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如一梦中 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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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如一梦中 上册-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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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语如珠,凌青云一直听着,默不吭声。两人在梧桐街上走了一圈,没有瞧见沈府的牌匾。沈沧海皱一皱眉头,跑到一道朱门前,跳下马,拍起门来。
朱红大门打开,穿着家丁服饰的胖子正要吆骂,忽然看见如此秀丽绝伦的少年,不觉怔忡。
沈沧海伸手在他面前摇两摇。
「大叔,请问这里有没有一户姓沈的人家?」
家丁越瞧越觉得他好看,半晌后才摇摇头。
沈沧海跑开,问了几户,开门的家丁都说不知道,他不肯死心,又骑着马从头再找一次。
「没有理由的,娘亲在信里明明说,房子就建在梧桐街……门口很大,门前挂着我上年托人带给他们的金色风铃。」
挨家挨户地看着那些宅第的门口,始终找不到自己的家,沈沧海不由得不安起来,不停地喃喃自语。
「那个金色的风铃是我亲手造的,亲娘说过,会把风铃挂在门口……没有理由找不到!到底在哪里呢?在哪里呢?」
骑马一遍又一遍地在同一条街上来回走动,竟真的看不见沈府的牌匾,也找不到自己亲手做的风铃,沈沧海紧紧地揭着手中的缰绳,脸色微微地白了起来。
瞧见他的神态,凌青云开口说。「沧海,我们休息一会儿再找吧!」
听而不闻,沈沧海策马在他身边经过,又是从头一幢一幢房屋察看下来。
眼看着他仓皇往来十多遍,凌青云压下眉头,从马鞍上跃起,利落地落到他的身边,伸手按住马头。
连人带马,竟在他的掌底下,就此生生止住。
「沧海,或者你把地方记错了。先停下来,仔细想想后才继续找吧!」
双眼左右扫视几次,沈沧海点头答应,缓缓垂下头去,流浪的青丝顺着肩头滑落,露出幼细的脖子。
看着那截雪白的粉颈,凌青云心中怜惜,迟疑半刻后,说:「沧海,你别担心,会不会……你的爹娘没有搬新屋,还住在旧居里?」
言犹未休,沈沧海双眼倏亮。
「对了!爹娘一定是不舍得搬新家,又怕我担心,所以骗我说搬了,他们一定还住在太平村里!」边说,边急忙地策马向远远的山头奔去。
骑着紫骝,沈沧海凭着脑海里对儿时的依稀记忆向后山奔驰。
村口几间简陋的村屋前,三、四个村童赤脚嬉戏,沈沧海上前问他们认不认得自己,村童们面面相觑,接着,一哄而散。
太平村本来就只是一条小村子,自从他离开后,人烟似乎更加稀疏了,他一路前进,只瞧见几间村屋茅庐,两个妇人在屋外闲聊,可惜他离开时尚未足八岁,实在认不得她们。
心里难免有点失望,沈沧海策马更快,终于找到小时候经常攀上去嬉戏的小山,然而,山旁故居,已成一片荒地,只有野草堆中留着些破烂的物品。
跳下马,他拾起草堆中的一块木板,环视四周陌生又熟悉的景物,他茫然不已。
凌青云追上来时,就瞧儿他拿着一块发霉木板,呆坐在一颗石头上。
听见脚步声走近,沈沧海抬起头来,眼眸中水光盈盈,神色无措。
凌青云明白他心底的惊惶失措,一心前来寻找父母,却发觉所谓的新居只是一个谎言,父母不见踪影。
他叹一口气,坐到沈沧海的身旁。正要开口安抚,前路忽然走来一个樵夫。
樵夫背着大堆柴草,从小路向上走去,经过沈沧海身面前时忽然停下来。
「你……你们是什么人?看上去不似本村的人,在找人吗?」
「是,我们在找人!」沈沧海忙不迭点头,急急地问。「大叔,你知不知道一户姓沈的人家?以前就住在这里的,男主人叫沈二。」
「找沈二哥的?你是什么人?」庄稼汉打量着眼前衣着光鲜的少年公子,脸露狐疑之色,迟疑半晌后,问。「你……难道你是沈二哥那个到外面去了的儿子?」
见他竟然认出自己,沈沧海脸上微露讶异之色,但很快便用力点下头去。
「是!我是!大叔认得我?我是阿海,沈沧海,沈二是我阿爹,我娘亲是杜月娘,我是专诚回乡找他们的,你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吗?是不是搬了?」
「哎呀!已经这么大了……我差点就认不出来。」樵夫放下柴草,神色兴奋地向他走近。「来!让李大叔看真点!你还记得吗?我就住在村头,以前经常会过来,找你爹饮酒的。」
想起小时候的确有个邻居叔叔常带酒过来,和阿爹共饮谈天,沈沧海注目看去,依稀从憔夫沧桑的五官中找出一些熟悉之处。
「李大叔!」忆起过去,他的心情也微微地激动起来,踏前半步,由得他拉着自己的手,仔细打量。
「小孩儿今年有十五了吧,生得真俊,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真是好看!」
听见他的话,旁边的凌青云忍不住在心中嗤笑一声,想:什么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真是个粗人,连话也不会说!
沈沧海哪管他说什么话,只急着想知道爹娘的消息,偏偏那个李大叔只顾抓着他的手腕,左右打量。
「越看越觉得你和你娘亲有点像,当年她和沈二哥搬来时,都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见你衣着光鲜,在外面的日子应该也过得不错吧?唉……沈二哥夫妻在泉下也该感到安慰了!」
「什么?」沈沧海倏地一震。「你胡说什么?你说我的爹娘在哪里?」
「难道你不知道吗?」见他如此惊讶,李大叔也露出讶异之色。
「我知道什么?我的爹娘到底在哪里?你快快说出来!」沈沧海露出焦惶之色,右手一翻,牢牢抓箸他的手腕不放。
李大叔缓缓叹一口气。
「想来是你在外面不知道,你的爹娘在你离开后不久……就双双逝去了。」
沈沧海浑身剧颤,想也不想便一口否定。「你胡说!」
感到他不断颤抖,李大叔又是叹一口气。
「是真的,他们已经去了。当年葬你的爹娘时,还是我和几个村民一起帮忙的呢!」
「你!胡说!」从牙缝里吐出话来,沈沧海脸色刷白,眼前倏然一黑,向后跌去。
凌青云忙不迭把他扶住,只觉他全身都软了,似乎是一时间受了太大的惊吓。
沈沧海抓着他的手勉强站稳,右腕抬起,颤抖抖地指着李大叔。
「胡说八道!我爹娘好端端的,怎会死了?我……我一直都和他们通信!他们……他们好得很呢!怎会死了?一定是你胡说!」心中惊疑不已,又觉得恐惧,愤怒,他的脸色阵红阵白,连声音也倏然尖锐。
瞧见他的样子,李大叔摇摇头说。「那就奇怪了……你的爹娘就葬在山上,我可以带你去拜祭!」
凌青云也劝道。「沧海,我们就去看看吧!那就知道这人有没有说谎。」
红着眼瞪着李大叔半晌,沈沧海终于从牙缝里迸出一个字。
「好!」
声尚未落,人已如闪电般向李大叔掠去,凌青云不及拉住,已被他脱出自己的怀中。只见眼前一花,沈沧海一手揪起李大叔的腰带,借力丢上马背,同时双足蹬起,骑上紫骝。
凌青云稍稍回过神来,高声叫道。「沧海,等等我!」
沈沧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提起马缰,跨下紫骝马忽地飞射而去,疾急有如利箭离弦。
马不停蹄一直跑上山上,沈沧海问。「你说,我的爹娘在哪里?」他只问自己的爹娘在哪里,绝口不提坟墓二字,就是不肯相信李大叔的说话。
一轮急奔,马身起伏不定,劲风刮脸,弄得李大叔头昏脑胀,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才抬起手,指着前方的树丛。
「就在……那棵松树后面。」
沈沧海一声不吭地跳下马,一手揪着他,一边展开轻功,几下起落,便掠过茂林,落在松树后的草地上。
草地上果然有一个墓碑,沈沧海把李大叔丢到地上,盯着墓碑,一步一步地走前。
走近,终于看清楚墓碑上的刻字,沈沧海双脚酸软无力,倏地跌跪地上。
墓碑上所刻的的确是他的爹娘的名讳一一「沈二与妻子杜月娘之墓」。
凌青云跳下马,走到他的身边,俯视他不断抖动的肩头,柔声道。「沧海,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伤心……」
沈沧海垂着头,轻声说:「伤心?不……只是一点生气而已。」
听出他的语调怪异,凌青云倏觉不妥,正要询问,眼前金光一闪,沈沧海的金笛已经指在他的喉前。
沈沧海一字一字地问。「你把我的爹娘收到哪里去了?」
看着喉前的金笛,凌青云强笑。
「沧海,你是不是伤心得糊涂了?」试探地向后退半步,沈沧海不肯放松,袖子一晃,金笛又是指着在他的咽喉要害之处,他自知失了先机,唯有伫足下来,静观其变。
「我很清醒!」沈沧海冷冷的看着他,秀丽的脸孔像覆着一层冰霜。「说!你把我的爹娘收到哪里去了?」
凌青云脸露无奈之色。
「我收起你的爹娘?我怎样收起你的爹娘?沧海,我知道突然失去至亲是很难令人接受的事,但无论如何你先冷静下来吧!」
「我很冷静!你想知道我是怎样揭穿你的?就是这个男人!」
沈沧海左手一摆,指着远远缩在树后的李大叔。
「樵夫只会背着柴草下山,哪有人背着柴草上山的?他的家住在山下,但是刚才见面时。他竟然背着柴草向山上走去,这岂不是一个笑话!他根本是被你收买了,故意在我面前经过的!」
万万料料想不到他如此细心,凌青云暗暗心惊,但脸上还是不露声色。
「沧海,我……」
「不用再狡辩了!」
沈海截住他的话柄,手往前一送,金笛的笛尖直接抵在他的咽喉要害之处,用力得令他的喉头陷了下去。
「难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半夜离开客栈就是为了出来赏月看风景?你一定是偷偷来这里布置好一切,准备骗我。你一路跟住我都是另有居心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的爹娘何在?」
连声质问,丹风眼中常见的天真星光尽被冰寒所覆,凌青云知道若回话时稍有错失,他手下一吐劲,自己的喉咙就要被震断了,当下不敢再打诳言。
「我昨晚的确到这里来了,但是只是想查出你父母的下落,从村民口中得知你爹娘已经……知道你的爹娘已经身故后,我不敢直接告诉你,就是担心你以为我另有居心,但又怕你一直没完没了地找下去,才请一位村民帮忙,在适当的时候把真相道出。」
「鬼话连篇!」沈沧海冷笑一声,再加上一句。「居心叵测!」
冷言冷语,说得凌青云哑口无言,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作为会被沈沧海揭穿,刹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迟疑半晌后,才说:「沧海,这位李大叔的确是你小时候的邻居吧?你再瞧一瞧那个墓碑,上面的雨水痕迹,四周长着的野花都不是我能够伪造出来的。」
沈沧海忍不住回头,瞧见墓碑风吹雨打的痕迹,缠着碑底而生的野草、青苔,的的确确都不是短短几个时辰能够做出来的。
他心中惊疑不定,但还是用力摇头,大声叫道。「你说谎!」
瞧着他刷白的脸色,凌青云长长叹一口气。
「这一路上我可不知道你是要来找爹娘的,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们的名字,要刻一个墓碑可不是几个时辰,或者一天半天做得出来的,你的爹娘的确在多年前已经身故了,不信你可以再问一问这位大叔。」
眼看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李大叔鼓起勇气,从松树后走出半个身子,战战兢兢地说。「是真的!是我和几个村民亲自埋葬他们的,若你不信,可以回去问问我家娘子,他们死了很久了……已经有六年多。」
沈沧海不断颤声道。「怎会……怎会?」父母之死,他心中其实已信了八成,这时瞧见李大叔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料想他不敢欺骗自己,心里又肯定了几分,心神大乱,握着武器的手不由得垂了下来。
凌青云松一口气,悄悄退后两步,抬头却见沈沧海浑身颤抖,跌跪在墓碑前面。
「爹!娘一一」呼叫声中,怆然泪下,双手抱着墓碑,全身颤抖。
凌青云上前,单膝跪在他的身旁,柔声说。「沧海,节哀吧!」
眼泪不断流下来,沈沧海神智恍惚地晃着头。
「不可能!爹娘不会死的!我一直都把月钱储起来,无痕哥会派人送给他们……娘亲每次都会回信给我,她说新家的门口很大,很漂亮,她把我做的风铃挂在门口了,她很喜欢……爹爹的身体都很好,叫我不要担心,也不要再送银两给她们了……怎会这样的?怎会?怎会……死了……不会!不会的!」
见他如此伤心,凌青云纵有满腹才智,刹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踌躇之际,沈沧海忽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李大叔身边。
「你说!我的爹娘是怎样死的?是不是有人害死他们?」
李大叔首先见到他用武器胁逼凌青云,此时再见他满脸披泪,目眦欲裂的样子,更加害怕起来,抖着声音说。「我……我不知道,只是,六年前,有一天早上我家娘子去叩门,就……就瞧见他们倒在床上,两个人都死了。」
六年前……那就是他离家后不久的事,他们竟然在那时候就已经逝世,那么……这些年来,无痕哥的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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