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鸟有些犹豫。为何他没有再说些什么,或者。。。。。。呵。。。。。。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分明是她先告了辞,了断了今夜的相会。
回到宿舍,吕绪绪已经带着朱娇回来了。两个女孩子睡得极为香甜。回了这里,青鸟才真正放松下来,望着天花板,却怎么也睡不着。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现在还不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对于苏翼,还是那句老话,沾不得、碰不得。但,欠他的人情,她会还。
第二日,许青鸟早早起床,坐车去了仪陇小区,那里是关重山的家。因为关重山和儿子关礼彬在京都大学中声名赫赫,得了许多同学的喜爱,因而八卦党们对于扒出他们的住址极为感兴趣。只可惜,他们只扒到了小区里的楼号和单元,并未弄清具体的楼层和房号。但这对于许青鸟而言,并非难事,关礼彬曾在上课时以他自己的家庭为例,说起了他父亲的一些趣事,其中一件,便是关重山的时间观念极重,每天早晨五点半准时起床,六点钟下楼去楼下小区花园里锻炼身体,绕着大花园奔跑二十圈。
许青鸟看了看表,她抵达仪陇小区7号楼一单元楼下,正好是五点半,只要她在这里定点蹲守,就一定可以见到关重山!原本,她并不准备自己出面,而是想着是否可以让邱数理出面找关重山,但如今时间实在不够,与其费力说动邱数理,再让邱数理费力前来,不如她自己来搞定这一切。到时,送邱数理一个大礼便是。
深秋的天气十分寒冷,许青鸟穿着卡其色长款大衣,深黑色打底裤,外配一双高跟皮鞋。面见关重山这样的大人物,是得郑重些。
终于,六点钟了,只见一到深蓝色的影子从楼上下来,健步如飞,身形矫健。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关重山今年已经五十七岁,算是半个老头子。这人真的是他么?
许青鸟见过关重山的照片,确定这就是他。只是,关重山现在的模样虽则年轻,却还是和照片中极不相同。照片是她在校园网上找出来的,关重山参加学术报告的照片,西装革履,分外精神。现在的他,则穿着一身深蓝色运动服,头发有些散乱,有少许白发掺入黑发之中,整个人一派悠闲。
许青鸟一路跟着他,思量着如何开口。纵然之前想过打招呼的方式,可一旦见了真人,倒真是不确定起来。关重山这般精明睿智的人,当年一眼便看穿了梅若君的心思,如果青鸟拐弯抹角地套近乎,反倒会引起他的怀疑甚至反感。可若太过直白,立马便说出自己的意图,硬求他来观看比赛,又显得极为突兀。
若要劝服对方,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对方的利益下手,找到对方的利益点或者是兴趣点。关重山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功成名就,对于那些蝇头小利、浅薄的名声早已不挂在心上,但他对于戏剧的热爱丝毫不见当年,甚至有更深刻的领悟。关重山不止一次在公开或不公开的场合提到过,最享受在舞台上说出角色独白的那一瞬间。或许,她可以以这一点作为突破口。
关重山抵达小区花园,同花园里的一些老人打了招呼,陪着下了半盘棋,就离了场,开始绕着大花园跑起步来。许青鸟要引起他的注意,就必须以最接近他,却又最特别的方式。
她脱下皮鞋,拎在手里,只穿着一双纯白色棉袜,便在花园外圈跑起来。第一圈,她从关重山身侧掠过,用余光打量了他,发现他果然注意到了这个不穿鞋跑步的女孩。
第二圈,许青鸟再度掠过关重山身侧,朝他微微点头,笑了笑,又掠了过去。关重山有些诧异,但出于礼貌,回了她一个微笑。很好,只要有了交集,便有机会搭上话。
第三圈,许青鸟刚要跑到关重山身边,却看到关重山早已停在那里等着她。
“小姑娘,天太冷,你这样跑步,可不好,还是把鞋子穿上吧。”关重山笑道,“你想同我说写什么,直说便是。”
许青鸟微惊,这位博学多识的关重山,果然精明睿智,一眼看出了她是在引起他的注意。不过,她并没有沮丧,最起码,她成功地让他注意到了她,并且愿意同她交谈。
两人在花园中央的长椅上落座,许青鸟这才觉得脚底又凉又疼,凉是因了天气凉,地面受了一夜的寒气,更是冰冷无比。疼,则是因为地面上总有些碎石块、小树杈,一不留神便踩了上去。
“小姑娘,我搬来这里许多年来,有不少学生为了入我的门,请我做他们的导师,想尽法子送礼、送钱,甚至每日蹲在楼下候着,万般恳求。我都没有答应过他们,你知道是为何?”
“文学,是世上最纯净的一片湖泊,钱财、金银,会污了它;恳求、施舍,会脏了它。关老师最崇敬,莫过于古代有气有节的烈士文豪。若您轻易答应了他们,那便不是关老师了。”许青鸟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对方的神色,见他没有丝毫不悦,甚而轻点了几下头,便更加自信地说下去,“我不愿称您关部长、关副院长、关教授,正是因了此。我是为着文学艺术而来,不为他物。”
“说得好!”关重山赞叹道,“礼彬能有你这样的学生,着实是他的福!我想,你就是许青鸟吧?”
“您认得我?”
关重山点点头:“礼彬有一样功课,便是将教学视频同我分享。其中,我印象最深的,便是你在课堂上的见解,颇有当年彭婉馨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你还是头一个用这种方式来见我的人呢!有趣,有趣!”
☆、第169章、巧合
说到关礼彬的那次课程,倒是个巧合。原本许青鸟她们要到大二才有关礼彬的课程,但朱娇为了看帅哥,将青鸟和吕绪绪都拖去蹭课。恰好当时关礼彬随机抽人回答问题,提到了许青鸟。纵然得知她并非大二学生,依然给了她平等的机会,也正是这次机会,使得关重山对许青鸟有了初步的好印象。
许青鸟见出师告捷,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请他去观看今晚的话剧演出。说出这个要求后,她仔细观察关重山的表情,只见他神情坦然,并未有什么介意,似乎对关于《罗密欧与茱莉叶》这出戏的传言不以为意。
她立刻又道:“我们会将这出戏演到最好,绝对不会辜负莎翁的杰作。这是我们社长和副社长在京都大学最后一次排戏了,他们都十分敬重您,希望您可以给我们这个机会。”她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拜托了!”
关重山沉思片刻,道:“不会辜负?”
“是!”
“好,就让我看看,你们能将这个故事演出什么新意吧!”
许青鸟心中一喜,没料到关重山竟如此轻易地答应了这件事。她同关重山约定了晚上的时间、地点,立刻赶回学校。看了看手表,上午七点半,八点半开始排演,还来得及。
这时候,手机信息声突然响起,许青鸟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信息中写着:别去演茱莉叶!落款:司宇。
司宇怎么会突然来了一条这样的信息?他是如何得知她要出演茱莉叶的?不行,计划已经做到一半,她要得到梅若君的灵力,绝不能就此放弃。不管司宇是为何又这样的要求,她都不能放手。
上午八点半,许青鸟顺利抵达大礼堂,演员们基本都已到齐,只等着社长宣布开始排戏。许青鸟领了新剧本。详细地看了一遍,将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台词、包括每一个动作神态都记入脑海。但是,记住是一回事,能否顺利演出并与其他演员顺利配合又是另一回事。还需要多加努力才行。
排戏开始之前,她找到邱数理,决定问一问他对她演戏的意见和建议。不料,邱数理正同一人说话,言语间似乎有些争执。只见司宇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命令道:“这出戏,必须暂停,要么就到校外找个地方演。如果你们需要资金,我可以出!”
他这话若是说给社长老陶听,效果绝对不错。说不定老陶还会说些漂亮话感激他的资助。然而,在一切以排戏为重的邱数理这里,司宇便成了阻挠演出的坏家伙,自然得不到任何好脸色。
“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可以随便指挥别人吗?我们社团每一个人都在为这出戏努力,到校外去?到了这种时候。怎么现场找地方?再说,我们为什么要放弃好不容易布置好的场地?!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哪儿来滚哪儿去!”
司宇怒道:“因为。。。。。。因为有危险!当年的事,昨天的事,难道你都不在乎有人再受伤吗?!”
“那只是巧合而已!”
“就算是巧合,我也不能让我的朋友受伤!”
许青鸟感到心口一震,司宇的话让她感动无比。原来他是担心她才会费心给她发信息,见她坚持演出便又找到了话剧社来。司宇对她的心思,早在毕业聚餐那天,她便若有所觉,或许他并非真的只是为了陆新而照顾她,而是动了情。
然而。对如今的她来说,任何与爱情有关的情意,都太过沉重,她这样满身仇怨的女子,给不了任何人爱情的承诺。司宇若继续喜欢她。最终只会伤痕累累,如同被陆新和严砺伤得体无完肤的她。因此,虽然同在京都大学,她却总是刻意躲避他,希望他能够明白她对他的态度,及时收回那偏离轨道的情感。
为防二人的争执愈演愈烈,许青鸟及时跑过去,喊住了邱数理。
“抱歉邱学长,司宇他也是出于好心,请你别生气,让我和他好好聊一聊,好吗?”
邱数理蹭了蹭镜框,板着脸道:“你跟你这朋友说,别显摆那些破千钱,真正的艺术是不能被收买的!”
“我明白。”
邱数理转身就走,忽而想起什么,又道:“十分钟后第一场开始,你抓紧!”
“嗯!”
许青鸟面向司宇道:“好久不见,你。。。。。。听说还不错,恭喜正式进入京都大学校学生会。”
“不是好久不见,”司宇道,“是你见了却总是避开,你是不是知道我。。。。。。”他话音一顿,忽而记起那一夜的心悸和情不自禁的亲吻,每记起一次,便心中激荡浑身躁动,同时更加唾弃自己。
从那天开始,许青鸟便像是在故意躲避他,他想问却又不敢问,生怕她将他视作登徒子,从此再不肯理会他。可是,他时刻关注着她的生活,知道她每日兼职、上学两不误,与同学、室友相处融洽,脸上渐渐有了过去不曾见到过的笑容,他才放心下来,默默地不去打扰她。
然而。。。。。。
“你。。。。。。你怎么?”许青鸟故作不知。
“没什么。”司宇的回答有些僵硬。
“抱歉,”许青鸟低头道,“我太忙碌,你也比较忙碌,所以总是错过去。”
忙?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是21世纪的社交网络中不想同人接触时最好也是用得最烂的理由。
司宇明知这只是她的借口,却苦于无法发作,毕竟是他犯错在先。
“不管怎样,这次演出如果真是在校内,你还是不可以参加。”
“为何?那应当只是巧合而已。”
“不是巧合!”司宇脸色阴沉,语气极其严肃,“十年前受伤的那个演茱莉叶的演员,名叫司英,正是我的姑姑。她说,她在舞台上看到了一只鬼,那只鬼用血红色的头发缠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摔下了舞台!”
许青鸟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司宇的姑姑竟是十年前那个被梅若君赶下舞台的女生。只是,梅若君分明是银白色的头发,并非血红色。据梅若君所言,她只是现身吓唬司英,使得司英惊吓过度跌下舞台。再者说,鬼魂是无法实体碰触人类的身体的,除非对方和青鸟一样是重生者或者是半灵半鬼的躯体。或许,司英只是惊吓过度,所以记忆出现了偏差。
“这出话剧已经几经折腾,险些流产。艺瑾那般喜欢这出戏,结果也无法参演,我不能再临时退场,否则实在对不起大家长久以来的付出。”许青鸟微笑着,循循善诱,“司宇,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司宇还欲劝说,只听得有人喊她去排戏,催得十分急。
许青鸟笑道:“司宇,我先过去了,谢谢你。”他的心意,他的照顾、他的帮助,她很感激,却无法予以回应。如果有一天可以为他做些事情,她一定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排演的时间十分紧张,从八点半到中午十二点,都在不停地排练、对词、走场子。中午简单地吃了些盒饭,又开始化妆,换服装,下午再进行两次彩排,就到了紧张的表演前的候场。
晚上六点半,观众陆陆续续进场,许青鸟悄悄赶到观众席一侧,寻到了关重山。他答应来看表演,但不希望兴师动众,所以只是穿了再寻常不过的皮夹克,戴了顶稍显老气的鸭舌帽,可依然掩藏不住他满身的学术气息。
“啧啧,小姑娘,化了妆倒是极漂亮的,以后多打扮打扮呀!”关重山见了她,连声赞赏。他这般的热情,倒是让许青鸟有些招架不住,脸红了些,好在有厚厚的粉底衬着,倒也看不太出来。
许青鸟低声对他的到来表示感谢,并将他安排到提前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