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中拨掉他的手,半眯起眼,嘲讽意味十足地看着他。“胎儿快二十周了!五个月前,她能跟谁在一起,你心里有数,难不成你要怀疑你的管家,哼!”他嗤笑。
二十周?邢少溥皱眉,俊脸因江之中的讪笑闪过难堪:“你最好别胡扯骗我!”额际一阵一阵抽痛。他当然知道,邢氏那一段日子,她只跟他,也只能跟他,但那些被他无意中搜到的药……
“江大哥……你在……”舒皓宁细弱的呓语中断他们的言谈。
两个男人倏然回身,同时走到床边--
“江大哥……我要回家……”她张眸,凄楚的美颜只朝向江之中,“我要回家……”她将手伸向江之中,眼睛不再看向邢少溥。
“这里就是你家!”邢少溥冲口而出,大掌先江之中一步抓住她的柔荑,“你想去哪儿?”他硬是闯进她的视野,眸光强势地纠缠她。
她看着他,美眸冷冷淡淡,逐渐呈显空洞。
“不是了……这里早已不是我家了……”她平静带忧伤地呢喃。父母的遗物全拍卖了,什么都没有了,“东方双奇馆”消失了,家也就没了!
邢少溥心一阵紧缩,大掌使劲握住她纤细的双臂,就怕她像仙、像烟,一个呼吸便在他眼前消逝。“别想走!孩子是我的!”他霸道地强调。此刻,避孕药、江之中全被他拋得老远,他几乎感觉到,她体内那股新生的脉动,是贴近他,并感应他和她的生命,诉说那是他俩的结晶!
“不……”她突然挣扎起来,唇色有些许红润,眼睛闪亮,仿佛灵魂重返进入她神智里,“孩子是我的,跟你无关!姬琳……姬琳才生你的孩子……”泪扑簌簌地滴下,新旧悔恨交杂,自从碰上这个男人,屈辱与不堪一刻也不放过她!
“我要回家……江大哥……带我回家……”她失控地叫着,双手与邢少溥拉扯着。
江之中推开邢少溥,扶着她起身:“好,我们回家!这就走,嗯!”他将她虚弱乏力的身躯拦腰抱起,跨步欲往门口。
“放下她,要走你走,她得留下!”邢少溥挡住他们,阴沉凛然地凝视舒皓宁。他想一把夺过她,但医师适才交代--母体疲弱,再受惊扰,恐有流产之虞。这让他只能用说来阻止江之中。
“邢少溥,你是聋子吗?”江之中挑眉,不悦的光芒在眼中跳动,“皓宁不愿留下,你没听见吗?”
“把她交给我!”抑着情绪里的狂躁,他咬牙沉声强调,“要走你走,我邢少溥的女人得留下!”
“走……快走,江大哥快走……”听闻他的话语,舒皓宁呜咽地催促,泪颜埋在江之中胸前,不愿再见到他。
她的举动,引起邢少溥更大的不满:“舒皓宁,你是我的女人。”俊脸的阴鸷加深,大掌紧紧握拳,他竭力克制全身燎烧的妒火。
江之中不以为意,牢牢地将舒皓宁护在怀里:“这时候才说她是你的女人,未免好笑!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先前对她的怀疑与轻贱吧!”双眼斜睨着邢少溥,他冷冷地道,“让开,别自讨没趣!”
邢少溥瞪了他俩半晌,然后泄气似的踅回躺椅,不再阻挡他们离去。
“都走!要滚快滚!”他低吼,生气烦闷地抽起烟。
江之中低哼,跨大步朝门走去,出门时与正要进房的陆征擦肩而过。陆征瞥了眼蜷缩在江之中怀里的舒皓宁,诧异片刻,几乎要伸手挡下他们,但邢少溥一声叫唤,陆征便倏地进房,让他们离去。
“邢先生?”陆征走向他,“舒小姐……走了。”邢先生找了舒小姐那么久,好不容易引她出来,竟这么就让她跟江之中离去,这……
“陆征,跟着他们!我要知道她的住处!”邢少溥吐了口烟,沉沉的命令打断陆征未问出口的疑惑。
陆征回神,随即颔首应声,便又退出房外。
邢少溥起身,走到拱形窗边,叼着烟,缓缓呵吐。白烟一线飘向窗外,他的视线同时落到楼下。江之中正抱着她上车,没一会儿,车子扬长而去。邢少溥脸色沈暗阴冷,长指捏熄烟头红热火光,弹往窗外。血液里狂嚣的天性跃跃躁动,什么都阻制不了他!
夺回她,他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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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邢少溥见过面后,她的日子似乎不再平静。空气里似乎有着诡谲的变化,让她老觉得他的气息缭绕在身边。
夕阳余光射进画室,舒皓宁停下上油彩的动作,迅速拉上窗门锁紧,再将所有房间的灯打开。天就要黑了,江之中有新工作,无法再陪她。空空旷旷的屋子,只有她一人,但她总是嗅到那个男人的狂霸气息,仿佛他乘着夜,一步步朝她而来,想侵噬她的梦境,重新占有她的思绪,笼罩她的生活!今天,是见过他后的一个礼拜;今天,更是那种诡谲奇异的感受最强烈的时刻。
“叮、叮!”烤炉跳了两声响。
舒皓宁定定神,戴上隔热手套,取出烤得香脆的全麦面包,倒了牛奶,准备吃晚餐。
“有孩子了,还吃得这么随便!”熟悉的低沉男音在她背后传开,“还是你只为江之中做饭?他不来,你就不做?”
舒皓宁一惊,手上面包掉回盘里:“……不可能……”她喃言。窗门她全锁上了,这屋子不可能有人进得来。
“对我而言,没什么是不可能的!”邢少溥双手握住桌缘,将她围在餐桌与他之间,“我要到哪儿,没人能阻止,何况几个烂锁!”他在她润白的耳畔沉言,唇有意无意地碰触她。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屏着气,双手握拳置于桌上,情绪极度压抑。
邢少溥没回答,唇由她耳畔渐渐吻向她的芙颊,然后封住她的柔唇,舌尖急切地窜入她口中,爱恋、痴狂地纠缠她的粉舌。
她喘着气,眼神被那熟悉的甜蜜逼得涣散,双唇不由自主地吞吮他给予的热惰。
半晌,他离开她的唇,双臂取代椅背环抱住她的身躯,男性大掌抚着她的腹部。“这是我的孩子--”他低沉喃言,仿佛是在提醒她。
她深深吸了口气,纤纤小手颤抖地抓住他的掌,阻止他摸上抚下:“你的孩子……姬琳会为你生……”她哀伤、赌气地说。
邢少溥眼神凛了凛,像是不以为意地说:“现在,我只要你生的!”
她一震,泪水几乎要夺眶:“如果我说孩子的父亲不是你,你也要吗?”这是他那天质疑,甚至以此来伤害她、诬蔑江大哥的话题,不是吗?当时,他是那么地不屑这个孩子,不是吗?
“舒皓宁,别挑衅!”邢少溥额上青筋一跳,语气极冷,但覆在她肚腹的大掌却异常温暖,“我不喜欢你的伶牙俐齿,你最好收敛,别教坏我的小孩!”
她听见他用“我的”二字,泪终于忍不住滑下两颊:“为什么?”
邢少溥托起她的下颚,目光灼热,神情却一贯冷酷地凝望她,许久,搪塞地说:“你欠我的!我要,全因你欠我太多!”表露情感对他来讲,依旧是件难事,尤其是面对自己真心动情的女人时,更是难上加难!
她眨眨泪眸,晶亮眼神直直对上他,苦笑:“又是债吗?”只有债,没别的吗?她幽幽自忖。
“是!”像是怕流露什么不愿人知的私密般,他答得又急又重,“是!就是债!”或许是一开始,他在定义他们的关系时,就已埋下使这段情感扭曲的种子;也或许是他狂妄霸道、习惯征服掠夺的本性,让他忽略她的影响力,漠视自己对她产生情愫的事实……
内心情潮澎湃,却说不出口,是他爱她最矛盾、最挣扎的感受!
一夜温存后,她终究还是被他带回邢氏山头。
他留了内容狂傲的“感谢函”和一笔为数不小的金钱,酬谢江之中对她的照顾,便软硬兼施地架她离开。虽然那钱对江之中而言,可能是多余的,但那却是邢少溥首度对外人展现的善意响应。
为她,他其实已慢慢转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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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邢氏已经三个月了,她的活动区域不再只限于山腰那幢别墅,她甚至可以上俱乐部见识见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邢少溥分分秒秒将她带在身边--
自从回到邢氏,她人虽在,但眼神却常望着远方,飘飘忽忽,若即若离,流转间透露着哀愁,仿佛被禁锢在这白雪铺成的皑皑世界里,每一分每一秒无不渴盼离去,甚至彻底消逝,好教他再也难寻。
她眸底那抹化不去的离意,让他顾不得以往的考虑,非得寸步不离地将她带在身边,如影随形地守着她,以免他稍不注意她又远离。
“邢先生,舒小姐就要进入预产期,属下认为舒小姐实在不宜再到俱乐部。”看着邢少溥怀抱舒皓宁步出“寒带圣地”豪华大车,陆征随即开启别墅大门,迎接他们回来。
邢少溥一脸沉郁,脚步稳健,快速地进屋:“吩咐你的事办了吗?”他没停歇,径自步上楼梯往二楼。伏在楼梯间打盹的克劳斯,双耳敏感地一凛,矫捷地让路给行色匆匆的主人。
“医师已经等在房里。”陆征先行一步,打开主卧房大门,让邢少溥进入。
今晚俱乐部里,几名酒品差的会员打群架闹事,楼上楼下闹成一团,水酒泼得满地。两三名情绪激昂的年轻会员,没头没脑,疯癫追打,误闯邢先生的办公室,撞倒当时站在门后挂画的舒小姐,大腹便便的舒小姐随即昏迷不醒人事。邢先生亲眼目睹一切,忧心和火气瞬间交杂,当场暴怒。他下令取消那几名闹事者的会员资格,并要当班的员工严格善后,然后便急匆匆抱着昏迷的舒皓宁离开俱乐部。
“寒带圣地”这个俱乐部,本就是政商、名流、纨?子弟、交际花、一些附庸风雅或急欲攀权附贵人们杂处的“高雅地”,加上对那些邢先生虎视眈眈的堂手足偶尔来走动,“寒带圣地”这个场所,实在不是舒小姐适合去的地方,陆征暗忖。唉!邢先生应再慎重顾虑的!
“陆征!”邢少溥的嗓音传来。
陆征截断思绪,定神开门,走进主卧房,只见邢少溥正与医师交谈着。陆征等了约两分钟,医师便先行离开。
“邢先生有事要交代吗?”医师出门后,陆征走向坐在床边的邢少溥背后。
邢少溥沉默地凝视床上的舒皓宁,许久,他开口沉言:“三天后,将她送到我父母那儿待产。”将她带在身边,的确可免除他担忧她会离去的疑虑,但是他工作忙碌,实在难以兼顾她的安危。这次只是几个富家少爷发酒疯,那下次呢?下次若有意外,也只会是纯粹偶然吗?他与那些邢姓人氏的仇怨……他所处的邢氏大家族……
“嗯……”他忽然站起身,冷哼道,“你说得没错,她不适宜再待在这儿。”取出一支烟,邢少溥走到外面阳台,在雪花轻落的夜色里,点燃烟头抽着。
父亲当年为了母亲而放弃主导邢氏的心情,他似乎有所体会了,但他狂霸的心仍在挣扎,他想站在端点的傲气有增无减,他仍无法像父亲那么淡泊、那么干脆!他只能将她托寄在安全,且无法逃离他的地方!
“到老爷的海岛,您也同行吗?”陆征跟出阳台,沉声问道。
邢少溥摇摇头。“你送她过去,调个护理人员在机上以防万一。”将烟吐向不明的黑暗,他背对陆征交代着,“到那儿,我父母会照料她。我要处理公务,暂不过去。”父母会帮他“看顾”她,而她--她很喜欢那座岛,跟母亲投缘如同母女,这他倒可安心!
陆征明了地点点头。“您放心,属下一定办妥这事!”
“嗯!”邢少溥转身看他,又抽了口烟,才挥退他。
空气宁静没一会儿,又有了骚动。她那微弱的呼吸,伴随着呓语,传出阳台。邢少溥一凛,捻熄烟蒂,旋身进室内。
“醒了?”他趋向床边,握住她胡乱抓被单的小手。
她睁开眼,看着他:“孩子……”
“没事。”他打断她的话,坐上床,霸道而又温柔地拥她入怀,“医师说没事,孩子很好。”她一醒来就问孩子,让他的心蹿过莫名暖流。
她安心地合上眼,然后,幽幽一问:“你希望是男孩,还是女孩?”
邢少溥一诧,以为是自己幻听。回来邢氏后,她很少开口闲聊关于孩子的事,她也极少同他说,她几乎排斥他,不当他是孩子的父亲。现在……
“……男孩,还是女孩?”没听到他回答,她又问了一次。
邢少溥回过神,大掌抚着她浑圆的腹部,沉吟一会儿,才说:“女儿。”一个女儿,不必被庞大的家族继承体系扭曲了人格,背负同侪手足竞争上位的压力;一个女儿,才能完完全全是他邢少溥和舒皓宁的孩子,而不是得交给家族训练的邢家子嗣!邢氏重男轻女,但他邢少溥就要个女儿!
“就生个女儿,嗯?”他像是命令般,沉缓地在她耳边说道。
她一愣,张眸抬首凝望他,想从他脸上找出戏谑或讪笑,但他的俊颜净是一片认真,显然他是真的要女儿,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这些日子,她静观他管理庞大的家族企业,偶尔随他奔波到各地分部,她才知道他掌理的邢氏有多大多繁复。这样的家族、这般的企业,她以为他要的会是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