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微微伸手接过问:“这个杯子是谁用的?”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摸了摸后脑勺说:“刚才都洗了,搞混了,我也不记得了。”
黄微微就哦了一声,把茶杯轻轻地放在小桌上,再也不肯喝一口水。
倒是陈萌,接过另一个杯子,毫不顾忌地喝。
几口水下去,陈萌从采访包里掏出一盒烟,扔了一支给我,自己也叼了一支。
黄微微伸手从她嘴里抢下烟,嗔怪地指着她的肚子说:“还抽?你想让孩子吸你的二手烟?”
陈萌苦笑一下,也不管黄微微生气,再抽出一支叼上,顾自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微微,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心里烦啊。”
“你愿意抽就抽吧,我懒得管你了。”黄微微黑着脸,不去看陈萌,转脸对着我喝道:“把烟灭了。”
我一怔,看她生气的样子,只好笑笑把烟头摁灭。
“不说抽烟的事啊,微微,我给你保证,抽完这一支,我再也不抽了。”说完,把采访包里的烟掏出来,扔给我说:“便宜你啦。”
我笑着接住,偷眼看黄微微,她似乎没看见一样,低头掐着自己的指甲。
“我给你们说说郭伟的事吧。”陈萌语调沉缓,面色沉静,仿佛不是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这个人,很卑鄙!”
我和黄微微对视一眼,没有出声,但惊讶同时写在我们脸上。
“他找了我爸,也找了我妈。”陈萌叹口气道:“这个人工于心计。”
郭伟城府深,工于心计,这是不宣的秘密。
“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爸妈说的吗?”陈萌扬起脸问我们。
我和黄微微同时摇头。
“他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陈萌轻笑一声,笑声里流露出憔悴的心碎。
“你们知道,我爸妈能让我挺着个肚子不结婚吗?”陈萌笑道:“这两个老封建,一听到我怀孕了,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要死要活把我叫回去,三堂会审哪。”
她的故作轻松我们都看了出来,她越是故意装,我们越知道她的心底在流泪。
“你承认了?”黄微微急切地问。
“瞒不住了。”陈萌抚着肚子说:“你们没看到,都有形了。”她的脸上呈现出母亲的温柔。
“你们不知道,我老爸当时杀我的心都有。”陈萌突然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不过,我没承认是什么郭伟的!”陈萌显出厌恶的神情。
“郭伟当时在场吗?”黄微微紧张地问,脸上露出一片神往的样子。
“在啊!”陈萌轻松地弹了一下烟灰。
“他怎么说?”
“他能说什么?他双膝跪在我老爸老妈的面前,求他们二老原谅他。你不知道,当时我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门去。”
“可是你没踢。”黄微微苦着脸说:“我就说,当初要是把他弄下来,就不会有这档子事吧。”
“我下不了决心!”陈萌幸福地摸着肚子:“是我的孩子,我的血肉。”
“可是你这样,让陈叔叔他们多难受啊。”黄微微心痛地说。
“他们心痛什么?他们只知道要面子。”陈萌气呼呼地说,甩给我们一张俏怒的脸。
“后来呢?”
“后来啊,我实话实说了呗。”陈萌轻松地笑。
“真的?”
“当然真的。不过,这句话是我第二天告诉我爸妈的。”陈萌突然又沉下脸来,她勾下头,良久不作声,过一会她抬起头,我们看到她眼睛里蒙上来一层水雾。
“我本来是想让我爸妈打消把我嫁给郭伟的念头。结果!唉。”她长叹口气,眼泪就流了出来,哽咽着说:“我爸妈居然跪在我面前!”
话一出口,她终于忍不住悲伤,嚎啕大哭起来。
可以想象,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跪在自己女儿面前,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况!
“我别无选择了!”陈萌收住哭,咬着牙说:“我不能让我的父母丢脸。他们是靠脸面活在这个世上,脸面是他们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他们觉得自己没脸面了,他们就会去死!我不想做一个不孝的女儿。我必须得答应他们。”
黄微微跟着哭起来,拍打着陈萌说:“萌萌,萌萌,你作孽了呢。”
陈萌哀伤地点头,抹了一把泪流满面的脸,笑道:“我答应郭伟。我跟他结婚。但我有个要求,我跟他是假结婚,我不会做他的妻子。”
我和黄微微又大吃了一惊,眼前的这个女人,总是让我们一惊一乍。
“假结婚?”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声来。
“是!但他也有个要求,他这次要做春山县副县长。”陈萌一字一顿地说:“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离婚。从此不再嫁了。”她幽幽对叹口气,揶揄地说:“这个世界上,好男人都死绝了呢。”
黄微微瞪她一眼说:“谁说呀。好男人很多,就看你用什么眼光去甄别了。”说着把手从我的臂弯里穿过来,将头拱进我的怀里。
“你们就这样了?”黄微微意欲未尽的样子,张着蒙蒙的眼睛问道。
“还能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包括你们看到郭伟开我的车。”陈萌喝光杯子里的水,抬腕看一下表说:“我先回去了。现在我是我们家的保护动物呢。”
她嘻嘻笑着站起身,把相机举起对着我们:“来,给你们来一张。”
还没等我做好表情,闪光灯一闪,把我和怀里的黄微微,定格在陈萌的相机里了。
325、老娘就陪你睡
连续三天大会,把人开得心花怒放。从第二天起,会议的主题全部围绕衡岳市的经济建设展开。
衡岳市是个老牌的南方工业城市,大到核工业建设,就是传说中的原子弹,小到棉纺织工业,当年全市的女工,尤以棉纺织厂最为壮观,一下班,近万个女工花枝招展从工厂里涌出来,能亮瞎人的眼睛。
特别是涉及到国民经济建设的冶金业,机械工业的柴油机研制,当时,南方十省,舍他其谁?即便是省城中部省,工业方面也是望尘莫及。
衡岳市的工业辉煌,曾经是一代人的骄傲。可是世事变迁,一夜之间,衡岳市就像落魄的凤凰了,连只老母鸡也不如。
先是棉纺织工业寿终正寝,全市一下子下岗近三万人,占了全市家庭一半。接着就是冶金业,炼着炼着的炉子一声令下就熄火拉倒。再下来就是柴油机工业,这个解放前就占了全国半壁江山的老牌企业,不明不白就死在了江苏常州。还没等人回过神来,衡岳市的每个家庭里,都必定有一个两个下岗工人。
全城顿时笼罩在一片惊恐和悲哀中。厂里不发工资,人总得活命!也就是一夜之间,衡岳市的大街小巷里突然涌出来无数个小吃摊子。
人闲了,精力无处发泄,打牌赌博就成了唯一的乐趣。但见家家户户,逢人必定支起一张麻将桌,四个人团团围坐,周围再围上一圈无聊的人,打着一块两块的麻将,直到日暮西山,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各自回家安歇。过得一晚,明日又重来,如此日复一日,周而复始,永无穷尽。
待到家里揭不开锅了,便叫上几个人,或者上市政府闹,或者干脆堵路,闹得满城的乌烟瘴气。陈书记为此召开过几次大会,把各个企业的头子叫到市委,指着鼻子骂得狗血淋头。这些企业的头子只能愁眉苦脸,别说骂,就是拿刀杀了他,也是没办法掏出钱安抚这些下岗职工。
衡岳市的经济一落千丈,在中部省的GDP排名表上,从原来的数一数二,一下滑到倒数一二来。
陈书记愁白了头发,衡岳市市委市政府的干部,甚至都不敢在电视里露面。生怕老百姓指着自己日翻天。
三级干部大会,就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召开的。
会议上公开了几条信息,一是放开城市入户限制,只要在衡岳市购买一套商品房,就可以将户口迁入衡岳市。二是打造衡岳市的旅游文化,搞活第三产业。至于重振衡岳市的工业雄风,只字未提。
我在会上听来听去,听明白了一个道理。现在是经济社会,只要能赚钱,不管什么手段,都行!
大会一结束,县委办主任逐个房间通知,所有人必须返回春山县,接着召开春山县的三级干部大会。
我叫苦连天,本来约好黄微微去看房的计划又得再次泡汤。
黄微微倒是很体贴人,不声不响帮我收拾行李,临了,递给我一本崭新的驾驶证,柔声说:“虽然有证了,开车还是得多注意安全。”
我搂了搂她的肩,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放心!革命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黄微微就笑,像蛇一样缠上来,勾着我的脖子,半天也舍不得放手。
我安慰她说:“乖!我开完会就回来。”
她嘤咛一声,手温柔地抚摸我的脸,心痛地说:“山里风恶,别感冒了啊。”
我认真地点头,手在她屁股上拍拍说:“我的身体好着呢。”
说完邪恶地看着她,她从我的眼里看出了我的不怀好意,刚想躲开,我却一把扳过她来,拿嘴在她的唇上舔舔,装作无比满意地咂砸舌头说:“好香啊,好甜啊。”
她就羞红了脸,不敢看我。这个与我肌肤相亲的女人,尽管我们没有越过最后的雷池,但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我都曾细细摸过。
心里一阵激荡,就心猿意马起来。看着眼前如此娇羞美貌的女人,我实在是挪不开半步。
“我再亲一口。”我坏坏地笑,坏坏的说。把嘴伸过去,要去吻她。
黄微微探身看一眼房门,发现房门洞开,娇嗔地说:“也不知羞呢。”
我一脚把门踢关上,不管不顾地把她推到在床上,附身上去,看着身下娇艳如花的女子,眼睛里一片春色。
“就一口!”黄微微张着亮晶晶的眼说。
我嗯了一声,将嘴掩上去,盖住她薄薄的唇。
她的唇不由自主地张开,伸出柔软的舌,迎接我的狂暴。我们有了无数次的亲吻,已经是轻车熟路。嘴巴刚一盖上去,我的手就自然沿着她的腰往上蔓延,停在她坚挺的胸前,慢慢地盖住让人魂牵梦萦的乳。
她在我身下扭动,似乎一头发情的小母牛。她的双手死死地扣住我的后背,舌头在我嘴里游荡,甚至不让我有半丝喘息的机会。
她还是个处子!这在我每次的亲热中慢慢的出来的结论。她会坚持底线,不会让我得逞。
门突然被敲响,接着就听到门外传来毛平的喊声:“郁风,郁风,在不?”
我答应一声,从黄微微身上爬起来。刚要去开门,黄微微红着脸指着我的下身吃吃地笑,我低头一看,发现下面隆起一个大包,倔强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我的脸上爬上来一丝尴尬,凝神片刻,待到偃旗息鼓,才去开门。
“老邓这狗日的,不管我了。自己跑了。”毛平提着行李,眼巴巴地看着我。
“怎么回事?”
“怪我呗。没把联名信送上去啊。这狗日的,就是个狗肉朋友。”毛平骂骂咧咧,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
我笑道:“他走了,你找我干嘛?”
“我得回去啊。你总不能让我去坐长途客车吧?再怎么说,也是因为你的事啊。”毛平露出一副厚颜无耻的神情。
“搭我的车回春山?”我问,递给他一支烟。
“就是,还有一个人。一起搭你的车。”毛平朝后面招招手,我就看到李妇联勾着头,满面羞惭地过来。
我不置可否地笑,没有表态自己的意思。
“行不行嘛?你笑成这个鬼样子,什么意思嘛。”毛平不耐烦地嘟哝:“我不是被老邓这狗日的忽悠了,说他的车好,把我的车丢在春山没开过来么。”
“我没说不答应啊。”我说,看着李妇联:“嫂子,这几天你一直在衡岳市?”
李妇联扭捏地不说,眼睛看着脚尖。
“老邓这人,不够意思啊。不管我就算了,还把我们李妇联丢在这里不管,要知道,人家是为帮他才来。这冰天雪地的,谁愿意跑那么远的山路,办一件与自己八竿子打不到边的事啊。”毛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他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邓涵宇的悄悄跑路,让这个本分的乡下干部心里窝了一股火。
“我们一起走!”我说,回头招呼着黄微微:“微微,我们出发了。”
毛平和李妇联这时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黄微微。他们两个人顿时局促起来,尴尬地笑,毛平结巴着说:“要不,我们先走,去坐长途车算了。”
我摇手拒绝说:“没事,这个天气,坐长途车又冷又不安全,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黄微微大度地说:“是啊,反正郁风是一个人开着车,车里多坐几个人,一路上还能说说话,帮他提提神啊。谢谢你们哦。”
毛平就笑,说道:“哎呀,我这个弟妹,想得可真是周到啊。”
黄微微毫不羞涩,大方地说:“我送你们吧。”
一行人下了楼,在停车坪里找到自己的车,点上火,热了半天车,等到车里温暖如春了,我才从车里下来,当着很多人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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