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呲。。。。。。咔。。。。。。呲。。。。。。”
什么声音?孙雪莉循着怪声音的方向,抬头望去。天呐,是天花板在碎裂!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扯下,摇摇欲坠,吊灯正下方就是茶几,如果吊灯掉下来,张启江的双腿就废了!
突然,吊灯倾斜起来,“咔嚓”一声往张启江头顶砸去!
“启江!”孙雪莉奋力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他的头颅。
吊灯摔碎在地板上,玻璃水晶碎裂满地,铺成一地闪烁。
水晶碎片里,倒映着一张愤怒的面庞,和诡异的紫色双眸。
方才,许青鸟看到妈妈被打的一幕,怒气直冲脑际,伸出右手,将红光缠住吊灯,直接拽了下去!张启江这个混/蛋,凭什么这么对待妈妈!难道平日里妈妈为他付出的还不够多吗?有多少次,妈妈晚上都无法安睡,生怕睡着以后他喝醉了回来找不到她会大发脾气;有多少次,妈妈早上被人喊去某个饭店、某个夜场,甚至是某个派出所去把他弄回来;有多少次,妈妈像保姆一样地伺候他吃穿,却还要被他这样那样的嫌弃。。。。。。
岂料妈妈不只任他予取予求,今日竟然以身护他,分明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护着他!许青鸟猛地惊醒,连忙把水晶吊灯拽到另一边。只差一秒,如果再晚一秒,她就亲手杀了自己的妈妈。。。。。。天呐,她是怎么了,过去,她不只一次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冷静,现在还不是对付张启江的最好时机。可今天,她居然如此冲动。
许青鸟连连往后退,心脏猛烈跳动,被愤怒、自责、不甘交织的复杂情绪压得喘不过起来。她打开凉水阀,冲洗苍白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不能因为情绪的激荡,连妈妈也失去。镜中倒映出她苍白的脸,紫色的眼眸。还有眉心的一道血痕。那血痕竖在眉心,长约两厘米,就像是有一把刀插进眉心之后遗留的伤口。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道伤口应当就是她自行冲破血魂砂后遗留的伤痕。真没有想到。原来她之所以每次都会忽而想起某些片段,却又怎么也拼凑不齐,是因为她也有血魂砂锁住了怨恨的记忆。自从昨夜血魂砂冲破,她体内的怨气仿佛就没有了门锁,一旦遇到愤恨之事,便会怨气蒸腾,难以克制自己的行为。就像当初的水鬼和薛晓怡,被怨气控制住,变得那般可怕。失去了做人的心智,一心只有仇恨。
昨夜。青鸟已经杀了四个人,不知道警方会不会查到什么。若非有严砺护她,只怕她早已被逮捕归案,甚至被扣上“杀人魔王”的可怕头衔。
严砺。。。。。。许青鸟心里一痛,又猛地甩甩头。以后,忘记他吧,他已经不会再护着她了。她能依靠的,真的只剩下自己了。
镜子后面有备用的创可贴,许青鸟把眉心的血痕贴上,防止被人看穿,也希望能够依靠创可贴。稍稍压制住自身的怨气。她看着镜中面目狰狞的自己,狠狠地咬住舌尖,拼命将心底猛烈的怨恨压制住。
“许青鸟,你现在是人,不是冤魂。你绝对不能变成面目狰狞的恶鬼,你还有太多事情要做。至少现在,不能暴露!记住!”
她闭上眼睛,终于稍稍平复了些,便走出卫生间,拿着扫帚和簸箕清扫那掉下来的水晶灯。
“妈。水晶灯好像之前就有点晃悠,回头我找人来修吧。”青鸟对孙雪莉温柔地道,“你先扶张叔叔去卧室休息,这里我来打扫。”
幸好青鸟收的及时,水晶灯的碎片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张启江一个劲儿地“哎呦哎呦”地喊疼,其实纯粹是在发酒疯。
见妈妈艰难地将张启江扶到卧室,许青鸟心中有七分怨恨、两分难过、一分不解。妈妈到底为何对张启江如此死心塌地?难道她真的爱他?那爸爸呢?爸爸在她心中又算什么?
许青鸟索性将水晶灯装进原先装洗衣机的硬纸箱中,直接丢到了楼下的垃圾车中。火速把这一切处理干净,她立刻回到家里,想向妈妈询问一下弟弟的情况。
“启江,启江,你就救救青岩好不好?重症监护室的费用太高了,我。。。。。。我实在是。。。。。。”卧室里传来孙雪莉的低声泣求。
“去去去,我要睡觉!”张启江躺在床上,翻身便要睡。
孙雪莉慌张地轻拍他的肩膀,嗫喏地说:“我。。。。。。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了,可再怎么说,青岩也是你法律上的儿子,你就看在咱们夫妻的情份上,先给我。。。。。。不不,先替我垫上青岩今日的医药费可以吗?不然的话,青岩没有医药费,真的就没命了呀。。。。。。”
可张启江始终背对着她,也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装作没有听见。
孙雪莉不敢再吵他,生怕他发起火来,当真不肯就青岩,只得坐在床沿暗暗抹泪。
突然,孙雪莉看见青鸟站在卧室门口,惊愕又担心,连忙拭去脸上的泪,故作笑意:“青鸟,你不是去同学家里玩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多玩一会儿,这好不容易高考完,也是要好好放松一下的。你。。。。。。你去找同学吧,再多玩几日。”
许青鸟心里一痛,妈妈这是在故作坚强,想将她引开,免得她知晓弟弟的事情后会伤心难过。妈妈想一个人把事情扛起来,从爸爸去世之后,妈妈便总是如此。连被张启江欺辱也不敢声张,只在孩子面前表现出安乐幸福的模样。
“青岩怎么了。”许青鸟故作不知情地问道。
“他。。。。。。他就顽皮了些,跟人打了一架,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要住重症监护室?妈妈,我是你的女儿,青岩的姐姐,我有责任保护你们,所以,不要瞒我。”前世她被妈妈瞒了过去,可现在她知晓所有事。自然也清楚妈妈是为了保护她。
孙雪莉被女儿一席话浇得心中暖热,青鸟越来越懂事,越来越成熟,可女儿本不该如此成熟。都是她没能保护好儿子和女儿,才会造成现在的结果。
想到此处,孙雪莉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倾泻而下:“你弟弟他,脑部受了重伤,刚刚做完了手术。医生说,若是明天早上醒不过来,便完了;可就算醒过来,也可能,也可能会变成痴儿。。。。。。。”
许青鸟顿了顿。缓缓走到妈妈面前,伸出双臂,将妈妈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妈妈的脊背,无声地安慰妈妈。就像小时候妈妈安慰她一样。
“需要多少钱。”通过方才妈妈说的话,许青鸟断定青岩如今的状况同前世一样。当初,张启江不愿出医药费,青鸟只顾着埋怨妈妈没有照顾好弟弟,却不知妈妈是如何筹措出医药费,把弟弟的命保住的。只知道那件事之后,妈妈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虚弱。时常头晕,腰疼。
后来她才知道,妈妈求遍了所有认识不认识的朋友亲戚,最后去卖了一颗肾,才换回了青岩的性命。纵然后来聪明的青岩变成了只有四岁儿童智商的痴傻,妈妈也总是温柔待他。全心全意地照顾他。
这,就是母爱。
自从怀了孕,青鸟似乎对母爱,有了更深的理解,更懂得妈妈的心了。
所以。重生这一世,她决不允许妈妈再去糟蹋自己的身体!
“青鸟啊,你放心,妈妈会有办法的。妈妈还有一些亲戚朋友,可以借到。。。。。。”
“妈,”许青鸟扯出一个笑容,“你放心,我有钱。”
“你?你哪里来的钱?”
“自从成绩提升之后,有许多学生找我补习,我想既然既可以巩固知识,又能赚钱,就做了。那些学生很有钱,算来我半年里也赚了两万多,应该够弟弟的医药费了。”
“两。。。。。。两万多?”孙雪莉不敢置信。
“嗯,妈妈,你先去医院守着青岩,我去取钱,很快就过去。”许青鸟交代了一句话,便跑出家门。
其实,她哪里来的这么多钱?方才不过是为了稳住妈妈的心,才故意那样说的。
头顶的烈日依然炙热,不过“炙”劫已经过去,那烘烤的热度消减了许多。许青鸟走在路上,不停地思考该到哪里筹钱。看妈妈那么着急的模样,至少今天晚上以前必须筹好钱,否则拖延时间一长,医院那边便不会再尽力。现在的医院都现实得很,没有钱,谁会管你的死活?
为今之计,只有借钱了。许青鸟平生,最拉不下脸来借钱,一来,过去朋友极少,二来,她心中的自卑让她更加惧怕,怕一旦脱口借钱,便会被人当作可怜兮兮的乞丐。
但,为了妈妈和青岩,她必须去做。
许青鸟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哪位?”司宇的声音一贯是十分威严的。
“司宇。”
“许青鸟?”司宇微微诧异,他的手机号只跟她说过一次,原以为她不会记住,更不会给他打电话,却没想到竟会在此刻听到她的声音。这一瞬间,他心中的摇滚乐队猛地振奋起来,但他立刻按住了心口。
“嗯,你在做什么?”
“在对高考答案,”司宇故作镇定地说,“你呢?”
“我。。。。。。我家里出了点事,”许青鸟深吸了一口气,立刻道,“你能借我一些钱吗?”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要不要紧,你在哪儿,不要动,我马上过去。”司宇连珠炮一般说出这些话,让青鸟有些惊诧,他素日里不是这般容易激动的。
“我在红菱广场世纪坛。。。。。。”
她还未说完,只听司宇喊了一声“你呆在哪儿等着我”,便匆匆挂了电话。
许青鸟微微一笑,松了口气,这是今天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因为,她总算有了一个可以对她真心以待的朋友。
半小时后,司宇开车赶来,把一张卡交给她,命令似的道:“这张卡里有三万块,密码是333777。你先拿去用。这是前几年的压岁钱,如果不够,我那里还存着零花钱,需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许青鸟接过那张卡。一张极其轻薄的卡片,此时捧在手心,显得格外贵重。
“谢谢你,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
“傻。。。。。。”司宇伸出手,想抚摸她的头发,给她一点点安慰。他知道,以她的性子,除非是遇到极其严重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开口求人的。可他的手,只伸出了一半。便缩回自己头顶,讪讪地说:“咳咳,别傻了,身为班长,难道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帮?你尽快拿去用。”
“我会还你。”青鸟坚持道。
司宇明白她的自尊。便点了点头:“借款不限时,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不迟。不过,我不要利息,除非你杀了我身为班长的骄傲。”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司宇开车将青鸟送到医院,问道:“你确定不需要我陪你?”
“嗯,你帮我已经足够多。我会处理好一切。”说完,许青鸟连忙跑进了医院。
司宇坐在车中,不由得按了按心口,青鸟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可那摇滚乐队反而演奏得越发激烈。他深吸两口气,懊恼地捶了捶心口。等到后面的车子按喇叭催促起来。他才赶紧开车离开。
重症监护室外,孙雪莉正在和医生沟通,面带乞求地软言道:“方才郑医生不是说有更好的治疗方案么?请尽快安排治疗好吗?”
“不好意思,您得先交一部分预付款,我们才能安排治疗。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也不能打破。”
“我女儿已经去取钱了,真的!”
“不好意思。。。。。。”
“妈,”许青鸟跑过来,将一叠现金递给她,“这是一万块钱,足够付治疗费了吧?”她面朝孙雪莉,眼神却斜斜地瞥向那位医生,眸中闪过一丝紫光。
医生被她看得心里一跳,似乎被什么诡异的黑色丝线缠住了颈项,呼吸突然一滞。可下一秒,那诡异的感觉突然又消失了,仿佛方才只是他的幻觉。
医生微微咳嗽两声,让自己镇定一些:“咳,那,你们去郑医生那里开个单据,再去交款处付款吧。”说完,他连忙走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心中那猛然而起的恐惧感。
开单据、付款、安排治疗。。。。。。有了钱,一切流程极其顺利。可若没有钱,这些流程,每走一步,便是千难万险。
许青鸟陪着妈妈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长椅上,看着妈妈鬓角的一缕银丝,突然感到心中抽痛。妈妈在渐渐老去,却还要为了儿子、女儿费劲心力。如果昨日,她能够早一些找到青岩,如果她不因为怨气太冲,冲破血魂砂,只顾杀人,未能早些将青岩送医。或许,青岩就不会躺在那件可怕的病房中。
当初,爸爸也是进了那样一间病房,出来是便是冰凉的尸体。许青鸟知道此时妈妈心中的痛,轻轻地把手附上妈妈的手:“妈妈,你放心,青岩一定会没事的。我。。。。。。我也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太多如果,太多错过,太多的怨与悔恨。平常人的人生,只有一次,没有倒带。可她已经获得了重生的机遇,却未能好好利用。从现在开始,她不能焦躁,不能惊慌,不能再为严砺,或者为任何人失了分寸。现在的她,只为青岩和妈妈而活。
如今,只期望那新的治疗方案能够起效,让青岩重拾生命的同时,也能够重拾那颗聪明的头脑。哪怕,他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