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娘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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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婷娘子1-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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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方,领着一批江湖好手赶到的刀义天,见妻子落入对方手里,惊惶得几要把持不住。他沉肃着眉眼,直勾勾盯住那个使长鞭的诡异男子,费下好一番气力才控制住嗓音,沉声道:“要劫人亦要安然而退,想来没那么容易。放了她们两个,我可以考虑留你生路。”

    诡异男子气定神闲地环视周遭,长鞭陡收,将白霜月揽在身侧,随即另一只袖朝手下黑衣人袭去,瞬匆间已将慕娉婷从对方手中劫过。

    他双臂各搂一人,也不妥协,只诡谲牵唇,跟着身影暴然长纵,轻身功夫精绝,往最弱的一环突击而去。

    刀义天惊怒至极,原跨坐在骏马背上的身形倏地跃飞,几名手下见他动手,纷纷抡刀持剑攻上,与几名被主子遗留下来的黑衣人斗在一起,一部分的人则紧守包围。

    这一方,刀义天跃至半空,身如大鹏,掌风已朝诡异男子背心打去,要他不得不回身自救。

    那男人疾行如风,臂弯中虽提着两人,慕娉婷又是即将临盆的孕妇,他却似乎未受影响,背后如生眼睛,在刀义天掌风即要触身时,左肩陡然一偏,精准避过袭击。

    “没那么容易!”怒骇不已,刀义天暴喝一声,单掌随对方侧偏的方向陡然一沉,此时他身形已落,劲力更猛,浑将对方拖住,罩在掌风之下。

    男子微乎其微地蹙眉,似极不耐烦他的纠缠,几次欲走,都被刀义天挡退下来,渐觉吃力。

    他轻功高绝,犹胜刀义天,一时间虽寻无出路窜走,但刀义天三番两次欲夺回妻子、救下白霜月,皆被他飘匆脚步闪避过去,双方你来我避、你避我逼,僵持片刻。

    慕娉婷被男人一袖横过乳下牢牢捆抱。

    急速的飞腾旋转教她头晕目眩,喉中不住发干,待稍稍宁定心绪,她双手握成小拳奋力槌打,就算挣脱不开也要扰乱一番。

    便在此际,刀义天见对方微露破绽,掌风陡至,那男子匆而诡笑一声,长袖甩推,将臂中一女整个掷飞过来。

    “啊!”身如断线风筝,无处依扶,慕娉婷不禁叫出。她身子绷紧,危急间仍反射性护住肚腹,准备面对接下来的撞击。

    刀义天大骇,掌风欲收不能收,牙根紧咬出血,在千钧一发之际硬生生转向。

    他猿臂暴长,当中横揽,终将妻子搂进怀里的瞬间,便见那男子随在慕娉婷身后扑至,两指成勾,直取他双目。

    慕娉婷只觉身后急窜寒凉,侧眸去瞧,眼角余光瞥见男子飞飞衣袂,骇然惊急间,原要揽紧丈夫的细瘦臂膀忽而朝对方挥去。

    “娉婷!”刀义天惊惶扬声,身已向前。

    他堪堪避开对方两指,趁双方之距缩短,他掌成剑指,亦礼尚往来回给那人凌厉一招,指尖点中他大开大合的腋下之处。

    又是一声诡笑,男子不再恋战,挟着白霜月倒窜而去,瞬间已跃出众人包围,落在几丈外,待几名汉子策马要追,已然不及。

    那男子倏地几下起伏,飞身远遁,丝毫不管那七、八名已被制伏的黑衣手下。

    终于,场面完全控制下来。

    周遭好多人,有些识得、有些没见过面,有部分是“刀家五虎门”的好手,有几位是刀家的江湖相与,连“南岳天龙堂”也遣来人手相帮。慕娉婷倚在丈夫怀中,一双黑白分明却余悸犹存的眼眸环顾着。头好昏、好沉,胸口扑通扑通急跳,不断涌出灼气,她连连深呼息,强将那股热气压下。

    “义天……我、我……骏弟他……”扬眉,见丈夫脸色难看至极。她从未见识过他这般神态,凌厉得堪称狠绝的轮廓,鼻翼掀张,镶嵌在眼眶里的黝瞳如两块尚未过火的生铁,两边额角明显突跳,宽额布出青筋。

    他在发怒。发天大的怒气。头上如顶一片火,似一出口,惊愤怒极的火海便要吞没她,焚作灰烬。

    但,他始终紧抿薄唇,始终没开口对她言语。慕娉婷内心苦笑,也不知该如何安抚他,这一切的一切已搅得她头重脚轻。

    “义天……有人来报,说骏弟出事了,所以我、我才……”猛然问思及何事,她柳眉颤蹙,小脸倏地刷得白惨惨。“锦绣!锦绣在马车里!还有马夫大哥……老天……白姑娘被那人带走了,我、我……”回想着方才种种,一阵惊惧,她浑身发颤,脚步踉跄着要奔向马车。

    她听见丈夫粗喘,似怒气又攀一级,无需他出手制止,她颠了两下,人再次倒进刀义天怀里。

    太恨了。既惊且恨。恨她逼他去承受这种前所未有的惊心胆颤、神魂欲裂。刀义天发觉,他现下根本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妻子。他真怕一旦克制不住,过大的劲力要狠绝地弄伤她。

    “姊!!”慕骏在此际飞奔过来,未及弱冠的年轻脸庞上满是焦急。

    拥住她的一双铁臂冷然地将她移至另一个怀抱。

    慕娉婷软软倒坐在地,任着慕骏环住自己,迷蒙眸子不由自主地追随丈夫高大的身影。他似乎不愿再理睬她,也没那心神再搭理她,兀自背对住她,与手下、前来助拳的侠士交谈着,迅速且沉稳地指挥行事。

    心口发疼、发热,那足以灼伤喉头的浓气又一波漫出,呛进眼眶和鼻腔,呛得她眼前糊成一片,几已瞧不清他。

    “姊,是不是很不舒服?别怕,没事了,别怕。我扶你进马车,一会儿就回刀家,没事了。”感觉比较怕的应该是慕骏,他同样惨白着脸,不住地喃喃自语,像是自个儿在安慰着自个儿。

    一提到马车,慕娉婷神魂陡凛,紧抓住慕骏的胳臂。

    “锦绣呢?她被打倒在马车里,快去救她!我、我没事,我不怕了。还有马夫大哥,骏弟,快去救他们!”

    慕骏赶紧安抚。“他们没事,那名马夫大哥后脑勺的伤已经有人帮忙处理了,得安生静养一阵,不过应无大碍。锦绣头上肿了个包包,暂时晕厥过去,休息过后会慢慢转醒的,别担心。”

    闻言,慕娉婷七上八下的心绪才缓缓回复,疲弱地喃道:“那好……能转醒就好……你怎么样了?有人说……说你从顶仓的大梯上摔下来,摔得好严重,大夫说好危险,我急着回去瞧你,怕你……伯你……”说不出口,泪水已盈眶。

    “姊,那是有人故意要诓骗你出城,好下手劫人的。你瞧,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你别哭啊!唉唉,别哭……”

    面对亲姊的眼泪,慕骏开始仓皇失措。他扶着她欲将她带上马车之际,已向众人交代好后续事务的刀义天去又复返,把泪眼汪汪的妻子重新攫进怀里。

    慕骏微怔,就见姊姊被姊夫抱上马背,她侧坐着,整个人窝在丈夫怀中,仿佛有那片胸膛依靠便满足,虽合睫垂泪,眉心的折痕已弛……。

    。

    返抵刀家,府里的人尚不知城外的一场恶斗,刀义天并未惊动谁,将马交由底下人后,抱着慕娉婷疾步走回自个儿的院落。

    “义天,我没事……”她迷迷糊糊地低喃了句,不知怎地,心窝那股烧灼仍在,且似有加剧倾向,连鼻息都热了起来。

    不知多久过去,她勉强掀动翘睫,入眼的尽是熟悉摆设,她躺在房内的床榻上,鞋已脱,身子盖着锦被。

    “义天……”没见到他,心里牵系着他,睡也睡不安稳。

    她猛地惊醒,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套着布袜的莲足才刚触及地面,那浑沉的男性嗓音陡起——

    “躺回去。”

    慕娉婷轻颤了颤,发现男人就坐在床帷外的椅上,双目沉沉地端详她。

    被他这么不冷不热地淡暍,她双足当真往榻上缩回,一手抚在肚上,一手捣在左胸,几无血色的脸尽是惊吓后的余悸,幽幽迎向他的注视。

    她晓得他犹在发火,尽管心里有一大堆疑惑,亦不敢在此刻向他问出。更何况,她身子好难受,也不明白究竟怎么了,喉头干涩发燥,如之前害喜时般,直想呕出东西。

    “义天,我想下榻倒杯水暍……可以吗?”泛白的唇勾出弯弯一抹浅笑。

    男人双臂盘胸,似隐忍许久,再也忍无可忍,唇一扯,匆问:“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我、我……”她抿抿唇,咽了咽津唾润喉,好一会儿才嚅出声音。“我不应该急匆匆地出城,该要……该要等你回来再、再……”略顿,她咬住下唇,羽睫固执地扬起,又道:“可是我没办法。锦绣说……老管事说、说有人说骏弟性命垂危,我急着回浏阳,你又不知何时才回来,我没法等……”

    “所谓的‘有人’是谁?你也没弄清,傻呼呼地就掉进人家的圈套。”不凶她、不凶她!刀义天咬牙压制心头火,仰首,连连作了好几个深呼吸,盘胸的十指分别掐进胳臂里。舍不得掐她,只好狠掐自己。

    半晌过去,稍稳住心绪,他继而又说:“老管事遣人来知会我时,慕骏就跟在我身边,活蹦乱跳得很。你要能等,也不会有这场意外。”

    “啊?”她瞠眼,小嘴微启,手悄悄抓绉衣裙。“骏弟跟你在一起?他怎么来了也没让我知道?还有,那些人为什么要劫我?他们……他们是要用我来对付你和慕家吗?”顺着他的话语,她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出。

    房中静过一阵,刀义天沉吟着,最终仍决定将内幕告知。“当年,慕家在河道上连船带货遭劫,江南收丝极不顺利,频遇阻挠,甚至有人几次三番对慕骏下毒手,这些事皆与你亲二叔有关,他是内应,而背后支持的势力正是那批黑衣客。”

    慕娉婷呼吸一促。“而那个有着一对奇异眼珠的诡异男子……是那些黑衣客的主子?他原要劫我,却把白姑娘抓走了。”

    “白霜月要躲的人就是他。那年白家悔婚,跟那个男人有关。”

    “啊?!”她再次瞪大眼眸。

    刀义天撇撇嘴又道:“她避至于此,亦带来关于那个组织的部分内情。那男人野心极大,若不想出对策相应,中原武林怕要不得安宁。这几日‘刀家五虎门’忙着召集各路好手,只是尚未拟定万全之计,对方竟已开始动作。”

    “原来……”闻言,她微微颔首,轻叹道:“二叔欲谋慕家家产之事,当年,阿爹和我隐约知晓的,只是爹念在手足之情,迟迟不愿与二叔撕破脸,可又忧心骏弟的安危……”然后,她嫁进刀家,从此,护住慕家家业、保慕骏平安无险之事,也成了刀家的责任。忍不住地,她再一次叹息。“谢谢……今天擅自出城的事,我、我很对不起……”

    见她怜弱地垂下粉颈,原是长至腰间的云发少掉一大截,变得一边高、一边低,刀义天既心疼又愤怒,也不知该上前抱住她、安慰她,抑或冷峻到底,彻底给她一个警惕。

    陡然间,他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如此清晰,终生难忘,教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住的火气又瞬间拉高窜腾。

    “你就只做错这一件事吗?”

    慕娉婷轻“咦”了声,再次抬起螓首面对他,眸似迷雾,神情无辜。

    刀义天今日不知第几回磨牙,粗嗄嗓音像从齿缝中进出,每个字都刺耳、刺心。“城外打斗时,那男子扑来欲要袭击我,你不退避,反倒挺向前挥打他?你到底在想什么?非得教我提心吊胆、吓出周身冷汗吗?!”干脆挑明说了,因他的妻子根本下觉这有何过错。

    她是他的妻,不倚靠他,要去靠谁?

    以为那双手无寸铁、无丝毫缚鸡之力的手,能挡得下多少事?

    她这性情……这性情啊……总让他心痛神乱,惊愤莫名,仿佛在鬼门关前来来回回走过好几遭。

    慕娉婷唇嚅了又止,似乎也不知该作何辩驳,片刻过去,只嚅出一句话!

    “我很抱歉……”身子发软,她勉强挪动,缓慢地往后靠着床柱,拧着柳眉儿,幽幽苦笑。“我很抱歉……”

    刀义天心情恶劣,弄不清这么责问她到底想要她如何?听她认错,他心结未松,反倒纠缠得更严重了。

    罢了、罢了,他还能怎么着?

    即便为她牵挂一辈子,也是该当。

    头一甩,他沉着脸走到桌边,取了杯子,将备在箱笼里保温的整壶温开水提来,重新回到榻边。

    “谢谢……”慕娉婷弯唇,接过他为她斟上的温热开水,凑唇暍下。

    她徐徐饮着,让温润液体滑入干涩的咽喉,那杯水即将喝尽,她心想着,还要同丈夫再讨一杯,说不准,要把整壶都给喝光了……她神思幽荡,不禁想起与他成亲的那一晚,那时的她好紧张,紧张得胃都纠成团,喉头不断发燥,她同样跟他讨水暍,他心底笑话着她,但嘴上不说,带笑的眼神温暖无比,也是为她提来整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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