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成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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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朱成碧(中)-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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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王孙大怒,若不是现在风向改了,他一定要怒砍了这祸国殃民的妖佞,难道他做了国公太傅也不满意,还想爬的更高吗?
  中书省丞相?
  大司马?大将军?
  世袭王侯?
  或者……
  蔡王孙一回头,正好看见周维庄拿了荔枝在捋皮,一颗颗的捋干净了,亲自递到太子口边。刘育碧也不觉恶心看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接过来吃了。
  蔡小王爷大口的喘着气,天降灵犀。
  —;—;这,这,死周维庄难道是想做皇后么!
  太子有妃但却还未大婚。
  这爱男色的周维庄定是恋上了太子的美色,用尽狐媚手段想要草鸡变凤凰,把他勾搭上手得权得势。一朝太子登基就封了他做皇后,那,那周维庄不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男皇后了?只,只不过,他现在是太傅将来做皇后,由师傅到老婆,败坏人伦辈分混乱阿。更况且他是男人何来子嗣?这刘氏天下不是要为这妖怪所累绝后了吗?还有他不就成了蔡小王爷的表嫂?还是表姐夫?
  这好生混乱啊。
  蔡小王爷由一颗小小荔枝想得到他的称谓?不可不谓想的长远才没有近忧。他胡思乱想想得热切心急,终于觉得头一阵阵眩晕的头都蒙了。
  刘育碧和庄简哪里想到他满脑子的机关绕绕。刘育碧自然很是受用周维庄的讨好取悦。庄简其实是为了不敢落单,谁知道罗敖生真忍假忍?哪一日神不知鬼不觉的派人将他头罩了麻袋捉进了大理寺去,恐怕太子刘育碧把大理寺挖地三尺都搜不出来踪迹。
  他无法,先存心做回小人吧。
  只是庄简的这番心机都白用了。
  罗敖生却是病了。
  自从第二日东宫请罪之后,他接连一月多病重不朝。皇上皇后与朝廷三公、五曹尚书、都令人御医或者亲自前往大理寺探视。御医回道,罗敖生大卿乃是中了风寒,所以体虚至弱,多休息没有什么大碍。
  大理寺卿乃为大司农、鸿胪、卫尉、太常、太仆等九卿中的最权重位高的大卿。人们又俱是眼光透精,登高踩低顶红踩白。于是,朝中但得攀上一点关系的官员纷纷前往探病慰问,弄得大理寺门前车水马龙人生鼎沸。大理寺卿不厌其烦病势倒加重了几分。由此闭门谢客。
  太子本想要周维庄代他前去探望,他似笑似嗔的取笑周维庄:“说不定,罗卿见了你病势倒立时大好起来。”
  庄简苦笑,他若见了我没病也会变得有病,有病便会变得病更重。他摇着头死活不去口中推托:“我被罗卿上次责罚,去见了他的面好生难堪。”
  太子心中倒也欢喜,这人倒记着责打,想必下次再不敢孟浪造次。大理寺卿苛酷多阴煞重,他也不喜周维庄跟他来往过多。于是,他令东宫侍中数人前去大理寺探望。
  侍中回禀,罗上卿说真是病了,整日里卧床在看案宗。
  太子点头道,这人真是个能用的人。
  昔日左相国去世前,皇上曾遣人前去询问。你若不在,这满朝文武有哪个是为朝廷所用?是辅佐国家庙堂之栋梁?
  左相国(丞相)道,罗敖生足已。当时他不过是大理寺的小小监正。数年之后果然为一方大卿。这等人才,若得他助,理国监国重任自当放心。
  刘育碧心中寻思,这人不好财、不好女色、也不浪得虚名。无欲则刚通润圆滑。怎么就找不出他一点缺陷或者爱好呢?
  他沉吟着眼珠子抬起来,正好看见庄简偷偷的看他脸色。
  活该倒霉,两人眼神一撞,瞬息间都转换不了当下的眼神和表情。
  两人同般的机敏灵犀,弯弯绕绕心思都逃不脱了对方心神。
  刘育碧心中一跳,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语又跳出他的脑子里来。“—;—;小老婆吗,整日里阴阳怪气的要人去哄。每天送诗送信送吃送穿,都不敢怠慢。一日不去立马翻脸找事。我,我都快活不下去了!”
  刘育碧心下突然想到了一点,大理寺卿的这场病来得没头没尾好生莫名奇妙、诡异多端。
  而这周维庄态度取诿多变,难道,跟周维庄有关吗?!
  ***
现实报,还得快。
  周太傅可以时时藏在东宫不抛头露面,但是食君之禄总还得去上朝面君。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庄简位列群臣朝班,朱行站在他的旁边,轻声笑道:“周大人,你可有得罪罗大卿的地方?”
  庄简吃惊:“怎么会有?”
  朱行用眼睛瞄了一下对面的大理寺右丞,小声说我若是你,下朝后就走得快些。
  庄简多伶俐的人哪,立刻抬眼瞧了前面的罗敖生,他久病了一月后初次上朝,皇上对他嘉勉有加留下了他与他叙话。庄简下朝后头也不回,提着袍子一溜烟的跑出大殿,也顾不到什么史部要求诸官身体力行仪表堂堂,立足官威的戒语。没有体统的撒腿顺着外殿长走廊一气跑了出去。
  罗敖生气吞泰山可以咽下这满腹怒气,他的手下却不定有他的能撑船的肚量能耐。
  那些无法无天的刑官狱首,出黑枪捅了他都会把他尸首收拾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残渣。
  他跑得虽快,怎奈何有人提前等着。
  正殿门口,有个三品带刀侍卫看见他冲了出来很是惊讶:“周大人,你怎么冲出来了?怎么好似遇到了什么鬼似的?”
  他说着伸脚一绊,庄简立马摔了个狗啃屎跌倒在了门槛外面。
  大理寺右丞和几名执事直评这时候都跟着到了禁城门外,几个人不由分说,用袍子罩了庄简的头脸,卡住他的脖子,庄简一声也叫不出了。只听得总捕头呵斥侍卫:“好不会说话,哪个是周大人?周大人又看见了什么鬼?周大人一定是看见了罗上卿病好了,高兴还来不及!”
  那宫门侍卫不服道:“我怎么看了明明像是周维庄啊,不过想必是我眼花了,他看见了大理寺卿应该往里面挤才对,怎么没头没脑的往外面逃啊?你肯定他不是高兴傻了分不清东西南北?”
  大理寺右丞冷冷笑道:“周太傅乃是重恩重义的大贤人。平日里没事多喜欢来大理寺见罗卿。怎么会看见了罗卿反而吓得没命的逃。他可是公务繁忙到连罗卿病重都未有闲暇来探病,眼下自然是忙着跟罗卿寒暄,哪里会逃走?”
  众人自然都点头应承,抓住懵了头的庄简捋胳膊挽袖子的一阵拳打脚踢。他是太子太傅朝廷国公,众人不敢直着陷杀了他。
  眼下只能拿话先挤兑了他不敢吭声,一拥而上痛打他一顿先出了胸中这口恶气再说。
  这指槐骂桑之话好生高招,直骂得庄简脸上涨红羞得无颜抬头。不是他想陷害罗敖生,实在生死大事值不得半点容情。他心中本善,否则怎会觉得无颜再见罗敖生?他若有了一丝一毫的办法还真是愿意坏了良心也绝对不见他。
  他怀了一肚子鬼胎,实在是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啊。
  这种话怎能说?
  说与谁听?
  一旁的拥平王蔡王孙跟着跑出来看热闹。他笑吟吟的揣着手,看着众人痛打奸臣也不出声阻拦。
  打的好!
  —;—;他决不容忍这丑八怪好色贼做他的表嫂或者表姐夫!
  想都别想!
  今日这一番风光景象可不比从前。
  昔日庄简总是不请自来,天天腻在大理寺踢也踢不走。而在大理寺众人顾及着罗敖生的眼色行事,他是罗上卿的座上客幕中宾,于是众人忙着陪笑躬身还嫌不够周到热忱,也由得他大摇大摆着登堂入室直直便进罗敖生的书房私室。
  现在他变成了逼着大理寺卿跪地请罪的罪魁祸首,案犯致死的通嫌奸细,竟然在大卿病重时根本一次都不罩面,天天转了方向跟着太子身后拍马溜须,硬生生的把大卿丢在脑后,还跟太子合作了法子整治罗卿。
  这厚颜无耻的人有过于他周某人的么?这都活生生的要把众人的肺都气炸了。
  不迎头痛打这奸臣佞幸,简直对不起这等人臣。
  大理寺右丞恶狠狠的说:“拥平王,我们乃是痛打殿内跑出的盗贼,可不是周太傅啊,你可要看真切了!”
  拥平王蔡王孙笑嘻嘻的说:“周太傅正跟罗大卿叙旧呢。你们可要好好拷打这盗贼,问问他我的大鹦哥飞到哪里了?!”
  庄简听了,魂都飞出了七窍。他平日里枉自许多风流俏倬,谈笑科分,此时这种闲情逸致都不知潦倒瓜哇国去了。吃着哑巴亏,全身被打得痛不欲生,都快死了。
  一些下朝的官员纷纷围了过来看热闹,嘻嘻哈哈的瞧着周维庄出丑。
  有忠厚的忙忙出来劝架说不必再打了。有性匪的也趁机报私仇,掺上一拳一脚痛打落水狗。有怕事的急忙跑去正殿里给罗寺卿报讯。更有好事的,嫌无风不起浪浪起的太小,更是撒丫子直接跑到东宫给太子爷送信去了。
  顿时,朝堂禁宫门口一阵大乱。
  右丞相、大司马、以及大将军三公诸人,纷纷的摇头看着说着,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云云,看足看够了才笑着走了。
  大理寺右丞是何等机灵的人。眼看着大理寺大卿罗敖生带了朱行一群人从正殿急忙过来了,一个眼色几个人丢下痛打着的周维庄,一阵风的逃得不见了。
  罗敖生忙走了过来,急忙伸手扶住地上的周维庄,把蒙头的衣服解开。
  庄简被打得鼻青脸肿,发冠也散了,衣服也被撕裂了,披头散发正自晕头转向着,突然被人揭开了蒙头的衣服,他抬脸惊惶的看去,惊呆了。
  庄简一眼看见了罗敖生。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罗敖生。
  这多日不见,罗敖生看似是真的病了,他面容莹白唇无一丝血色,印了黑发黑瞳更是深黑,竟别样的明晰夺目清澈如井。
  他素来人若淡菊静如黄花,这病了一场越发的清减了,真若是一容芙蓉寂寥色,满身的松竹清瘦行。令人看了更觉得他似莹火虫、烛火般黯淡,袅袅云烟般风吹即散。
  这距离太近,都由不得庄简看不见。
  庄简心中不自觉得想到,看来是真的病了。但却是为了什么而病呢?
  他看了看罗敖生,瞧见他上下打量自己头脸上的伤。顿时一阵地委屈涌上来,他本来就心里存了不能说的苦衷,又不得已瞒了罗敖生,心善存了内疚此刻更被人痛打也说不得骂不得,整个人都快爆了。
  这时候借了这个因头,毫无顾忌哇的一声痛哭起来,披头散发的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罗敖生心中暗暗叫苦,他连看都不想再看这个泼皮,但是为甚么寺右丞竟然还会笨的打了他一顿啊,这赖皮绝对不能这般打否则沾死你粘死你,把你也蹭下了一层皮。
  他连声说道:“周大人,你先站起来整理一下再说。”
  庄简被打了占住这理,怎么能白白放过这良机啊。他痛哭着就地打滚滚来滚去,沾的身上到处都是黄土树叶,官袍更加破烂不堪了。他滚完了坐起来伸手扯住罗敖生的手臂,继续的大哭起来。几人来拽他,就是不肯起来。
  罗敖生被他拽的头都晕晕了,众人心中都焦急,一会太子赶来这事就收拾不住,闹的都大了。
  朱行比较聪明,见周维庄嚎哭着不住再看罗敖生的脸色,想必有所欲图。
  他把被拽的快晕的罗敖生扶到一旁,跪在地上问庄简:“周大人,你要怎样才愿起来?”
  庄简立刻停住悲声,看看罗敖生的脸低下头道:“我没得空去看罗卿,罗卿说不介意了,我再起来。”
  朱行笑了,回头看向罗敖生。
  罗敖生心头大怒,他哪里是说此事!分明在说前头彼事!他沉下了脸不语。
  庄简见他一脸嗔怒,明白他记起了那夜抱住了跟他亲吻之事。他脸上一红伸手摸摸披头散法的头发,脸上被打破了血也流了下来,又哀怨的哭了起来。
  罗敖生定了定神心中微一衡量。
  他垂头看着周维庄,瞧着他头脸都破了衣服也碎了坐在黄土上哭得悲痛。他微微阖首,道:“好,我不介意。”
  庄简大喜:“真的?”
  罗敖生点头道:“真的。”
  庄简忙从地上爬起来,爬了一半又怕他反悔:“不是假的么?”
  罗敖生道:“不是假的。”
  庄简脸上露出笑容。他被打得狼狈不堪,头脸都破了,外表难看至极。此刻脸上绽现笑容,彷佛放下了满心的重负,他满脸发自内心的笑容,双手紧紧抓住罗敖生的手,脱口说道:“我听说你病了,担心的不得了,又怕你生气不敢去看你。你怎么,怎么?”
  他眼眶一红:“你怎么瘦得这么多了?!”
  罗敖生漆黑的眼珠子审视着他,针扎的一般刺着他的心。阳光下黄土灰尘飞荡在半空中,庄简的眼泪滴在了黄土中,彷佛把一汪不知名的静水,荡起了满池的层层涟漪。
  这人的泼皮和眼泪可不值钱,但是他的无心之话可是千金难买。
  罗敖生甩开了周维庄的手,转身走了。
  这时候,东宫总管王子昌带了几名大太监,气喘吁吁的从东宫方向跑过来了。失声叫道:“周太傅,你被谁打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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