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信这才道:“那就好,不要听他们所说,现张勋还未大败,虽火烧了西曲阳大营……那是为了固守更坚固的寿春,与我军最后决战!文烈你回去禀报丞相,袁术一日不灭,我军日后南下定会受阻,你且照实回禀即可。”
曹休此时望着面前众将,忽而看到西曲阳的大火,此刻也明白过来,便是像曹信一揖,道:“淮南侯带兵有方,即便如此丞相与军师也会料想不到,成军会被逼至如斯地步,曹休佩服!”
曹休真论起辈分,是曹信的从弟,在许都时虽双方无甚来往,但对于曹休而言,曹信就是这一代曹氏的标榜,更是曹休一直以来要追赶的目标,此刻知道了情势,也随之更加敬佩起来。
但正如前者的惊讶一般,此刻无疑没有任何人想到,曹信一开始会将袁术直接打到墙角里,甚至第一次交锋就有望将其一举覆灭。
袁术的西曲阳,大火弥漫。营中的草堆和帐篷都沉浸在了须臾的火海之中,火光更是直冲天际,直至照耀在了曹信等人的脸畔。
然而,事情要是如此结局,那真就大错特错了。
庐江郡,皖城。
刘勋的府邸大厅,此刻正埋下一层阴郁。
“主公,袁术若败则我军再无依靠,犹如唇亡齿寒无所依也,况且往昔,是袁术九江郡北据徐、豫州两地,若此番袁术被灭,则我军南不可据孙策,北又出曹操、吕布两方大敌,还望明鉴……”
正厅内,一名宽衣文士当即长篇大论,但主位之上,刘勋却是异常的优柔寡断起来。
刘勋爱财,这是江东人人皆知的‘秘密’,早年依附袁术也只是为权势金银所诱惑,而如今刘勋作为江东庐江的太守,把持着众多兵马,却是要眼看着袁术落得如今这局面。
刘勋此刻道:“子扬,汝乃光武帝之子,阜陵王刘延之后,这袁术背汉自立,汝应该痛斥才是,为何还要轻言助之啊?”
此言一出,那宽衣文士却不以为然,道:“主公啊,此非治世,乃乱世群雄逐鹿也,袁术固然有大错,然我刘晔虽出身帝世之胄,也深知汉室早已垂危,大丈夫岂能顾左顾右不图权衡?主公要立霸业!仁义其次,立本才为关键呐……”
刘勋听到这里,还是有些犹豫,刚要再寻思,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明明自己才是主,但听着刘晔的话,似乎他比自己还懂的更多一样,这让本就自命不凡的刘勋更加心中愤恨。
“不可,此事事关天下大义,大汉之名,我不能答应!”
刘晔此事更急了,“主公,堂堂大丈夫,怎能被区区虚名而束手,若此刻那淮南信击败张勋,则主公北无依靠,悔之晚矣呀……”
“刘晔!注意你的身份!我是你的主公!”见后者语气稍重,刘勋此刻当即起身怒视着,大喝起来。
“我这……”刘晔身子猛地颤了颤。
淮南信是天下人最近对曹信的称呼,取淮南侯之淮南,取曹信之信,统称淮南信,因为要与汉初韩信区分起来,就如同韩王信一样,而这也足以看出各路诸侯对前者的重视。
但这一刻刘勋也不例外,稍作缓和之后,前者也道:“这淮南信的确厉害异常,然袁术此人,早年就对我颇为不屑,怎地,今日有了大祸,就要我这一小小郡守去帮他?哼。”
“主公……”刘晔一时也有些不甘。
但同时被刘勋打断起来,“也罢,今日那张勋刚送来五车金银要我祝他一臂之力,好,要我刘勋出兵也不难,你速去寿春,就让那袁术给我亲笔写一封着请信,再多送十车金银!我便考虑此事。”
“主公……请三思啊……”
“刘晔!我主意一定!汝莫要多言!”刘勋脸上浮现出一丝黑线,此刻的他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主公……这,唉……主公英明!”刘晔本想再规劝,但此刻心知对方心意的他,也不免罢嘴。
是夜,九江、寿春外。
此刻正如刘晔极力的规劝,此时的张勋也同样陷入一阵烦心之中。
“大将军,若是乏了就先休息吧,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日我军就能进城。”
张勋在营帐中正埋头苦思,方才听到这话,心头不觉一暖,僵硬的身子也缓和下来。
“林若,你规劝我投降与曹信,我拒接……你是否会怪我?”
阎象此刻来到张勋身前,当即也是一愣,“大将军此话何意,在下又岂会怪大将军你?”
一股复杂的情绪,此刻汇聚在张勋的身上,让此刻的他多了几分一夜沧桑的感觉,“是我贪生怕死,拒接投降于曹,宁可玉石俱焚,也要搭上成军四万将士的性命,岂不是太自私了?”
阎象听到这里,却是不觉一丝感动,“大将军过虑了,那淮南信的确用兵如神,但大将军乃三军之魂,我军将士必定誓死追随死而无憾!大将军切莫如此想……”
张勋苦笑一声,“好,好一个死而无憾,也算是个血性男儿……只可惜……只可惜呀。”
张勋的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但阎象深知,对方想要说什么,的确,如今的形式往好听了说叫还有一拼之力,难听了说,其实也已经到了毫无悬念可言的地步。
倒是唯一的转机……
阎象道:“大将军,送往刘勋的金银,可送去了?”
张勋点了点头,“送去了,五车的金银,不少了吧。”
“素闻刘勋此人爱财,更是其曾在陛下帐前辅佐过,若能答应,应是我军之转机呀!”
但张勋却还是苦涩一笑,“刘勋此人,虽与我同名,但此人却是个无谋小人,贪恋财色,曾经在陛下帐前,也是个反复小人,未曾想今日竟沦落到要求助与此人。”
“大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不错,那刘勋的确非君子,但此人在如今江淮一带势力极大,便是那孙策也一时奈何不得,若得此人相助,我军必能起死回生!”
“但、但愿如此罢……”
这一刻,张勋将头深深的埋进自己胸前,便是如今,这一堂堂名将,也不禁再次沉思起来。
第278章兵临城下(三)
北风瑟骨,大雪纷飞。
寿春城下,一众成军入城,但相较于原先的时候,城中百姓却是异常的不欢迎。
这只军队已然民心丧失,无所依靠了。
“大将军!大将军不可,陛下在仲业宫正安寝呢!”
常德门内,众多小黄门围拢在张勋、阎象二人的面前,不断叠着小碎步,吵吵嚷嚷。
“都给我滚开!本将军今天必定要面见陛下!滚开。”
张勋的脸色很难看,与阎象二人风尘仆仆的进了皇宫大门,便是张勋望着面前自己向来最鄙视的阉祸,直接就闯了进来。
但一边的执戟郎也纷纷不敢阻拦,毕竟对方怎么说也是成军的军中之魂、大将军,谁又敢放肆呢?
“大将军~不可呀,陛下有言在先若是有外人打扰,一并责怪我等……”
一群尖锐的嗓音,此刻传遍了皇宫内外,忽而张勋、阎象来到仲业宫外九十九阶梯前,方才停止了步伐。
这不是张勋妥协这帮小黄门,而是另外听到了别的声音。
“都给杂家让开!莫要阻挡了大将军!~”
张勋定睛一看,果然看到了陈福,这个自己最恨的人。
便是脸上黑线更甚,“陈福!我要面见陛下!”
方才走下阶梯,陈福倒是不急不缓,阴测测的脸更是在不经意间,透过一丝狡猾。
但张勋和阎象是看不出来的。
“哎呀呀,大将军何来如此怒气?呵呵呵呵,大将军可乘胜而归了?”
方才见陈福来到近前,听到这话,张勋的脸色却沉寂下来,似乎这之前强势的姿态也有了些许的停滞。
“我……我、我败了。”
短短一句话,连一旁的阎象也不禁低下头来,然而此刻陈福的脸上,却意料之外的浮现出一丝精芒,但也随之消散而去。
“呵呵,大将军恐怕是说笑了吧,阁下可是有十万大军在手,区区才数日,何来就败了?大将军可真是说笑啊……”
此话一出,阴阳怪气,极尽嘲讽之能事。
张勋没有搭理陈福,只是脸色一沉,打断道:“废话少说,我有要事需面见陛下,陈福!你莫要阻拦。”
“岂敢岂敢~杂家怎敢阻拦大将军你!呵呵呵,正好陛下还未睡去,大将军大可进去见驾!”
闻言张勋与阎象顿时面面相窥,一时间倒是没有想到陈福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原来张勋还准备强闯的,不过现在看来倒没这个必要了。
同时在这一刻,另一边的营地中。
中军大帐内,众将依次落座,曹信则为主。
武将席中,分别是赵云、典韦、许褚、高顺、陈到、裴元绍、周仓等等,文席依次则是,庞统、毛玠、袁涣、刘翊纷纷落座。
而曹德就坐在曹信的身旁,算是特席。
此刻见众人都已坐了下来,曹信这一刻一一扫视过去,脸上也同样泛着一丝凝重。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建安三年,这时候两个月的战事,终究到达了最后的阶段,便是寿春决战。
这一战代表着自己一方是否能一举歼灭袁术,这也无疑让众人开始冷静下来,最算是如今战局开始一边倒,但也不能有丝毫的放松。
“君侯,纵观天下局势,袁绍尚是天下第一枭雄,其二凉州马腾、韩遂,荆州刘表、益州刘璋都为大敌,如今袁术新败,却刚得知消息,庐江刘勋可谓应援,不可不防。”
庞统坐在文席首位,此刻第一个发言,经过三峰山一战,虽然对方年纪还很轻,但众将也开始知道了对方的能力,更是看曹信对其异常器重,也开始渐渐有了认同感。
所有人都知道,曹信很善于看人,但凡他提拔的武将也有不少,而最后都达到了一定的地位和功勋,可以说在潜移默化中,对于曹信这种善于发掘人才的技能,众将也越发肯定了。
当先听到庞统的话,一旁一直默默不言的曹德也是点了点头。
对于行军打仗,其实更善于文学的曹德是不懂得,不过这两个月下来,对于曹信的测度以及真正的战争有了初步的了解,此刻也同时知道了目前的情形到底是怎么样的。
曹信此时道:“士元此话不假,张勋此败必会向江淮地带求助,江淮一带刘勋兵力最强,自然会向其抛出橄榄枝,若是如此,我军将又要面临一场难题。”
“君侯,末将愿带八千精骑踏破寿春,还未等那刘勋派出救兵,就破了寿春城!!”
帐前一将正是周鲂,此时当先迈步而出。
但却是还没等曹信说什么,一边的庞统却是苦笑一声,“子鱼将军!寿春乃扬州重镇,其城防坚固如顽石,就是那张勋也弃了西曲阳,宁可让我等兵临城下也要守那寿春,足见寿春城墙不比其他呀。”
赵云也道:“不错,我军现今局势虽盛,但也不是一朝就能得胜的,为今之计还要看那张勋是否有死战之打算。”
典韦道:“困兽顽抗,无所惧也,那刘勋据说向来贪财,若是让此人相助,我等还要费一番周折,如此……还请君侯定夺。”
这一刻,曹信将众人的话一一听我完,兀自叹着气先是让一直站着的周鲂坐下,方才目光再次瞥到了庞统的身上。
“士元,依你之见,可有妙计?”
庞统此刻闻言,却是一笑,“君侯,难道你忘了……你已经布下了一个局?”
“哦?”曹信不明所以。“我布下了局??”
“呵呵呵,正是,君侯可还忘了那二将?至今可还未曾用过呢!”庞统的话说的很耐人寻味,丑脸松弛一笑,看似颇有深意。
仲业宫,殿内。
金床银枕珍珠被,富丽堂皇的仲业宫满是蜜香四溢的气息。
此刻殿外忽而进来三人,却是殿内侍婢呼啦啦一并并退下去。
其中,三人中,一个佝偻的身躯率先跑到龙榻前,先是闻了闻香炉的味道,旋即在龙榻上察言观色了一番。
方才笑道:“陛下,这南蛮香炉可还满意否!若是不满意,奴婢暂可为您换上一副。”
张勋、阎象此刻同时来到了近前,当陈福说完之后,没有立刻得到回答。
直到时间过了半晌、再半晌,忽而在虚掩的龙榻上,传来袁术悠悠之声……
“朕……朕……朕安好,陈福……有心了……”
“陛下!此刻我军情势危急,还请振作呀!陛下。”
“陛下,那淮南信已经打到了寿春城下了,陛下还请主持朝政!”
“大胆!不许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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