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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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风疏雨骤,
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
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如梦令——李清照
“不好了、不好了!”
门房小厮跌跌撞撞地滚进骆老太君专用的书房内,一脸的惊慌失措。
“什麽事大呼小叫的?”骆老太君不悦地抬起头来,她正在与各地方的商行总管讨论今年的营收情况。
“二、二少爷在外头染……染上重病,现在被人抬了回来……”小厮气喘吁吁的禀告。
“什麽?!”骆老太君那苍老的脸庞震惊得顿时失去了血色。“怎麽会……连青儿都出事了?!”
近年来,“豳风山庄”像是遭受诅咒般,骆家的男性接二连三地猛出意外,死的死、疯的疯,使原本人气旺盛的庄院凋零到只剩两、三只小猫。
此刻连二少爷也出事了,顿时,“豳风山庄”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林管事,快派人去请大夫,另外让人去整理二少爷的住处。”骆夫人和平常一样冷静能干,指挥若定地安排好所有的事,包括客气地送走书房内那十多名商行的总管。
“燕娘!”骆老太君著急地抓住媳妇的手臂。“快陪老身去看看青儿。”老天!骆家到底是造了什麽孽啊?她好不容易才接受小孙子发疯的事实,怎麽现在又传来育儿生重病的消息呢?
他在少林寺学了那麽多年的武功,身体不是应该很强壮的吗?怎麽会突然就病倒了呢?
天啊!她该怎麽做才能遏止这一连串的厄运?骆老太君那杵著拐杖的手不停地颤抖。
“是,太君。”骆夫人面容凝重地扶著婆婆走出书房,往骆斐青所住的“扶松轩”行去。
对於“豳风山庄”的处境,此刻,她再也乐观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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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代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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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闺,
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
几点催花雨。
——点绛唇(一)李清照
“冲喜?!”媒婆带来的讯息在江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爹——女儿不要!”江玉枚跺著小脚,不乐地嘟起小嘴来。“女儿不要嫁给骆家那个病鬼。”
江老爷心疼地拍了拍她的小手。“玉枚啊!爹也舍不得让你嫁人!可是,‘豳风山庄’财大气粗,是我们苏州的首富,爹有大半的生意都得看骆家的脸色才能做下去,爹实在是难以拒绝啊!”
他虽然溺爱独生女,但更是出了名的贪财,光是骆家那堆闪闪发亮的聘金,就看得他头昏眼花,他哪里还记得说“不”啊?
再说,他根本不敢得罪骆老太君!
“爹——那个病鬼已经快要死了,女儿不要一嫁过去就成了寡妇,而且,‘豳风山庄’已经死了一堆人,好恐怖喔!”江玉枚愈想愈害怕,急得开始跳脚。“爹——女儿不想嫁啦!您快回绝这门亲事好不好?”
江老爷皱了皱眉,面露为难之色。“玉枚,爹已经收下骆家的聘金,恐怕来不及了。”
一想到“豳风山庄”确实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堆人,江老爷不禁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後悔。
哎呀!他竟然忘记这档事了。糟糕!他宝贝女儿的生命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啊!
“爹……”江玉枚那双细长的凤眼立即盛满泪水。“您这不是……害死女儿吗?”天!她怎麽会有个这麽蠢的父亲啊?
“别哭了!玉枚。”江老爷一见到女儿的眼泪,整个人不禁心慌意乱了起来。“爹会想办法的。”
“呜……还有什麽办法可想……”江玉枚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掉。“除非找个倒、倒楣鬼代替女儿出嫁——”
猛地,江玉枚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煞住泪水。
“爹,不如把羽冰那个赔钱货嫁进骆家,当女儿的替身。”
“这……”江老爷犹豫了一会儿。“不好吧?万一被骆老太君知道了,後果不堪设想。”
“爹,您担心什麽?羽冰那死丫头懦弱怕事,胆子比老鼠还小,谅她也不敢把此事告诉别人。”
江玉枚的眼泪未乾,嘴角便已掀起一抹鄙夷的嘲笑。“况且,凭她那种姿色能嫁出去,而且是嫁到苏州的首富骆家,简直是天大的福分,她暗自庆幸都来不及了,怎麽可能把她代女儿嫁进骆府的事告诉别人呢?”
和她的花容月貌比起来,程羽冰长得就像一株不起眼的小花,连她看了都觉得索然无味,更何况是正常的男人呢!
“爹倒不是怕羽冰的嘴不够紧,而是担心其他人会跑到骆老太君面前嚼舌根,毕竟,见过你容貌的人为数不少。”
他的玉枚可是苏州数一数二的大美人,相信骆家也是听闻这点,才上门提亲的,若是他们瞧见羽冰的外貌没有预期中的美,不起疑心才有鬼!
到时,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江玉枚毫不在乎地耸了耸香肩。“那又怎麽样?搞不好那个短命鬼过两天就死了,谁还有那个闲工夫去计较我的长相啊?”
“还是不妥。”江老爷摇了摇头。“骆老太君太精明了,这个计划绝对瞒不过她的。”
“豳风山庄”那庞大的家业可不是靠运气堆砌起来的,如果没有骆老太君的手腕和眼光,骆家绝不可能跃为苏州的首富。
“爹,那您乾脆收表妹做义女好了,反正骆家也没指名道姓说非要我不可。”江玉枚挑起优美的柳眉,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可是,这样势必惹得骆家不快。”江老爷依然有著诸多顾虑。
江玉枚撒娇地摇起他的手。“爹——究竟是女儿重要,还是骆家重要?求求您就依人家这一次嘛……”
江老爷叹一口气,无奈地颔首。“唉!爹能不答应吗?”
……………………………··
“去把程羽冰那蠢丫头叫来。”一回到闺房,江玉枚就迫不及待地命令贴身丫鬟去叫程羽冰过来。
“是。”
不久,程羽冰身著一套缝满补丁的粗布衣裙,蓬头垢面地走进江玉枚那洁净的闺房内。“表姊,你找羽冰有什麽事?”
只见她从头到脚都沾满了灰尘,小小的瓜子脸上除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外,其馀的部位全掩藏在灰灰脏脏的泥尘下,教人瞧不出她真正的模样。
“哎哟!你怎麽弄得这麽脏啊?”江玉枚捏著俏鼻连退了几步,彷佛她身上有恶臭般。
程羽冰低头望了一下污秽的衣裙!随即毫不在意地粲然一笑。“表姊,我刚才在厨房里生火,身体当然会脏了一点啊!”
住进江家六年多以来,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粗活,但是,她并不怨人,反而十分感谢姨父的收留。当年若不是姨父大发慈悲留她做小婢女,孤苦无依的她早就流落街头,哪像现在有这麽好的地方可以住啊!
江玉枚露出嫌恶的表情。“算了,你站在门口不要进来,免得把我的地板弄脏了。”
“哦!”程羽冰乖巧地应了一声,便听话地站在门口,不敢乱动。
“我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江玉枚抬高骄傲的小脸,充满优越地望著她。
“什麽喜事?!”程羽冰好奇地眨了眨美眸。
“今天有人上门提亲,爹决定把你嫁人了。”江玉枚刻意摆出完美却嘲讽的微笑。“恭喜你了!”
从小,她就讨厌这个表妹,人长得丑也就算了,脸上还老是带著笑容,好像天底下没有什麽事难得倒她一样,她那个蠢样,令人看了就讨厌。
程羽冰谨慎地歪著螓首瞧著她,对她的话只信了三分。
“真的吗?!”被捉弄习惯後,她现在已经学会谨言慎行,不再像以前那麽傻呼呼了。
“废话!我没事骗你干嘛?”江玉枚撒了撤细薄的红唇。“你就要嫁进‘豳风山庄’,成为那个病鬼的妻子了。”
她等著看这蠢蛋被吓哭。
“‘豳风山庄’?病鬼?”程羽冰迷惑地蹙起双眉。“我不懂耶!表姊,‘豳风山庄’不是我们苏州的首富吗?他们怎麽可能选我呢?”
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已,既无家世,又无财势,长得更是普普通通,他们没有理由挑上她啊!苏州有那麽多貌美的名门闺秀,包括她的表姊,她们每个人都比她适合多了。
江玉枚嘲弄地斜睨她一眼。“你真以为骆家看上你啦?笨蛋!他们看中的人是我,只不过爹舍不得让我嫁过去当寡妇,要不然,这种好事怎麽会落到你头上,你可别不知感恩啊!”
“寡妇?!”程羽冰惊讶地张大嘴,下巴险些掉了下来。
“不会吧?你连‘豳风山庄’二公子快要病死的事都不知道啊?”江玉枚夸张地笑了几声。“笨蛋!你嫁过去是为了冲喜,也就是说,那个病鬼随时会死掉,而你就快要成为寡妇了,你现在听懂了没有?”
说到最後,江玉枚简直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为了想看她吓得屁滚尿流,她才懒得跟她费那麽多唇舌呢!
“哦!”程羽冰恍然大悟地点头。
“你有什麽感觉?”江玉枚恼怒地提醒她。
“那个男人好可怜喔!”程羽冰皱了皱小脸,脸上的灰尘落下了些。听到有人要死的消息总是令人感到不太舒服,她自然也不例外。
“你这个笨蛋!”没有等到预料中的反应,江玉枚的俏脸气得扭曲变形。“你先可怜你自己吧!”
“嘎?”
江玉枚柳眉倒竖地骂她。“笨蛋!滚回你的厨房去吧!”她突然失去和她玩的兴致了!
“哦!”程羽冰摸了摸俏鼻,满脸纳闷地离去,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表姊叫她来是要做什麽。
……………………………·
隔天一早,骆家的迎亲队伍即喜气洋洋地从“豳风山庄”出发,那浩浩荡荡的声势,引来众人的围观。
江老爷还来不及解释新娘子怎麽会换人,骆家就迫不及待地用花轿抬走程羽冰,活像是怕极了家里那位仁兄会熬不到新娘子到便断了气似的。
程羽冰顶上覆盖著一条红色的盖头,晕头转向地任人牵过来、拉过去,一下子跪拜,一下子起身,她完全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一直到拜堂的仪式结束,她独自端坐在新房的床榻上,她依然没有真实感,总觉得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般。
她真的嫁人了吗?
她忍不住捏了捏脸颊。“好痛!原来是真的……”
程羽冰喃喃自语地偷偷掀开盖巾的一角,骨碌碌的眼珠子四处瞄来瞄去,随即被房里那大红特红的摆设给吓住了。
“好红喔……”程羽冰惊讶地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天啊!有钱人家真是夸张啊!
此时,交谈的人声慢慢由远而近传进新房内。
程羽冰连忙盖回红色的头巾,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上。
“大哥,你猜这个新娘子多久会成为寡妇?”一个娇滴滴的嗓音充满了幸灾乐祸。
“别胡说!宥心。”
那名发出低沉声音的男人站在床前,以一支秤尺撩起新娘子的盖头。“表嫂,你好,表哥因为身体不舒服,无法亲自为你掀起盖头,请你见谅。”
“嗯!”程羽冰不安地抬起脸来,不料,却被他们兄妹俩那出色的外表给迷惑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麽出众的男女!男的俊,女的美,浑身霞光漫漫,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似的。
她那目瞪口呆的反应看得施宥心又得意又鄙夷。“奇怪!传言中,江家千金不是长得国色天香、明艳动人吗?怎麽今日一瞧,竟然如此平凡啊?”
早知道这麽令人失望,她就不用打扮这麽久才来会她了。
“宥心,你再胡说,大哥就要赶你出去罗!”施宥品轻声斥责她一声,然後向程羽冰致歉。“对不起,表嫂,我妹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他这肤浅的妹妹到底要惹多少麻烦才够啊?
“没关系。”程羽冰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还有呃……我叫程羽冰,不是什麽江家千金。”
幸好她早已习惯表姊骂她丑了,不然,猛地听到对方这麽莫名其妙的批评,她一定会难过死。
“你跟江家有什麽关系?”施宥品皱起了眉。他必须问清楚,因为,太君正在书房里等著他的报告,她想知道孙媳妇的人品如何。
“江老爷是我的姨父,同时也是我的……义父。”程羽冰愈讲愈小声,尤其最後一句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一样。
施宥心冷冷地一笑。“哼!江老头倒是挺聪明的,不敢让女儿嫁过来,居然随便找个牺牲品来代替她,真是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