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少爷用人也是相当狠的。
“你眼睛瞎了,看错了。”他没有担心,没有火大,什么都没有。
“担心就打电话给范悠悠,亲耳听她说说她对新恋情的心得,她要是真的对元司晨没感觉,就叫她别硬撑了,回来吧。”
“阿夜,你认知上有错误吧?我和范悠悠的关系没有好到能介入彼此的感情世界,她想喜欢谁,我想喜欢谁,都是我们各自的事,我不会去干涉她,当然,她也不能干涉我。至于什么回来不回来的,你不知道我一直巴不得赶快甩掉她吗?最好元司晨就是那个救星,拯救我脱离苦海。”
“很爽快吧?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自欺欺人的屁话。”尹夜听毕,只有这个感想。
“我每个字都是出自肺腑。”
“随便你爱出自哪个肺脏肝脏。”尹夜低笑,起身走到蓝冬青身畔,搭著他的肩。“不过,别说老朋友不够意思没跟你说一声,你那堆用内脏说出来的话,全被刚刚站在门外的范悠悠听光光,一字不漏。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听了很久,一直到前两秒才转身跑掉。”
蓝冬青一惊,望著半掩的房门。
“尹夜!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蓝冬青抛下话,追了出去。
尹夜朗声大笑,声音尾随而去:
“我是故意的。”
“范悠悠!”
蓝冬青终于追上范悠悠,握住她的手臂,三成力道一扯,她被扯回他面前,而他也对上一双隐隐燃著火光的眸子。
“做什么捉著我?!放开!蓝冬青,放开!”她甩了两、三次没能甩掉他,越甩越生气,跺著脚,高跟的凉鞋在楼梯间蹬蹬作响。
“你怎么会突然跑来?”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吗?!哼!我是来找我男朋友的!”嘴里虽然说著“男朋友”,她却记不住那男人的名字。
蓝冬青并不意外她的答案,因为元司晨确实在赌场里,很合情合理。
“他在楼下场子里,需要我帮你找他吗?”他讨好地问。
“不用,你放开我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忙了!”她的手臂还沦落在蓝冬青大掌里。
闻言,蓝冬青松手,看见她白皙手臂上已经留下淡红色指痕,她一得到自由便按著有指痕的部位搓揉,纤足又准备要走,蓝冬青这回没碰她,但挡在她面前。
“等一等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和你没什么话好说的。”范悠悠绕过他,他随即又挡过来,她只能仰著头瞪他。“你想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也很明白你想尽快甩掉我的心愿,你放心吧,那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她从很早之前就知道蓝冬青是怎么看待她,只是真的从他口中听见他巴不得甩开她,脱离苦海,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郁闷就卡在她喉头,不上不下,像要逼她窒息。
苦海,他竟然这样形容她!
范悠悠气得鼻酸,不想在此时看见他的脸,一说完话,她用力转开头。
“我以为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已经听到麻木了。”他又不是虚伪的男人,从一开始和她做出交易条件,他就老把那些话挂在嘴边,那回她问他想不想跟他上床时,他给的答案并不会比方才他和尹夜的对话来得客气,她还不习惯吗?怎么会气成这样?
他追著她出来,并非担心她生气或误会,只是想问问她的近况,只是想知道她和元司晨是否真的相处融洽……
“是已经麻木没错,你一次两次三次七次八次在我耳边提醒你有多想踢开我,我早就麻木了!”范悠悠瞪他。
还仔细计算他说过的次数?蓝冬青想笑,但不能笑,因为她的小脸写满愤怒。
“既然麻木,就不用露出生气的表情,我想主宰你情绪的人不该是我。”蓝冬青顿了顿,神色一敛,收起笑容,认真而严肃地说:“你和元司晨相处得……还好吗?”
“好到不能再好。”
他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反应,他并没有看到所谓的诚实,更没有恋爱中人的喜悦,他认为她在说谎,但不点破,只是淡问一句:“真心话?”
“出自肺腑。”她字字咬牙,每个字都念成重音。
好熟的四个字,不久之前才从他嘴里说出过,现在听起来真像他在自食恶果。
“他对你好吗?”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因为她不知道元司晨对待她的方式可以称之为好吗?
元司晨总是很坦白地称赞她,从她的发型一路夸到她的鞋子,再从鞋子夸回她的打扮,最后从头到脚再反覆夸上三次才作罢。有哪个女人不爱被如此对待?比起只会损她的蓝冬青,元司晨好到不能再好吧?
元司晨总是把她当成小公主般捧在手心,细心为她布菜,努力探知她的喜好,遇到她不爱吃的食物,他会很英勇地帮她吃个干净,对照起随随便便拿番茄渣打发她的蓝冬青,元司晨又大胜一回吧?
元司晨很爱跟在她身边打转,每回他约她出去,她偶尔一、两次点头同意时,他那副如获至宝的神情,与每回出现在Bluestar的蓝冬青落差极大,蓝冬青总是一脸又要替她收拾善后的无可奈何。
她脑子里转过好多好多的比较,她没有拿任何一个男友来和元司晨比,只有蓝冬青,他就是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她的比较天秤之中,与元司晨一决胜负。
“……好。”过了半晌,她的结论终于出来了。
“真心话?”他仍是这一句。
“出自肺腑。”
“你喜欢他吗?”
“……我会喜欢他。”
不是“我喜欢他”,而是“我会喜欢他”,前者是既成事实,后者是还无法肯定是否的说法。
“你会喜欢他?这代表著你现在还没——”
蓝冬青的问话激怒了她。他是在关心她吗?!他不会老人痴呆忘了是谁将元司晨推给她的?!又是谁在催促她要快快和元司晨开花结果?!
“你追问这些话有什么意义?!这么急著希望我跟他凑成一对,还是急著要我赶快嫁他,你好轻松自在去谈你的恋爱,早点脱离苦海?!”范悠悠小脸严肃,口气不若她惯用的冷淡,而是一种急躁、一种逼问及一种泄恨。
“元司晨是透过我才认识你,我当然会希望自己没介绍错人。”这句话,不单单是给她的回答,也是他说服自己追出来找她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媒婆还包生孩子是吗?”她冷哼,扯开一个不像笑的笑。
蓝冬青没再和她斗嘴,他的视线直勾勾的,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几乎要以为自己脸上的淡妆是否糊掉?还是口红没画好?或者眼线晕开了?
“我以为,谈恋爱的女人应该更美一点。”蓝冬青伸手碰触她的脸颊,她一怔,没能立刻反应避开,他的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温热的指背滑过她细腻敏感的肌肤,喃喃地、缓缓地问:“你怎么没有开心的样子?”
“……我的长相本来就是一张苦瓜脸。”她找回声音,开口反驳他,却没叫自己拒绝他的触摸。
“你哪里长得像苦瓜脸了?我说过,你就只剩这张脸,我蓝冬青的眼光可是相当高,不美的女人我不随便夸奖。”
他这句话是羞辱,范悠悠不会自动将它当成赞美,不过她也不会因而生气,在他眼中看到的她,就仅仅是如此罢了。
她被他的视线逼锁得好别扭,下意识低头,想避掉蓝冬青那双教人读不懂情绪的黑眸,他的长指却不放过她,轻轻勾起她的下颚,笑著继续说话: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会帮你的,就像以前那样,要我假扮你的新欢和他干架也没问题,不要委屈自己好吗?悠悠。”
他第一次这样叫她,以前从来没有过。
原来她的名字从他口中逸出,是这么这么的好听。
“……你知道的,我从不会委屈自己。”
从她甩掉男友的情况来看,只消她觉得一丁点不悦或不舒服,她就可以麻利地踢掉人,非常之无情,让他曾经同情过爱上她的男人。
他还期待什么?为什么还问她那么蠢的问题?他想听见她开口拜托他帮她甩掉元司晨吗?他在等待她的求助吗?还是在等待她新恋情尚未萌芽就枯死的好消息?
蓝冬青,你到底在想什么?想甩开她又不想甩开她,矛盾呀……
“也对。”他扯唇笑。
他知道的,但这回却反常地感到不安。
尤其当他从她眼中察觉到什么,那股不安瞬间膨胀。
男人的直觉。
不安。
范悠悠搅弄著面前那杯咖啡,心绪仿佛也被银汤匙搅和得泛开一圈一圈涟漪。
我从不会委屈自己。她自己说过的话,言犹在耳,而现在,她正做著委屈自己的事。
对桌的元司晨仍滔滔不绝地解释他今夜出现在赌场的理由,他担心她生气,气他没向她报备就跟一群猪朋狗友胡搞瞎混,天知道她根本没生气,她不在乎——是的,她一点也不在乎元司晨跟谁出去,又跟谁做了什么,就算亲眼见到元司晨和女人在床上打滚做爱,她绝对连眉头也不会挑,最多留下一句“慢用”就退出房门,找间咖啡馆好好享受一杯香醇迷人的拿铁。
她不在乎元司晨,所以不把情绪浪费在他身上。
若是以前,元司晨这类男人老早就被她冷血地判出局,以后别联络。
她却坐在这里听著元司晨解释她不在意的事。
“是雅夫硬要约我来的,我一直说不要,说我想陪你,但他今天是寿星,我又不好意思扫大家的兴……哇啦哇啦哇啦……至于你看到的那个女人,我和她绝对没有不规矩,她是踩到裙摆绊倒,好死不死摔进我怀里,唇也是不小心才撞在一块,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哇啦哇啦哇啦……”他怎么知道范悠悠会临时出现在赌场里,差点吓破他的狗胆,他目前真的只最喜欢范悠悠,但外头的野花成千上万,总是会忍不住想沾沾其他的花香。
范悠悠没在听,他的话,从右边那只小巧精致的耳朵进去,直通通又从左边那只同样小巧精致的耳朵出去,完全没在位处中央的脑袋里多做停留。
“……你想想嘛,那女人又没有你美丽,我怎么会移情别恋……”元司晨继续哇啦哇啦哇啦。
范悠悠啜著咖啡,又苦又甜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像极了那时听见蓝冬青那番话,她心里翻腾的滋味。
“悠悠,你原谅我,别跟我生气,好不好?”元司晨按著她的手背撒娇。
“悠悠”两字,终于让她回神。
方才,蓝冬青也是这么叫她,把她的名字叫得好可爱,面前这个男人叫出同样的两字,听起来却让她波澜不兴。
“我没生气,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她说出自从坐进咖啡馆里以来的头一句话,连带抽回被他覆盖住的柔荑,拿起汤匙搅拌根本不需要再搅动的咖啡,宁可假装很忙,也不要让他握著手。
“悠悠,你真好。我保证,我下一次绝对不再瞒著你出来和朋友玩,我上哪里去一定先跟你说,你同意了我才去。”标准的好老公守则,他会为她乖乖遵守。
“无所谓。”他说或不说,对她而言是同等的无意义。范悠悠回完少少三个字,又回到属于她的冷淡疏远。
但元司晨对于她的态度见怪不怪,完全看不懂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言行举止,甚至还解读错误。“让你特地跑到赌场找我,我真的没想到……”
没想到他在范悠悠心里还是占有一席之地嘛,他还以为范悠悠对他冷冰冰,以为他在唱独脚戏,原来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这女人真特别,和那些自动巴上来的莺莺燕燕不同,特别有挑战性,她的冷淡模样真是迷人。元司晨好开心,乐得晕陶陶,就算范悠悠一身黑衣黑裙,看在他眼中也宛如纯洁无瑕的白翼小天使,美得他好想扑上去一亲芳泽。
“我不是特……”算了,何必解释呢?元司晨是否误会都无关痛痒,多说一个字都只是浪费她的工夫。
她出现在赌场不关元司晨的事,他不缠著她,她反而还轻松自在点,她是去找……蓝冬青,为的是……叫蓝冬青帮她甩开牛皮糖似的元司晨。
可是她听见了蓝冬青和尹夜的对话,听见了蓝冬青对她这个包袱所感觉到的沉重负担,也听见了蓝冬青想解脱的肺腑之言。她本来不想成全他,绝不让他轻轻松松将她丢给别人去管,更不让他快快乐乐和别个女人凤凰于飞,当她偷听完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时,真的是抱持著这种小人的想法,然而,蓝冬青又说了——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会帮你的,就像以前那样,要我假扮你的新欢和他干架也没问题,不要委屈自己好吗?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是多么的自私和任性,她让蓝冬青在背后当护墙当了多久?又给了他多少麻烦及困扰?
但他却还是肯关心她,还是肯替她出头,对吧。
如果脱离她是蓝冬青真正的心愿,她可以成全他,就算是委屈自己,她也不在意——她的这个念头,成形得非常之迅速,连她都没办法弄清楚它是怎么产生、怎么浮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