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无敌!舍我其谁!”众人齐齐低喝,扶车便走。车上吴狄大怮,几次欲下车来与众人共患难,却是被扶车急跑的护卫们给几次推回车中,并把车门扣死。而吴狄身在车中也不知外面情况,不时就能听见车外声声惨叫不时突兀而来。
一路疾奔之下,庞车等人竟是拖着车跑了接近十里这才停下。车刚停稳,吴狄便抢出车来,却是看见庞车已然脱力躺倒,而车旁的护卫之人赫然只剩下了不到十个。
便在这时,只听地面一阵抖动,密集的马蹄声从大路上急速传来,远远便能看到竟是一队齐国的骑兵。一名身穿齐国将军战甲的青年将领远远便在马上喝道:“前面可是秦国特使?我等奉上将军之命前来迎接秦国特使!”言毕马队迅速分散,远远将车团团围了起来。
吴狄立时大愕之下,跟着勃然大怒,低喝一声:“好你个孙,此仇不死不休!”
第一部陇西烽烟 卷五佳人才子 第100章 都付笑谈
与此同时,在下吴狄的别馆当中,战斗已然接近尾声。
成批身着青衣的神秘人开始清理起宅院中的战场,并且时不时会见到一些人随意的将手中刻有齐军标记的兵器抛弃一旁,并将部分原本是吴狄亲卫的战死者身上衣物剥下,换上了与他们身上相同的青色服饰,且顺手伪造了伤势。
不过半刻时间,整个别馆之内都已经打理清爽,一名身材高大、面目漆黑,且双手老茧厚如铁钱的青衣白发老者手持着一根形短刃正在苦思,见一名快步行来的白衣少女,却是展颜露出笑容道:“小师妹,可是无恙?”
“见过大师兄!”白衣少女玄上前以墨者礼节见过老者,却是急问道:“大师兄何故亲来?为何强攻秦使护卫?伤亡如何?墨者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为何嫁祸齐国
老者却是把手上的形短刃以一方白绢裹了藏在身上,正色道:“此为巨子决断,师兄也是奉命行事。其中详细,师妹归总院时可自行询问老师。”
这老者正是墨子的首席大弟子禽滑厘,禽滑厘曾是儒门弟子,学于子夏,自转投墨子后,便一直潜心墨学。禽滑厘,字慎子,虽墨子首徒,但其名气却丝毫并不亚于墨子,在庄子所著的《天下》编中说:“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
最为著名的典故,便是发生在八十年前的“止楚攻宋”(约为公元前440),其时楚国得公输班所造之攻城战具。自觉实力强大,欲灭宋国,而墨子尽遣门下弟子赴宋协助方位,自己只身一人去楚斡旋,经过一番与公输班地“兵棋推演”,公输班无奈之下欲出阴招,墨子逐曰:“我的弟子禽滑厘带领众弟兄早已守候在宋城之上,我的全部破敌之法他已烂熟于心,即使杀了我。你去也是送死!”
玄听的禽滑厘此番言语,立时大愕。以禽滑厘此时已经百余岁的高龄,本是轻易不会出得神农大山的墨家总院。哪知此次竟然亲自带队突袭,可见这其中必然有着非常重大的干系。
便也在这时。禽滑厘却是赫然长叹一声,竟道:“这公子狄,果然不简单!”
玄忙问道:“大师兄何出此言?”
禽滑厘道:“师兄此次奉恩师之命。携神杀剑士百人、虎门勇士二百及墨家剑阵突袭此庄,意在一举将其屠灭,想不到仅仅百余护卫,竟能杀我百余墨者,让那公子狄逃了!”
玄闻言大骇,急道:“什么?此战损了百余人?公子狄此人素无恶行,老师为何要杀公子狄?”
“此事师兄也是不知……”禽滑厘眉头深陷,一张漆黑面容更是皱做一团,喃喃道:“恩师只是说:天命不可违,逆天者必杀!”
“那为何又要嫁祸齐国?”天命之说。玄虽是不解,也不敢过问。只是对这嫁祸一事甚感疑惑,墨者行事向来都是光明磊落。世间但出恶君、恶臣、恶人,按照墨家“诛暴去恶。兼爱非攻”的道义准绳,那是丝毫不能容忍的,必然是要光明正大地除暴安良,将其人、其政屠灭。
便在这时,一名同样面目漆黑,身材高大挺拔的中年人却是一瘸一拐的拖着一根怪异地铁柱走了过来,便听他倏然道:“师妹,此事为巨子决断,不可妄议。巨子有令,一旦师妹脱困,需速归总院。”
玄听了急辩道:“苦获师兄,师妹授命考核公子狄一事尚未完结,为何老师会下令击杀此人……”
哪知禽滑厘却是不耐打断道:“小师妹无须多言,这是恩师颁下的巨子令,命你接令速归总院。”言毕从怀中摸出一方黑玉令牌,接着却是转问苦获道:“师弟,详细伤亡如何?”
苦获眉头紧皱,一脸悲切:“回禀大师兄,此战我墨者阵亡神杀剑士三十二人,虎门勇士六十一人,墨家剑阵损失十七人,轻伤百余人。”
禽滑厘听来也是心疼,却是问道:“公子狄护卫呢?”
苦获咬牙答道:“亡六十三人,约有四十余人逃散,其余人等护卫公子狄出逃。”
“嘶……”禽滑厘与玄都是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突袭之下,对方不过普通护卫却竟然能和墨家专门训练地游侠杀成一比二,如何不教人大吃一惊。
“禽滑厘何在?”突然一声大喝,只见百里老人火急火燎的大步冲了过来,远远便伸手指着禽滑厘喝道:“禽滑厘,为何使人袭击公子狄?为何嫁祸齐国?”
玄忙叫大父,而禽滑厘和苦获也是拱手为礼,禽滑厘的年岁看上去要比百里老人还长,不过其语气却是十分恭敬道:“百里前辈,此事为巨子决断,前辈但有疑问,可前往墨家总院向巨子质询。”
百里老人本是墨子地忘年之交,禽滑厘称其为前辈也是妥的。见禽滑厘如此说道,百里老人一时之间也是哑了口儿,便拿眼看向了孙女玄,希望能从孙女哪里获得信息,哪知玄也是暗暗摇头。便在这时,却听见天空中突然‘嗖嗖嗖’响起刺耳蜂鸣,却是墨家专用的报警响箭。禽滑厘、苦获、玄三人听了面色都是大变,禽滑厘更是脱口道:“此处何来官军?不好,传令各部,迅速撤离……”
六月十六辰时末刻,临城内,王宫。
为吴壮包扎染得一身鲜血的吴狄,手持着从吴壮身上拔下的三支断箭,昂然的踏着齐国王宫的汉白玉石阶梯一步步向主殿行去。
此时的吴狄,心中可谓是五味陈杂,有酸楚、有悔恨、有激愤。更
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无力感。
原本自己赴魏,只是为了接回秦越人和卫鞅,并未想过要来齐国趟这浑水。可一步一步行来,变故之大,让人只能感觉天道无常理,事实无定数。想不到自己算来算去,自以为博古通今,想要把一切人等都算计在掌握之中,反过来真正做了猪头地却还是自己。
悔恨呐!
吴狄愕然想起后世一句非常流行地话。那就是习惯将别人当成傻逼的人,自己就是傻逼!
还想算计着逆天,还想算计着把孙虏回秦国。还想算计着把卫鞅收为小弟用作苦力,还想把白雪收入囊中作为禁脔……
到头来。不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做梦而已!
跟着内侍快步入殿,只见殿内正有十数人正在饮酒欢宴,吴狄放眼望去。除了一名看着有些眼熟地青年人疑是卫鞅之外,其余的都是一个不识。吴狄也不管不顾,没等内侍通报便闯了进去,大喝一声道:“谁是孙?”
殿中诸人都是一愕,一名中年男子呆了一下答道:“老夫便是!”
吴狄一看此人,只见此人盘膝而坐,相貌伟岸,仪表堂堂,只是在左脸部位被纹了罪人面,看来此人定然就是孙。当即吴狄将手一甩。手中三支带血断箭“笃笃笃”直钉在孙面前地长案之上,吴狄喝道:“可认得此物?”
也在这时大殿之中混乱起来,殿内的宫禁护卫武将见吴狄竟然以利器投掷。立时拔剑扑向吴狄、齐王和重要人等,而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妙龄少女。也是惊呼着扑向了吴狄。
当先扑上来的正是一身华丽装束地嬴玉,见到吴狄身上都是鲜血,玉面色大惊。而景监则是抢身扑到吴狄身前,展开大袖将那些扑向吴狄的卫士武将拦住,狂喝道:“齐国可是要杀使者么?”
听的景监这声狂喝,被人扑住地齐王急忙拨开人群,上前急道:“景监将军莫急,还不速速收起兵刃。”殿内混乱这才稍微安定,景监见状这才得空转面来问:“公子狄,究竟何事,为何这般模样?”
吴狄也是火大,全然忘记了自己昨夜派人袭田忌府邸的事情,向那满面困惑地孙大喝道:“何事?孙,你识不识桌上之物?”
孙眉头紧皱,却是轻轻拔出一支短箭细细打量,齐王因齐也是大惑不解,忙问道:“孙卿,这是何物?”
孙细细看了之后,忙拱手答道:“回禀我王,此断矢当是我王禁军的配矢。”
齐王听了大,忙取来观看,只见断箭的箭头上地琢刻标记,果然是禁军专用,当下忙问原因。而此时陪同吴狄前来的齐国将军则忙将半路遭遇吴狄,发现秦国特使被人追杀的情况报告了出来。
这一下,诸人都是愕然了。
景监虽然不明就里,但听到说吴狄竟然遭到齐军的袭击,一时也是吓得够呛,连忙悄声向吴狄解释说昨日齐王过田忌府中饮宴商谈结盟事宜后,三更归宫之后得到魏国以公子卬为丞相,庞涓官复原职已赴少梁掌军的急报,忙诏了景监、嬴玉、田忌、孙、卫鞅和齐国的君臣连夜议事,五更时便派出禁军铁骑赶赴下欲接吴狄前来商议。
也是在这个当口,嬴玉上上下下的为吴狄检查一遍,发现吴狄身上之有两处刀剑擦伤,并无大碍。而吴狄在见到嬴玉神情急迫的为自己查看伤势也没往心里去,丝毫没想起这少女究竟是谁来,还以为是侍女。被这魏国消息搞得有些骇然的吴狄扫视了大殿,于是向景监问道:“景监将军,王女何在?”
听的吴狄这话,嬴玉立时呆了,一抓吴狄衣襟,仰起面来直视吴狄双目,愕然道:“三哥……你竟不识得玉儿了?”
而也在嬴玉地说话的时候,一副珍珠般的贝齿赫然出现在吴狄眼前,吴狄只觉得这雪白地牙齿似曾相识,一下看的痴呆起来!
长空烈日,一抹浮云点缀天边。
一只鹰隼长空翱翔,锐利目光直视着大地,搜索着可能果腹地美食。良久之后。山间一只肥硕的野兔跃然而出,鹰隼大喜之下折翅俯冲向野兔飞扑而去。而野兔蹦跳疾跑,迅速地爬上了一道山梁,刚寻得一株嫩草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苍空下,只见峰之上有一块方形巨石,以兔眼观之,却是出现了一黑、一白、一灰三个人影,这三人围坐在块岩石上巍然不动。只见那黑衣人一身黑衣,头顶斑秃。有一圈白色头发跃然其上,而白衣人却是须发全白,满头蓬松白发以一根形的树枝簪住。至于灰衣人自然也是须发全白,老态龙钟。一脸的络腮胡也都白了。
肥兔嘴唇耸动,轻轻的咀嚼在嘴便的嫩草,丝毫没有注意到天上的鹰隼已经将它锁定为目标。可就在鹰隼下扑。即将以利爪捕获这只伏地不动的肥兔之时,却是听闻“咻”的一声,鹰隼只觉身上一麻,失控跌落地面。
全身僵直地鹰隼别过头去,却是发现击中自己的竟是一枚黑色的棋子。
而岩石之上地三人相视一笑,只见三人当中的灰衣老人当先笑道:“老鬼,你还是改不了这个手痒闲地毛病,人家鹰隼捕食,关你鸟事?”
白衣老人则是轻轻捋须,一脸正色道:“昔日泰山一别。距今以逾四十载,今日召聚老夫,究竟所谓何事?”
黑衣老人却是大笑着对白衣老人道:“又装逼……当然有事。你却猜猜?”
白衣老人面露不屑,冷道:“要说便说。不说便了!猜个什么劲!”
而灰衣老人却是端
上的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饮了漫漫一爵之后却是奚都说鬼谷子通神,原来也是不过如此。老鬼,你还怕他么?“
“哼哼!”白衣老人冷冷一笑,却是道:“通神通鬼,又是如何?老墨,你究竟想要怎地?”
黑衣老人却是道:“眼下史实已改,老子所做之事,不过是修正史实而已。”
“糊涂!”白衣老人听之忿然,呵斥道:“天命已改,如此作为只能是南辕北辙,背道而驰,将历史引入歧途!”
灰衣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却以为不然,不是还有焚坑儒嘛!”
白衣老人白了灰衣老人一眼,长叹道:“看看你,此时应该已是一百四十于岁年纪,看上去却像一个花甲之人,而老墨比你略大几岁,却是看上去更为年轻。再看老夫,老夫可比你们晚生一个甲子,眼下已经是垂垂老矣。或许你们还能熬到焚坑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