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璃俞坐在桌旁冷冷看着他,也不说话。小人得志便猖狂,这种事情他看得多了。自己今夜就要走了,少一事是一事,他闹凭他闹去,闹够了自然就会走人。
“还不搭理我!昨夜被少爷宠幸了一回就得意了!你不过是我的替身,少爷将就着用你,你还对我摆起架子。”鸣哥儿看他一脸淡漠更加生气,不依不饶。
摆架子?程璃俞听到这话倒笑了下,心说也不知道是谁摆架子。
这一笑不要紧,眼角立刻流露出妩媚的神情。这易容后的脸孔普通,可那眼睛却没有改变什么,仍是一双美目,看得鸣哥儿呆楞了一瞬。
“我说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是你那勾魂的眼睛!”鸣哥儿从失神中清醒,嫉火上升,瞪着程璃俞看,风一般地冲出了他的房间。
程璃俞看着鸣哥儿来了又去,态度恶劣,心生厌恶,起身去关房门,不想再被人打扰。刚走到门口儿,却见鸣哥儿又风一般冲回来,手里还拿着什么。定睛一瞧,竟然是绣花针!
“废了你那勾魂的眼睛,看你还怎么引诱少爷。”鸣哥儿不顾身份,拿起针就往程璃俞的眼睛扎去。
程璃俞刚想抬手夺去那绣花针,可眼角一斜,看到云无迹和忠伯正过来,也不敢露了武功,只能装成勉强的样子躲闪。鸣哥儿扎不到他心下更气,也不管是什么地方,拿着针随便划着,程璃俞听脚步声愈近,躲闪得愈费力,一个不留神,鸣哥儿手上的针便划上了他的手背,正好割到经脉血管,由于用力颇大,那伤口深得很,肉都翻出一些,喷出一道血线。
鸣哥儿没有注意后面有人,看到自己伤了程璃俞便很高兴,也住了手。
“看你以后再敢勾引少爷,我鸣哥儿第一个不饶你。”鸣哥儿得意的咧嘴,心说这下你不敢了吧!见程璃俞没有什么反应,连伤口也不捂,想着怕是吓傻了,便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刚扭身子,便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抬头一看,是忠伯!后面……还有云无迹!
“这二南园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了?”云无迹看着程璃俞胳膊上的血口,又看看鸣哥儿得意的神情。
“……”鸣哥儿被云无迹冰冷的目光和声音吓得身如筛糠,嘴巴张合说不出话来。
“忠伯!”云无迹开口,忠伯也不需要云无迹说什么,一个手刀把鸣哥儿劈昏了,命令院子里的两个下仆把他拖了出去,想是惩戒过后要撵回相公馆。
“……谢谢……少爷。”程璃俞看云无迹用玩味的目光瞧自己,不由低下头去。云无迹最讨厌下面的人背着他独断专行,互相倾轧。
“不是你的错!……进屋,我给你上药。”云无迹拉着程璃俞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把他带进屋里。
“不劳少爷费心,我自己就可以,免得脏了少爷的手。”程璃俞见云无迹从怀中掏出药膏,想把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回,却被他紧紧握住。
“别人想,我还不理呢!今天看你委屈,加上又是我的新欢,想偏疼你一些,你竟然还不领情!”云无迹没有生气,反而微笑起来,看着程璃俞的眼睛。
程璃俞不愿对视那双让自己魂牵梦系的眼眸,别过头去,由着云无迹在手上涂抹药膏,包扎妥当。那药膏的味道好熟悉!清凉而温和!是当年云无迹给自己擦伤常用的药,云无迹每逢他受伤,都会很温柔地帮他擦药。那触在自己肌肤上的手指带来的火热让他难以忘怀。
“怎么脸红了?嗯?想的什么地方去了?”云无迹看着程璃俞脸上微微泛红,便捏住他的下巴,让他抬头看自己。
程璃俞双眼出神地盯着云无迹的脸,那温柔的声音他多久没有听见了?从前他也经常是这样跟自己讲话,轻轻亲吻他的嘴唇,每天处理完教务,便揽自己入怀,搂着自己,咬着自己的耳垂说着风月场中的笑话,见自己面红耳赤,便又吻着自己直到自己喘不过气来……
云无迹见他滴溜溜一双眼睛望着自己,心中情动,低头吻了下去,用牙齿咬着程璃俞的舌头,用力的吸吮,双臂紧箍着程璃俞的身体,感受着他在自己怀中微微颤抖。
“唔……嗯……”程璃俞和云无迹唇舌纠缠,脸儿更加红润……
过了良久,云无迹终于放开他的嘴唇,用手指轻抚那红肿,“你知道么?你的眼睛很像一个我怀念的人!”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一个我怀念的人?程璃俞从昏昏然的状态中清醒,回味那句话。是谁?莫非是自己?他怀念自己?什么意思?他看出什么来了么?程璃俞控制不住心里的害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呆了好半晌。
那一吻,怕是让自己……走不成了……再……等几天吧!就当这是最后几日享受他对自己的温存……
第七章
鸣哥儿还是被撵了出去,听忠伯说,少爷会让他很惨。
“他的东西是不喜欢别人动的。”程璃俞看着窗外盛开的繁花喃喃说道。
“……阿成你的神情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忠伯忽然开口。
“忠伯说笑了。”程璃俞一激灵,忠伯也是老江湖了,怕是看出什么,试探自己。
“呵呵,我老眼昏花,觉得你像从前少爷身边的一个人,不过,模样差着十万八千里。那人是少有的俊秀人物啊!可惜总不遂我们少爷的心愿。”
“为何……”程璃俞明知道不应该问,可还是忍不住开口,想知道自己和云无迹在别人眼中是个什么样子。
“我们少爷对他非常好,可是他还是闹着要走,结果少爷生气放他走了,那人又闹着要回来。如此反复无常的人,别说是少爷,我这个下人也看不惯啊!那样的低贱之人怎么配的上我们少爷……”忠伯絮絮叨叨,那话一字不落地扎进了程璃俞的心里。
他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程璃俞脸色一沉又恢复平静,压抑住自己的念头,对忠伯微微一笑:“我样子长的难看,自然不会学那样的人,服侍少爷高兴便是我的本份。”
“嗯!”忠伯点点头,程璃俞也看不出他想什么。“少爷这些日子总是找你,常姑娘有些不高兴了。今晚他到常姑娘那边去,让我通知你一声儿。”
“劳烦忠伯了!”程璃俞面无表情,恭敬地把忠伯送出了门。
他再次后悔了!那日因为云无迹的一个吻动了情,便没有趁夜溜走,而是留了下来。每日午后,等云无迹醒了便陪他四处游玩,入了夜,就躺在他的身子下面任他予取予求,分开腿,让他把浊液一次次射进自己的后穴……云无迹待他极好,甚至和从前对他一样,弹琴读书时都让他在一旁陪伴,还带他去瘦西湖欣赏岸边美妙景色,握着他的手轻抚,脸上都是宠溺之情……可惜他宠溺的再也不是“自己”,自己不再是那目光所疼惜之人。
情越浓,伤越深!
偶尔云无迹会感叹自己的身体怎么那么像从前他的一个男宠,如此契合着他的抽 送……他听了话浑身冰冷,强装笑意继续配合云无迹的律动,说这是少爷挑人的眼光好……
他其实怀疑,怀疑云无迹知道在他身下的是自己,可是他又不愿意去想这点。如果云无迹真的知道是自己,可还这样,那算什么呢?是要自己在他身下不可自拔,最后羞辱自己的下贱无耻么?不能沉浸在那个人的体温和温柔中了,还是走吧!离开他,再次离开,永远不要靠近,让自己思念的心慢慢掩埋在时间里……
“吱呀”,没有关的屋门随着那人的手掌而开。
“你……少爷,我听忠伯说您去常姑娘那里了。”程璃俞看着推门而入的云无迹有些吃惊。
“怎么,看我来不高兴?”云无迹做到床边,掀起被子瞧了一眼,程璃俞果然只穿了贴身的短裤。
“不会……”程璃俞看着云无迹的手探进短裤,握住自己的分身,不由浑身燥热,那块儿也硬了起来。
“反应挺快的!有没有想我?”云无迹啄了程璃俞的嘴唇一下,褪下了程璃俞裤子,让他赤裸地坐在自己面前。
“想……我想你……”程璃俞借着月光看云无迹的脸,一丝一毫也不愿意放过。那想念二字他说得十分诚恳,那留在心底的话不知道憋了多久,不知道盘桓在舌尖多少遍,可从没有说出。本来想明天走,可今夜他来了,那就今夜走吧!这个人,日后自己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脸,该用什么样的勇气来见……
“你头一次这么主动。”云无迹看着程璃俞脱他的衣服,很享受地躺在床上,配合程璃俞的动作。
程璃俞和云无迹赤裸相对。他俯下身去亲吻云无迹的身体,一寸一寸,很仔细,很小心。和云无迹这些年来,他都没有如此心甘情愿地主动取悦过云无迹。
“……唔……”云无迹在他的轻吻下发出满意的声音,股间的欲望也抬起了头,粗红肉柱上的青筋随着肉柱的弹动而微微颤动。
程璃俞用舌头舔弄了那肉柱一会儿,便分开了自己的双股,坐在云无迹的腰间,将菊穴的口儿对着云无迹的硬挺磨蹭。见云无迹眼神中的欲望更加深邃后便一沉腰,将那火烫的分身埋入自己体内……
迎着月色,程璃俞面上有着两道清晰的泪痕,旧的泪还没有干,新的泪又涌了出来,沿着那痕迹滑落。他第一次为云无迹敞开了热情,第一次呼唤了云无迹的名字,第一次说出了对云无迹的感情……可,这些却都是在分别时……云无迹不会听见,也不会回应,他安静地沉浸在睡梦里……
天地苍茫,世间人的沉浮,老天爷又怎么会管呢?这些忙忙碌碌的人在苍天的眼里,恐怕只是草芥一样吧!该向何处去?又能做什么?这些本来是该按照命运车轮转动的一切似乎都停止了……夜色里有多少人心碎?可碎后……了无痕迹……
***
转眼又是一年,程璃俞没有去京城段隆的家里,他一直憋在江南的小城镇,隔一段时间换一个地方。弄了张平凡的面孔遮住自己的脸,四处找活儿干。
他扫过地,也伺候过少爷读书,在点心铺给人打过下手,在染坊染过布……最近三个月,他则在“聚福楼”饭庄当跑堂伙计,有时候后灶人手不够了,也去给大师傅帮把手。主厨是个年近半百的大胖子,说话的时候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形成一道儿微笑的皱纹,跟他嘴角咧开微笑的样子相似,老板和伙计们都亲切地称他为“三笑”,嘴角“一笑”,肚皮“一笑”,还有脑门子那“一笑”。
三笑的手艺是家传的,世世代代,传子传婿不传女。可偏偏他老婆,也就是“聚福楼”老板娘的随嫁丫鬟给他生了个女儿。三笑惆怅数年,求神拜佛,可送子娘娘还是不理会,最终,他那生儿子的心也就淡了,转而把目光投向寻找上门女婿上。
他女儿名叫小桂,是桂花落的时节出生,人也标致,是整个“聚福楼”伙计们,尤其是后灶伙计的梦想:娶了她,不仅仅是得个美娇娘,还能得三笑师傅的祖传手艺,将来的前途可是无量。不过小桂自小跟管家的儿子阿群一同长大,关系甚好,别人只有看的份儿。
直到程璃俞出现。
老实讲,程璃俞易容后的那张脸实在普通,照那个阿群还差上一截。小桂也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可是三笑对程璃俞的印象大大的好。他发现这个阿成味觉、嗅觉比常人都强很多,那菜里少了什么,哪种香料放得不足,都能知道。更重要的是,阿成说没有做过菜,可是他刀功却比他这个老厨头都强。喜得他大叫阿成是天降之材。
程璃俞对三笑的反应只能报以苦笑。他味觉、嗅觉好是因为长于毒药、医理;而对菜肴敏感是因为云无迹对饮食讲究,久而久之他也明白些;至于刀功,那根本就是剑法好的缘故,以他的剑法,那些菜和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想切成什么样子便切成什么样子,完全是信手捻来……结果变成这样!
莫非我天生有惹祸上身的本事么?程璃俞无奈地摇头,看着小桂和阿群走过,都狠狠瞪着自己,心说我好无辜啊!
“阿成!去菜市场买五条鲫鱼,我今晚熬汤!”大厨三笑跟老顽童一样蹦过来,对着程璃俞笑,他看着程璃俞就没由来的高兴,眼睛里放着光芒,好像清楚地写着“你是我的传人”几个字!
程璃俞点点头,拿着铜钱就去市场了,他现在不敢多跟三笑说话,生怕三笑再从他身上发现出什么优点来,来个强行逼婚,岂不是麻烦死!
菜市场的人和程璃俞都很熟了。因为三笑带着他来过这里买东西,还满市场转悠说要照顾这个小子,弄得整个菜市场的人都认为程璃俞是三笑给小桂招的上门女婿,害的程璃俞烦恼之至。
“王伯!我要五条鲫鱼,三笑师傅说要熬汤用。”程璃俞跟鱼贩子王伯打招呼,饭庄里面的新鲜食材都是早上三笑大厨去市场上选好的,偶尔另有需求就差人来买,不过近三个月,这个差事就落到了程璃俞身上。
“好咧!新鲜的鲫鱼五条~~”王伯把鱼捞出装到鱼篓里,结果程璃俞递过的铜钱,“阿成,你什么时候和小桂成亲啊?小桂心里喜欢的肯定是阿群,你模样是不如阿群,可是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