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肌肉都会痛。他甩甩头,糟糕的很,不知道伤了李密没有。她侧卧趴在雪白的床单上面,只有腰还盖着棉被,修长的四肢无力的摊着。
轻抚着柔圆的肩头,上面有着数不清的瘀青,像是要证明她是他的,整夜都不曾放过她。
「密?」发现她眼睛睁着,「醒了?怎不叫我?」轻抚着她柔软的曲线。
「这样可以了吧?」她的声音因欢叫而黯哑。
「可以?」
费力的坐起身,「您得到您要的--我处子的身体--那么,我可以获准离开,回到异世界的家吗?」
「妳以为…」他一口气窒住,挥手,哗啦啦打碎了大理石床头柜。
起身穿上衣服,怒气勃发的他冲了出去,一路听到破坏的声音。
颓然的倒下来,看着一地碎裂的玻璃碎片和大理石碎片,她的心里,也传出相同破碎的声音。
一串泪飞快的滑下她的脸颊。她连动也不动。就这样瘫软到太阳不再照耀东边的窗子。
***
「我没有勇气当海伦。」行动不便的玦太后居然来了王都,李密才出来迎接。要不,这些天,李密不出房门一步,莲华也不准她离开。
「海伦?」
李密清减了许多,腰带松了一大截,「特洛伊战争为了她打的。我不知道她怎么能够安心吃饭睡觉,为了她,死了那么多人。」
「不是她拿起战斧的。」玦太后态度依旧安然。
「她一个人,却身系那么多家庭的毁灭。」
李密的神情委顿,那种飞扬的生命力像是消失殆尽。看在眼里,玦太后旅途的疲劳和病体,也暂抛一边。
「来吧,孩子,告诉我,关于特洛伊的故事。」
说着说着,只来得及把木马屠城讲完,她就困倦的睡在玦太后的怀里。
「你总也知道,她不愿当海伦的缘故罢?莲华王?」屏风后的莲华,脸孔烙着深刻的阴影,没有出声。
「囚禁在你身边,对你和她,都很痛苦啊。」
沉默了片刻,「不准她走。不许。」
「如果德慕没有求婚,或许还可以让李密留下。今天李密已经用『回家』这样的理由婉拒了金银瞳的婚事,若是她留下,要怎样解释这个求婚呢?」玦太后叹了口气,「国际诡谲,你要小心任何微小的借口和陷阱哪。再说,李密不肯留。」
狞恶的面具下,眼睛却充满了扭曲的痛苦,这样苦到无法停止。他将熟睡的李密一把抱起来,这样粗鲁的惊醒她,发现是莲华,她还是温柔的将手环在莲华的脖子上,昏昏欲睡。
算了,已经失去挣扎的力气了。她很笃定自己的未来,所以一点也不担心。痛也不要紧,做爱做到没力气也无所谓。反正很快的,她就会离开这里,只剩下十天了。
莲华却不将她摔在床上,残忍的肆虐,反而将她抱着,坐在窗台上看着浑圆的月色。
「我们这里,只看得到一个月亮。听说,有些地方是看得到两个的。」莲华的声音很疲倦,「我真想带妳去看看。」
「喏,是有两个。水面上不也一个?」缓缓波动着,雪白的月光,荡漾,「天上的月亮不一样,水的本质都不会变,水里的月亮…也都相同的隐约。我们看到的水中月,都是同一个。不管从哪个世界看到。
」
黑暗中,他轻轻抚着李密的长发,「如果让妳生下孩子,妳就不走了吗?」
轻轻的摇摇头,「不可能的。我已经吞下仙莲子…」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小孩了。
以为他会暴怒,莲华狂气焰红的眼睛,却只剩下一点点温柔的绯红,「我想也是。但是,将来妳怎么办呢?再也不能生其它人的小孩…」
「其它人的小孩,我一点也不想生。」她的声音忍着怒气。
「现在妳还小…」
「…一次就够了…」很久不再流泪的李密又掉眼泪,「我没办法再承受这样分离的痛苦…一次,就够了。我再也不需要其它人了。」
我也不再需要任何人。以后?以后我大约会冷静得跟使黛峰永远不融的峰顶一样。这一生所有的热情和狂野,在这个人的身上全用完了。
「十天后,马雅学院的贤者会来。他会打开通道。」
静默着。
「心湖的传说,毕竟还是传说。」李密的眼泪没办法停止。
「不,是真的。从此,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他指了指李密的前胸,和自己的。
恋之日的心湖啊…柔软雾气的心湖…
妳在我心湖,投下一枚永远不到底的石子。这一生的涟漪,到心脏安静前,都不会停止。
发际若有似无的芳香,应是莲花香。
你在我心湖,停泊一只摆荡的蚱蜢舟。这余世的水皱面,到呼吸停止前,都不会沉没。
这遍染白裳的馥郁,应是莲花香。
这一吻,是告别,也是,永不告别。
莲华王(三十二)
旭夜超过预定的时间,继续停留在王都。对于李密住在莲华房间的这件事情,也从来不多说一言半语。
已经没有力气管旭夜公主会怎么想。除了必要的公事,莲华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李密的身边,对于外面声嚣甚上的谣言,听而不闻。
就这几天了。虽然时时刻刻都知道离别渐渐的逼在眼前,窒息感也越来越深重,这样痛苦的相处,两个人却平常的过下去。
莲华不得不离开的时候,李密也不曾出过房间。静静的在房间里看书,发呆,或者运气。这样闲暇的时候,她开始写信给夏特连,学着信息的发送方法。
这样的训练,让她不在施法后,昏睡过去。
「李密妹妹:
听说妳将回到自己的世界,我只能恭喜妳,虽然还是忧心的。但,妳选择了自己的道路,这也算是好事。
将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虽然希望妳留下,我那内心结霜很久的可怜王兄,总算遇到春阳,没料到妳这一走,让他反结了冰条子。
不过,我没他悲观。记得将妳的水晶带走。妳的天赋优异,水晶又将妳的能力增幅到极致,所以,妳不用经过学习也能懂各国语言,学习魔法简直不费力。说不定,妳到了那边好好修炼,将来可以靠着这个法器自由来去。
到时候,说不定妳能明白对王兄是怎样的情感。
不管结果如何,我还是喜欢妳的,李密妹子。
不说再见,因为一定会再见。我坚信。
夏特连」
馡的信就简短多了,只有保重二字。
保重保重,体重越保越轻。
她的唇角弯起愁苦的笑,投身在莲华的怀里。
***
马雅学院派遣来的贤者进城的消息传来,莲华正在帮李密梳头。握着柔韧光滑的头发,他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目不斜视的将她的头发挽好。
「他不会今天将你送走。」轻得像是耳语,「我们还有一夜。」李密轻轻的点了头,一起会见了贤者。
她想不起贤者的样子。脑子空白到无法运转,虽然是自己选的路。机械似的行礼,看着旭夜站在莲华的身边,一起觐见远来的贤者。
她的心,发着冷。
这繁文复节让她精神不济极了,莲华悄悄跟殷棋说了,将李密带回去。一触及床,莲谢都不曾说,就睡死了过去。
睡了好,可以逃避许许多多的事情。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月亮透过窗棂窥看她,王城因为远来的贤者,陷入兴奋的狂喜,即使入夜,也还有嗡嗡的人声在王宫里回响着。
莲华还没回来。坐在窗台上,寒风侵翠袖,却连拿件衣服挡一挡风都不想。
衣服挡得住夜风,也挡不住心里的悲戚。
莲华怎么还没回来?她探了探楼下,几个鬼祟的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刀的反光闪了闪。
刀?还有几声模糊的喊叫,被摀住了。
从窗台翻出去 有时偷溜的时候,她会从排水管爬下去 悄悄的落地,想要逼近一点看,却只看到背影,架着似乎昏迷的女人离去的这群人,眼睛还是鬼祟的。
若不是地上的珠钗这样眼熟,认不出旭夜公主的背影。
想也没想,她悄悄的跟上去,迅雷不及掩耳的使了雷击,殿后的人惨叫一声,趁慌乱时,她一剑送进扛着公主的蒙面人手臂,挥手唤冰柱伤了另一个扑过来的。
她的武术本不精,法术也只算得上初级而已。只是这些日子练习信息的传送,无形间火的魔法娴熟许多,得心应手的对付几个外行人,不算困难。
突然被袭,刺客们慌张了一下,发现只有李密一人,不禁凶猛的反攻回来,却拿她三脚猫却凶猛的法术没办法。偏生谁接过了公主,就不免让她的雷电或剑攻击。
「你们还算是永冬的精锐部队吗?!」虽然语言不同,李密还是听懂了他们的话,「一个小女孩也收拾不了?要等惊动有翼军?」
一抬眼,冷冰冰的眼神让她打了个颤。那是死神一般冰冷的眼睛。
「丞相,她…她会法术…」
「放下公主,」李密运转着雷,「我可以放过你们。」
那男人按着刀,和李密对峙着。实战经验很少的李密,紧张到了一个程度,突然不紧张了。
只专注着现在的对峙,她的呼吸有条不紊。怎么教都教不会的武学,居然在这种生死关头参透。
男人的嘴角弯起残忍的笑,拔刀,宛如闪电。李密也将雷运于剑,裂地而去,惊人的闪光飞奔。
颈边一凉。男人吐出鲜血,却划过李密的颈项。他为了战胜,对于李密的雷电,不避不闪。
我死了?
颈子上的水晶项链轻轻的落在地上,代替回答。只有一点点血痕,随身的水晶却被男人握在掌心。失重的感觉袭上,四肢百骸沉重的跟铅一样。
我的水晶…昏了过去。
***
莲华…
没带面具的他回头,美丽的容颜在李花飞舞中,清艳的跟花颜相类似…微微的一笑,缓缓没入纷飞的落花里。
听不见她的呼唤,就这样消失了踪影。
泪滑下昏迷的脸。如果是分离,其实分离到死亡或永别,都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莲华王(三十三)
没想到还会醒过来。
睁开眼睛,背着光的,不是莲华。那张焦急的面孔,连珠炮似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所有的感官非常陌生的倾巢而出,巨响的声音和撕裂般的寒冷疯狂的灌进她的耳朵和皮肤。
尖叫起来,尖叫了几声,才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些。
是旭夜。
她又开始说起话来,又快又急的,看着李密一脸茫然惊惧,这才颓然,「妳还是听不懂我说什么。没有了水晶…」自言自语的。
应该是听不懂的。李密喘了几口气,对了,她的水晶被夺走了。
按耐住狂跳的心脏,发现自己听得懂旭夜的话。就像是学过英文的人,慌张之后,定下心神,才发现自己听得懂英语。
有水晶的时候…就像说国语一样的流利,没有半点隔阂。
望着天空,旭夜绝望的跪下来,「上神阿,请垂听我的忏悔。」
「妳…妳现在祈…祈祷…没…没没没有什么用…」李密结结巴巴的,奇怪的是,没有水晶,她还是能说,「现在…现在…我们在哪里?」
「永冬。我们被掳来永冬。」她蹲下来看着李密,「妳懂吗?」
点点头,「只…只是…不…不不不太流利…」她喘着,冷得直发抖。
旭夜松了一口气,「这里非常冷,」她很公平的将破旧的被褥分了一条给李密,却很守礼的保持着距离,「盖好被子。」
看着旭夜,也在发抖,虽然严寒并不曾将她天生的尊贵气质略减,却因为这种坚持,李密觉得有种悲伤。
和莲华这样的相似。相似的坚持王族的尊严和使命。
「我…我我我…可…可不可以…抱着妳?」李密抓住她的裙裾。
「害怕吗?」她果然如同莲华一般,慈爱的将李密抱住,像是慈被每一个子民,「还是冷?啊,妳失血又受不住法器被夺的冲击昏过去了,现在一定冷得紧。」李密握住旭夜的手,自己的手温度还高些。
两个人挤着,渐渐的温暖起来。旭夜冷得跟冰一样的手,也渐渐暖和。
「吃…吃的…用…用的…」李密边掏着身边的口袋,将所有的东西掏出来。糖果、护身符、针线、占卜牌、乱七八糟的药材、珠钗,和一把剪刀。
旭夜懂了她的意思,也将身边的东西掏出来。不像李密孩子心性,身边总带着一点零食。两个人都含着糖,不让体力流失太快。
好奇的翻着旭夜的东西,只有一本小小的祈祷书,和祈祷时熏香用的小炉,只有拇指大。
「这么用。」点燃了香粉,慌张的心情渐渐沈淀。
「这是本宫的…?」旭夜看到自己的珠钗,「妳看到这个,才来救本宫吗?」
李密点点头。
「妳太莽撞了,说不定会送命。」旭夜温柔的责备她,「妳应当找禁卫队来救本宫,不是自己孤身涉险。」
「来…来不及了…」李密还是低了低头,她知道旭夜说得对,这种莽撞,似乎没有痊愈的可能。
「别担心,」旭夜以为李密害怕,「他们已经修书要求赎金了,本宫猜,莲华王应该会想办法解决的。」
赎金?
「是啊。她要莲华割王城给永冬,还要进入使黛峰祭祀的权力。」
李密瞪大了眼睛。旭夜却很镇定,「会讨价还价一阵子,不过,我们应该不会受到什么伤害。永冬的女王是有点…异常,不过,还不至于失去理智。」一瞥李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