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情专心的注视着二楼的琴阁,那个他想了九年的小女孩,竟在这上头唱曲、弹琴。
据他的记忆中,蝶儿可是看到这些玩意儿—;—;刺绣、弹琴、念书,就会找理由避开的。
怎地,才短短九年不见,她的个性竟然大变?
「大爷,好酒来了。」一名跑腿的战战兢兢的将花彫;酒端上来,并在最短的时间退下,免得惹了大爷不高兴,身首异处。
冷无情喝了口酒,浓呛的滋味冲入鼻端,也刺麻了他的舌。这酒还真是半点用处都没有,既不能忘忧,也不能解愁。
而在楼上的娇俏小美人儿,就是摘月楼的花魁—;—;蝶儿,她十二岁就进入摘月楼,接受张嬷嬷的栽培,琴、棋、书、书样样精通不说,一张俏脸,清灵中带着柔媚,更是勾去不少男人的心魂。
也不枉张嬷嬷花了大把银子栽培她。
楼里管事的张嬷嬷,本来是出了名的钱奴,只要谁出得起钱,要她做什么都愿意,只是后来却变了。
由于几年前出了个超级无敌美花魁,在出卖初夜当天,就被有钱的公子买下,还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赎了身,让她一次就把荷包赚得饱饱的,张嬷嬷才转了性子,大有收山之意。所以,现在只要楼里的姑娘想要从良,她也不太刁难。
这个蝶儿,就是张嬷嬷通融的一个例子。
几年前她们就约定好,在她及笄的时候就要成为花魁,初夜供人竞价的。如今,蝶儿都过十八,张嬷嬷还是由着她弹弹琴、唱唱小调,也不逼她接客,随她高兴就好。
外人只以为,蝶儿在张嬷嬷的心目中是与众不同的,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张嬷嬷是因为和翠儿的关系,才会如此纵容蝶儿。
突地,琴弦断了两根,蝶儿一时收势不住,纤指被弹开,缓缓的流下血水。
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二楼的人。
张嬷嬷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各位大爷别恼,咱们蝶儿许是思春了,才会这般恍惚。别见怪!」
「思春了?原来蝶儿姑娘想男人啊!今夜就选我怎样?」一名男子抬起他肥硕的手,自告奋勇的说。
「还是选我好了,蝶儿姑娘,韦大爷我今晚就传授你几招,包你乐得食髓知味。」
「去,癞虾蟆想吃天鹅肉。」翠儿在一旁冷嗤,还不忘拿药箱替小姐包扎。
张嬷嬷眼见场面就要失控,连忙说道:「各位大爷,蝶儿还嫩得很,你们就别打她主意了,咱楼里多的是姑娘,你们就慢慢挑、慢慢享用。」
「去,没意思。」有几个客人扫兴的说。
不过还好,情况总算控制住了。
冷无情拿着酒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已有了盘算。
???「小姐,你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心不在焉的。」翠儿拿着毛巾替秦予蝶止血,嘴里还念念有辞。
「翠儿,我看见他了。」
「他!是谁?」翠儿不解,难不成小姐是中邪了,不然怎么说话会这么没头没脑,甚至心不在焉。
「念尘哥哥。」秦予蝶说。
「喝!」翠儿吓退一大步,她有没有听错,小姐说的可是杨念尘?「杨护卫吗?在哪里?」
「在楼下。」她就是因为见着他,才会心不在焉,把琴弦弄断。
她好难过,念尘哥哥竟然上花楼。
她不是傻瓜、也不再是当年无知的女孩,男人会上这里,不外乎寻欢以及在这里重寻男性雄风。念尘哥哥也来,不正代表他和其他男人一样。
「大厅吗?」翠儿兴奋的问,杨念尘终于回来了,也不枉她们在青楼委身多年。
「小姐,他是来接你的。」
「不,他不是来接我的,他根本就忘了我。」秦予蝶想起前几日在街上巧遇他时,他的冷漠眼里没有巧遇友人的兴奋,净是陌生的淡然。
「怎么会呢?」翠儿不解。
秦予蝶抬起哀怨的双眼,她轻摇蛲首,「浴佛节那天,我就见到他了,可是,他没认出我。」
翠儿细细地想着那天发生的事,除了途中小姐嚷着要吃饼的插曲外,就没别的事情发生了啊!
对了,难道是捉贼的时候瞧见杨护卫的?莫怪乎后来小姐一直没说话,还心事重重的。
「小姐,他怎么可能认不出你来,你们从小玩到大的耶!我说,他一定是来接你的,只是他可能有他的顾虑。」翠儿见小姐这么难过,只好这么安慰她。
「顾虑?」念尘哥哥会有什么顾虑?
难道说,他是怕别人认出他来,所以才故作冷漠的模样,让人不敢欺近,那是他的障眼法!
心想也许是这样,他才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她吧!
「没错,小姐,我们不是有托林伯帮我们传话吗?我想,他一定回去秦府探过了。」
原来是这样,她差点就误会念尘哥哥,幸好翠儿提醒她。
她还以为念尘哥哥不但认不得她,还上花楼找姑娘,背弃了他们的誓言哩!
虽然这个誓言是孩童时期的玩笑之词,可却深深记在她的心底,永难忘怀。
秦予蝶的菱唇微微勾起,露出惑人心魂的一笑,既然念尘哥哥是来接她的,那她可得好好准备准备。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会来接她呢?
刚才在大厅上每个人都为她争得面红耳赤的,也没见他动一下,甚至连皱眉都没有,他真的认出她了吗?
她不禁怀疑起来。
???没错,他的确认出她,而且还是在浴佛节当天就认出来了。
只不过,他不会那么快就出现,他还要好好折腾秦家人才是。
他衣袂飘飘的立在崖边,小小的山崖边有个小墓,只有碑而没有名字,看来好不淒;凉。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清理墓边的小草,思绪飘到九年前—;—;「放开我娘。」杨念尘一时失神,怀里昏迷的娘亲被后方突袭的捕快给夺了过去。
「杨公子,请跟我们回衙门,别再做无谓的挣扎。」带头的捕头说了不下十遍的话。
「你们能保证我娘的安全?」杨念尘问,两眼直盯着捕头。娘在他们的手上,他不能冒险。
「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不会伤及无辜。」捕头给了他承诺。
「好,我跟你们回去。」杨念尘终于下了决定。
杨念尘收起剑,走到秦富的身边时,秦富冷哼:「早这么着,就不用浪费这么一大堆人力了。」
他没理他,一脸傲然的随着捕头走去。
第五章
然而,他们并没有给他申辩的机会。
从拒捕到束手就擒不过几天时间,秦富一家人就已经由里到外打点好。正所谓有钱好办事,他们秦家什么没有,就是钱多,要买通官府里的人还不容易?上从知府大人、下至狱卒,全都收了秦富不少钱,目的就是要动用私刑,私处杨念尘。
伤人致死者,罪无可赦,理应一命赔一命。但他只伤了秦霸天的胯下物,也未让他有生命危险。这件事,可大可小,他满心以为,知府大人会可怜他娘亲晚节不保而赦他无罪。
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惨绝人寰的鞭打、屈打成招的状纸,还有那流放边疆、此不生不得入洛阳的判决!
这一连串不平等的对待,全是冲着他而来,只因他得罪了有钱有势的洛阳首富,这教他如何甘心?
难道,没钱没势错了吗?还是,娘的风韵犹存错了?
就因为他不甘心、就因为他还有母亲要奉养,所以他选择逃亡。
一等牢头押解他出了洛阳的城门,他便靠着天生神力挣脱绳索、打退官兵逃脱了,成为被通缉的罪犯。
正当众人为了搜捕他而忙得团团转时,他大胆潜入官府找寻母亲。
哪知,母亲已经陈尸在屋内多时,衣衫不整、死不瞑目……倏地,他已明白全部的事。
原来他们使出各种手段,就是要对母亲下毒手。
他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然毫无廉耻之心,尽干这些龌龊事,简直是狼心狗肺。
拭去眼角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迅速收拾起自己的思绪,抱着母亲的遗体,奔出府衙—;—;望着母亲的坟,九年前,他曾指碑立誓,定为母亲报仇。
现在,他回来了,也是复仇的那一刻来到。
他们逍遥不了多久了。
???砰的一声,桌面应声而裂成两半。
「你见到杨念尘?」秦富又惊又恐地说,颤抖的声音洩;露他心中的害怕。
他没忘记小时候被他修理的情景,那身邪功他到现在还怕得要命!
秦贵点头,他就是在摘月楼里瞧见杨念尘在喝酒,吓得他连找姑娘的色胆都没有,迅速赶回来通知大哥。
「他出现在摘月楼,是去寻姑娘的吗?」如果真是那样,他只消把他中意的姑娘擒回,拿她的命来威胁他,命他滚出洛阳即可。
「应该是。」秦贵猜测。
「你是猪啊,什么叫应该是?到底是还是不是?」秦富破口大骂,浑然不知自己也是弟弟眼中的猪。
「所以我才回来告诉你,让你派人去查。」秦贵被骂得冤枉,早知道就什么都不要说。
那杨念尘也不见得是回来报仇的,再说,府里那么多高手保护,大哥作啥那么紧张?
「这点小事都要我来办,吃什么饭啊!」秦富虽然骂着,但也不敢大意的吩咐十来人去调查杨念尘的行踪。
「是。」秦贵打躬作揖,这个时候还是先别和大哥闹翻。
而另一方面,杨念尘再次出现的这个消息,在秦府传开以后,人人自危。
???癡;癡;的盼着杨念尘来接她的秦予蝶,在那日过后,再也没见过杨念尘。
这些天来,她几乎要相信念尘哥哥已经忘了她了。
她还是依旧在摘月楼里弹琴、唱曲,偶尔喝喝小酒哄客人开心。
现在,她正在沐浴,因为张嬷嬷说等会儿有个重要的客人,她非见不可。
一缕缕轻烟由木桶中缓缓升起,她顽皮的捧起水花,哗啦一声抛向上头,水花溅至她的头、打湿翠儿的衣裳。直到她的秀发全弄湿,还乐此不疲,她绽出一抹淘气的笑容,看也不看翠儿一眼,因为她知道她一定在生气。
「小姐,你玩够了没有?」翠儿再也受不了她这种小孩子的行为,出声制止她,要是再任由她玩下去,八成又会着凉。
「还没。」秦予蝶又将头埋入水中,自个儿玩起闭气的游戏,看得翠儿火大了起来。
「我不管你了,一会儿别找我讨姜汁。」
「好啦、好啦,我玩够了自己会起来更衣,你就先下去吧。」
怕翠儿又要哩唆,秦予蝶在水中挥挥手,赶她下去。
翠儿气呼呼的退了下去,在心中发誓等会儿小姐来讨药,她一定不会管她的。
不过说归说,要是小姐真的染上风寒,最紧张的还是她—;—;苦命的翠儿。
偌大的空间里,少了在一旁叽叽喳喳的翠儿,还真是安静呢!秦予蝶开心的一笑,伸出小手将湿透的长发挽到脑后,继续玩水。
在这么冷的冬天,泡在暖呼呼的水里,真有说不出的舒服啊!所以,她怎么可以不趁着现在好好享受一下呢!
良久,就在她舒服得快要睡着的时候,她才认命的离开木桶,起身穿衣,她可不想因为风寒,被翠儿叨念半天。
突地,门板传来咿呀的一声,打断她的思绪,她已经在内室更衣了,翠儿还真是准时。
她随手抓起衣裳套上,装模作样的向翠儿讨赏道:「你看,我这不就起身了吗?」
「你在等谁吗?」冷无情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欣赏她出尘的模样。
「怎么是你?」秦予蝶没想到进房来的,会是她日思夜想的念尘哥哥。
「你还没有回答我?」她在等她的恩客吗?她就在那张床上招待各式各样的男人吗?
他露出危险的眸光,紧盯着她。
她被他盯得莫名地心惊起来,随着他的视线,她垂下眼,发现自己的前襟不知在何时落下她的肩,静躺在她的胸前,形成圆挺的弧状,椒乳半遮半掩的裸露在外,而一头如黑瀑般的长发分别披在身后、肩上,状似逃下凡间的仙子,清灵、纯洁、不识人间愁滋味!
他竟也会因为她无意的举动而慾;火喷张,一时忘了自己的问题。他趋身上前,一把抓住她,将她拉近自己,双唇不由分说的吻上她的红唇。
「唔……」秦予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念尘哥哥的嘴怎么热成这样,几乎就要烫伤她了。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推拒着他,可他的唇好软、好烫、好……有吸引力,让她的力气一点一滴流失,直至改而趴在他身上,半点劲都没有了。
她的唇就如想像中一般柔软,像汲取不绝的蜜汁,勾引他来回轻舐、细细品嚐;。有多久了?他记不得他这般想念她的软语、娇躯……已经有多久了?只知道这般想念的心情,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她依旧过着她的生活,甚至还当上了花魁……想到此,他心中那股怨愤又急湧;而上,她怎能忘记他们的承诺,背弃了誓言,选择这条路?难道她也忘了他吗?
还是,她认为被判流放之罪的他,不会再有相见的一天,所以,她宁愿选择这种生张熟魏的日子度过下半辈子?
难道,这些都只是为了钱?
如果是这样,他宁可她另嫁,也不愿她如此糟蹋自己。
不过—;现在他回来了,带着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