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要求很低,只希望我全心全意爱着的人也全心全意地爱着我,但你永远做不到。姚笑说我已经受过伤害,我不会再把自己置于一个没有退路的悬崖,所以我不可能再全心付出。施沁连连冷笑,所以你就同时踏着几条船,以保证总有一条船可以把你渡到彼岸。姚笑说我根本不需要什么保证,就算所有的船都沉了,还是有很多船等着渡我到彼岸,要找个人来结婚,我随时都能找到七八个。施沁气得语塞,说好好好,你厉害,但我告诉你,我绝不会是那七八个之一。姚笑语气一转,说现在你我分居两地,距离就是我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但我一直在努力争取到苏州去,而你总因这些小事和我争吵,说你要放弃,你还说你爱我?施沁听到这话,心又禁不住地软了,说但事实上你真的还在爱着她。姚笑说现实情况是你还是别人的老婆,她还是我女友,而且你我相距千里,未来的事不可预知,你让我怎么办?施沁再度冷笑,说现实是现实,但真正的爱情是不以现实为前提的,你瞻前顾后,你的爱太现实了,我消受不起!姚笑也不示弱,说你太自以为是,脱离了现实,爱不会长久!施沁伤心欲绝,长叹一声,说你不懂什么是爱,也许命中注定你我有缘无份。姚笑说为了我们的梦,我依然会努力,不会放弃,但我不会强求结果,无论将来怎样,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如此几次三番争吵后,姚笑说他很累,渐渐减少了上网和施沁聊天的次数。而这样让施沁更伤心,对他的恨意更深。但当她独坐窗前,听风吹过,看月西移时,她对他的思念却不可遏制地泛滥,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西塘的小桥流水、黄山的青松怪石、梅园的亭台楼阁……每一处都有他和她一起走过的脚印,其时的耳鬓厮磨、低声笑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呵,太多的往事,太多的回忆,她纵使再恨他一千倍,她也无法忘记已经深深植入她心里的他的万种柔情。从前,对往事的回忆是幸福的延续,而现在,除了陡增对姚笑的思念,施沁再找不到那种心醉的感觉,反而心痛得厉害,想想他和她一起走过的那些地方一切都还没有改变,但他的心却再不是从前模样,情何以堪。每每念及于此,她的泪就纷纷摇落,欲恨不能,欲爱不能,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痛苦的吗?她想起姚笑说过的一句话:生命生来就是为了感受,感受真切的爱,感受真切的痛。但他永远无法想像,他带给她的痛究竟有多深。
她仿佛行尸走肉般地上班、回家,而在夜里她独对孤灯的时候,心里的伤痛与思念才清晰地被放大,眼泪仿佛永远也流不干,不是坐着流淌到天明,就是在梦里哭醒。
姚笑极少再上网,但依然每日给她发短信,虽然收到他的短信时,能暂时缓解一下她的思念,但总是无法减轻他爱着他女友给施沁带来的伤痛。
日子在恍恍惚惚间过去,春节又将临近。虽然今年的春节来得特别早,仿佛过了元旦就到了春节,但隆冬腊月的寒意丝毫不减褪,连日下了几场大雪。姚笑已经提早回了河南,准备过节。自从他回家后,短信越来越少,最后竟毫无音讯。施沁忍不住发短信问他为什么突然没有了音讯,他说他和他女友一起回了她的老家,准备过年,所以这段时间他会减少和施沁的联系。施沁看着他回复的短信,愣了半天,忽然大笑起来,直笑得泪水滚滚而下……这就是她刻骨铭心地爱着的人,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的人,这就是她想追随至天涯海角的人。她早该看透他的冷漠,她早该想到有这一天,但她总在一厢情愿,总在自欺欺人,她以为他可以让他感动,让他改变,多么不自量力啊,虽然她也曾觉得这是痴人说梦,但她绝没有想到一切改变得如此迅速。
第二章 归来
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下了雪后下雨,下了雨后又下雪,几乎没有晴天。
离春节还有十几天,街上卖年货的小摊档一处接着一处,红红地连成一片。施沁撑着伞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他们大多要在小摊档前停留一下,或者买些东西,或者看看,然后匆匆转身离去。他们该是赶着回去和家人团聚吧,快过年了,在外流浪的人都回来了。
“团圆,团圆……”施沁喃喃地自语,该上哪里找个人来团圆啊?爱她的人她不爱,她爱的人不爱她。那个冷清得让人窒息的屋子已不是一个家,那里让她喘不过气来,可是该上哪里去呢?父母去了辽宁探姐姐,她现在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她举目看着空中飘飘荡荡的雪花,觉得自己就和那雪花一样,不知哪里才是停泊点。她就这么立在街头,身边的人们川流不息,但世界仿佛已在她视线消失,眼前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看不见出路在何方。
迷迷糊糊地回到家,施沁倚在沙发上,连电视也懒得开了,四周里的寂静象悄无声息的鬼魂,一下子逼近,扼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又无法控制地回忆起和姚笑在一起的时光,她本想以回忆来逃避寂寞的鬼魂,但物是人非的悲伤又如洪水猛兽般袭来,还伴着无法遏制的愤恨,让她咬牙切齿,让她痛断肝肠。泪水已日渐流干,但姚笑的冷漠让她的痛楚更深入肺腑,仿佛五毒攻心般噬咬着她的心。
爱让人走火入魔,恨又何尝不是呢!
“铃铃……”手机忽然响起,施沁伸手拿起来,有气无力地“喂”了声。手机里沉默了两三秒钟,一个低沉的声音问:“你还好吗?”
施沁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多久了,在孤独与痛苦的煎熬中,她没有收到一句安慰,甚至一句问候。多少次了,她总盼望着电话响起,拿起来一听会传来姚笑磁性的声音,所以她总是盯着手机发呆,哪怕只是一条短信,也能暂时减轻她心灵的孤寂与痛苦。但她始终没有盼到,有时手机响起,她会神经质地跳起来,抓起一看,要不是父母姐姐打来的,就是广告短信;有时手机根本没响,她却恍恍惚惚地觉得它响了,急匆匆地拿起来一看,什么也没有。一次次的失望已经让她彻底明白,姚笑面对着他的女友时,绝不会再理睬她,她只不过是他生命中无数个女人之一,在他心中根本无足轻重,哪怕她现在就在痛苦中死去,他在他女友面前也不会为她流一滴眼泪。她恨姚笑,但更恨自己,她觉得这是上天在狠狠地惩罚她,谁让她爱错了人!谁让她至今还无法自拔!
施沁握着话筒的手不住颤抖,泪如雨下,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第一个给她捎来问候的是颜枫,而不是姚笑。她想说话,但喉咙被哽住了,她不愿被颜枫听见她的哭声,她死死地咬住嘴唇,让泪水无声地流。
“你……没事吧?为什么不说话?”手机里传来颜枫关切的声音。
施沁用力地吸了口气,小声含含糊糊地说:“没……没事。”她本来想问他还好吗,现在在哪里,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手机那头也沉默了,施沁拿着手机,听着一片寂静,她颤抖的手渐渐恢复了正常,泪水也慢慢止住,她想起颜枫的音容笑貌,她觉得他依然是她最亲的人,但她对他除了愧疚,却再也生不出爱意来。
还是颜枫打破了沉默,“快过年了,施工队都撤了,我也要回单位向领导汇报工作,你……父母还好吗?”他言下之意是告诉她,他要回来过年了。
施沁此时已为姚笑的冷漠无情伤透了心,对现实生活中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她虽然对颜枫还是有愧疚,但已不再像从前般强烈了,她觉得上天正在重重地惩罚着她,这种惩罚让痛苦深深植入她心底,然后开枝散叶,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把其它感觉统统赶了出去,愧疚也不例外。
施沁轻声说:“那你就快回来吧,这儿还是你的家。”
颜枫又沉默了,隔了一会儿才说:“好,我明天就回去。”
颜枫回来的那天,施沁特意把家里收拾了一下,自从她伤心欲绝以来,家实在太乱了,她不想让颜枫窥破她的心事。
当敲门声响起时,施沁原以为自己会紧张,但事实上她却出奇地平静,她打开门,看着他熟悉的面容,她微微地笑了,他也看着她,看见她在笑,他也轻轻地笑了笑。
颜枫拎着行李进了屋,施沁见他理了个很短的平头,和以前的发型不一样,于是笑着问:“你改发型了?”
“嗯,”颜枫伸手摸摸自己圆圆的脑袋,“我看别人理得挺精神的,所以我也理了个。”
她端详着他,发现他消瘦了不少,但她还是点点头说:“是比以前那个发型精神。”
“是吗?那我以后都理这种发型算了,早上连头都不用梳了,挺省事的。”颜枫边说边将行李放在沙发上,拉开链,准备将里面的衣物拿出来。
施沁站在他身后说:“让我来吧,你刚回来,歇会儿吧。”
颜枫回头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说:“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去洗个澡。”
“你的衣服我放在卫生间里了,毛巾是刚洗过的。”施沁边说边弯下身去收拾行李,她知道他每次回来都要洗澡,所以和往常一样,她在卫生间里准备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颜枫愣了一下,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才默默地转身进了卫生间。
施沁将衣物收拾好,发现有两盒药材,看样子像是天麻。施沁因颜枫的病,看了很多药书,对药材有一定的了解,那天麻淡棕色,呈半透明角质样,完全不同于一般药店里卖的晦暗色泽,她知道这是西南一带产的上好天麻。
颜枫洗完澡出来,施沁拿着两盒天麻问他:“你买这么多天麻干什么?”
颜枫打开电视,往沙发上一坐,说:“给你妈妈买的,她以前老犯头痛病,我听她说用天麻蒸鸡吃能治这头痛病,她还说药店里的天麻质量不好,我这次刚好去贵州,天麻是那儿的特产,满街都是,我就买了两盒。”
施沁拿着两盒天麻,心里感动莫名,瞬间泪水又模糊了双眼,她急忙转过身去,找了只袋子把天麻装好,放到柜子里,说:“谢谢你了,我爸和我妈去了辽宁,等她回来再给她。”
“哦?”颜枫双眼从电视机上移开,看着施沁,“什么时候去的?”
“元旦的时候去的。”
“那你……过得还好吗?”他不知道施沁和姚笑之间的一切,只是看见他曾轻轻地在她脸上一吻,其余的事他发梦都不曾想到,也不敢深想。经过一个月的冷静,他回忆起她对他的种种好处,为他所做的种种牺牲,他发现他还是爱着她,即使知道她心里还喜欢着另一个人,但他仍然无法忘记她。最后他对自己说:只要她还爱我,并从此和姚笑断绝来往,那么以往的一切我都原谅她,不再计较。
施沁心里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幸而她正背对着他将天麻放在柜子里,她借故在柜子里翻东西,让眼泪一面悄无声息地流,一面装着若无其事地回答说:“还好,我都习惯了。”
从知道颜枫要回来时起,施沁就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要不要告诉颜枫真相,她想了一天一夜,最终决定要告诉他真相,因为她已经不再爱他,她无法再勉强和他在一起,所以她不该再耽误他的青春。但等到见了他的面,他竟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依然像从前那样对她好,从他的眼神里,她还能寻着往日他对她的呵护与爱怜。她忽然又觉得将真相告诉他太残酷了,他未必能承受得了。
这一天晚上,施沁借故要写一份文件,在书房的电脑前坐到深夜,直到听见寝室里传来颜枫打鼾的声音,她才到客房里睡了。
第三章 决裂
颜枫回来后,工作依然很忙,也就是早上和晚上和施沁打个照面,两人都绝口不提从前的事,仿佛那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两人相处时总是客客气气的,完全不像一对夫妻,而像一对朋友。颜枫知道施沁还忘不了姚笑,虽然一想起这点他就很痛苦,但他愿意等待,而且施沁不再沉迷于上网聊天,手机短信也几乎没有了,他推断施沁应该已经和姚笑断绝来往,那么就让时间来冲淡一切吧,她终会忘了他的。
颜枫哪里想得到,施沁对姚笑的感情已经深入肺腑,毒害五脏,再也治不好了。
施沁每日强打笑颜面对颜枫,背过身后,痛苦又开始泛滥,有如千万条虫子般噬咬着她的心,让她时而顾影自怜、时而又咬牙切齿,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万念俱灰,她想与其这样活着受尽心灵的折磨,不如死了的好,何必要在这儿活受罪。这种可怕的念头不止一次地出现,但每次她又想,为了一个并不太爱她的冷漠无情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