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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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是个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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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人。

    没有开始已经这么辛苦,程真苦笑。

    她走到乌泉掬水喝,顺便用手拍拍脸。

    “小姐,一起去喝杯咖啡好吗?”

    程真猛地抬起头来。

    那人被她吓一跳,反而退后一步。

    他不过是一个吊膀子的人,见对方反应过激,反而怕了,一转身溜走。

    程真呆半晌,才收拾心情,返回市中心在百货公司挑了一些时髦衣服给程功。

    出来时抬头看到招牌:拉法叶百货公司,噫,当年毕加索就是在这里邂逅金发蓝眼

    雪白皮肤的玛丽铁莉兹,他上去搭讪,随后二人恋爱。

    程真顺带买了食物回公寓煮。

    刘群返来,笑道:“我还以为今晚到美心。”

    “你试试我这罗宋汤。”

    “我打赌你忘了买酸奶油。”

    “你太小觑我了。”程真笑。

    刘群问:“那人有无进一步表示?”

    程真答非所问:“我明天一早走。”

    刘群只得换话题,“今日我辛劳之极。”

    “访问了谁?”

    “一家越南华侨,没有合法居留权,整家干粗活,孩子们不能上学,”刘群揉揉双

    目,“世界虽大,似无他们立足之地。”她坐下来。

    “花都对他们来说自然也不是花都。”

    刘群唉一声,“你去过纽约昆士的唐人汗店没有?资本主义都会讲的是资本,没有

    资本,民不聊生。”

    “我早叫你去访问龙夫人,不伤脾胃。”

    “我思想也搞通了,这次回去,索性创作爱情小说,还有,出几本新诗集,说不定

    写些武侠剧本,要不,就专门评论行家的作品。”

    “你别见人挑担不吃力。”程真笑。

    “把你那篇特写交给我。”

    “我想换个笔名。”

    “化什么名都有人会把你认出来,程真,你一支笔早已定型,别小觑了它。”

    傍晚花渐渐谢了。

    刘群在一旁说:“也许,这束花只是想感谢你把他写得那么好。”

    程真微笑,“也许是。”

    “如果你闷得真正呆不下去了,回来重作冯妇也好。”

    “怎么还跑得动。”

    “可见你是上了岸了,再苦,岸上也无鲨鱼。”

    “刘群,精神别太紧张,退一步海阔天空,有人写社交专栏也就过了一辈子,还不

    知多高兴多有成就感。”

    刘群唯唯喏喏,“多谢指教,多谢指教。”

    “要不要到红灯区观光?”

    “等我退休之后,我与你到南美洲去报道拉丁美洲国家的色情活动。”

    程真十分悸动,“那你会溃疡。”

    “才不会,研究抗战期间日军暴行更痛苦。”

    “呵,那个,那个会得脑癌。”

    “日后你打算写什么?”

    “写情书。”

    刘群“嗤”一声笑出来。

    第二天一早程真走了。”

    飞机上邻座空着,可是程真老是觉得一个穿深色西装的人会随时坐下来,一直忐忑

    不安,心神不宁,旅途并不寂寞。

    程功到飞机场接她。

    他问母亲:“你有没有去卢浮宫?”

    程真这才猛地想起,“啊,卢浮宫,我忘了。”

    “可是你有逛街。”

    “我买了两只金色磨沙皮背包,咱们母女一人一只,对,董昕好吗?”

    “原来一直没人替他洗衣服,我拿了他十件衬衫到洗衣店去。”

    程真不语。

    “你从不帮他洗衬衫?”

    程真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他洗?你为什么不问我的衬衫谁来洗?”

    “可是,我记得你帮我洗过衣服。”

    “那不同,你是我女儿,我爱你。”

    小程功轻轻叹口气。

    程真笑,“你同情心也太丰富了。”

    “不不,昨日,我生母打电话到董则师那里找我。”

    “有事吗?”

    “她问董则师借钱。”

    “我这里有。”

    “董则师已经支给她了。”

    “要多少?”

    “三万港元。”

    程真默然,区区小数也要开口,可见环境是真的差了,这种例子见得多,程真学会

    有日常思无日难,有得花的时候含蓄些,好过手紧时到处为着几块钱同人叩头顿首。

    程功困惑地问:“她在过紧日子?”

    “你放心,都会遍地黄金,她一定会有办法。”

    “那,岂非变成江湖混混?”程功仍然犹疑。

    “你何处学来这种名词。”

    程功站在一辆吉普车前,掏出车匙。

    程真一愣,“平治几时出了吉普车?”

    “叫G型,董则师新置,暂时借给我用。”

    程真不语。

    董昕永远不肯放弃这种生活享受,所以必须出尽百宝赚钱。

    母女上了车。

    程功说:“新房子快要盖好了。”

    程真不语,真是苍凉,终于完成了,可是,人事已变,她不会成为屋子的女主人。

    “董则师问你会不会搬进去住。”

    程真不加思索,“不会。”

    “有台湾客人想买。”程功看她一眼。

    “董昕有得赚吗?”

    “赚三十万左右。”

    程真“嗤”一声笑出来,“五年苦工,才赚那么一点?”停一停,“你对他的盘口,

    熟悉得很呀。”

    “我在他写字楼做工,每天三时至六时。”

    程真诧异,“那多好,几时开始的事?”

    “上个月,董则师一向善待我,你俩对我真正好。”程功紧握母亲的手。

    这是真的,当初程真把小女孩领回家,一时间连佣人都适应不来,可是董昕与幼女

    一见如故,笑着招呼她,把巧克力放她面前,把阿基米德与牛顿的理论当故事讲给她听,

    即使在最烦最忙的时刻,他也对小孩和颜悦色。

    程真一直对亲友笑说原来董昕天良未泯。

    只听得程功问:“将来毕了业,我有经济能力,可要帮助生母?”

    程真看她一眼,“朋友尚有通财之义。”

    “道义上——”

    “何必讲道理,你想帮她就帮。”

    “那么,我又如何报答你们?”她小心翼翼地问。

    “唷程功你真是婆妈,你天天陪着我说说笑笑,有事又服其劳,已经有功劳苦劳,

    何用再提别的事?”

    程功终于说到正题上去:“你与董则师都是那么合理聪明成熟的人,为什么双方不

    能谅解?”

    程真看着窗外,“我不知道,也许,你天真的心眼高估了我们。”

    “我真恨看到你们分手。”

    程真笑笑,“有时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惜。”

    到了家,只见一园子玫瑰花开得灿烂无比,甜香扑鼻,程真心花怒放。

    程功笑说:“我替花施肥除虫剪枝。”

    “谢谢你,程功,这真比什么礼物都好。”

    “董则师今晚请吃饭。”

    “我不去可不可以?”

    “就我们一家三口而已。”程功恳求。

    她皎洁秀丽的小面孔叫程真妥协,“是个便服可出席的地方吗?”

    “什么都行。”

    “那你让我先睡一觉。”

    “来不及了,妈妈,喂,你听我说——”

    程真咭咭笑,和衣倒沙发上,用垫子压住头,就闭上双目,她睡着了。

    且步入梦乡,她的梦里一向没有董昕,仿佛好梦与噩梦都与他无关,她梦见母亲还

    年轻,正在帮她缝新衣,她放学回来,看到衣服尚未完成,式样且与校服差不多,立刻

    失望,并且直言不讳。

    母亲一声不响,收起衣服,从此不提此事,呵,程真竟是如此地不知感恩,故母女

    感情一直不算太好。

    “醒醒,醒醒。”

    程真睁开双眼,原来一小时已经过去,她匆匆沐浴更衣,才发觉秋装尚未备妥,只

    得胡乱配搭。

    程功急道:“穿巴黎买回来那些。”

    “那是买给你的,我才不穿膝盖以上短裙。”

    “穿漂亮些。”

    程真抹上胭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同你说老实话,我再打扮,他也不会看我,

    省省吧!”

    程功气恼地叹气。

    “感情这件事,死而不能复生,将来你自会明白,呵对不起程功,最好你永远不会

    明白。”

    程真只穿浅灰色凯丝米毛衣与长裤,背上手袋,与程功出门去。

    在日本馆子里,程真见到董昕,不由得喝声采,“气色好极了。”

    “是说我吗?谢谢你!”

    “一看就知道凡事顺利。”

    董昕搓着手,“托您鸿福。”

    程功在一旁觉得既好气又好笑,真亏他们说得出这种对白。

    终于,程真叹口气,“董昕,我们别这么皮笑肉不笑的好不好?”

    董昕颔首,“我赞成,”猛地一抬头,“噫,我的客户来了,我且过去谈几句,你

    们随便。”

    他起身便过台子。

    程真大笑,这董昕死性不改。

    程功难过得低下头,没有希望了,他们根本不想重头开始。

    程真叫了一桌子菜,胃口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程功轻轻说:“房子就是卖给那位客人。”

    程真抬头看过去,怔住,同董昕一起坐的,居然是孙毓川的妻子袁小琤。

    程真大奇,他们的世界忽然变得如一只舞台那么小,命运把他们这几个人往台上推,

    轮流配搭子出场演出,多么诡秘可怖!

    只见董昕向她招手。

    程真对女儿说:“你过去一下。”

    程功理应效劳,立刻过去寒喧。

    她转过头来向程真示意,程真见袁小琤脸色还算祥和,便走到他们桌子去。

    董昕问:“一起坐好不好?”

    程真很有一手,“不,我也要等朋友,不过,孙太太,我敬你一杯。”她把手上的

    米酒一干而尽。

    袁小琤脸色稍霁,“董太太你真奇怪,自己家的房子那么考究为什么不住?”

    程真笑嘻嘻,“开销太大呀,光是差饷要两万多一年,比较适合孙太太。”

    袁小琤听了十分受用,“我挺喜欢那室内泳池。”

    “真的,”程真认真说,“老人家每天早上起来游半小时泳,胜过吃人参燕窝。”

    这话说到袁小琤心坎里去,频频颔首。

    程真又加一句,“现在买,还来得疤舻靥貉丈馐夷谧靶蘼铮绻锾皇?

    间搞,就包在小女身上好了,小女在卑诗大学读建筑,小功,叫声袁姐姐。”

    袁小琤十分喜欢,“我有两座钢琴,放在何处,还得动动脑筋。”

    程功十分圆滑,拍手曰:“原来袁姐姐是钢琴家!”

    程真在恰当的时候一抬头,“唷,我的朋友来了,小功、你陪袁姐姐,我失陪。”

    程真又对着袁小琤干一杯。

    这时,袁小琤已经有点儿不好意思。

    程真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松口气,真幸运;她果然见到了熟人,立刻哗呀一声,

    “老陈,你好吗?陈太太,这边稍坐一下。”

    看在别人眼中,也似事先约定一般。

    然后,她付帐离去。

    又帮了董昕一次忙。

    回到家,她蜡缩在沙发里看小说,半晌,听见程功回来,便问道:“生意成功没有?”

    “一家子出马,没有不成功的道理。”程功笑。

    “你正好跟着董则师学做生意。”

    “那孙太太十分爱听捧场话,头脑有点儿简单。”

    “好出身的女子通常阅世不深,天真无邪。”

    “像张白纸一样。”

    程真笑,“遇上骗子就惨了。”

    “幸亏我们是殷实商人。”

    说到这里,电话铃响,程功去听,抬起头,“妈妈,找你。”

    程真跑到书房听,“哪一位?”

    “孙毓川。”语气不大友善。

    程真沉默,过一会儿才问:“有什么指教?”

    “内子说见过你。”

    程真一怔,隔一会儿才意会到内子即妻子之意。

    多好,他们无话不说。

    “你一定觉得很有趣。”

    程真也不大客气,“什么有趣?愿闻其详。”

    “作弄别人,是种乐趣吧?”

    程真一听,忽然光火,“我玩弄谁?尊夫人?你?阁下遭受了什么损失?不如同律

    师商量商量,提出控拆。”

    孙毓川要半晌才说:“内子对我说,你对她非常友善。”

    “嘿,我是野蛮人,活该骂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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