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纳吓得赶紧关上门道:“我信我信。”
关上门,靠在门上她惊恐万分。
邻居用自己的鲜血,捍卫了对毛纳的爱。
没过几天,毛纳和谭艾琳一起闲聊,毛纳说起她的邻居:“我的邻居又进行第二次自残了,他用烟头在自己的胳膊上烫了两个疤。”
谭艾琳笑道:“他对你的爱都超过孝子了,就差把心挖给你了。”
“想听听我的真实感受吗?”
“请说。”
“可能人人都有施虐或受虐倾向,我也不例外。他第一次拿刀割自己的时候,我是真害怕极了,主要是生理上的恐惧。而这次他拿烟烫自己的时候,我无动于衷,我觉得我是值得他这么做的,你说我……算不算是虐待狂呢?”
谭艾琳假装害怕道:“这超出我的经验范畴,我不妄加评论。”
“你气我是吧?难道你真没有感觉吗?我认为每个女人都很受用一个男人被你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的快感。”
谭艾琳突然伤感起来,“我没你那么走运,全是男人折磨得我死去活来……我想这伍岳峰这会儿跟你一样正过瘾呢。”
“你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不能这么白白受罪。”
谭艾琳喝了一口酒说:“我会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邻居男人再次坐到了毛纳家的沙发上,他拷问着毛纳对他的感情:“你爱我吗?”
毛纳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反问:“你说呢?”
“你要正面回答。”
“我不是预言家,我还看不到以后的结局,”
“你怀疑我对你的忠心吗?”
“不不不不不不不……”毛纳一口气说了许多个不。
“那你为什么不敢说你爱我?”
“我说伤了,我以前说得太多,我再说多少遍,事实也不会是我希望的那种结局。”
邻居突然挽起胳膊道:“我已经在胳膊上文上了你的名字,我就敢确定未来的结局。”
毛纳惊慌起来,道:“这可是你自愿文的,我没让你这么做。”
邻居恼怒起来,“我可是为你流过血的。”
“对不起,我爱一个人从来没爱到可以为他流血的程度。”
“你玩弄了我的感情,你伤害了我。”说完愤怒地起身离去了。
毛纳宁可让他伤心也不愿看他再伤害肢体。
黎明朗最近迷上了老爵士,特别是艾拉·菲茨杰拉德的歌。
那天她在音像书店挑CD,看着旁边一个男人边听音乐边抽泣,不由得认真看了他一眼。
男人摘下耳机,“不好意思,我一听到比利·哈莱黛就受不了。”
“是她让你哭的吗?”
“她也会让你哭,你听听她的声音就明白了。”
“她比艾拉·菲茨杰拉德还好听吗?”
“没法比,他俩不一样,艾拉的要奢靡一点儿,哈莱黛的是苦难。”
黎明朗道:“那我得买一盘她的,等我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听听。”
“你是爵士迷吗?”
“刚迷上。”
“我叫哈图,海星乐器行的经理。”
“黎明朗,电视节目制作人。”
哈图从货架上拿出一盘CD说:“你一定得买这盘。”
黎明朗对哈图笑笑,接过CD。
哈图用爵士歌手当媒人,把自己介绍给了黎明朗。
黎明朗听着哈莱黛的音乐在想:人人都知道,在爱情当中,爱更多的是痛苦,爱有多深就有多痛。既然如此之痛,怎么人人都前仆后继地去爱呢?一个人是真的爱他的恋人,还是沉溺在永远无法真正拥有他的痛苦中?爱一个人就会成为爱的奴隶吗?
周一的晚上,哈图约黎明朗一起吃晚饭。黎明朗还不知道,在她的爱情史上,这将是最伤感的故事。
哈图给她说音乐:“比利·哈莱黛的身世凄苦,世上所有的苦难都让她碰上了,所以她的声音有种深刻的沧桑,这是我爱她的原因。”
黎明朗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他。
“我和哈莱黛的身世很像,我从小是孤儿,我是被几个叔叔和姑姑轮流养大的。”
黎明朗伤心地看着他道:“怎么会是这样呢?我真是难以想像。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
“我从来不敢奢望别人拥有的幸福和快乐,有一点儿温暖我就很知足了。比如现在,你能够专门抽时间坐在我面前,听我讲述往事, 我就很满足了。”
黎明朗很感动,道:“我愿意听,真的。”她觉得自己很幸运,终于碰见一个懂得珍惜的男人。
“我觉得你的出现是对我过去苦难命运的补偿。”
“但愿我是。”黎明朗深情地。
故事的第一幕开始了。
故事的第二幕依旧有个伤感的音乐做背景,黎明朗和哈图一起喝咖啡。哈图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我结过一次婚,妻子生完孩子出院的那天发生了车祸。妻子死了,留下了一个八斤重的儿子。”
黎明朗呆呆地听着,“我想问一下,她是做什么工作的?”
“售货员。”
“孩子呢?”
哈图苦笑了一下说:“孩子特别顽皮,极聪明。他四岁那年,在幼儿园,别的孩子都午睡了,他精力旺盛,一个人溜出来爬上楼顶,楼顶全是高压线,他不知道,伸手去摸,当场就……死了……我赶过去,看见他脸上还顽皮地笑着。”
黎明朗满脸是泪。在哈图的悲惨故事中,她觉得自己拥有的生活真是太幸福了。她在心里念了句“谢天谢地”。
故事进入第三幕。哈图依旧约了黎明朗在一个有爵士乐演奏的酒吧见面。一曲没听完,哈图道:“我去趟洗手间。”
“快点儿呵,要不我一个人坐着别人以为我失恋了呢。”
哈图亲热地摸了一下她的头然后离开了。黎明朗四下里望了望,就听见桌上的手机响了,是哈图的手机,黎明朗没接,但手机一直不屈不挠地响着,黎明朗便接了起来:“喂,哈图去洗手间了,请过一会儿再打过来吧。”
电话里是一个黯哑的女人声音:“你是谁?”
“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我是他老婆。”
黎明朗愣了一下,“你好!”
“你是他什么朋友?你叫什么?”
“你问他吧。”
“我就问你,我告诉你,他是有家室的人,你别做第三者。”
黎明朗不高兴了,“据我所知,他老婆出车祸死了。”
“呸,你才死了呢,我活得好好的!”
黎明朗还没转过神来,问:“你是他老婆?”
女人的嗓子一下子高亢起来:“废话,不是我还是你呵?!你别指望当二房了。”
黎明朗挂掉电话,气涌如山:“我靠!”
哈图回来看着愤怒中的黎明朗:“你怎么了?”
“你老婆打电话来了。”
“我老婆?谁开玩笑吧?”
黎明朗尽量按捺住自己,“哈图,你今天老实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哈图傻了,很心虚地看着黎明朗。
“我很好奇。”
“什么是你的动机。”
哈图理直气壮:“空虚!”
黎明朗一愣。
“动机?这就是我的动机,我现在的生活太空虚了。我……”
黎明朗没等他说完,狠狠地把酒泼到他脸上,扭头走人。她气恼地想,自己也算是个久经沙场了,但还是被一个编造凄惨身世的自虐狂给骗了。
谭艾琳走进伍岳峰家,看着屋里乱七八糟的景象禁不住嚷嚷:“你被抄家了吧?”
“我自己抄的,你不来,全乱套了。我不知道怎么收拾。”
“需要出力的时候你觉着我的重要了?平时我对你怎么没那么重要?”
伍岳峰一把搂住她的腰道:“你已经把我变成了一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人了。”
谭艾琳得意地看着他说:“你真的希望变成这样的人吗?”谭艾琳心里其实很享受伍岳峰需要她的感觉,特别是在他的非常时刻需要自己,她确切地体验到伍岳峰正在爱着她。
两个旅行箱里放满了伍岳峰的日常东西。谭艾琳原以为只是伍岳峰的小小迁居,没想到看上去像是一次大迁徙,她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什么时候出发?”她问。没听见回答,便四处找人。却发现他在关煤气和水闸。
谭艾琳不解地问:“你永远不回来了吗?”
“近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
“你打算在你妈那边住多久?”
“我恐怕得送我妈去美国。”
谭艾琳愣了一下,问:“怎么又变成你也去美国了?”
“我姐早上打了个电话,希望我陪我妈去。她想让我妈留在美国养老,不让她回来了。”
“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这只是我姐的想法,我妈还不见得留不留呢。她不留我就不去了,估计她不舍得扔下我一个人在国内。”
“听这意思,你姐也希望你移民?”
“都不一定呢,我们家的事我也说不清,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所以我不能够告诉你。”
正说着,电话响了,伍岳峰去接:“估计是我妈催呢,这事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了,以后咱们再说。”
谭艾琳一肚子气恼,这么巨大的事她竟然是到临出发前才知道,她突然有一种踩空了的感觉。
陶春一进门就看见谭艾琳的可怕样子,毛纳正在陪她喝酒。
“我真想把他给剁了。你们没看他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他要出国就跟要下楼买盒烟一样,好像我在大惊小怪,我在小题大做。”
陶春道:“你别急,他不会不管你的,他要出去也会带你出去。你不去他也会考虑留下来的。”
“你没明白我气在哪儿,我气他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我根本不是他的一部分,他生命中根本没我。”
黎明朗道:“你说的太对了。”
毛纳道:“女人做事都会想‘他会怎么样’,而男人做事只会想‘我会怎么样’,这是男人的一贯思路。”
黎明朗赞叹道:“太一针见血了。”
谭艾琳的眼泪下来了,“大大方方告诉我有什么不可以?我没有权利知道吗?我不会对他死缠烂打的,你就是要去月球,你去好了。他竟然提防我,他把我当什么人了?他几次三番跟我若即若离的,我到底是他什么呀?”她大怒起来,抓起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
个女友震惊地看着她,黎明朗道:“镇定,你要是为他发神经了可就更可笑了。”
“我太下贱了,我简直是个受虐狂,我活该是他的奴才。”谭艾琳第一次深刻地总结出自己和伍岳峰的关系——奴隶与奴隶主的关系,绝对如此。
她端起一杯酒又喝起来,陶春去抢她的酒杯说: “艾琳,你这干吗!”
毛纳的面色很难看,说:“让她喝,要不她不定敢干出什么事来。”
陶春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了。
十分钟后,谭艾琳站在了伍岳峰母亲的住处外。
正下着大雨,她没打伞,任雨淋着。
伍岳峰头发蓬乱,睡眼惺松地从楼里跑出来,问:“出什么事了,半夜四点钟你跑过来?”
“伍岳峰,我想当面问问你,我是你什么人?”
伍岳峰不耐烦了,“我们明天说好吗?”
“你又在指挥我,我为什么总要按你的时刻表?”
伍岳峰看着满脸雨水和泪水的谭艾琳……
“你去美国的事为什么不能跟我商量一下?我不配吗?你如果爱一个人你就要为她着想。我无论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都想你会怎么怎么样,而你呢?你想过我吗?我就是只猫,你出门也得把我寄放在哪儿吧?你从来没为我着想过。”
伍岳峰尽量按捺着自己的火气道:“我们换个时间说好吗?我们不睡别人都在睡呢。”
“很好,你开始为别人着想了。”
“你能小声点儿吗?”
谭艾琳声音更大了:“伍岳峰,你到这时候还在想你的臭面子。从我认识你到今天全都是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从来没想过我们怎么样。我不是你的奴隶,我是一个女人,一个爱你的女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旅馆?想住就住,不想住就走。”
伍岳峰也提高了声音:“你喝的还不够,你应该再多喝点儿来找我。”
“我用不着你告诉我该喝多少。喝多喝少我都知道别人是不是轻视了我,你别忘了,伍岳峰,你是一个男人,一个成年男人,你应该对你的女人负责。”
“我是男人!我现在是个没面子的男人,我不想让左邻右舍嘲笑我的生活和我的女人。明天一早我还有工作,母亲还在等我,现在我想回去休息。”
“不行,今天你必须听我的。”
“晚安!”伍岳峰说完转身走了。
“伍岳峰,你混蛋!”谭艾琳在雨中大声喊着。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她人生第一次这么失态。
第二天和黎明朗、陶春一起挤在一辆出租车的后排座上。谭艾琳检讨自己说:“我可能把我跟伍岳峰的问题想得太严重了,没有什么人能厮守一生,即便是白头偕老也总有一个人先离去。”
黎明朗逗她:“素质提高得有点儿快呵!”
“我跑到伍岳峰他妈那儿把他大骂一通,当时我就像个疯子,真丢人。但人有时需要孤注一掷,豁出去一次,这很值。骂完我想明白了,他去美国尽管去好了,我也可以去,多少人都想拿绿卡呢。”
陶春道:“我们去美国旅游也有地方住了。”
伍岳峰要走了,谭艾琳设宴为他饯行。
看着丰盛的菜,伍岳峰道:“这太铺张了,请我有点儿浪费。”
谭艾琳有点儿不好意思道:“除了给你饯行,还有赔罪的意思,我上次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