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朋友就是做这个的。他们公司每年春节发的福利,就是一堆一堆的雪饼,他吃不了就到处送人,送不了的就喂狗,呵呵,最后连他们家养的小狗一闻到雪饼味都吐了呢。”,马可大口地嚼着雪饼,样子好不滑稽。
“你好恶心,你一说喂狗,我都没胃口吃雪饼了呢。”,韩雪佳笑着帮马可撕开一个雪饼,就像喂小狗一样。
“那有什么,哈哈,有钱人家的狗比我们吃的肯定好多了。再说了,一只藏獒能卖几百万甚至上千万。可我呢?就算是标价一万块,有人肯买我吗?恐怕和猪肉一个价钱也没人肯买我的,呵呵,这就是——”
“这就是生活,这就是音乐,是吧?”,韩雪佳知道马可又要发感慨,便摇头晃脑地抢先说了。
“嗯?这么了解我的想法,我还没开口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你可真是才女呀。”,马可也被她可爱的样子逗乐了。
“不是我才女,而是你是哲学家呀!”,韩雪佳笑着摁了一下马可的鼻子,他们经常这样打闹的。
“哲学家?嗯,本人天生丽质,冰雪聪明,对哲学的确颇有造诣。”,一说他胖,马可立马就喘上了。
“嗯?”
“拿哲学的‘四大话题’来说,宇宙,人生,爱情,死亡,我就很有研究心得。”
“说来听听。”,韩雪佳作虔诚倾听状。
“先说宇宙,我知道天上的烧饼一样的天体,白天叫太阳,晚上叫月亮。地球是圆的,所以它才能像个保龄球一样在太空轨道上一直咕噜咕噜滚个不停,绕着太阳滚一圈儿就是一年,它自个儿滚一圈儿就是一天。人生呢,我懂得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生的伟大,死的光荣。至于爱情,我认为这玩意儿纯粹就是保质期极短的‘三无产品’,一会儿就变质,还易燃易爆呢!爱情二字,搅得整个世界都哭哭啼啼,尸横遍野的。最惹人烦的是,这玩意儿特别容易串味儿,一不小心就沾上了铜臭味儿。哪怕是我这种久经沙场的老色狼,竟然也搞不清楚这爱情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马可一副老教授的派头儿。
“搞不清楚?”,韩雪佳打断了他。
“对呀,比方说,我是说如果,If——假设我现在暗恋你,这算不算爱情呢?”
马可尽量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非分之想,怎奈嘴角的口水已经流成了黄果树瀑布。他那副色迷迷的猥亵样子,要是赶上“扫黄打非”,非让警察给抓了不可。
“滚!我杀了你!”
屋子里传出了锅碗瓢盆的猛烈撞击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哀号——
“哎——我只是打个比方的——唉呦!你想打死我呀——”
“我让你占我便宜!暗恋我?你怎么不暗恋猪呀!”
由此可见,韩雪佳智商并不怎么高。
“天呢,我想我参透了哲学的第四个问题,那就是死亡!上帝来救我呀——”
在女人残暴的拳头下,上帝也不敢出面拯救这个男人的。
于是乎,惨叫连连的马可,肉体被逐步毁灭的同时,精神却升华成为了一个完美的哲学家。被揍得神志不清的马可终于领悟了尼采的哲学精髓——
一,“我是太阳!”
二,“上帝死了!”
三,“去见女人时,别忘了带上鞭子!”
不过呢,女人是一种奇怪的高级哺乳动物。
温柔的女人在男人面前一旦变泼辣,这就说明——
也许爱神丘比特正在偷偷地引弓搭箭,不怀好意地瞄着你呢,不是吗?说不上什么时候,爱神一撒手,“嗖”的一声,百步穿杨,一箭双雕!某男的心与某女的心,就被穿到同一支箭上。等两个人流血过多失去最起码的辨别能力后,也就相恋了。
可惜,这个丘比特射术不佳,老是扛着一把爱情之弓“嗖嗖”地乱射。不是把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穿到一支箭上,就是把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穿到一支箭上。有的人哪怕四处躲藏剃度为僧,也仍旧被射成了刺猬,风流债无数;有的人呢,即使在自己脑门上画上靶子,也求不到爱神的一支爱情之箭。
都21世纪了,爱神丘比特的装备也该更新换代了吧?
应该不会再用石器时代的土制弓箭了。
换成AK—47冲锋枪了?兴许是加农炮呢。
爱神啊——
可怜可怜老光棍儿林无辛吧!
为了爱情,向我开炮!
把我打成马蜂窝吧!
求你了!
嗯?
林无辛扯远了。
竟然在小说里以权谋私,有变相地替自己征婚之嫌疑。
罪过罪过!林无辛深表歉意。
爱情这一话题,让多少思考它的哲学家进了疯人院呢?
还好,林无辛已经从疯人院刑满释放了。
小屋里已经恢复了和平——
“好了,吃饱了。给你看个东西。”,马可擦擦嘴,就爬到枕边一通乱翻。
“什么呀?”,韩雪佳俯下身,好奇地趴到在马可背上,想看看马可在找什么。
蓦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拜托,你贴在我背上了,真的很热呀。”
大眼瞪小眼,持续三秒钟——
“去死呀,我不是没注意——你看我干什么呀!”,韩雪佳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羞涩地打了马可一拳就急忙直起了身。
“看,我的宝贝。”,马可笑着递给她一个小盒子。
韩雪佳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站在漂亮的梅花枝头上栩栩如生的小塑料喜鹊。奇妙的是,盒子一打开,见了光的小喜鹊就扇起了翅膀,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
“好可爱呀。”
“呵呵,我自己做的。那段时间给工艺品厂做这些小玩意时,感觉这个很好玩就自己留了一个。”
“是吗?做一个多少钱?”,韩雪佳收起了小盒子,马可离开琴行后曾去一个工艺品厂打过零工的。
“这种的一个一毛五,哈哈,我一天能做将近两百个呢。”
“才一毛五?那么少的钱呀!”
“有贵的呀,做一个金线粘贴的版画能赚15块钱,还有更贵的,做一个能赚50块呢,你猜是什么?”
“50块?那么贵?这么好的工作!我不做家教了,我也去做这工作。你快说,到底是什么呀?”
“骨灰盒子!”
韩雪佳晕倒了。
11 easy e, easy go
马可和韩雪佳一起爬上了H大北面的浮山。这座小山上种满了苍翠欲滴的松树,非常的静谧。从山顶可以俯瞰整个H大,海景也不错。马可经常抱着吉他来练琴的。
两个人找了个树荫坐了下来。马可教了韩雪佳一些扫弦的技巧,便听她弹了几遍。
“你注意一下扫弦的节奏。扫弦扫的是节奏,你节奏打不准的话,那就扫乱了。还有力度的问题,你这把木吉他是有共鸣的,你好像每次都是六根弦全扫,那样的话,声音就会在琴箱里回荡很久,造成第一次扫下去的声音还没有结束,第二声就出来了,要是再赶上个快节奏,那肯定就乱得不行了。”,马可认真地纠正着她出现的小问题。
“那我该怎么办呀?”
“你应该根据歌曲的风格,随时改变力度。抒情一点的曲子,你可以打着慢节奏,只拨高音区或者中高音。需要节奏感强的呢,就带上低音,但不是每下都扫六根。也就是说,不是每次扫弦都带上低音。你多练习一下就可以把节奏感表现得比较充分了。”
“嗯,这个样子?”
韩雪佳很快就掌握了马可所教授的东西,这令马可对她更加刮目相看了。自己以为多深奥的东西,她竟然一下就懂了,马可有些自叹弗如。
“你真的是个天才,只怕不出一年你就能弹出一手好吉他了。”,马可笑着看了看还在低头抚弄琴弦的韩雪佳。
“我感觉自己很笨呀,可能是你教得好吧。”,韩雪佳甜甜地笑了。
“别谦虚了,我是说真的。但是你弹吉他没有感情,弹得再好也不能感染别人的,这一点你可是比不上我的哦!”,马可很臭美地扬了扬他的Ibanez JS1000。
“为什么?没有感情?”
“你去听一听Eric Clapton的Tears In Heaven就知道什么是感情了。他儿子从49楼坠楼身亡后,他就自谱自弹自唱了这首悲怆的歌。这家伙一辈子倒霉死了呢。”
“我会让我的吉他多愁善感起来的,嘿嘿,到时候一定能超过你的!”,韩雪佳骄傲地撅着小嘴巴。
“是吗?不过——”,马可色迷迷地盯着她,一脸的淫荡,“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穿着裙子,这样坐着会走光的。我都欣赏了一个小时了,真的是不堪入目,非礼勿视呀——”,说着,马可就装模作样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啊呀!你——我杀了你!”,韩雪佳赶紧把双腿并在一起,然后跳起来便将这个色狼爆揍了一顿。
“你当初为什么不回保险公司工作呢?你不是——”,韩雪佳伸手摘了头顶的一根松针。
“我不想和过去的自己有任何的瓜葛,那里有太多我想要忘记的东西。”,马可看着远方的海面呆呆出神。
“因为苏梅?”
“只是一部分吧,可能我自己也变了。”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别的工作呢?”
“不想。”
“为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马可转身对韩雪佳笑了笑,“真的不知道。”
“你比以前还要bohemian了。”,韩雪佳轻轻叹了口气。
“是吗?”,马可笑得有些凄凉,他低头弹着了吉他,唱起了那段Bohemian Rhapsody——
“Is this the real life
Is this just fantasy
Caught in a landslide
No escape from reality
Open your eyes
Look up to the skies and see
I‘m just a poor boy
I need no sympathy
Because I‘m easy e,easy go
A little high, little low
Anyway the wind blows
doesn‘t really matter to me
to me——”。
“Easy e, easy go?真的自由吗?真的快乐吗?现在的你,是真正的你吗?”,韩雪佳听着他那迷惘忧郁的歌声,不禁问了她内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也许这个男人的性格已经被生活扭曲了。
“我也不知道,I sometimes wish I‘d never been born at all,不错的一句歌词,不是吗?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没有被生在这个世界,never been born at all——”,马可抚摸着琴颈,喃喃重复着这句话,苦涩地笑着。
“你变了,真的变了很多。”,韩雪佳的语气很温柔,“你失去了太多的梦想和锐气,如果苏梅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在那个世界也会为你难过为你担心的,你知道吗?”
“我——苏梅——”,马可深深地叹了口气,便低头无语,黯然神伤。
韩雪佳轻轻站起身,坐到了旁边,她不想去打扰马可。
也许应该让他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些事情了,韩雪佳想。
马可的吉他响了。
一段凄凉的旋律从他的琴弦上飘出,然而这股凄凉中却又伴着一丝柔美,甚至是一种温馨。他的吉他时而悠扬婉转,时而苍凉悲怆,那是什么?是对苏梅的无限留恋吗?还是对过去的自己的追忆呢?那份沧桑感又是什么呢?是对生活的思考吗?
韩雪佳不知不觉已经融入了他的琴声。
为何他的琴声透着这么暴烈的狂躁呢?刚才不还是那么的柔美吗?现在怎么如此破碎,如此暴虐呢?这是宣泄,还是毁灭?是黑铁一样的冰冷,还是火焰一样的疯狂?为何他的琴声让人感觉如此忧郁脆弱,却又如此桀骜冷漠?
为何现在没有一丝的旋律了?怎么会只有急促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可怕节奏了呢?他的心里怎么会如此的阴暗,如此的血腥?是怨恨吗?还是诅咒?怎么会如此的冷酷了?他是在向上天挑衅吗?这琴声是他的那双冰冷傲然的深邃的眼睛吗?如此的狂放不羁,如此的刚硬倔强!
嗯?他在飘泊吗?好苍凉的旋律,他漂泊的方向是哪里呢?为何听不出来呢?是迷茫的吗?
哦?怎么平静了?好美的旋律啊,这是海边的微风吗?如此的轻柔。这是樱花的香气吗?如此的浪漫。这又是什么?是他与苏梅的吻吗?哦,真的好温馨。这是他与苏梅在嬉戏吧,怪不得如此快乐,如此洒脱。
嗯?琴声怎么停了?
难道那段回忆就是他灵魂的归宿吗?
韩雪佳久久地才从马可的琴声里寻回自己的思绪,她愣了很长时间。这就是马可所说的用吉他弹出自己的心声吗?韩雪佳终于懂得马可为什么说她的琴声无法感染他了。
她似乎明白了,也许吉他便是我们眼前的这个世界,而我们每个人所弹奏的旋律便是各自的人生。自己没有经历过马可那些痛与爱,得与失,自然无法像他那样用自己真挚的情感弹奏出如此感人的旋律了。
“我们走吧。”,马可抬头淡淡笑了,眸子里充满了清澈。
“嗯。”,韩雪佳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便和马可下了山。
12 阿风的故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韩雪佳问马可,他们走在下山的路上。
“还不太清楚,但是我不会放弃我的这把吉他。也许会去北京的。”,马可帮她背着吉他,山路有些崎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