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说:“我小得时候见过狼,那是跟着我爹在祁连山里挖药材时见的,离我们很远。我不怕,狼来了我们共同对付。话虽这么说,王小磊心里还是嘣嘣嘣的敲小鼓。”仝飞说:“好,这我就放心了,我怕你到时候沉不住气。”
俩人吃完干粮,喝一会子开水,看看天色已经晚了,仝飞叫小王把骆驼牵回来,准备搭建晚上睡觉的驼窝。
他们把两峰骆驼拉过来头朝一个方向趴好,中间隔开一米多的距离,把骆驼的前腿膝盖用骆驼鼻绳捆上,给它们戴上料兜吃料,把两付骆驼鞍子前后各放一付,这样就成了一个无顶的小窝铺,两个人睡在里边正好,就是有点挤巴。
俩人挤在骆驼中间,挨着骆驼睡觉真得比较暖和。骆驼既能挡风又成了他们的同床异友,还有一个特殊任务就是站岗放哨。小王把驼鞍子上的一块毛毡拿下来垫在下面,盖上皮大衣先睡下了。累了一天的王小磊,不大一会儿睡着了。仝飞想,王小磊确实还是个孩子,思想单纯,无忧无虑。睡吧,睡吧,他真的也累了。
仝飞比王小磊大三四岁,考虑问题要成熟的多。他睡不着,觉得这次出来打游击肩上的担子很重,不但要完成任务,而且还要安全的回去,绝对不能出问题。他把马枪子弹推上堂、保上险,搂在怀里。他听着耳边两峰骆驼咕嚷咕嚷的倒嚼声。骆驼是反刍动物,它要把吃下去的草料反上来,在嘴里用牙齿慢慢的研磨嚼碎再咽下去,进行第二次消化吸收。但是,嘴里发出来的气味可真是难闻。
仝飞趴起来抬起半边身子把骆驼嘴上的料兜摘下来,让它们好好的咀嚼消化。半夜里只在骆驼发出吼叫,就说明有动物或是来了生人。他又看了前后的骆驼鞍子挡得很严实,一般来说,动物要想隔着鞍子钻进来伤人,恐怕它们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他全面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放心了。他往边上挤了挤王小磊,自己躺下盖上大衣想睡一会儿。他翻了个身,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半,夜深了。仝飞的眼睁得大大的没有一点睡意。他扭头看看身边的小王,睡得挺好,顺手给他掖了一下大衣,扭过身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闭着眼呆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他睁开两眼望着湛兰的天空,一弯明月正悬在头顶上,晈洁的月光撒满大地,照亮了花海子每一个角落。
月明星稀,只有在银河系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星光在闪烁。他找到了北斗星,正一乎闪一乎闪地向他眨眼,他又辩认着哪是七勺星,哪个是牛郎织女星。越数越精神,弄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干脆坐起来点上一支烟,吸完一支又接上一支,吸完两支烟过后,他用手电扫视了一遍硕大无朋的旷野,发现没有什么动净,也没有可疑的东西。他这才从后边跳出去撒了一泡尿,回来又躺下了。
仝飞翻来覆去的不知倒腾了多少次,到后半夜总算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多钟。太阳从东方冉冉昇起,红彤彤的朝霞染红了半个天空。仝飞站起来打了个舒展,他把前边的骆驼鞍子拿到一边,给两峰骆驼戴上料兜添上料,又找了些干树枝子把火点上,座上小壶烧开水,准备下点挂面,老啃干馒头也不是个事儿。
他走到王小磊跟前推了他一把,说:“快起来,太阳晒到沟子了。”
王小磊才十七岁,初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在地质队里当了一名采集员。出野外后他一直跟着仝飞跑路线,俩人的关系非常融洽,好得像亲兄弟。
仝飞拿上洗漱工具在泉水边上去刷牙洗脸,回来告诉王小磊说:“那个泉水坑里有不少鱼,有的个头还不小呢。昨天没有发现,要是发现了抓几条还可以打个牙祭。”
王小磊一听精神来了,他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穿好,提上牙具袋就往泉水边跑,也不知他洗没洗脸,不大一会儿提着四条鱼回来了,他说:“仝技术员,咱们用鱼汤下面吧。”仝飞看了王小磊一眼,觉得行。昨天一天就没有沾腥,今天喝点鱼汤略补一下也好,虽然没有调料不好吃。仝飞到泉水边上把鱼开堂破肚打理干净,把其中的两条鱼大小八块放进锅里,等把鱼煮熟了俩人分着捞进自己的刷牙缸里,剩下的鱼汤又把挂面下进去。仝飞从旁边的干树枝中撅了两根细棍做筷子,他边吃边说:“嗯,味道不错,快吃吧,一会儿面条就熟了,鱼汤煮面过去还没吃过呢,这可是上等滋补品。”小王摇摇头,说:“补品是补品,就是有点儿腥味。
他们沿着泉水溢出带一个不落的对泉水流量进行调查。中午在一个大泉的出口处取了一个全分析水样,停下来准备休息一下吃午饭。小王把骆驼撒出去吃草,用一根长长的行里绳把它们连在一起拴在一墩灌木丛上。仝飞烧了一壶开水,拿出馒头和榨菜疙瘩俩人坐下来吃午饭。只有两天的时间馒头就爆皮了,有得还出现了霉斑。
仝飞拿着馒头闻了闻还没有异味,也不酸。他说,“放在火上烤烤,消消毒,不会有问题的。”俩人吃着馒头,啃着榨菜,喝着白开水,吃得津津有味。
仝飞告诉小王,这种野外生活是地质勘探队员特有的,游山玩水,别有一番风趣。俩人吃完饭收拾好东西,牵上骆驼沿着预先定好的路线一直向北工作。填图、记录都是仝飞一个人,一天下来搞得头昏脑胀。小王除了给仝飞做伴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取样,管好骆驼。
太阳快落山了,晚霞像一把带血的大刀片挂在西山边的上空。他们工作到马宗山南坡,一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光秃秃的大漠景观,让人看了生畏。这次打游击的任务算是按计划完成了,明天还有一天的路程要赶回驻地。
仝飞想,只要今天晚上不出事儿,安全的回到驻地就可以交差了。说这里是狼窝,工作两天了还没有见到狼的影子。他们稍微坐了一会儿,仝飞抽完一支烟,天就要黑下来了。仝飞说:“咱们还得回去,回到取水样的那个大泉上,那里有水、有睡觉的地方,周围又有草,也得让骆驼吃饱肚子,晚上它们才能听话。”
仝飞和小王骑上骆驼打了两鞭子,骆驼一边嗷嗷的叫着一边大踏步的踔嗒踔嗒的往前跑,大约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回到了预定地点。仝飞吩咐小王赶快把骆驼链上,放出去让它们吃点草。他用铁锹挖了个小灶,捡了一些干树枝点着坐上壶烧开水。他拿出四个馒头和一块榨菜,把剩下的那两条鱼烤在边上。一会儿水开了,他舀出一大缸子开水留着喝,然后在锅里下了一屡面条,用小刀削了几片榨菜丢进去。仝飞喊小王:“过来吃饭,拴好就行了,看着它们干啥。”
“今天这顿晚餐有干有稀,还有烤鱼片,真是神仙过得日子。”小王说完,拿起一个馒头用手拧了一块塞进嘴里,又削了一片榨菜也搁在嘴里漫漫嚼着。仝飞只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半茶缸面汤就不吃了,剩下的小王全包了园,吃了个一干二净。仝飞问小王,“吃饱了没有?馒头还多着呢。”小王说:“吃饱了,今天晚上吃得最饱,而且吃得也很舒服。”仝飞说:“那就好,吃饱喽不想家嘛。”又呆了一会儿,仝飞抽了两根烟,俩人准备睡觉。他让小王把骆驼牵过来,像头一天晚上一样让两峰骆驼趴好,给它们戴上料兜,两付鞍子放在两头堵上,睡觉的驼窝又搭好了。仝飞撒了泡尿,率先跳进去躺下,他两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晚上,明月当空,万里无云,满天星斗跳跃闪烁。今天仝飞睡得特别快,脑袋一粘枕头就睡着了。王小磊有点反常,今天他不但没有争先睡觉,坐在灶坑旁边一直在烤火,还不住地往里添加柴禾,火烧得很旺,灶坑里不时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爆得那些草木灰满世界乱飞。
仝飞翻了个身,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他说:“快睡吧,不早了,明天咱们还要赶路呢。”两天多来着急上火,仝飞的嗓子有点儿嘶哑。小王哼了一声,又往灶坑里加了一些树枝,看了看两峰骆驼老老实实地在那里趴着倒嚼,他把东西往一起收敛了一下,把铁锤放在自己的头前,然后跳进驼窝里盖上大衣也睡了。
仝飞睡得特别香甜,不时还发出轻微的酣声。王小磊躺在仝飞身边,闻着骆驼嘴里发出来的刺鼻的臭味,他怎么也睡不着。他抬手摸了一下骆驼嘴上戴的料兜,料早就饭完了,顺手给它们摘下来。仝飞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有骆驼的吼叫声,他腾地坐起来,随手把枪抄在手里。小王说:“怎么啦仝技术员?做恶梦呢吧?”仝飞说:“你怎么还没有睡,几点了?你捅骆驼了吧?”王小磊说:“没有,我只摸了它鼻子一下,它嘴里发出来的味道太难闻。”“快睡吧,明天我们要早一点走,争取早一点到家。”仝飞说完翻了个身,不一会儿又睡着了。王小磊不知倒腾了多少次,最后才算睡着了。
嗷!嗷!骆驼边叫边移动身子。骆驼的吼叫声把仝飞从睡梦中惊醒,小王也被吓醒坐了起来。仝飞说:“肯定有事儿,不然骆驼不会这样惊恐,它们站不起来,能站起来早就跑了。俩人正叨咕,小王突然喊到,仝技术员你看那是什么?仝飞朝王小磊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五六个贼亮的绿眼睛,距离他们也就三五十米远。仝飞判断是狼,而且是三只。他把枪的保险机儿打开,把子弹推上了堂。他告诉小王不要慌,狼要是真得捕上来我们要背靠背的对付它们,不能让狼从背后捕上来咬脖子;你手里的铁锤千万不要丢掉,把铁锹也放在跟前,那是你救命的武器。虽说仝飞在给小王打气仗胆,其实他心里也一直在扑通扑通的敲小鼓。他瞬间想到了小的时候家乡闹狼,有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在晚上不敢出门,有人说狼怕白圈,后来各村的墙上都画上了白圈。他对小王说:“快,把手电筒拿出来划圈,狼怕光更怕光圈。俩人站起来用手电光划圆圈。说来也真邪性,还真有效,六只绿眼真得不见了。后来又出现在比较远的地方,说明狼害怕往后退了一段。仝飞又用手电划大圈吓虎它们,一会儿又不见了。虽然狼退了,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它们去邀集同伙再来怎么办?要做最坏的打算。
仝飞没说错,狼真的又回来了。来的不是两只,也不是三只,而是五六只。仝飞意识到,群狼窝子狗,这可不是好惹的。仝飞也不知哪来得那么大的胆子,他分咐王小磊不要跑也不要慌,要沉住气。只要不捕上来我们就不要招惹它们。那边还有一堆柴禾你把它点上,它们要是捕上来我们好围着火堆和它们搏斗,我就不信它们不怕火。
王小磊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他哆哆嗦嗦的在灶坑里点火,仝飞端着枪保护着他。王小磊点着火把一大堆柴禾都扔了进去,火焰冒了一人多高,火堆里立刻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响声。仝飞抬头一看眼前的狼群不见了,周围也没有。这就说明狼确实怕火,一下子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仝飞见狼跑了,他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出了一身冷汗。小王见仝飞有点惊恐,心里十分不安,他慌张的问,“仝技术员你怎么啦?”仝飞摆摆手说,“没怎么,你不要害怕。”仝飞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他告诉王小磊,天快亮了,赶紧给骆驼备鞍子,咱们要离开这个狼窝子。
小王把骆驼鞍子备好,把皮大衣垫在鞍子上面捆紧,一切收拾利索,就等着仝飞发话了。仝飞站起来看了看,周围还是静悄悄的,也没有见到狼的影子。他拽紧驼绳在地下蹲着抽烟,也不说走,不知在想什么?又等了一会儿,他见没有狼群过来,俩人这才骑上骆驼顺着原路往回走。走了没有多远,见前方路边有几只狼,虎视眈眈的拦住了去路。仝飞说:“哎呀,不好!怨家路窄,狼群在前边截着我们了,你看那不是吗?”小王说,“这怎么办呢?”仝飞说:“不要怕,马上天就亮了,我们要沉着应对,到时候听我的招呼。仝飞拿出手电,想用画圈的办法来吓虎一下,看看究竟再说。没想到还真起了作用,狼拖着尾巴朝西边走了。王小磊说:“我真服了,狼怎么会知道我们要走这条道呢?”仝飞说:“也许这是巧合,也许它们早就跟上我们了,只是没有机会下嘴。我们快走,走出这个草窝子就有村庄了,到那时我们就不怕了。”
不一会儿天亮了。仝飞松了一口气,说:“现在慢点走吧,没关系了,你看那几只狼好像是在那里站着,好像在为我们送行呢。离着这么远,它们不会再来了。”小王说:“好悬啊,野狼的样子可真凶。我给你说实话吧,黑夜我是没见到狼的模样,还不怎么害怕,刚才一看它们那种凶劲儿,我的骨头都软了,差点没从骆驼上掉下来。”仝飞说:“是吗?嗯,软蛋货。”俩人边走边说,到十一点多钟他们来到了赤金堡。这是一个较大的乡镇,卖东西的很多。仝飞说:“好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