道:“不用急,一会儿我送你们去阴间同华子峰、常山见面。”
上官璇担心地望了他一眼,这句话语气冰寒,上一回上官璇听到铁逍遥以这种口气说话,还要追溯到二人初遇不久他在万秀岭逼问商辉的兄长的时候。最近这两年他有自己陪伴,性格温和了不少,几番生死劫难,对着连孤雁,对着沈风,也自有一番豁达,大约唯有家仇这件事是他从小到大的梦魇,每每面对,便会刺激着他失去冷静。
上官璇暗暗担心,今天这一战只怕要比自己想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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