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莫夸海口。我平生从未做过亏心事。”七巧堂堂主运气于掌。
“是么!那二十五年前的八月十五你在何处呢?”凌舞雪冷笑,提刀上前。
七巧堂堂主听得此句话心中一惊,气息不由一窒,迎战便失了先机。
高手过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凌舞雪一刀劈了过去。
他的刀很快,非常快,快到在空气中劈裂出一道黑色的线,奔着七巧堂堂主的咽喉而去。
江湖上没有人知道凌舞雪这个人,七巧堂堂主也不知道。但凌舞雪提到了二十五年前的那个八月十五。那个八月十五,那段他想遗忘的往事。当年“那个人”还活着吗?眼前这少年是他的徒弟不成?这刀间的气魄,分明有那人的影子。人是不是不可以犯错,错一步,满盘皆输,多年苦心经营,在这少年面前溃不成军……
招式重要么?也许重要,也许不重要!那些都是过程罢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而在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种问题上结果往往只有一个:你死!或,我活!
凌舞雪杀人不曾手软。他把刀从七巧堂堂主的心口送进去,又抽出。那一抽一送的速度很快,如闪电、如流星。他将刀拔出后便跃到一旁,看着七巧堂堂主不可置信地低头瞧胸前的血洞。
血,喷了出来,从那洞里。七巧堂堂主缓缓倒了下去。
凌舞雪将刀重新包裹在破布里面。
“佑竹,收拾一下,不要污了我的地方。”云无迹对这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喝着他的茶,吩咐风佑竹。
风佑竹上前,把天魔教特制的化骨粉撒在尸首上,只一会儿,那尸首和血迹都消失不见,空气中反而弥散着一种特殊的香气。
“舞雪!”程璃俞忽然叫了凌舞雪一声,凌空抛过来一颗药丸样的东西。
风佑竹看了要夺下那颗药丸。凌舞雪在同一时间也飞身过去,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风佑竹落败,被凌舞雪抢去了那颗药丸。
凌舞雪抢过药丸后,想也没有想便把药丸放进了嘴中吃了下去。空气中的香气不正常,风佑竹的化骨粉里面分明有毒。
风佑竹一击失手,脸色灰败,退到云无迹身后。刚才使毒是他自作主张,云无迹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你倒是信任璃俞,不怕他害你?”云无迹开口。
“云教主,璃俞他绝不会害我!”凌舞雪望着云无迹,眼神一片清明。
“璃俞?你叫的倒亲切。”云无迹冷笑,拽过程璃俞,“你喜欢这个叫凌舞雪的人,要和他一起行走江湖是么?”
“我,只想要自由!”程璃俞低垂了眼,没有正面回答。
“你想要自由?也对,我怎么忘了。”云无迹起身,摸着程璃俞的脖颈,“本以为养的玩物时间长了都会失去寻求自由的心,喜欢呆在主人的身边。看了,我是错了。你大了,功夫高强,容颜秀美,天下如此之大,你不动心也难。”
“……”程璃俞被云无迹轻柔地抚摸,额头却出了冷汗。从前云无迹有个侍童,背着云无迹和别的男人偷情,被云无迹发现后就这样扭断了脖子。云无迹杀人不非常血腥,他喜欢洁净,杀人也是如此,温柔后的死亡,一种极至的美丽。
“我记得告诫过你,离开是可以的,如果你耐得住我的惩罚,耐得住那惩罚中的羞辱。”云无迹解开了程璃俞的发髻,程璃俞那一头秀发刹那间随风散开,青丝遮面,露出的眼瞳格外的美丽。
“你说吧!”程璃俞苦笑,咬了牙,下定了决心。“你要如何对我?”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云无迹看看程璃俞,又看看凌舞雪,忽然微笑起来,“你自己认为什么方式好呢?我的侍妾偷情,我把她赏给了一群男人,不过十日,便下身红肿得不能再承受男人,换成你,也许会多撑过几日,不过我也说过,我还不忍心;我的侍童偷情,我把他的喉头扼断,可这种方式对你也不妥,你练过武功,必定反抗我,杀不干净反而不美了……我教你武功反而让我自己难做,寻常方式对你都没有什么意思……唔,你说我挑断你手脚的筋脉,废了你的功夫如何?你没了功夫,别的也都不行,跟他行走江湖必定成立累赘,说不定他撇下你一个走掉,你独自浪迹江湖,身无长物,最后只好以色事人……我觉得这个想法倒是可以考虑,璃俞你自己说呢?”
“随便!”程璃俞的心沉到了底,云无迹狂狷的样子他见过,自己蝼蚁之命,说什么也是没有用的。
凌舞雪听到这里眉头皱得解不开,忽然甩掉刀上的布,冲云无迹掠了过来。
风佑竹和雪君湘一看便要上前抵挡,云无迹摆手,推开面前的程璃俞,自己迎上前去。
放眼江湖同龄少年,没有人能是凌舞雪的敌手。即使不按照年龄来算,凌舞雪的功夫也可位列一等。
可惜!他的对手是云无迹。所以他败了,出江湖来的第一次失败。他的刀被云无迹从手里夺了过去,抛到雪君湘的怀里。他的人也被云无迹点了穴,浑身麻木,摔倒在地。
“璃俞,他对你倒是很痴!”云无迹弯下腰,看着凌舞雪愤怒的眼睛,嘴角一抿。
“你杀了我也好,我倒不介意和璃俞死在一起。”凌舞雪索性盯着云无迹的眼睛。他看到云无迹的脸在笑,也看到云无迹的眼睛没有笑,不仅没有笑,而且还有杀意。这样的人,是容不得别人的背叛的。
“璃俞,他要和你死在一起。你忍心让他白白送死?想不想救他啊!”云无迹站起身,他看到程璃俞的身子微微发抖。
“你说罢!”程璃俞脸色苍白,心说绝不能让凌舞雪为自己送命。
“你脱掉自己的衣服。然后……”云无迹指了指树,“自己过去折个树枝,塞入自己的后庭,做给我看,什么时候我满意了就可以。”
“云无迹,我当你是英雄好汉,谁知你竟卑劣至此。”凌舞雪气得气血翻涌,从胸腹呕出一口鲜血。
“舞雪。不要说了。”程璃俞长叹,心说罢、罢、罢。“主人!我做给你看……”说完眼角一颗泪滴滑落下来。
这些年,云无迹不曾如此侮辱过自己,想来今天自己的背叛不为他所容。程璃俞身体巨震,发现手有些不受控制。勉强颤抖着,他解开了自己的袍带,将白色的长袍掷于地上,又抬手要解自己的内衣。
“你还真的为他动情啊!”云无迹摇头,一巴掌打上了程璃俞的面颊。“贱人。”
程璃俞被那巴掌的力道挥倒在地,也不吭声,继续自己的动作,露出了他白皙而光滑的肩膀和胸膛。
“罢了!你停手吧!”云无迹冷然说道,冲雪君湘努嘴。雪君湘便过去解开了凌舞雪的穴道,把凌舞雪的刀还给他。凌舞雪跳起来就冲过去,阻止了程璃俞的动作。
“你和他走吧!我放你自由。”云无迹弹出一颗弹丸,落在程璃俞刚才脱去的白衣上,烧毁了那件白衣,那件和他身上所穿同样质地、同样款式的白衣。
“不过你记住。以后你和天魔教,和我便再也没有牵连。你此生不要再到天魔教的总坛。也不要让我看到你!我们的缘分尽了……”云无迹冷冷看了程璃俞一眼,转身飘然下山。雪君湘紧随其后,风佑竹看看程璃俞摇摇头,也飞身追去。
三个人转瞬不见。山顶,只留程璃俞、凌舞雪二人,和,不知何处而来的细腻得让人窒息的山风……
“璃俞……”凌舞雪看着程璃俞表情变化不定,便替他将衣服穿整齐,扶他站了起来。
程璃俞也不吭声,盯着那衣服烧毁的痕迹发呆,表情凄然。
“舍不得,又何苦!”凌舞雪摇头,知道程璃俞心中留恋。
“舞雪,不管怎么说,自由总是好的。”程璃俞回头看了凌舞雪一眼,“我们下山吧!到你应该去的地方。”
“璃俞!等我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回我住的地方吧!如果你愿意。”凌舞雪牵着程璃俞的手,想着手中这白玉一般的人若是陪伴自己,岂不是人生的幸事!
“嗯!”程璃俞一笑,不置可否,跟着凌舞雪往山下走去。凌舞雪自然还是要杀人的,自己现在也无需顾及什么了。天下之大,何处都能容身,只是,那如浮云一般的男人,自己再也见不到了……
山还是山,程璃俞仍然记得和云无迹一起来这里的事情。
那年没有正式离开程家班,只是把大部分的事情都脱手给别人,偶尔回去看看。大部分的空闲时间便和云无迹呆在蜀地练习武功。精力所致,进境比在班子里面要快得多。
刚到蜀地的时候曾感叹于这山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在天魔教总坛云龙山练功的时候,每日都要往返于山顶山脚一次,借奇松怪石锻炼自己的轻功。山上陷阱奇多,还蕴藏无行八卦阵势,云无迹跟在后面,见自己将要落入陷阱的时候才伸手一拦,脸上讥讽之情明显,似乎嘲笑自己武功不济,那轻蔑的眼神刺激了自己更加勤习武艺……
和云无迹的巴岳山之行也是个盛夏。云无迹刚处理完教中事务,心生些许厌倦,扯了自己来这巴岳山游玩。
“清泉倚苍山,相携人世之中,淙淙水流卷去心中薄雾,倒是个好地方啊!”云无迹拾阶而上,目光流连在葱茏之间。
“我以为你更喜欢磅礴之物。”他跟在身后。
“小处亦能见大。磅礴不在外,是在人的心里。”云无迹推开木屋的门。屋子里面干干净净,看来那些手下倒也不曾偷懒。
“你在干什么?”云无迹倚着门,看他站在悬崖旁边。
“看远处的群山,夜色中的山,别有一番壮丽。”他回眸,俏笑一下。
“是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情。”云无迹盯着他的脸走了过来。
“你……”他看云无迹开始脱衣服,把衣服一件一件扔在地上。
“脱掉你的衣服。”云无迹径自吩咐。
“……”他沉默。
云无迹有个爱好,很异于常人的爱好——野合,就是那种喜欢幕天席地的交合。即使是两个男子间的风月,也算是闺房之乐,众人都喜欢避讳一些,偏云无迹不是如此。
“你不好意思么?那我帮你!”云无迹脱光了自己的衣服,看他没有动静也不恼怒,伸手过来解他的衣服。
他怔怔站在,任由云无迹解衫。
夜色中,云无迹的身体蒙上一层淡淡的光辉。身形俊美,让人无法移开视线。多年练武而成就了他体形的完好,胸前背后的疤痕虽多,却更增加了男子气概。腰腹处不见丝毫赘肉,光滑的曲线沿着大腿往下,恰如画中神来一笔。
云无迹那个部位翘了起来!他看着云无迹腿间的欲望之处,脸微微涨红。心说亏得是夜,不然岂不被云无迹耻笑。
“想着什么,竟走神。”云无迹剥掉他的衣服,手在他的身上游走,轻易地勾起了他的欲望,下身随着云无迹的手在腰间的抚摸也硬了起来。
云无迹轻柔地搂紧他,把唇印在了他的唇上。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觉得浑身上下都火烧一般难受,整个人瘫在云无迹的怀抱中,不可自拔。顺着云无迹的吻势,他被云无迹压倒在地,躺在铺在地面的披风上……
山路如此之长,下山总是比上山要难的。是否那离别总比相聚要难?下得山来已是天将黑了。程璃俞一路不发一言,凌舞雪也没有说话,只是拉着他的手,温柔地握着。程璃俞回望巴岳山,努力斩断那些关于往事的记忆丝线……
***
还没有到八月十五,但京城的点心铺子却早早热闹起来。各家都摆上了特色月饼,莲蓉、枣泥、冰糖百果、五仁玫瑰……各种各样的馅料让人垂涎三尺。程璃俞看着京城最有名的韩家老店的招牌想起了当年和云无迹在京城里面过八月十五,云无迹买了韩家老店所有样式的月饼各一块,和他两个人坐在房脊上赏月。
如今,物逝人非。
“璃俞!”凌舞雪看他冲着招牌发呆,便走进店去,出来时候手上已是大包小包。“每样月饼我都买了一块,我们不妨提前赏月。”
“舞雪!”程璃俞看着凌舞雪,心中感动,当街便抱住凌舞雪,弄得凌舞雪竟不好意思起来,僵住身体微红脸皮任由程璃俞搂着。
“咳,咳!你们是不是换个地方比较好啊!”有人过来咳嗽了两声,声音里面带着调侃的腔调儿。
程璃俞听得声音耳熟,转头一看,竟是京城第一大店宇内楼的帐房——张晓容。
“晓容兄!”程璃俞咋见故人心中高兴,忙唱了个喏儿。
“璃俞,几年不见,你清减了些,可更俊美了。”张晓容拍拍程璃俞的肩。
程璃俞回京前戴上了人皮面具,虽然没有真面目那么俊秀,却也鹤立鸡群。见张晓容看到自己搂着凌舞雪不由脸色微红,却也没有透出来。只是亲热地拉着张晓容的手说话,没有注意到凌舞雪眼里的寒意。
“晓容别来无恙?还是忙宇内楼的那些事情么?我师兄怎么样,你有没有常去走动?”自从他师父程老班主死后,在这京城只有两个让程璃俞挂心的人,其中一个便是这张晓容。
“你师兄半年前跟着慈王去江南游玩,还没有回来。”张晓容消息倒是很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