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立真作品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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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立真作品噩梦-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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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荣手里捏着信,愣愣地望着张雨。
张雨感到了伍子荣火辣辣的眼神,偏一下头问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伍子荣深情地在张雨的脸上亲了一下,说:“我真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
张雨心里一震,手一抖,车子差点开进路边的排水沟里。她急忙刹住车。伍子荣的头砰地撞向前挡上,幸好被安全气囊抵住。
张雨急忙扶起他,问道:“子荣,你怎么了?!”
伍子荣抓紧张雨的手,说:“雨,我真的希望我们俩能永远在一起,永远是一条心。为了你,就是死我也愿意。你相信我,雨。”
张雨心怦怦直跳,抽回手,故意做出冷漠的态度,说:“你别胡说了。你要是没事,我们继续上路。”说完启动车,在密密的雨线里朝前开去。
伍子荣不再吭声,他愣愣地靠着座位,茫然地望着窗外的世界。车窗外的世界雷声大作,一道道闪电撕裂着阴沉沉的天空;暴雨在狂风中扭摆着粗粗的雨线,击打在平坦的水泥公路上,溅起无数的水花。这个世界又湿透了。
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他们俩进了城。伍子荣感觉心里的一股沉重感在不断地加码。他既希望那银行保险柜里有着能击垮伍永杰的证据,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更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然而,一切都是真的。当他跟张雨从城南工商银行保险库里拿到真正的遗嘱时,他的头都大了。这一切的猜想都是真的,果真是伍永杰在遗嘱上做了手脚。遗嘱上分明立的很清楚:如果父亲百年之后,伍氏集团将交给伍家兄弟两人共同管理;如果伍子荣要是不成器,就先由伍永杰暂为全权代理,但伍氏的所有财产必需是兄弟俩平均分配。录音带中有陈炳文跟伍永杰私下里密谋篡改遗嘱的谈话录音:
……
陈律师:“你的意思是让我篡改伍主席的遗嘱?”
伍永杰:“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给你在瑞士银行开个户,给你注入一千万人民币。”
陈律师:“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伍永杰:“哈哈,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怎么,你怕了。”
陈律师:“不是,我是觉得。”
伍永杰:“你放心,出不了事,在这个世上只要有了钱,你就能一手遮天。在这个世上,我相信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
听完录音后,伍子荣大骂道:“卑鄙!卑鄙!”
张雨问:“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伍子荣痛苦地说:“我感觉好累。”说完推开车门,走下车。
大地被雷阵雨清洗过,散发清新的空气;但伍子荣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乌烟瘴气,他快要窒息似的感觉胸闷不已。海浪在猛烈地击打着岸边的巨大岩石,溅起一片雪白的浪花。伍子荣立在海岸边的岩石上,茫然地望向大海,他感觉心里那股温暖的情感愈来愈冷漠起来,是无法自制的冷漠。
张雨走到他身边,没有吭声,陪他站着。在这一刻,她心里像沸腾的热水,有许多话冲到了嘴边,可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角逐,动物般的自相残杀。她知道等待伍子荣噩运的不是他如何去跟伍永杰相斗,而是一个更隐蔽更残忍的阴谋正逼着伍子荣掉进更加痛苦和绝望的深渊。她就是这个阴谋里的一个参与的棋子。她出于个人的感情,她极渴望救他;但出于对组织的责任和更多无法理清的复杂原因,她又只能像一个机器人一样,一步步地按照既定的程序工作着。她觉得自己被一个无形的铁锁紧紧地困住了,没有了自我。
“雨,你看。”伍子荣伸手指向海那边,在那里停泊了许多渔船。
张雨顺着伍子荣的手望去,问道:“看什么?”
“那些渔民真幸福。他们能跟自己的家人一块出海打鱼,一块生活,没有阴谋,没有仇恨,多幸福。”
张雨听出了他的意思,心里感到一阵阵的酸楚。子荣真是一个善良的男人,只可惜命运却把他绑缚在仇恨和阴谋的祭坛上。张雨没有回答。她望着那边,渔船密密地排在港湾里,有些大人和小孩在渔船间走动。张雨知道他们的生活并没有伍子荣所说的这么美好,那里同样有阴谋,有仇恨和悲剧。
过了一会儿,张雨突然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如果你的妻子跟你一块出海打鱼,被魔鬼抓住,要残害她,但魔鬼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就是男的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魔鬼手里交换妻子的生命,你会怎么做?”
“我一定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妻子的生命。”
“你说谎。”
“不,我没有。”
“理由。”
“我爱你。”伍子荣说着双手抱紧张雨。“只要这件事情解决了,我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今生今世永远跟你在一起。”
张雨的泪水流了出来,她在伍子荣的怀里又像童年时代被父亲抱着一样,感到一股消失已久的安全感。但她只享受了片刻,便像逃避似的推开伍子荣,说:“别这么说。我们不可能有结果。”
“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不爱我。”
“不是。”
“那是为什么?”
“你别问这么多。我们没有缘分。”
“什么叫缘分,我们的相遇和我们的相爱难道这不正是你我们的缘分。”
“不,这是孽缘,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在说什么?”
“你别问这么多,你总有一天会恨我。”
“不会,我永远也不会恨你。无论你过去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现在我爱你。我爱的是你的现在和将来,不是你的过去。”
张雨扭头走向汽车,不再听伍子荣的话,他的话太过于温情和沉重,她无力承受。
伍子荣追过来,钻进汽车里。
张雨启动车,朝前开去。
第十五章
    晚上,张雨被蝙蝠侠带到伍祖蓉的住处。伍祖蓉跟丈夫郭世伟还有其他一些同伙,都显出一副怪物相。他们在听完张雨的汇报后,一个个都疯狂地大笑起来,恐怖的笑声在整个阴森森的别墅里冲撞着。张雨眼前的怪物们,像第一次在向她心里显示其丑恶的真相似的令她感到憎恨。过去,她与他们同流合污,没有这种憎恨的感觉。现在她忽然仿佛眼睛里那种盲目看人和事物的眼光,在瞬间有了光明,在这光明的眼光里,这些人和事的丑恶像腐败的尸体一样,在她的面前散发出阵阵恶臭。她坐了一会儿,便向伍祖蓉告辞离去。
蝙蝠侠骑着飞行器送她回去。飞到西湾时,张雨对蝙蝠侠说了声谢谢,便纵身飞落下去。她轻飘飘地落到海滩上,在柔软的沙滩上一个人散着步。海浪轻轻地吻着暗淡淡的海滩线,在月光下泛起闪闪的银光。她心里很乱,她就要眼睁睁地望着伍子荣朝仇恨和阴谋的陷阱里掉下去,而推他下去的人之中就有她。她本来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什么爱情,因为她的心早被这个世界的残酷现实消磨的没有了菱角,像一个平滑的木头,无爱无欲,只有满心的求生本能,因为这个本能而产生了对一切人和事物的憎恨。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是为了报答那个在绝境中收留她、并将她训练成杀人机器的教主;还是只是自己没有死的勇气。
“我像什么人?我是谁?”张雨有了人生中第一次这么强烈的自问。“我是谁?我是谁——”张雨朝大海歇斯底里地自问着。
她叫得精疲力竭了,便瘫坐在沙滩上。满脑子全是伍子荣善良的形象,他给了她一个苦恼的世界。是他在她的世界里的出现才使她有了这种苦恼。她以前执行过许多阴谋行动,都没有这种苦恼,她过去只是一台听从指挥的杀人机器。然而此次的任务她却感觉有了自己,又像不是自己,她迷惘而又苦恼不已。没想到有了感觉自己活着的世界里,原来是这么的令人苦恼不堪。她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希望自己还是从前那个杀人女机器人,无爱无痛,无恨无情,只是听从指示行事。她问自己真的喜欢伍子荣吗?“我喜欢他吗?我喜欢他什么?你跟在一起才几天时间。怎么可能会产生爱情?”“怎么不可能?爱情的产生难道是时间以及可以用理由来解释的吗?”她在脑海里探索着她爱他的理由,她找寻种种不可能的理由,也找寻了种种可能的理由。有一个理由重重地击倒了她,就是她每次跟伍子荣在一起,她总会感到有一种安全感。这是一个做女人本能渴望的一种归宿感。她还没有泯灭一个女性的本能需求,她无法逃脱自己人性中的那股渴望爱情的欲念。她不是一个魔女,也不是一个神女,她无论怎么歹毒和阴险,她始终还是一个女人。就像伍祖蓉一样,她怎么恶毒,怎么为伍氏集团的财产,六亲不认,但她始终只是一个围着丈夫转的女人,一个丈夫的走狗,或者说是一个丈夫的奴隶。
张雨回到伍府已经十点多钟。她疲惫地准备脱掉衣服,洗澡睡觉,忽然听见门铃响了。她打开门是伍子荣,她问:“这么晚了,你有事吗?”
伍子荣笑道:“我刚才到处找你,没找着你,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我刚才一个人到海边走了走。”张雨说:“有什么事情?”
“我能进来说吗?”
“随便。这儿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刻薄的话。
这话说得太令伍子荣难堪了。他没有进门,站在门口不动,说:“那算了吧,我还是不进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跟三叔商定好了,明天上午十点钟召开董事会,检察院和记者我都安排好了。”顿了顿,望着张雨的眼睛说:“早点睡,晚安!”说完转身离去。
张雨望着伍子荣的背影,忽然又看到了父亲的背影,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令人感觉温暖。
张雨赤裸裸地躺在浴缸里。这些年来的经历像噩梦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播放着:最快乐的时光是自己的童年,有父母关爱的那些年月里。小时候她像所有幸福的家庭里的孩子一样,像小鸟一样在父母的羽翼下欢快地成长。父亲是小学代课老师,经常给她和妹妹讲故事。一个个动人的故事把她幼小的心灵深深地吸引在真善美的世界里;然而那些好境却是那么的短暂。
九岁那年母亲因患上了糖尿病,父亲四处向人借钱为母亲求医问药,本来就清贫的家里从此更加清贫起来。妹妹那时才七岁。她整天带着妹妹一块上下学,常常还要遭受其他同学的欺辱。不知道是谁说她母亲患得是艾滋病,她气不过便跟那些污辱她母亲的同学打了起来。他们围攻她和妹妹,朝她和妹妹又扔石子又吐口水。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孩子如子兽一般的邪恶。在那年八月里母亲因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跳河自尽。事后,父亲告诉她,母亲的病本来可以治好的,但医院里给母亲发的那四百块钱一盒的化糖片是假药,结果造成病情恶化,更重要的是因此花去很多冤枉钱,导致母亲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而跳河自尽。当时她发下毒誓,此生一定要杀了那几个残害母亲的“医魔”。
十一岁那年,家境更加贫寒,经常有人上门逼债。父亲无奈之下将妹妹抱养给了别人,把她寄养在大伯家,便进城打工去了。父亲一去便是二年多,杳无音信。有人说他父亲在城里累死了,也有人说他父亲跟一个富婆跑了。大伯家也开始嫌弃她,打骂她是常事。她无法忍受那份受辱的生活,于是退了学跟村里一个在城里卖花的女人,进城当了卖花女童。那天晚上那女人的丈夫趁出租屋里没有别的孩子和他老婆出去之机,将她按在床上奸污了。她望着自己身下流出的鲜血,痛哭着缩在床上,像世界都在这一瞬间毁灭一般充满了恐怖。那天女人回来,劝她说:“雨儿,你千万不要把这事说出去,不然,你将来就嫁不出去了。”她害怕自己将来嫁不出去,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弱者,一个只能依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女人。她为了自己的将来便在幼小的心里,将这个莫大的耻辱吞在肚里。她同样认为那女人是为了她好,可事实并不是,从那事以后那女人总是给她脸色看,经常打骂她。她愈来愈害怕在那个女人那里卖花,便离开了那个女人,由此开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十四岁那年要不是教主收养了她,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沦落为一个站街卖淫的妓女。这些年来,她活在教主控制她的世界里,像一台杀人的机器没有一点人情,更谈不上爱情。她像是在报答教主对她的养育之恩,又像是在报负这个社会。她变得再也没有了自我的私人情感;要不是伍子荣的出现,她也许此生连爱情的滋味都难以感受到。是他给予了她爱的感觉,像心里的痒痒,无法自抓:是那么的令人苦恼而又迷惘,又是那么的令人向往而又迷醉……

伍子荣坐在书桌前玩电脑游戏,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他开门一看是李胜志。他不喜欢这个总管,从小到大都对李胜志故作高古的脾性和古怪行为感到恶心。但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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