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逢现境,林思凡首次体验到什么叫做一个头两个大。明明被害死的人是她,最该哭的人也应该是她吧?为什么此时此地她还要绞尽脑汁去安慰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凶手呢?
“呃……你先冷静一下嘛,嗯……先别哭了!不如咱们现在来聊一聊,我为什么不用去枉死城吧。”
为今之计,转移话题不失为上上良策。
努力地做了个简单的深呼吸,白蛇花君说道:“哦……那是因为你阳寿未尽,死因又是我间接造成的,所以我有义务扛下一切的……责任啦……哇……”瞬间,令人有掩耳冲动的嚎啕哭声再度死灰复燃。
要命,又踩到地雷了!
“乖……乖……别哭了,那么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才好呢?”天呐!我才是真的想哭哩……喔……
极力压住想要发飙的冲动,林思凡第一次要求自己纡尊绛贵、迁就他人,理由听来或许荒谬,可却是千真万确,从来不曾为他人的哭泣真正感到悲伤难过的林思凡,这一次是真的心疼白蛇花君的眼泪。
总算,不负林思凡一番用心讨好,白蛇花君终于止住了溃堤泪水。
“你不必做任何事,等会儿我会亲自送你去孟婆婆那投胎。”
言语间,如花灿笑再现,白蛇花君的精神状况已然恢复。
“那你呢?”
“我?当然是回紫霞山重新虔修。”
“那会不会很辛苦啊?”这句话可是林思凡不造假的真心问候,可白蛇花君却不免迟疑,盘算起话里的真实性究竟多寡。
“喂,为什么不说话?”
“哈哈……你会担心我耶……”咧出一个有害心脏纯真笑靥。
正反猜也猜不着、瞧也瞧不透,白蛇花君索性依着字面随性作答,倒也得来一个意料之外的效果!
面对处处失利的白蛇花君,林思凡难得红了脸颊、吃了口吃,有了姑娘家该有的娇羞矜持。
“谁、谁会担心、担心一个小花童呀?我、是可怜你没人关心!”
“王母娘娘为人很慈悲的,众花仙姐姐们对我也很好,多谢你的鸡婆。”扳回一成的快意,让白蛇花君也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哼!百花仙子有什么了不起!
林思凡不觉醋劲大起。
“说了这么多废话,投胎的时辰也差不多了,我送你一程吧!”
“呃……等一下……”
忽然,林思凡忍不住欲言又止的望着白蛇花君直直看,而纯真如白蛇花君,他怎会知道女儿家心事?只当她是心有不甘,不肯就此离开。
“做什么?你不是还要再打我几拳才肯上路吧?”打得我还不够惨吗?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送你一个忠告,你笑起来真的很可爱,所以不要到处对你的众花仙姐姐们乱笑,当心被骗去卖了都不知道。”
“那是你吧?”
“我在你的心里就只会骗人吗?”
林思凡居然开始计较起自己在白蛇花君心目中的形象。
“谁教你就只会耍着我玩。”
“明明是你先……”
“好啦好啦,我吃亏一点,从现在起我们互不相欠,可以了吧?”
相对于白蛇花君的单蠢憨直,这厢不急急死那厢。
“嗯……不知我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喔?”
“没有下次啦,快走!”
“咦?”
万万想不到自己生平第一次使用勇气所问的问题,答案竟是如此简洁到令人难堪的地步,眼见白蛇花君急欲将两人之间微妙的牵连归零于无,林思凡心上特是不悦。
既然他不愿拖欠自己,那就只好换个方式,想办法让自己不得不拖欠他喽!而后再拖他个不见不散,这样多好啊!
末了,唯闻一声不知是啥人凄厉至极、惊动天地的悲鸣声……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一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光阴荏苒八百年,节令初逢立夏时分,午后过后,阳光和煦怡人。
紫霞山中传说有一参天巨树,主干高耸入云,顶如华盖,此刻,上头正盘桓着一只浑身雪鳞晶亮的大白蛇,大白蛇外貌看起来无比光丽耀眼,可煞风景的是,那成对漂亮的红宝石眼瞳里,竟不见一丝元气闪烁。
下颚平贴于树干之上的大白蛇,姿态极其慵懒,百般无趣的大开它那足足可以撑开一百八十度的“傲人阔嘴”,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表情呆滞的望着巨树下方不知是第几百、几千或第几万万个路过此地的路人,神情里尽是无奈,只因它等来等去始终等不到那个“有缘人”出现。
说起那个“有缘人”还会有谁呢?不做第二人选,当然是八百年前在奈何桥畔,把纯真小花君当猴子耍了又耍的林思凡林大小姐。
“哎……当初我还以为不会再相逢哩!谁晓得……将功补过的任务就是要等待有缘人出现……”大白蛇一边抱怨,一边下意识摇摆着绕在树干上的细长尾巴,轻轻拍打着上面或红或绿的叶戏玩。
“说什么有缘人,应该是讨债鬼才对!就为了这个,重修至今刚刚好八百年!八百年……我整整等了那个讨债鬼八百年耶!”
大白蛇高抬起它原先平伏的颈子,激动难耐的含咬住下颚,眼角挂着几乎狂飙出来的滚烫泪珠,一颗大大的脑袋瓜子更是摇晃得激昂万分,尾巴也跟着翘得直硬!
“可怜又倒楣的我,重回仙班之列的日子到底是何年、何月呀?唉……”
凄惨往事不堪回首,感慨仿佛使白蛇花君忘了世界上还有其他生物存在似的。
忽然,一道人影冷不防的闯进没有焦距的视线范围内,定睛一观,来人是一名做文人打扮的蓝袍书生,白蛇花君发觉对方似乎正在拿他“金金相”!
不信邪的与之对望,相视片刻,白蛇花君依然不相信站在树底下的人可以看见他,因为,假如这位蓝袍书生真的可以看见化身为白蛇的白蛇花君,也就表示他的的确确是那个牙尖嘴利的林思凡所转世投胎的。
于是,大白蛇异想天开的试着将它的大头左偏一下、右斜一下,上抬下点,想试试那名蓝袍书生会有何反应?而事实证明,此人并非林思凡转世,因为蓝袍书生并不为白蛇花君的举动而举动,如是推理之后,白蛇花君本人确信不己。
“哎,原来他是个瞎子,只是刚好视线相对而已,害我小小的给他高兴了一下下,以为是那个讨债鬼终于肯出现了哩……”
渺渺希望成泡影,白蛇花君再度陷入碎碎念的自我空间,完全忽略呆站在树下的人。
约莫一刻钟时间过去了,白蛇花君没有停下任何碎碎念的行为,那名蓝袍书生也依然呆呆的立在大树下面,活像一尊大木偶似地定在原地,持续之前盯着白蛇花君的无义意动作。
之后,大概是嘴巴念酸了吧,白蛇花君暂告自言自语,空档之余又开始东瞄西望,见着那名蓝袍书生尚未离去,索性对着他信口胡言当作自我安慰。
“嗯……怎么,你还在那里没走呀?”
“是啊。”
“没事就……耶……”
无料对方会有此一答,但见一庞然大物硬生生从高处以重力加速度掉落地面,哀嚎连连。
“哎呦喂呀!……痛……痛……好痛啊……”
“你没事吧?好像很痛……”
见此白蛇说人话的世界奇观,蓝衣书生非但没被惊吓到,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还很从容的慰问。
“还不部是你害的!干么答腔呀你!吓得我……”
惊觉事态有异,白蛇花君慌忙改问:“你、你……看得见我?”
蓝衣书生一味耸肩,却不答腔。
“还……还听得到我说的话?”
“废言喔,我既不是瞎子更不是聋子,刚才不是回你话了吗?是你自己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掉下来的。”
原来那名陌生男子并不是白蛇花君心中所想的什么瞎子,更不是聋子不仅看得见、听得到,口齿更是犀利不饶人。
“可是,我之前试探过你,不停的摆头都不见你有反应呀!”
“原来你摆出那副蠢样就是为了要试探我啊,我还以为你是扭了脖子、抽了筋,再不然就是睡太久,落枕了哩!”
和所说的话语完全不搭轧,蓝袍书生的笑容优雅且迷人。
“你说什么?”
遭人如此贬低,白蛇花君自然是怒目相向,只不过就着先前落地的狼狈姿势,威吓效果大大减半。
“啊!抱歉,我失言了。”
“这还差不多。”
“蛇,应该很难落枕吧?”
“喂,你这人是怎样啊!一出口就只会损人!”
“哎、哎、哎,这次是你错了,是损‘蛇’,不是损人。”
前世的林思凡,口舌伶俐、容貌端秀;今生的秦时雨,气质相貌、飘逸神态,妙语莲花不改本色,仍是有办法逼得历经八百年岁月洗礼,却不见一丁点长进的白蛇花君气得直咬牙切齿,一阵青来一阵白的坏脸色,让他看起来倍觉滑稽。
窃笑于心的秦时雨,也不晓得又在打些什么没营养的歪主意,收敛颜色,恭谦而语:“大白蛇,你先别生气。咱们交个朋友,为表诚意,容在下先自我介绍,蔽人在下姓秦名时雨,今日路过此地有幸与……啊……尚未请教该如何称呼才是?”
“白蛇花君。”不疑有他,诚实答道。
“啊?你还当真有名有号呀!啊哈哈哈……哈哈哈……”优雅地以一山水折扇掩面笑道。
对谈至此,白蛇花君才发觉他又上当了,除了满腹怒气之外,更有着许许多多只能往肚内吞的无奈苦水。
“喂,你笑够了没呀!”
“啊哈哈哈……哈哈……”
看样子,短时间之内,秦时雨似乎是很难停得下来的样子。
这时,白蛇花君脑海中的秦时雨和林思凡的影像忽然自动重叠,心想,我认了,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早还早好。
既然两人非要相处一段时日不可,在人群之中生活是免不了的,心念一转,白蛇花君立即化身成人。
变身后的白蛇花君一如当初二八样貌,粉色脸蛋依然俊俏可人,衣着大方轻巧,亦为他的纯真添增不少迷人气息,除却一双满载哀怨的圆瞪大眼,那张始终令他分秒带笑的菱角嘴,唇色丰润如昔,巧笑倩兮。
美妙景象春光乍现,教秦时雨一时之间竟情难自禁的为之倾倒,上一秒钟还因诡计得逞而狂笑难抑的他,下一秒钟便被惊艳得目不能移,连爱亏人的感性薄唇都乖乖的自动合上。
血液澎湃逆流,脉搏脱轨失序,本能告诉秦时雨,一切将被改变;然而,伪装技巧高超的秦时雨,是绝对不会让这些喜怒哀乐形于面色的。
“喂,你说话啊!”
“说什么?”还在晕船的秦时雨,无端端被人硬推了一把。
“我问你啊,等会儿要往哪去呀?”
“你问这个做什么?”不明白白蛇花君为何打探起自己的行踪,秦时雨不由纳闷的问。
“我从现在起就要跟着你了,当然有权知道你下一步有何打算,我也好心底有个谱啊!”
白蛇花君口出惊人之语,教秦时雨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你要跟着我?”
“没错。”回答得再坚定不过。
“真的假的?”
秦时雨不禁怀疑起他是否当真耳背了呢!
“你不喜欢啊?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你以为我爱吗?”语气之中满载着委屈与无奈。
相信如果不是任务需要,白蛇花君躲秦时雨都来不及了,哪里会肯主动亲近。在明了了白蛇花君所言并非说笑之后,秦时雨可说是喜出望外,千百个愿意,免费奉送部没问题哩!
“怎么会,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可是秦时雨众多对白之中,唯一不包含太多假意的一句。
“哼!”
“我这趟是出远门去会友的,回程路经此地巧遇白蛇花君弟弟……有幸能结伴同行,真是求之不得。”
秦时雨话里的真实性虽然不容质疑,可是说话的音调就很难不令人恶心作呕。
“天……”浑身起加冷笋。
“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看见你会舒服才怪,叫我白蛇花君就行了,别乱加什么弟弟的,我年纪可是比你要长得多了。”
“失礼、失礼,那我叫你……小花君可好?”
秦时雨摆明设圈套请君入瓮,想以亲昵的称呼以示两人关系亲密。
“随便啦,只要不是哥哥、弟弟的便得了,怪恶心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不住作状摩擦着两条手臂。
“是,那我们启程吧!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