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到即使把刀刃刺进程展的肉体,依旧能心如止水。
他做不到,他忘不了这段仇恨,他只觉得自己握着的兵器都在擅抖着不停,等待那复仇的一刻。
现在这几百个江湖精英就在军营之中品尝着最后的晚餐,他在对面看到了许多南楚情报机构精英的面孔。
你们的战场不在这里!
黄炎痛苦地想到这一点。
他们本来不应当在这里的,他们是军情监高高在上的行政官僚,是隐身江湖的神秘间谍,是调练新手的用间高手。
因为仇恨,所以他们都志愿来到了这里了。
他们相互之间只有一件事要确认:“那个恶魔就在小丘之上?”
“没错!我亲自探过了,还中了一箭,我会摘下他的脑袋!”
这里所有人,都是志愿来报仇的,这些年来,南楚军情报机构和他们掌控下的江湖势力死伤太众,他们每一个人。都有这样那样地辛酸。
黄炎在人群瞄了半天,却没找到传说中和程展仇深似海的张雅羽,玉花门这一次也不曾派人来,让他有些失望。
最后他瞄到了一个面目依稀有些慈祥的老和尚身上,这个老和尚就坐在他的对面,不带微笑,面色有些木然,身边几个青年和尚在小心地服侍着他。
“倒是个绝顶的高手!”黄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想把满腔的仇恨都吹将出去。却发现这仇恨已经铭刻在心:“有这么一位高手相助。我便是死了,也可以在那恶贼身上……”
他正想着,对面这位世外高僧模样的老和尚,却是从容不迫地用起餐来,倒真让黄炎略吃一惊。
这和尚竟是一手持着酒杯,一手抓起大块肉来,毫不顾忌开口就用。是个十足的酒肉和尚。
黄炎借着这个功夫,让自己情绪略略和缓下来,朝这个和尚恭手问道:“大师?”
这和尚却是又狠狠咬下一大口肉来,才把酒杯放下,见到黄炎眼睛一亮:“可是易水门黄炎?贫僧六十年来不曾用过酒肉,今日破戒,倒是多吃了几口!”
这老和尚完全是一副世外高人风范,说话间却总是带着一份激愤不平。黄炎当即又一恭手道:“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这老和尚一听这话。用力地摇了摇头才说道:“不提也罢,贫僧法定!”
“法定?”黄炎双手抓住老和尚摇个不停:“可是少林法定?”
这少林寺法定可是武林中地绝顶好手,当年少林方丈地师弟。二十年来虽然不曾在江湖上走动,可是根据江湖传言,他潜心修练,武功精进甚速,现下在少林寺之内地排名当可入三甲。
法定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只是介绍身边几个和尚:“这都是我的弟子!”
这几个青年和尚没有法定老和尚的气定神闲,他们一合掌,齐声道:“我等师徒,是替我大师兄报仇来的!”
“贫寺也和程展有仇?”
对于与复仇相关的东西,黄炎都很有兴趣。
那几个中年和尚答道:“我大师兄明德上人,本是大方寺主持,去年到长安弘法,岂料竟遇上了程展这大恶人施以毒计,我师兄不幸蒙难……”
说着说着,他们的眼睛都红了。
法定老和尚最得意的弟子,便是这明德上人。
他本是少室山本寺号称惊才绝艳地人物,后来奉命叛出少林,出镇东燕大方寺,统领东燕境内诸多的少林分寺,其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在诸多版本的武林排行榜中,明德上人都是上榜的人物,比方在大燕官方版的排名榜里,明德是天下第十六高手,大周官方的排行则位列六百零六位,根据比较公允的估计,明德上人至少可以进入江湖高手排行前一百名,至于前五十名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这么一个顶级高手,在因为雨梅香受创而失去理智地程展面前,竟是被一刀砍去了脑袋,砍去了法定老和尚地心头肉。
对于他的师弟们来说,那简直是失去一位最亲的兄长和父亲。
但是对于少林来说,那痛地感觉更重了。
十几名东燕大方寺的高人,一个经营多年的据点,再加上超过百万贯的经济损失,这已经是不是痛了,而且被人砍掉了一只手。
少林必须报复,所以法定出现在这里:“黄施主,今夜你我联手同好?”
“好!”
除了复仇,黄炎几乎容不下什么东西:“有少林高僧相助,必取这奸徒小命!”
法定却是从容地答道:“从明德去世那一刻起,法定已经叛出少林了!”
一群弟子都跪了下去,眼里含泪:“师父!”
黄炎也含着泪说道:“今天夜里,上人不必担心贼人的箭矢,我为上人挡住便是!”
“多谢施主了!今天必取这孽障的人头来告慰我徒儿!”
法定上人从容地又举起一杯酒用了,这是一种决心。
黄炎也略加休整,而法定上人的信心更是十足。
他稍加交谈之后,便收获了许多盟友,他从来没想到有这么一个人,竟有这么多仇家。
少林寺的高僧、武当的道士、崆峒的盗墓贼、南楚的江湖门派、情报机关、东燕的控鹤监、播郡杨氏的余党、蜀中投机食盐失败的亡命徒、天衣教众……
每一个人都是第一流武林的高手,每一个都有着复仇的决心。
“那这恶徒可以说是武林公敌了!”
“没错!他已经是武林公敌!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正文 三百章 夜袭
楚军试探性的攻势规模越大,最后一次甚至出动了近试敲开张文波的防线,双方在阵前的激斗足足持续了大半个时辰,张文波几乎是把所有的兵力都赌了上去。
最后让南楚军丢下上百具尸体撤退的,并不是张文波的搏命一掷,而是那天空的沥沥细雨。
雨沥沥地下个不停,双方的士兵加速准备着下一次的战斗,但是这场夹着春雷的雨,提前结束了全天的战斗。
天气阴沉得可怕,乌云密布,张文波心有余悸地说道:“再来这么一次,我可顶不住了……”
不过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喜意,他下一句就说:“咱们这么死拼,将主自然看在眼里
他不自觉地喊出那一句:“杀
雨泼了下来,路面变得更加泥泞了。
黄炎看了看天空,回头对法定说道:“今夜有大雨,正是天赐良机
法定和尚只是手持佛珠一颗一颗地捻了过去:“雨夜杀人,贫僧今夜要大开杀戒了
他中气十足地喊道:“杀-杀-杀!”
王复剑脸上的神情象死了老妈一样,他看着从天而降的豪雨,当即就痛哭起来,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这叫我怎么向太子殿下交代……这叫我怎么交代啊!”
说着,他就拔出自己的佩剑,用剑背连连敲击着自己的颈部:“我对不起太子殿下啊!我没把江陵打开啊!”
当初他向昭庆太子承诺三日可破江陵,而昭庆太子让他五日破城。
岂料想攻城之际。风雨不期而至,好不容易见到了破城地希望,竟然又来了这么一场大雨,开城之期又要延误了。
正说着,就有人在泥水中紧紧地抱住了王复剑,大声叫道:“王将军,让某再冲一回吧!”
说话的正是王复剑当初从竟陵军手中救下的赵赣剑,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看着他。王复剑无奈地喊道:“杀-杀-杀……”
只是他言语之中却是满腔恨意:“等雨停了吧!”
在江陵城中。却是另一番场景,王再起就差在泥水中打个滚,然后高呼一声:“天助我也!”
他张开双掌,享受双掌被雨湿润的感觉,喜道:“好一场雨啊,贼军二三日内便无法攻城了!”
邓肯也是解开衣甲,在雨中踱来踱去。脸上喜滋滋地说道:“我审问过俘虏了,将主亲率三万兵前来救援,已同贼军接阵了,只要我们再坚持过这两天
他说得眉飞凤舞,仿佛世间的功名利禄尽皆入手,王再起一听这话,也是喜不自禁:“妙!妙!妙!”
只是总有不识趣的人物,那个南楚军领兵的小将双手放在额前挡雨。仔细地观察了南楚军地营盘之后便单刀直入:“不行!城中只有一天地粮食了。等你们将主来了,我们都饿死了!”
只有一天地粮食,那是客气话了。实际平民昨天就断粮了,官兵每人还剩下三两粮食,说不定等雨一停,南楚军可以替江陵军收尸了。
“何况你们将主不一定能成功击败南楚军!”
“郭连城,那是什么意思?什么你们将主?现在这江陵可是我们将主的天下!”
说这话不是邓肯,却是王再起,他似乎表一表自己的忠心:“郭连城,你不要看不清形势!”
“哼!”郭连城冷笑一声:“当初程展请我到竟陵军中当马军主,我都不愿意去,就凭你?”
邓肯赶紧出来劝架:“别说了,城内还有什么可吃的没有?看着这几千老老少少肚子,我也不好受啊!”
郭连城摇摇头,放下额头的双手,看着雨中的敌军营盘道:“我们本是骑兵,可是现在连一匹马都没有了!这能有什么办法?”
王再起一听这话,急道:“总会有办法的!”
郭连城沉默了一下,嘴角舔了舔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地味道:“有办法,是有办法的……那便是……”
“杀-杀-杀!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怒吼道:“谁愿意与我拼死一战?”
这场雨没有影响到昭庆太子,他熟练地询问道:“竟陵军主力的方位确实了没有?”
“确实了
了百来个斥候,终于确定他们就在东北方向约三十里投入战斗!”
竟陵军拥有骑兵上的优势,因此很容易完成对战场的遮断,南楚军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之后,才确定了程展那一万五千主力的方位。
昭庆太子细细地眯着眼睛,在地图找到了竟陵军主力的方位,眼睛咪得更细了,思索着这其中地利害。
他突然一拍桌子,笑道:“好!胜算在握,我们改变计划,把程展地援军全部吞下去!把预备队全部用上!”
在他原来的计划中,程展顶多只能动员一万五千军力来援,原在外围的竟陵军至多一万,他有三万五千大军外加一万预备队,具有压倒性地优势。
但是没想到程展竟然在武宁、石城两郡招募了足有一万人的新附军,现在双方军力差不多对等,都是三万五千上下,他必须把预备队全部用上。
虽然新附军战力不强,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用来守备还是称职
但越是这样,昭庆太子的信心越强:“只要敲掉竟陵军的主力,新附军便不战自败!”
“要夜袭吗?”解思索是个妙人:“但敌军有马队,夜间行动我军未必如意?”
“夜袭!”昭庆太子定下了基调:“没错,就是要坚决的夜袭!趁着这场大雨,把他们的主力逼出来!”
“他们的主力既然想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我就要把他们逼出来!”昭庆太子的眼睛越来越亮:“今夜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用武林高手?”
昭庆太子点头道:“这种雨夜,咱们的大军派不上用场,可是对于武林高手来说,那简单是如鱼得水,让他们滑进去!”
夜间对于大军行动可以说是一场噩梦,在夜间指挥官根本掌握自己的大军行动,一个统领万人的将军说不定连自己的亲兵都掌握不住。
在历史上,夜袭都是挑选精兵而出,而雨夜便是噩梦中的噩梦,但对于武林高手,他们对这种场合再熟悉不过了。
昭庆太子继续说道:“几百个武林高手冲到程展身旁,看他如何应付!”
他坚决地说道:“今夜的主题便是杀
风疾,雨大,夜黑。
伸手不见五指。
雨没有半点减少的迹象,程展没有任何特别的待遇,只是身侧多了几个不灭的火头,可是雨夜之中,这火头却只是比星光还要依稀。
时不时有一道春雷轰过,统领新附军一路的海天平几次上山来:“今夜鱼龙混杂,请将军退到老营吧!”
程展一挥手道:“我便在这里,哪都不去!”
战场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没有任何退却的借口、机会或可能,他就是这些新附军的灵魂。
他站在小丘之上,遥望着远方。
一道电光划过。
紧接是巨大的喊杀声,惊天动地,但是天雷之威之下,终是将这喊杀声给压住了。
程展大声命令:“各部各守营垒,不得擅动!”
南楚军仍是震天的喊杀声,他们给新附军制造了不少麻烦,有些未经训练的新附军士兵险些炸营,特别是出现接阵的厮杀声之后,新附军的问题就更多了。
程展一片镇静,静静地冒雨站在那里,在那发布命令。
厮杀声越来越大,甚至于惊雷都不能压下,南楚军只是佯攻,再伴以少量精锐趁夜抄袭,但这让初上战场的新附军惊惶不定,全是靠军官才弹压下来。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夜空才寂静下来,雷也不打了,只听得冷寞的雨声。
程展笑了笑,正想说话,却听得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狗贼程展毙命于此!”
这声惊吼有若惊雷,胜若惊雷,发声人距程展的小丘不过百余步,程展不由一惊。
又是一声怒吼!
“易水门黄炎在此……”
一声怒吼。
“少林法定在此……”
怒吼。
“天长门罗白水在此……”
吼。“程展去死!”
正文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