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寻不知道去哪里找连昭,出了阁便急忙往人声喧闹的地方去,口中道:“已经被我一剑杀了。那不是你的人么?怎么向你动手?”他只希望说些话能吸引住上官璇的注意,并没有指望她回答。
上官璇心里叹了口气,还有暇在想:“恭喜你,终于杀到了一个慕楚帮的人。”
不提赵海寻赶到了连孤鸿的院子,眼见一片混乱如何吃惊,他再吃惊也比不得铁逍遥。
这半天那秃顶老者几次欲放弃追赶铁逍遥去砍别人,都给他几句话便挑衅了回来。
铁逍遥满院子施展轻功,本就眼观六路,突见赵海寻抱着一个女子奔来,那女子满身是血不知是生是死,瞧着竟似是上官璇,骤惊之下险些被那老者一刀砍中。
铁逍遥只觉所有的鲜血一齐涌上头顶,一时身体僵硬得无法自己,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阿璇!”不顾躲避身后那秃顶老者,直向上官璇扑去。
“小心!”三四个警告的声音同时响起。
刀风已至,铁逍遥方寸大乱,竟晚了半步,那刀直向他背心落下。秃顶老者目光中露出了狰狞之色。
便在这万分危急之时,旁侧一个一直犹豫未动的连家子弟突然合身扑了过来,以血肉之躯挡住了这致命一刀,以那老者之力,这一刀险些将他斩个对穿,这年轻人溅了一身的血,强撑着向铁逍遥道:“大公子,小心……”
铁逍遥再是慌乱亦不由动容,这是一个他不认得的连家少年,虽呆在主宅显是不管连家诸老还是连昭等人都没拿他当回事,他甚至不知道眼前这连景宜是由别人假扮的,虽然大公子死而复生他也很莫名,但见连景宜有难,他还是愿意以身相代,慷慨赴死。
赵海寻见冲过来这人两眼赤红,吓了一跳,忙道:“她还活着!还活着!”
铁逍遥闻言松了口气,也不逃了,转过头来,厉声怒骂:“追!追!追你母亲的追!”以剑当刀,状如疯魔,扑上去便是一通狂风骤雨般地砍刺。
连昭已受了几处轻伤,见状向连孤鸿哀声叫道:“爹,先撤吧!”
连孤鸿闻声回望,见己方除了三个儿子已经见不到什么活人了,一时大恸,深吸了一口气,喝道:“撤!”
连昭闻声顾不得多想,踉跄退后,向铁逍遥大声叫道:“别冲动,救人要紧,跟我来!”
铁逍遥顿时一醒,秃顶老者的刀锋擦着他鬓角而过,削断他一绺头发,而此时,铁逍遥身后便是赵海寻和上官璇,已是半步不能后退。
连景宜的这把剑自也是难得的神兵,铁逍遥用着却嫌太轻,“魔刀”刀法的决绝狠辣全然施展不出,不过两合,铁逍遥再次遇险,他知道这样下去只有战败身死一途,急向赵海寻道:“快走!”
赵海寻见两下殊死搏杀,有些不清楚状况,却知连昭与上官璇是一路的,忙过去与连昭汇合。
铁逍遥挡住秃顶老者,欲待拼死一搏,闪念间突地想起当日在马车里与那“焰剑”朱愿等人决一生死所获的感悟,剑上内力突然一泄,那剑一招刺出半途由重转轻,卸下风雷之声,剑尖微颤,这似剑似刀的一招也随之飘忽无比,秃顶老者“咦”了一声,显是大为意外。
铁逍遥立时便觉出了好处,宝剑两侧开刃,又可以穿刺,当他放开一切,只求快准之时,可比刀便捷得多。
面对这危险的对手,铁逍遥也不管什么招式定式,什么先发后发,见隙便上,攻敌必救,招招都是亡命的打法,秃顶老者好容易等到这可恶的小子肯正面迎战,竟一时奈何他不得,不由越来越是惊疑。
连昭带着人且战且退,亦留意到铁逍遥对敌的情形,暗生诧异:“他的武功已有如此境界了么?我原以为景宜已是少有的习武天才,他又是如何练出来的?”
几人渐退到了空旷之处。连昭心中又是懊悔又是庆幸。
若不是他将景成、景秀和后山一众高手派出去捉拿连孤鹏,绝不会直到现在后山各处仍无动静,不用说,这是中了连孤雁的诡计。但若此时人都在,待到慕楚帮大批帮众围山,死伤必然惨重。唯今之计只有希望在外边的人早得到消息,能有所应对。
连孤雁见他们几个所退的方向,突然醒悟,叫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去恩泽殿!”
连孤鸿这老不死内力忽强忽弱,偏偏硬撑着不倒,在这里还只是早晚问题,若是给他们进了恩泽殿……他飞身跃起,长剑在空中“嗡嗡”而响,化作十数道剑芒,欲将连孤鸿逼退。
连孤鸿与连孤雁都是浸yin连家剑法六十余年,熟到不能再熟,连孤鸿眼见儿子们突围受阻,气运剑身猛一抬手,正撩中连孤雁手中长剑,“呛”的一声巨响,他人却甩下连孤雁直扑出去。
周尚一剑刺出,眼前突然换了对手,连孤鸿须发皆白,唯有一张脸呈紫红之色,怒目横眉,以剑格住周尚的武器,冲连昭喝道:“先走!我看谁人敢追!”
随着这一声怒吼,他左掌拍出,拦下那瘦高个儿。
那慕楚帮的高手对自己也甚有信心,两人“砰”地对了一掌,这一下声音不大,连孤鸿的袍袖突然之间被他浑厚的内力激得张开,风一吹连孤鸿的身躯在人群中显得特别庞大,众人皆见这股内力自他的肩头经过手臂,直涌到掌上,两人顿时无声分开,瘦高个儿站立不住向后直退出去三五丈远。
连孤鸿不再理会他,身躯半转迎上了秃顶老者。这个一直被功法困扰的老人,此时方显露出一方雄主的霸气,竟威风凛凛地想要以一敌三。
铁逍遥迅速撤下来,伸手要去接上官璇,凑近了又怕吓着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阿璇,我们没事了,你一定要坚持住。放心,你很快会好起来的。”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和伸出去的手都抖得厉害。
铁逍遥化妆打扮变化太大,赵海寻也只在罗云见过他一次,哪里认得出来,见状不放心道:“你对付敌人,我先照顾她。”
连昭好容易见到机会,急道:“别耽搁,快跟我来!”
铁逍遥登时被他吸引了注意,眼睛明亮起来,盯着连昭一字字道:“大华阳丹!”
连昭眼见已经乱作一团,老父拖着病体拼命为大家夺下一条退路来,哭的心都有了,哪里有空同他细说,连声应道:“行,行,先走了再说!”
两人一左一右护住中间的赵海寻,连晖、连曦等人紧跟在后,夺路而逃。
不时有连孤雁、周尚等人甩脱连孤鸿追上来拦截,不过两合,又被连孤鸿奋力接下。
终于望见恩泽殿的玉石台阶,一队护殿弟子闻声赶来,看到这情况都有些傻眼。
连昭精神大振,挥剑喝道:“拦下同家主交手的敌人!”护殿弟子们相互望望,向周尚三人拦截过去。
第三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生死天意(二)恩泽
赵海寻这半天已是脸色泛青,两腿发软,他听着身后一起逃命的人又与敌人交上了手,深吸一口气,也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咬紧牙关向前便冲。
护殿弟子瞬间倒下不少,却终是将三个外敌阻了一阻,令连昭几个有了脱身之机。
上百级的台阶众人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冲到了最顶一层,连昭、铁逍遥几个向旁让让,令伤者先进殿。
恩泽殿的门看着很大,也不过两丈宽,两个人、两把剑便足矣将门口守住。
连孤雁脸色铁青,飞剑直取连昭,连昭只内功上比这庶出的叔叔差着一层,这些招数都熟得很,当此之时却怕连孤雁趁隙进殿,不敢躲避,向铁逍遥喝道:“进殿关门!”咬牙横剑去硬挡。
铁逍遥心里牵挂着上官璇的伤势,本就无意为连家拼命,飘身进殿,早些时候进殿的连晖忙将半扇殿门推上。
连昭连挡两剑,直震得手臂酸麻,第三剑没有完全挡得住,被连孤雁一剑斩中肩膀。
连孤鸿飞身抢到,左手抓起连昭向殿内一掷,将儿子由开着的那半扇殿门扔进了殿里。
便这一耽搁的工夫,他的后背被那瘦高个儿一剑刺中。
连孤鸿就势身子微躬,凤纹功充斥伤处,背上鲜血飞溅而出,瘦高个儿这一剑却像刺到了岩石之上,再也进不去分毫。
连孤鸿猛然回身,只见四个敌人齐聚身前,他手一挥,长剑脱手而出,如若一道闪电射向连孤雁,逼得连孤雁不得不退。
连孤鸿这才运气站定,自身躯里蓦地发出一声虎啸般的低吼,额上青筋暴起,两臂向外平推。
这一下似挟了千钧之力,最当先的瘦高个儿竟觉着冷风袭面,吹得睁不开眼睛,不由骇然后退。
周尚挥剑去砍,与连孤鸿的掌风相遇,竟发出金石相撞之声,这一剑便被挡在那里不得寸近。周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秃顶老者最为鬼祟,动念去砍连孤鸿双腿。
便在此时,众人皆见连孤鸿背后的伤口高高喷出一道血箭,他整个人便保持着两手前推的姿势向后倒去。
这一下实是太过突然,众人反应不及,便叫连孤鸿如此倒地,上半身不偏不倚正巧自开着的半扇门倒入了恩泽殿。
连昭伤得并不重,正守在门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见状就势抱住了父亲向内一拖,一旁的连晖手疾眼快,“咣当”一声将这半扇殿门狠狠推上。登时敌对双方便殿里殿外隔成了两方天地。
这自铁逍遥进殿也不过短短工夫,铁逍遥守着上官璇犹不放心门口,方才已望见连孤鸿倒下的瞬间,那老贼连孤雁疾步抢上,正面色狰狞地一剑砍下,这会儿连晖只将薄薄的殿门关上,自后面插好了门栓,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模样,不由万分不解,但他顾不得提这个,急问道:“大华阳丹呢?快拿来救命!”
连昭正忧心如焚守着父亲,闻言身子一震,抬起头来看向铁逍遥,又望了一眼呼吸微弱,已陷入昏迷的上官璇,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觉手上一痛。
他低下头,却见父亲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圆睁双目神情严厉地望着自己,与老父相握的手也被他抓得生疼。
连昭登时明白了父亲要说什么,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一颗心沉了下去。
果然,连孤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字一句地沉声道:“你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祖宗的训诫不能违背!”
铁逍遥早便隐隐觉着那“大华阳丹”有些不对劲儿,见到这副模样心更是悬至了半空,厉声道:“你们什么意思?”
连昭不由得万分头痛,先向铁逍遥道:“铁少侠,稍安毋躁。”
他蹲下身将父亲扶起来坐稳,就势跪在连孤鸿身前,脸色苍白,毅然道:“爹,上官是我的女儿,又是为我连家受的伤害。这些年,每回一想起宁氏,我便心里难安,没想到老天爷还想着叫我再经历一次这样的选择。爹,求你让我救她。祖宗遗训……,两个弟弟可以作证,您此时受伤太重,阻止不了我这个不孝子!”
连晖、连曦都未料到他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连晖吃惊地道:“二哥,你……”
连孤鸿定睛望着儿子,儿媳宁氏当年之死,造成了父子之间巨大的隔阂,这个儿子固执的多少年一直不再娶妻生子。家族危难之际他终于肯回到自己身边,谁想到又出了眼前的事。知子莫过父,同样的事若是再在连昭身上发生一次,接下来必是父子俩老死不相见。
连孤鸿看着儿子两侧有些花白的鬓发,突地心中一酸,摆了摆手,道:“祖宗面前,怎可掩耳盗铃。去吧,你放心,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这好女儿不知自何处自己学到了凤纹功,已经是第五重了。她只是不会运转了自行疗伤,好歹也是流着我们连家的血,你去帮一帮她!”
连昭既惊又喜,爬起来抢到上官璇身旁。短剑犹在,无人敢拔,铁逍遥虽未明白他们父子所说“凤纹功”是怎么一回事,却知道连昭是来救人的,连忙让出空位,连昭两手抓住上官璇低垂的手腕,凤纹功运转,将内力源源送了过去。
果然,这内力与上官璇体内气息同根同源,一经相遇便立时起了反应。
连昭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一旁坐着的赵海寻满头冷汗,正往嘴里不知塞着什么药丸,再回头看看殿里的几个人,自老父连孤鸿开始,几乎是个个带伤,顿觉前路暗无天日,便算眼下将上官璇救活了,只怕也是白费力气,到头来大家还是死路一条。
铁逍遥满腹疑窦,过了一会儿,见上官璇虽未捞着什么仙药吃,状况却明显好转,心里隐隐有些明白。
他眉头逐渐松开,也有暇四下打量,只见众人所呆的这殿内既高又宽敞,殿前供奉着一副先人的画像,案前青烟袅袅,画中人腰悬长剑,似是站在烟雾中,颇有几分神秘。除此之外,这大殿里空荡荡的,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左右两侧各有走廊,不知通往何处,不由开口问其他人:“这大殿的出路在哪里?”
“出路?不就在你面前么?”连曦十分奇怪地望着他。
“这是大门。没有密道后门?那我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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