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风采。”
黄微微还在迟疑,陈萌已经爽快答应了。也不管他们了,叫我上车,发动就走。
一路上陈萌基本不说话,我偷眼一看她沉静得如同大理石一样的侧面,想要张口,想想还是放弃了。
黄微微在电话里说的所谓走领导路线,想着就是凭陈萌在日报的优势,利用日报这块平台,采写一篇关于我的文章。当时我就想,日报来乡里采访,郭伟会放弃这个机会?谁不知道日报的一篇报道,是可以决断一个人的政治前途的事。郭伟口口声声由我来衔接,自己却抛下所有工作,亲自披挂上阵,难道看不出他很在意么?
又想他是不是看到黄微微来了,想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沟通?原来他们在一起搞社教,谁都知道郭伟或明或暗在追求黄微微,谁知道社教一结束,反倒是其貌不扬的黄奇善去了部长家登堂入室,后来黄奇善突然空降到春山县任团委书记,他就认定黄微微肯定在与黄奇善谈恋爱,也就不再去找黄微微,把黄奇善在心里骂了千万遍,日遍了黄奇善上十八代祖宗的所有女性。突然有一天叫他来任农古乡党委书记,他才明白过来,黄微微还没忘记他,也许自己之前都是错觉。心里又怨恨自己看问题还差火候,唯一庆幸的是自己还没把事情公开化、明朗化。
郭伟担任书记后,回过几次市里,找过黄微微。但每次黄微微的态度都是不咸不淡,让他看不出她半点的喜恶,究竟她心里爱着谁?
车到老鹰嘴,陈萌拉开车门跳下去,山风吹起她胸前的纱巾,娇娆而风韵。
等了一会,郭伟的车赶过来,一下车就叹道:“到底是鬼子车,我全速前进也看不到尾巴。”
陈萌拍了拍车身说:“这车也是借来的。我们报社除了社长座驾是进口车外,我们采访都是普桑出去。这台车是一个老板的车,听说我要来农古乡采访,特地借给我,说农古乡道路不好,普桑会刮底盘。”
郭伟指着身后的路说:“外界都把我们农古乡妖魔化了。以为我们还生活在原始社会,陈记者你看看,这路,除了没铺柏油,那点比水泥路差了?”
陈萌笑道:“原生态的路嘛。”
说了一阵闲话,黄微微张口说:“郭书记,你把我们带来这地方干嘛呢?吹北风吗?”
郭伟不慌不忙地说:“微微,请你们来这地方,自然有我的道理。”他指着远处巍峨的大山说:“这里不久就有一条高速公路要修过来,老鹰嘴这地方,是农古乡唯一与高速公里有关联的地方。”
看我们不解的样子,他顿了顿说:“修路就要征地,征地就要补偿。如果把补偿款换成另外一种形式,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我心里一动,难道郭伟的想法与我一样?我原计划就是高速公路在老鹰嘴这里开一个缺口,建一个收费站,这样一来,周围乡镇的车,甚至临近县的车要想上高速路,必须要经过我们农古乡。这交通一发达,经济就上去了。
郭伟并没有往下说了,他指着周围的山地说:“如果我把乡政府迁到这里来,让来来往往的车都看到农古乡的牌子,农古乡不就从此闻名天下了?”
他还是想着迁址的事,并没有想着高速公路开口的事。
陈萌对他的宏伟计划一点兴趣也没有,她拿着个相机四处瞧,终于停在半山腰的一个坟堆上,看着坟堆上飘扬的纸幡,扭过头问我说:“农古乡过年也祭坟吗?”
我摇摇头,心里一阵痉挛。哪是赵德亮的坟,一个外号叫大牯牛的人,能打得死一头老虎的他,如今躺在衰草凄凄的山上已经快一年了。人生如梦,生死无常!我在心里哀叹。
“你看那祭幡,还是新的嘛。”陈萌饶有兴趣地盯着看,转换着相机镜头拍了几张。
“一个坟就是一个人,一个人就是一个故事。也许这个坟里有很多精彩的故事。”她叹口气,放下相机,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支,顾自点上,美美地抽了一口。
“他是个烈士。”郭伟说:“修这条路的烈士。”
“我看过电视新闻。”陈萌不冷不热地说:“我们日报也有记者采访过,不过,我觉得他没把真实的故事写出来。”
郭伟含笑着说:“陈记者有兴趣?”
陈萌淡淡一笑说:“作为记者,都有一个寻求事件真相的本性。”
郭伟就指着我说:“这事,小郁最清楚。你问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萌歪着头看着我说:“真的吗?”
我尴尬地笑,说:“修这条路的时候啊,郭书记还没上任。我当时也是乡政府秘书,挂点在老鹰嘴修路。”
陈萌的兴趣就高了许多,追着我说:“你得给我好好讲讲,也许,英雄的形象要更高大。”
我不置可否地笑,看一眼黄微微,她背对着我们,眼睛看着深邃的大山,一言不发。
郭伟的电话响了,他打开一听,就抱歉地对我说:“郁风,我要去趟县里,陈记者你一定要照顾好,晚上来县里住,乡里条件不好。”
又转头对黄微微说:“微微,我们一起先回县里吧。这里陈记者采访,我们也帮不上忙。晚上大家一起聚聚。”
黄微微回绝他说:“我还是留在这里陪陈萌吧。”
陈萌却不领她的情,挥挥手说:“你去吧,这里也冷,等下我和郁风还要去一趟村里采访几个人。他熟悉这里的情况,帮得上忙。”
黄微微咬了一下嘴角,赌气地拉开郭伟的车门钻了进去。我想跟她说几句话,但看到她再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缩口,看着他们开车离去。
等到他们的车拐过山嘴看不见了,陈萌才嘻嘻一笑说:“郁风,你真会装啊。”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她说:“刚才郭伟介绍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认识啊?”
我说:“有必要吗?”
她矜持地笑道:“你这个臭小子,我也不知道微微看上你什么了,非得要我来采写你的报道。你告诉我,有什么目的?”
我苦笑道:“陈记者,话不可乱说啊。黄微微与我,连同事关系都算不上,她能看上我什么?最多就是觉得我能在农古乡工作了四年多,值得她敬佩嘛。”
陈萌咄咄逼人说:“乡下工作的干部多如牛毛,你哪里不一样了?”
我笑着说:“陈记者,也许你多接触我了,就会发现我与别人有不一样的地方啊。”
“叫我陈萌,或者干脆叫我萌姐就好了。老是什么记者记者的,听着别扭。”她纠正我说。
我说:“你不就是记者吗?”
她正色道:“在别人面前,我当然就是个记者。可我们是熟人了,你说是不?还是叫名字顺耳一些。”
我就不好再纠缠这个称谓了,说:“我们是先回乡政府,还是去老鹰嘴村看看?”
“先去村里看看吧。”
她率先下了公路,朝着村里方向一步一跳地走。
04、竞选乡长(4)
市日报以头版配发了专题报道《一条承载希望的路》,标题下的作者赫然标着记者陈萌。 黄微微拿到报纸后第一个给我打电话,说陈萌以头版位置刊发这篇专题,完全出乎她的意外。
新闻专题主要是写农古乡如何克服困难,如何同心协力修建了这条致富路,讴歌了农古乡的干部群众,也鞭挞了修路过程中丑恶现象,其中,就花了不少的笔墨写了烈士赵德亮的故事。她将赵德亮的死归于政府的监管力度不够,隐隐透露出要追究责任者的意思。
报纸一出,各方信息紧跟而至。首先是县委宣传部,问乡政府是否审核同意,得知我们都不知晓,县委宣传部丢下电话,骂了一句:“奶奶的个熊,捧起一群,打死一个。”
接着就是郭伟找我谈话,问我报道出来是不是授意陈萌写的。我知道郭伟的意思,陈萌在报道中压根就没提到过郭伟,连路修通后的乡党委、政府的任何人和事都没提到,更没有提及郭伟的迁址大业,亏他三番五次表达意思,如今是白表了情,枉费了心,自然非常恼火,满脸不高兴地把报纸摔在办公桌上,说:“记者的笔,妓女的逼,都没意思。”
我想笑,一片报道引起各方面的反应,这也是我始料不及。幸亏当初我是坚决不同意把名字写进去,虽然当时心有不甘,现在想来,还是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郭伟的兴师问罪还没落幕,朱士珍就拿着报纸匆匆跑来找我。
“郁老弟,你害死老哥我了。”一见我,他就大倒苦水:“记者是你接待的吧?你也不看看写了些什么。”
我惊讶地说:“朱乡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我还有个屁意思!”朱士珍把报纸几乎是扔到我脸上说:“明眼人谁看不出这里面的意思?”
我满脸无辜地说:“我是真没看出来什么意思。而且,她一个党报记者,我能去审查她的文章?”
“完了!”朱士珍哀叹道:“郁老弟,我们共事几年了,老兄弟我可以说是对得起你的。就是这篇文章,你让我无路可走了哇。”
他习惯性地蹲下身来,屁股几乎要挨到地。
“关书记来电话了,要追究责任。”他的手在额头上拍了拍,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说:“我反正一个老头子,杀头也不过碗大的疤。要死就大家一起死。”
他说得斩钉截铁,义无反顾,大义凛然,我听得毛骨悚然,心惊胆战,大惊失色。
“我是说真的!”他强调说:“要死,就蛇和麻拐(湘南话,意指青蛙)一起死。”
我脸上的笑僵硬了,朱士珍可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主。在他嘴里一起死的人,显然不包含我在内。我还没资格与他同归于尽。
晚上我去盘小芹超市,把这事一说,盘小芹双手一拍,长舒口气说:“行了,你的这个记者朋友帮了你大忙。”
我不明所以,盘小芹分析道:“就算朱乡长不主动请辞,老鹰嘴死人的事,追究起来他能脱得了干系?当时复工修路可都是他一手操纵的。”
我说:“赵德亮的死,已经被评上了烈士,算是盖棺定论了,还能翻案不成?”
“你又知道这背后还有多少未知的东西呀?”盘小芹精明地说:“柳书记被纪委调查是什么原因?本来停下来的工程突然又恢复复工是为了什么?”
她叹口气,指着满架子的烟酒货物说:“本来我还想着走走朱乡长的路,他送一条烟,我们就送两条烟。还有,树容哥为你竞选乡长的事,跑了几个村了,找了一些关系好的代表,都要在选举的时候投你的票。”
“另外,月白嫂跟我说过,他们老鹰嘴村肯定投你的票,她还会去找一些代表帮你投票。”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郁大乡长,我们这么多人在帮你,看你以后怎么报答哦。”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舒坦了许多,原本以为陪选的阴影霎时烟消云散,我拍拍胸脯说:“选上去了,我能怎么报答,要不,我以身相许算了。”
“谁要你呀。”她嘻嘻一笑说:“你现在就是个臭男人,有薛冰姐罩着,谁还敢动歪脑筋?”
我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还能拿什么来报答?” 盘小芹看我可怜的样子,笑道:“别人我不管,我只需要你心里记得我就好了。”
我再拍拍胸脯说:“肯定记得。”
她眼圈一红,柔声说:“可是一辈子哦。”
我断然回答:“当然是一辈子。”
眼看着盘小芹就要更伤感了,我赶快转移话题说:“小芹,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她轻轻一笑,道:“跟我还商量什么,有什么事,你说,我照做就是了。”
我说:“现在小饭店的生意不怎么好,盘村长闲着没什么事。我看啊,我们不还有四台榨油机吗?我想,把榨油厂先建起来,让盘村长来管,你的意见呢?”
盘小芹沉吟了一下,说:“现在正是选举的时候,你开个榨油厂,不怕惹来麻烦?”“不会有麻烦吧?”
“谁知道!”她递给我一包烟说:“榨油厂要开,是肯定的。要不就浪费了那么好的机器。但不是现在开,我的想法是等到选举结束后再开。”
“不行,要开就现在开。让别人以为我还在一门心思做生意。我们也放个烟雾弹!”
她想了想,拍起手来,对我竖着大拇指说:“嗯,有点官样子了。”她表扬着我,让我有点洋洋自得起来。
“我去叫树容哥过来。”她扭转身,去后面的小屋里找盘树容。
盘树容现在全家都在小芹的超市里,孩子我托薛冰安排在小学里读书,辞了一个小女孩,他老婆在超市帮忙,他主要工作就是来客人了就炒菜,没客人的时候在超市打打下手,遇到需要进货,他一个人坐孙德茂家的车去县里进。
盘树容听说要建榨油厂,激动得满脸通红,搓着双手一叠声地说:“我怕做不好,怕做不好咧。”
我安慰他说:“放心,很简单的事。你村长都做过了,还怕做不好一个榨油厂的老板。”
他谦虚地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