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要说。
我说:“朱主席是我来农古乡的前辈,带路人。也是我几年来最崇拜的干部。在朱主席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他言传身教,让我从一个普通的干部成长为农古乡乡长,我从心里感谢他,也感谢在座的所有同志。朱主席现在因为工作的需要,担任我们县烈士陵园管理处主任,这是党和政府委以的重任,是我们春山县革命历史的继承和发扬者,是我们干部们要学习的榜样。今后,朱主席在新的岗位,还请多多帮助农古乡。农古乡的发展,需要朱主席注入新的血液,新的理念和新的思想。烈士陵园是我们县唯一缅怀革命前辈的圣地,烈士陵园的存在和修缮,是关系到我们干部群众是否还记得先烈的表象。现在朱主席亲自出马,我相信,今后我们春山县不但在经济上有质的飞跃,在精神层面,也会有丰富的食粮。”
我说完话,拉开椅子站起来,朝着朱士珍深深滴鞠了一躬。
我的这个动作让他们感到惊讶。我这不仅仅是言,而且表现在行上。让人感觉到确实是出自真心。
朱士珍感动了,拉着我的手,红着眼圈说:“我没看错人啊!”他轻轻拍着我的手背,从手掌心里传递过来一阵无限的温暖。
39、孙德茂的第一次接触
孙德茂算是农古乡财大气粗的人,他带着三个人直奔乡政府找郭伟,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原来是个三大五粗的家伙。
孙德茂现在算是半个城里人,在衡岳市买了房子,老婆孩子一家人都住在城里。户口却没解决,还是我们农古乡的农民。孙德茂的老爹本来也跟着住城里,城里讲卫生,进屋都要脱鞋,这就苦了一辈子喜欢到处乱吐痰的老爹,孙德茂为了杜绝老爹的乱吐,特地为他准备了三个痰盂,一个放客厅,一个放卧室,一个放餐厅。
痰盂摆在别人一眼都能看到的地方,本来就让人不舒服,加之老爹吐痰从来不讲究个章法,吐得痰盂里面没有,外面到处斑斑驳驳,使人恶心。首先是孙德茂的儿子不干了,嫌爷爷不讲卫生,特别是餐厅里痰盂,吃着吃着,老头子从喉咙里咕隆咕隆一阵,张口就来,倒人胃口。儿子不干还没事,老婆跟着来了,每晚在枕头边叽叽歪歪,让人睡觉不成,假如遇到孙德茂性起,老婆会坚决背过身子,留个后背让老孙捏着个物件找不到地方,于是也厌烦起来,在言语之间时不时会说老爹几句。
老头子本来就不愿意天天呆在楼上,想下楼,楼底下的老头子老太太却不愿与他这个乡里老头子打招呼,又找不到人说话,就提出一个人回乡里去住。
孙德茂不放心把老爹一个人丢在乡里,毕竟八十多岁的人了,哪天要上西天谁都说不准。万一赶不上送终,会给乡里留下笑柄。正在愁得一塌糊涂,表弟找上门来,说愿意帮着照看老爹,条件只有一个,今后有好事,想着表弟一点。
皆大欢喜把老爹送到乡下,没过多久,柳汉和郝乡长就找上门来,要他捐钱修路。孙德茂是一千个不愿意,柳汉就承诺,只要他捐款,路通了后,乡政府就把客运权交给他来做。
孙德茂是个精明的人,仔细一盘算,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一来在乡里树了个好名声,又解决了表弟今后的好处,自己还能赚钱,于是就捐了十万块。
现在乡政府门前的路边,竖着一块两个人高的功德碑,孙德茂当仁不让排在第一位。
对于孙德茂,我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如今三大五粗的孙德茂像个孙子一样的点头哈腰,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相求。
果然,说过几句寒暄的话,他就开门见山提了要求——乡政府的迁址工程他想承包。
郭伟不露声色,淡淡地喝着茶,眼睛盯着面前的文件,显得日理万机。
“郭书记,我第一次来拜见领导,请郭书记原谅。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早就听说家乡来了个年轻的书记,年轻有为,一直想着来拜会领导。可是书记你知道,我们这些乡里人,在城里讨个生活多不容易,一天不赚钱就会饿死。这样就拖到现在了。郭书记你一定要原谅我。”
郭伟抬起头,微微一笑说:“见外的话啊。”
孙德茂就笑,趋步上前,必恭不敬递上烟。
郭伟摇摇手拒绝,孙德茂收回手,显得无限崇拜的样子说:“不抽烟好,领导一般都不抽烟。这烟啊,既伤身体,又伤金钱。我们这些农民,就一定要抽,抽死了好。”
“你这么说,我们郁乡长也是农民了?”郭伟皮笑肉不笑地指着我说。
孙德茂这才注意到我,满脸堆笑地说:“不敢不敢。郁乡长这么年轻,抽个烟,是艺术呀。”
我就笑了,说:“孙老板,你对抽烟还有这么多的说道,文化人嘛。还艺术啊。”
孙德茂一点也不尴尬,跟着我们嘻嘻地笑,自己起身续满杯子里的水,说:“你们两位是我们农古乡的父母官,都是大城市里的人,为了我们农古乡,这么年轻就愿意跟老乡们一起吃苦,我作为农古乡的人,再不出点力,以后哪里还有面子去见列祖列宗。”
“跟你祖宗又有什么关系了?”郭伟好奇地问。
“跟我祖宗倒没太大的关系,跟我就有关系了。”孙德茂吐出一股浓烟,诚恳地说:“两位领导想想啊,乡政府迁址这么大的事,我一个在外面打拼的人,钱不多,多少还是可以出点力。我保证,绝对不赚一分钱,只要建好乡政府,我老孙愿意付出。”
“你想怎么付出啊?”郭伟放下手里的笔,端起杯子喝口水问。
“只要把这个项目交给我做,该花多少就多少,我懂。”孙德茂几乎就要拍着胸脯子说话了。
“孙老板的心意我们领了,是不?郁乡长。”郭伟转头看我一眼,不轻不重地说:“我们这个项目比较大,一般小包工头怕是做不好。”
“领导放心。”孙德茂着急地说道:“我这个公司不算小,市里有好多楼都是我们建的。有一个还获得过鲁班奖。”
“真那么厉害?”
“真的。我有证书的。”
孙德茂吩咐跟来的人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烫金的证书,双手捧着递给郭伟。
郭伟没接,笑着说:“不要看了。我相信孙老板的话。”
孙德茂就自负地笑,说:“建筑工程对我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嘛。”
“我实话跟你说,孙老板,乡政府的这个工程,是国家项目,资金虽然不是问题,但还是要讲个行规,你要建,能垫资不?”郭伟不紧不慢地说。
“垫多少?”孙德茂显然没有这个思想准备,想了一下说:“行规一般是垫一层,建第二层到时候要付第一层的钱。你们政府的项目,我们不谈钱。”
“好,既然不谈钱,我们就把话说到底,你要做,就全额垫资。否则不谈。”郭伟说得斩钉截铁。
“总要付一点吧。我们按照规矩办,好不?”
“你怕我们政府不给钱?”
“郭书记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是怕不给钱,我是怕坏了行规。”
“你那个行规,在我这里就要破一破。能破则立嘛。”
孙德茂一时没了言语,坐着想了半天,说:“郭书记,没半点商量了?”
郭伟摇摇头,脸上不露半点声色。
“这样啊。”孙德茂自言自语地说:“这个工程要垫进去几百万呢。”
我插了一句说:“几百万对你来说,不就一场毛毛雨。”
孙德茂苦笑着说:“说大也不大,说少也不少了。要是能按规矩付款,垫点资问题不是很大。全额垫,怕是垫不来啊。”
“你能垫多少?”郭伟追问。
“百把万吧。”
“可以啊。”
“余款我们要签个合同,乡政府要承诺什么时候付清才好。”
“小问题。我告诉你孙老板,我们政府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郭伟得意洋洋地说:“感谢你,孙老板,还记得家乡的建设。我先表个态,关于乡政府迁址工程的事,乡政府会第一时间考虑你。现在不能说交给你做,组织程序还是要走的。”
郭伟指着孙德茂对我说:“郁乡长,具体细节你负责谈,我还有事,不陪了。”
郭伟的逐客令让我们都站起来。我热情地邀请孙德茂去我办公室坐坐。
还没坐稳,听到外面就传来月白的声音,问:“郁乡长在家吗?”
我拉开门,就看到月白笑吟吟地站在走廊里,旁边站着一身名牌的钱有余,张着一张露出金牙的大嘴,朝我傻乎乎地笑。
40、月白的喜事
一眼看到钱有余,我气就不打一处来。瞪着一双牛卵般的眼我吼道:“你还敢来?”
钱有余笑嘻嘻地说:“我怎么就不敢来?我不来,你的矿泉水厂去找天王老子做!你这个狗屁的农古乡,难道是龙潭虎穴呀?除了剩下这点水,你还有什么值得吼呢。”
我的怒火顿时像被浇了一桶冷水,踪影全无。
在土老板的面前,我不能掉了身价,否则,老子以后在他面前还怎么混呢?因此,我仍然装作怒火中烧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说:“死了你钱有余,我就吃混毛猪了?”
“好啦好啦。你还叫骂个屁啊,像老娘们一样,有意思吗?”钱有余换成一幅严肃的态度,乍一看,还像模像样。钱有余管着月塘村一千多号人的吃喝拉撒,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我心里像镜子一般的明了。
“进去坐吧。”我放低声音,表面看我还是怒气填胸,其实我已经败下阵来。
“来,抽包好烟。”钱有余扔给我一包“黄鹤楼”,包装精致,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找我有事?”我跌坐在椅子上,撕开“黄鹤楼”,抽出一支点上。
“没事。就来看看你。”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没事我有事。钱老板,你拐卖妇女,我要追究你的责任。”我说,看一眼月白,她低眉敛首地在泡茶,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钱有余仍然嘻嘻笑道:“老弟,我拐卖谁呢?你没看到小柳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你看看,她身上掉了一块肉了吗?”
我的眼睛扫过月白丰满圆润的屁股,恨恨地说:“要是掉了一块肉,你就去公安局说,老子懒得理你。”
“我敢吗?”钱有余说:“小柳是国家干部,我就一个农民,要说拐卖,也应该是她拐卖我,我拿什么去拐卖她呀。”
月白白了他一眼说:“胡说八道什么呀,几十岁的人了,说话没一点路子。”
钱有余无限爱怜地看着月白说:“你也不看你们领导给我戴什么帽子了,你说,我舍得吗?”
一片红晕飞上了月白的面颊,她给我们泡好了茶,说:“你们聊,我先出去。”拉开门,蹬蹬地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想起钱有余说我给他戴帽子,心里一阵痉挛,你奶奶的,老子给你戴什么帽子?老子给你戴顶绿帽子!
“说说,这次出去有什么收获?”我终于平静下来,心平气和地问他。
“要说收获,还真有。”钱有余喝了一口水,慢条斯理地说:“这人啊,不出去不知道,一出去,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我说啊,别说我们春山县,就是衡岳市,跟人家比起来,怕是也落后了几十年。”
“怎么个落后法?”
“老弟你不知道,我们这次去考察,吃的住的,看的玩的,我也是一辈子都没看到过的东西。这次我特别注意了一下水,别人那里家家喝的都是矿泉水,哪里像我们,烧壶水喝。”
“这表示什么意思?”
“表示矿泉水今后的市场广阔,有前途啊。”
“哪你还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这不,匆匆回来了,就是要从你这里讨个主意。”他看着我,显得可怜巴巴。
“我有什么主意给你?”我欲擒故纵。
“你不是一直想着要在老鹰嘴办个矿泉水厂吗?”
“哪也不一定是要你办啊。”我说,指着门外:“刚才在我这里的是谁,你知道不?”
他摇摇头,说:“有点面熟。”
“我告诉你,是我们农古乡的农民企业家,叫孙德茂,在衡岳市也有个建筑公司。财大气粗的主。”我说:“他来,也是冲着这个项目来的。”
钱有余显然吃了一惊,慌张地说:“老弟,你可是先答应我的。你不能过河拆桥。”
“我不会拆桥,我的想法很简单,谁有诚意,谁做这个项目。”我淡淡地说,观察着钱有余的反应。
钱有余眉头紧锁,抽出一支烟,就着手里的烟屁股点着,紧张兮兮地看着我说:“我可是跟小柳说好了。这个水厂,她来帮我。”
“你要她怎么帮?”
“我们商量好了,她来负责水厂的一切。我是个大老粗,有她管着,我放心。”
“小柳可是我们乡政府的干部。”我说:“她怎么帮你?”
“这样啊,我是这样想的。”钱有余竹筒倒豆子说了一串话,让我心花怒放:“我们合股,乡政府和我们月塘村合股,你们出土地,我们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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