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痕更加疑惑,忍不住也垂头向自己身上看去。
他刚刚从温泉中出来,只匆匆披上外袍,在腰间打个死结,因为没有扣上盘钮,衣襟几乎完全敞开,即使被衣服遮掩的地方也因为湿透而半透明地贴着肢体,散开的头发湿淋淋地黏在颈旁,湿润的水迹沿着赤裸的胸膛滑下,流经小腹六块结实肌腱,再顺着中央的凹槽滑人更隐密的暗处。
厉无痕本来就是个美男子,平日衣着整齐儒雅,有若浊世佳公子,这时散发披衣,俊眉修目间湿意润泽,轩昂气度不见了,却平添一份性感魅力。
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再看向怔怔地瞧着自己的慧苦,目光来回数次,厉无痕总算省悟过来。
原来不是自己冤枉他,而是这秃驴真的动了色心——只不过不是对小海!
厉无痕的脸色阵红阵白,再也按耐不住,琼剑刺出。
他的剑术本来极高,这时怒然出剑,更是疾若闪电,厉如雷霆,眼看就要在慧苦身上刺出一个大洞,危急之际,慧苦猛然不再退避踏前一步,双手托起禅杖档格。
两件兵器交击,火花四闪,慧苦看似瘦削,但手中百丈禅杖一挥夹带无穷巨力,竟把厉无痕推出数步。
顺势退后,厉无痕左足一蹬,身如飞鹰跃起,凌空下击。
慧苦把禅杖高举过头,猛然前挥,杖头与剑尖碰,反击力之巨,甚至叫厉无痕的虎口隐隐发麻。
心头恼怒之余,他也知道对手的功力极高,应付得更加认真小心,出手也益发狠厉起来。
「施主,一切都是误会……施主,请听贫僧解释……」
慧苦多番叫嚷,厉无痕一概不理,招招迫杀,誓要把他毙在剑下,剑来杖往,拳脚开合,一者俊逸如风飘雪舞,一者雄厚如狮吼象步,金银交映,铿锵声此起彼落。
杀伐之气弥漫远散,沈沧海抱膝坐在泉水中,起初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直至瞧见那个和尚竟能与厉无痕打得势均力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压倒厉无痕,才觉得惊讶起来。
他倒也没有显得太着急,慢条斯理地爬出温泉,穿戴整齐后,左右顾盼一会,跃上附近顺风处的一块高石上,从腰带抽出金笛。
把金笛拿近朱唇,双眼微合,十指翻飞,一首曲儿便从笛孔流泄出来。
慧苦与厉无痕打得正激烈,忽然一阵笛声传人耳,曲子轻灵欢快,如百鸟欢歌,宛转啼鸣,为寒冷的冬日带来春意。
动听的笛子绕缠耳际,慧苦的心也随着笛声欢欣起来,想:荒凉之地,那里来的笛声如此动听?
只听笛声去到高处,调子忽然变得飘渺迷离,忽高忽低,轻细悠长,仿佛女子夜半对镜轻歌,缠绵幽怨。
慧苦心神一荡,手下的动作便不由得慢了下来,破绽乍露,厉无痕的剑便如灵蛇吐舌,钻了进去。
剑光逼脸,慧苦倏然一惊,双腿交错,勉强避了过去,但还是被剑刃在右臂上留下一道血痕。
痛楚令慧苦的脑子倏然清醒,勉强收敛心神,双耳不闻窗外事,再次与厉无痕拉成均势。
瞧见慧苦转瞬间已回复理智,沈沧海笑了笑,再次吹响笛子。
这次,笛声变得更加轻细悠长,柔媚妖娆。
慧苦纵然运起内劲,还是无法阻挡笛音窜入耳中,笛音之哀怨缠绵,似是耳边私语,引入犯罪。
心神渐渐失控之际,厉无痕的攻势更加狠辣,利剑与笛声交响,进退有道,配合得天衣无缝。
同时应付剑与笛声,慧苦即使武功再高,也感到非常吃力,何况厉无痕武功本来就只比他稍逊一筹,而沈沧海的笛声中带着妖媚引魄之意,本来难以动摇他守戒礼佛的心,但他刚刚确实对厉无痕动了不轨之心,笛声恰恰从这个弱点钻进去,令心魔更盛。
心神恍惚不定,慧苦自知再打下去于已实在大大不利,禅杖用力一送,硬生生地把厉无痕迫开数步,再往地上一撑,身体整个跃起,倒退十数步,接着,提一口气,展开轻功,掉头远远逃去。
厉无痕追了几步,眼见慧苦已经跑出数丈之外,知道不可能轻易追上,便停下脚步。
沈沧海跳下大石,与他并肩伫立,瞧着慧苦远远的背影,好奇地问。「无痕哥,我们不追他吗?」
好一会儿后,厉无痕还是没有答他,他疑惑地歪一歪头,只见厉无痕脸沉如水地看着前方,双眼暴射寒光。
沈沧海心中一凛,为厉无痕少有的露骨杀意而吃惊不已。
第六章
「暗夜大人,自从我们派去投帖的人被捉住后,上官世家近日聚集了无数正道中人,传说连武林盟主都到了,武林联盟的人在上官世家外日夜把守,我们的人暂时还未能找到方法潜进去打探。」
客栈里的天字号院子内,檀香从青铜小鼎袅袅上升,穿着夜行衣的男子单膝跪在床前禀报。
「无论用任何方法,都要将上官府的虚实探个明白。」
夜风穿窗而进,落下的纱帐飘摇晃动,帐内朦胧不清的人影挥一挥手,夜行人便领命而去。
纱帐内,沈沧海宽去了外袍,跪在床上为厉无痕按摩左臂。
「无痕哥,你的手还在发麻吗?」
「嗯!」
右手托头斜卧枕藉,厉无痕缓缓地点点头。
「慧苦所用的百斤禅杖实在是一件可怕的武器。」
沈沧海好奇地问。「那个慧苦到底是什么人?怎会那么厉害?」
伸手拿起茶杯,厉无痕悠悠地说。「他是少林弟子,年轻时曾经与我阿爹论武,虽然败了,但是也算得上是现今武林中一个难得有真才实学的高手,若你以后有机会单独遇见他,一定要先避其锋,不可以与他直接交手。」
「嗯!」沈沧海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想:有你在身边,我怎会有机会单独面对他呢?
悄悄打量厉无痕的神色,他试探地问。「无痕哥,那和尚对你做过什么吗?你今天为什么那么生气?」
言犹未休,厉无痕倏然睁开眼睛,左手不受控制地收紧,只听闷响声起,竟然把手掌里的茶杯硬生生捏碎了。
「啊!无痕哥!」沈沧海吓了一跳,忙不迭俯前察看。
「没事。」
厉无痕翻转手掌,抖落一地粉末,原来瓷片非但没有刺伤他的手掌,反而都被他恼怒之下运起的内力震成粉末。
「小海,以后别再问刚才的问题。」语气冷冷冰冰的,没有了一贯的从容。
沈沧海怎敢再问,只有点点头,拿起方帕帮他抹去手上的茶水、碎屑。
凝视着沈沧海专注的脸孔,两弯扇动着月牙似的眼睫,圆润的鼻尖和丰润朱唇,厉无痕忽然不吭一声把他拉人怀中,轻吻起来。
吻由眼角,脸颊,一直落到朱唇,双手也没有闲下来,一边抚摸,一边解开沈沧海身上仅有的薄衫与亵裤。
凉风吹过赤裸的肌肤,令沈沧海忍不住打个寒颤,厉无痕的胸膛旋即贴上,带来高温火热。
感到他身上未消的余怒,沈沧海不敢抗拒,任得他肆意抚弄。指尖爬上胸口,两颗粉红自动地高挺,迎上指尖,左右两指夹着乳尖细细揉捻,娇嫩的尖端在略为粗糙的指腹磨蹭下充血,淡淡的粉红泛着血色,艳丽起来。
「唔……」
乳尖被揉得发疼,细碎的呻吟忍不住从唇舌流泄,厉无痕才松开手指,沿着冒出一层薄汗的侧腹滑下,在漂亮的肚脐上绕两个圈子,再扫过下腹的薄草,直接握住软垂的青芽。
轻轻一揉,尚带稚气的青芽几乎是立刻地弹跳起来,沈沧海的腰也用力地弓起来,本来迷蒙的星眸睁开,瞪着厉无痕的手。
瞪得浑圆的眸子里闪动着惊慌与惶然,未解情事的天真反而更加诱惑,也更激起厉无痕的欲望,他微微一笑,指腹按上青芽的顶端,用力压下。
「啊!」倏然强烈的感觉令沈沧海浑身剧震,连两条长腿内侧的肌肤也不住抽动。厉无痕把他的腿分得更开,握着屹立的青芽,将覆在上面的薄皮拉下,露出粉嫩的颜色,五指握着青芽,在茎身游移,像奏动乐器一样,不停按压拨弄。
从小腹涌上来的强烈快感令沈沧脸红耳赤,全身烧红,腰肢像蛇一样在床上不断扭动。
他今年十五岁,若生在京城的大户人家,说不定已经在狐朋狗友的带领下到青楼见识过,偏偏他长在千刃崖上,没有繁华夜市,没有朋友同侪,厉无痕严以律己,加上心有所属,对女色向来没有多大的兴趣,对他的管教更严,连侍候的丫环都经过精心挑选,话题也绝不涉及男女之事。
从书本中,沈沧海对情欲得到一定的概念,却从未亲身经历,他与厉无痕的关系非常亲密,也经常共浴,裸裎以对,年纪小的时候不懂得怕羞,长大了已经习以为常,从来不觉得羞耻害怕,他知道厉无痕迟早会对他做什么,但仅仅是知道而已。
这时候,当真真正正地被如此直接地揉搓欲望,陌生的感觉与本能的畏惧同时上升,令他的心不停颤动,身子有如秋风中的落叶簌簌发抖。
「无痕哥……不要……不要了,好……好不好?」
细语恳求,他全身汗湿着,肌肤泛着红粉,双眼也水汪汪的一片,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更加激发人的肆虐心,厉无痕抓着他的足踝猛然分开,目光如炬地瞧着中央收缩的粉红花蕾。
惊惶在瞬间到达极点,沈沧海再也忍耐不住,挣扎着从他身下逃开。
一直向床尾爬去,慌乱之际,右腿还在厉无痕脸上踢了一脚,厉无痕的脸色刹时沉了下去。
沈沧海一直爬到床尾,把被子抱在身前,回头瞧去,看见厉无痕满脸铁青地瞪着他,脸上还留着个红印,才醒悟到自己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他登时害怕起来,往回爬过去,抱住厉无痕的手臂。
「无痕哥!」
刚开口,厉无痕就把他的手用力挥开,沈沧海更加不安,再次伸手抱他。
「无痕哥,我……」
又是一句话未讲完,厉无痕伸手推开他,一手把他推到地上去——经过早上的事情,他的心情本来就烦躁,这时便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
狼狈地滚落地上,沈沧海吓得整个人呆住了,连眼也不懂得眨,呆呆地仰望着他。
他的注视令厉无痕更加生气,拿起枕头用力丢在地上,喝道。「给我滚!」
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生气,沈沧海害怕地颤抖着,一直倒退着爬向离床最远的墙角,双手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恨不得可以就此在他面前消失不见。
和箭似的眼神瞪着他的头顶好一会儿,厉无痕睡到床上,翻身背着他。
香炉里的白烟一直缠绕上升,沈沧海战战兢兢地瑟缩在墙角,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的时间。
一月的天气最是寒冷,何况他身上连一件衣物也没有,地板又硬,更加冷得他浑身发抖,衣服就丢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只是他不敢伸手去拿,只能把自己的身体抱紧,缩成一团。
身子又冷又难受到极点,牙齿不受控制地打起颤来,声音回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厉无痕竟然没有半点怜惜,背对着他睡在床上,就像真的已经睡着一样。
瞧着那床温暖柔软的羽毛被衾,沈沧海咽动喉头,悄悄地蹭着身子,移前一点。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厉无痕的背脊,见他没有表示,便再移前半分。
一点一点地向前迈进,终于爬到床边,厉无痕还是没有动静,沈沧海大着胆子拉一拉被角,用甜膩的声音说。「无痕哥,你想睡了吗?我吹笛子给你听,好不好?」
屏息静气地等待多时,在快要绝望的时刻,厉无痕终于转过身来。
「无痕哥……」沈沧海轻轻叫了一声,在他深邃得可怕的眼神注视下,不安地垂下头去。
看着他近乎乞怜讨好的神色,及眼中无法掩饰的惶恐,厉无痕沉默半晌,将另一张被子丢到地上去。
「吹吧!」
沈沧海登时浑身放松,呼出一口气,爬过去把金笛拿到手上,坐在地上吹奏起来。
瞧见他瞬间松口气的样子,厉无痕又恼怒起来,环着拳头,再次翻身背向他。
轻悠的曲子从金笛飘出,沈沧海坐在地上吹了近一个时辰,一直到厉无痕真正沉睡过去,发出规律的呼吸声才停下来。
抱着被子在冷硬的青砖地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睁开乌亮的眸子凝视着厉无痕的背影多时,他轻手轻脚地推开被衾,穿上衣服,小心推开窗子,从窗台跳了出去。
冷月孤星高悬空中,黑夜的颜色比墨更浓,沈沧海不知道自己想走到哪里,会走到哪里,只是沿着长廊笔直向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已经没有路了,他甚至没有向四周看上一眼,曲膝靠着栏栅坐下。
寒冷的夜里连虫鸣声也没有,四周死气沉沉的,即使已经穿上最好的狐袭也消不去体内的冷意。
越坐,似乎越冷了,沈沧海把腿抱住,汲取仅有的体温,而头埋在双膝,看着双退间的方寸之地。
一切都笼罩在黑夜与阴影之中,双眼明明只能看见黑暗,但还是不放弃地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凝视,似乎非要从中找出什么不可。
「小兄弟,你坐在这里做什么?喜欢这里风凉水冷吗?」
沈沧海头也不抬地答。「我招惹我的主人了,在反省。」
「哈!」
笑声于夜里回响,沈沧海这才察觉不妥,匆匆地用手背抹一抹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