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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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场-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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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反倒不会游了,于是就挣扎着四处抓人,格子就这样被他抓住了。 
两人在水里忽上忽下地挣扎着,男孩高大有力,格子在慌乱挣扎的过程中,非常清晰地感到男孩的手触摸了她的身体,于是喝了很多水,以为自己这下完了。 
最终他们都被救了,男孩是被救生员救起的,而救格子的人竟是王晓生。 
格子后来才知道,王晓生不但救了他,还给她做了人工呼吸。 
格子非但没有感谢王晓生的救命之恩,倒反把他当成了仇人。 
那个暑期格子几乎没有出门,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觉得自己恶心得想呕吐。她想来想去,决定去桂桂阿姨家。 
桂桂看到格子吃了一惊,心想这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一下瘦了这么多,人都蔫了。桂桂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格子突然满脸泪痕地问她:阿姨,什么叫强奸? 
桂桂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格子,半晌才问:格子,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格子说:我不来那个了,是不是怀孕了? 
格子脸色苍白,要虚脱的样子。 
桂桂说:格子,说清楚,究竟怎么了? 
格子哭着说:王晓生强奸我。 
桂桂愕然,于是详细追问,格子就把那天游泳池发生的事讲了。桂桂阿姨听完,搂着格子的肩膀笑得透不过气来,说:你把我吓死了,我还当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了。还是医生的女儿呢?什么也不懂。 
你是说我没有……? 
没有接触是不会怀孕的。 
可是……接触了呀! 
那怎么能叫接触? 
那什么才叫接触? 
桂桂没有说什么叫接触,只是说:结婚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爷爷的故事(1)   
1976是很不寻常的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 
年初,唐山发生了大地震,一下死了三十四万人。也是在这一年,影响中国历史的三个巨人,周恩来、朱德、毛泽东相继去世。 
吴文翰、匡玉凤也是在这一年仙逝的。 
格子的爷爷吴文翰相貌堂堂,虽然是农民,却有鸿鹄之志。 
吴姓人家在匡家庄是外姓,据说是从云南迁徙而来。 
村北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青石桥,桥造得敦实气派,桥身上刻着:滇军教头吴秉成捐资建造。 
吴秉成是吴姓人家的先祖,据说是吴三桂的后裔。想必是先祖捐了银子,行了不少公德善事,才得以在匡家庄安居下来。 
吴文翰年轻的时候,耍枪弄棍,干过许多冒险的营生,不但没有出人头地,反倒弄得家贫如洗。 
财主匡文福家的地和他家的地挨着,春天播种高粱的时候,吴文翰开始和匡文福的女儿匡玉凤眉来眼去。 
歇晌的时候,匡玉凤迎风站在地头,手臂高高地搭在前额上向这边张望,吴文翰这时总会被匡玉凤胸前两个鲜桃般的乳房搞得浑身燥热。 
匡玉凤高挑妖冶,性格爽朗,没人的时候,玉凤便叫他到地头喝水。 
高粱一天天长高了,满坡都是绿油油的,看上去像无边无际绿色的大海,他们的欲望和庄稼一样,长势喜人。高粱齐腰深的时候,他们顺理成章地在高粱地里开始偷情。 
吴文翰是属于人穷志不穷的那路人,他只管欢愉,他自己欢愉,同时也尽力让匡玉凤欢愉,野蛮地获取,也野蛮地奉献。尽管两人搞得热火朝天,但他心里明明白白,他从来不和匡玉凤谈婚论娶。 
秋天,高粱收割了,一片片高粱倒下了,眼看着他们的阵地越来越小,他们的好日子像秋后的蚂蚱。于是,他们像老鼠储存冬粮一样,加紧了交欢的频率……直到最后一片高粱收割完毕。 
匡玉凤后来嫁到了北河那边的财主家。匡玉凤嫁人前对他说:我不是不想嫁你,是我爹瞧不起你家的穷。 
匡玉凤的话好比铁锤敲在吴文翰的心头。 
但匡玉凤的命似乎并不好,嫁过去的第三年男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淹死在北河里。 
男人死后,寡妇匡玉凤第二年就拉着一大车嫁妆回了娘家,她坐着她家叮当作响的大车经过北河时,让她爹把大车停在石桥上,她对着河水干嚎了两声,说: 
死鬼,你冤哪! 
她爹问:死都死了,还冤啥? 
她不说话,上了车,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让他爹赶车走了。大车经过地头的时候,她看到了吴文翰的儿子狗子。她下车搂着衣衫褴褛的孩子,哭得泣不成声,她既可怜孩子又恨那个不争气的男人……这一切,他父亲都看在了眼里。 
没有这一幕,狗子就会被还乡团挑在刀尖上,那后来的事就不会继续了。 
匡玉凤变卖了从婆家拉回的一大车嫁妆,那以后就失踪了。有人看到她在青岛大窑沟摆了一个馄饨摊子,也有人在青岛栈桥看到她给大鼻子洋人推着小孩车子。 
匡玉凤嫁人后,吴文翰娶了一个佃户的女儿,穷人家的女人本来就像草芥一样,加上男人又不体恤,说死就死了,身后留下一双儿女。 
吴文翰三十几岁就成了鳏夫。没有女人的羁绊,他更不着家,一会在青岛一会到烟台,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偶而回来,唯一做的事,就是带儿子去店口集吃上一顿肉包子。 
快解放时,吴文翰看出这天下是共产党的了。他回来闹腾了一阵子,分田地斗地主。还乡团杀回来了,点名要杀他,他和儿子一出门就跑散了。儿子一头冲进了匡文福家。他看到还乡团挑着明晃晃的刺刀进去,一下瘫倒了,像刺刀捅进了他的心脏。但他看到还乡团又很快出来了,后来他听说那天他儿子就藏在匡家门后,匡文福只要使一个眼色,他儿子就没命了。 
就这样混到四十好几,吴文翰依然没看到出头的日子。 
1956年,吴文翰彻底结束了窘迫的生活,扬眉吐气起来。 
他逢人就说:儿子的肉包子到底没有白吃! 
他把儿子坐在飞机里的照片,挂在黑乎乎的土墙上,叫村里的老老少少前来参观。 
他用儿子寄回来的钱,翻新了老屋,草房变成了醒目的红瓦房。 
他几乎不再外出混了。人们总是看到他坐在墙根底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向村口张望…… 
那个女人果然回来了,匡玉凤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到人民政府办好结婚手续以后,匡玉凤就把吴文翰带到了青岛。 
公私合营以后,匡玉凤的馄饨大饼摊改成胜利饭店了,她和她的伙计都成了拿工资的职员。   
爷爷的故事(2)   
吴文翰到来以后,负责照料饭店里的两只炉灶,他把炉子烧得火焰熊熊,看得匡玉凤总是眉开眼笑。 
两人活到八十四岁,同一天合眼,死时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可谓寿终正寝。   
红善姐姐(1)   
吴文翰、匡玉凤去世后,红善被吴天翔从青岛带回丽园。 
十六岁的红善已经亭亭玉立,但她因为沉浸在爷爷、奶奶离去的悲伤中,倒像一株带雪的梨花,清丽而又冷艳,越发地显得天生丽质。 
吴天翔对苏青丹说,红善这孩子咋看都是匡玉凤的影子。苏青丹听到这话倒是一愣,问,像她奶奶咋了?苏青丹接着说:孩子就是这样,谁带脾气像谁。 
红善回来后,家里的住房显然感觉拥挤了,吴天翔这才同意搬家。其实,他早就可以搬到师职房了,但他一直没有搬,一是觉得领导干部应当享受在后,二是怕麻烦。 
新家仍然是平房,但一幢只住两户人家,很肃静,房子的后面有一条河,但河水不多,河堤上有一些防空洞,是69年“深挖洞、广积粮”时每家每户挖的。房子前面是一大片枇杷园。房子边上有一条不宽的柏油沥青路,路两边总是长着湿漉漉的青苔,旁边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冬青树墙,冬青外面是一棵棵树皮斑驳的法国梧桐。路的那一面是池塘,水映着四周茂密的树影,看上去池塘总是绿色的。当中是一个袖珍的人工岛,岛上树木高大茂盛,栖息着各种鸟类,叫声悦耳。看过去,小岛在水面上突兀地形成一个丘,那些树木像是从水里长出的。听说这个池塘是仿照江南名胜南湖修建的。 
清晨和傍晚,经常看到老飞们围着池塘奔跑。 
吴副师长搬家的这一天,团里来了一帮穿黄夹克衫的年轻人。这帮人是刚从航校分来不久的新飞行员。吴副师长的家其实是很简单的,要搬的东西也就是几副床架、床板、棕绷,两个皮箱,两个炮弹箱,还有一些被褥和炊具,三轮车拉了几趟就拉完了。然后,苏青丹指挥他们把床一张张搭起来。桌椅板凳和衣柜都是营房股早就给配好的,她只是请他们给房间里的家具重新归了归位。 
正是六月时节,枇杷都黄在树上,苏青丹就叫恹恹地闲在一边的大女儿: 
红善,把院子里的枇杷摘一些,给叔叔们吃。 
红善找了一个竹篮就出去了。低矮处的枇杷都被嘴急的小孩摘走了,高处枝头上的又够不着。她于是回屋拿了一个方凳出来。正想攀上去的时候,旁边却有人说:我来吧!她回过头,眼睛向上眺了一下,和那人的眼睛对到了一起。在午后摇曳的树影中,那情景有些迷离,有些不真实,两人都慌了。 
红善把枇杷洗好,装了满满一搪瓷盆,叫格子端到了院子里,她进了自己房间没有再出来。她顺手拿起一支铅笔,画了一个轮廓,眼睛细长,微微有些下陷,鼻子挺拔,一张立体性很强的脸。红善看着这张脸,自己的脸却红了,于是就把画撕了。 
那帮人在院子里一边吃枇杷一边说笑,像扔手榴弹一样很夸张地把枇杷核扔向远处。 
在这帮飞强击机的飞行员当中,戴卫国的个子显得很高,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他个子高,但不显得单薄,也许是因为锻炼的缘故,肩膀看起来很宽,但又不是那种虎背熊腰似的粗壮,腰身倒是细的,帅气又英俊。 
那帮人离去的时候,戴卫国回了一下头,可是他没有看到那个轻盈迷人的身影。 
新家有四间大房子和一个饭厅。姥姥和姥爷住一间,爸爸和妈妈住一间,格子和红善住一间。格子因为从小就是跟着姥姥睡的,总要回去跟姥姥撒娇,钻姥姥的被窝,所以红善基本是一个人睡。还有一间摆放了一套沙发和茶几,安装了电话,家里总算有了一个舒适的客厅。 
红善在家里有些独往独来的意思。她其实一直都不曾从两位老人去世的悲伤之中走出来。她有时想念他们,独自流泪,但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自己的悲伤和别人是不相干的,她到底还是和这面的家人隔着一层。 
作为母亲,苏青丹总是觉得对红善有些歉疚,所以,就有些放纵她,有些宠她。红善和姥姥、姥爷既客气又生分,毕竟不是他们带大的,不贴心不贴肝,自然是少了很多默契和了解。她倒是和格子能说上些话儿,自打她一回来,格子陡地多了一个姐姐,自觉是有势力有靠山了,喜欢得不得了。红善也觉得突然有了个妹妹,身前身后巴结着,很新鲜。姐俩儿虽然都是隔代老人带大的,但两边的老人可不是一路人,所以,他们带大的孩子自然不是一样的气息,甚至连饮食、语气、嗜好都是不同的。奶奶家在海边,姥姥家在山里,两人闲聊的时候,一个说喜欢水,一个说喜欢山,一个说海多可怕呀掉进去就淹死了,一个说山多吓人哪有那么多吃人的野兽。两人争执不下时,总是姐姐解围,她说,仁者爱山,智者爱水,你是仁者,我是智者。 
妹妹对姐姐佩服得不得了。 
红善这时已经高中毕业了,面临着分配问题。苏青丹的意思是红善刚从青岛回来,不能再叫她离开家了,应当给红善找个工作。但吴天翔不同意,他说领导干部的孩子都要带头上山下乡,不能搞特殊化。苏青丹就按吴天翔的意思和红善谈了,没想到红善说:他当年为了摆脱贫困,离开农村,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才有今天,如果再让我们回去,不是把他们多年的奋斗都否定了吗?再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农村那种污浊的气味,如果你们觉得我多余,我还是回青岛好了。红善的话说得坚决,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苏青丹还是第一次领教红善讲话的尖刻。她尽管生气,但也不好说什么,母女之间越发显得疏远。   
红善姐姐(2)   
红善整日埋头画画,对于画画,她是喜好,是不自觉的,有些无师自通的味道。 
绘画于她,就像是一种语言,非表达不可的意思。 
她还不会写字的时候,就迷恋画画了。因为她能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抓住对象的特征,用线条和色彩表现出来,所以画什么像什么,起码奶奶是这样认为的。她画的猫,奶奶决不会说是虎,她画的虾虎,奶奶决不会说是虾。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善于把握事和物的特征。 
奶奶也是个见过一些世面的人,奶奶说,画得这么好,将来也像齐白石一样当画家,连毛主席都接见呢! 
奶奶去栈桥给她找了一个教画画的老师,红善开始跟老师学素描、透视和色彩。但学归学,画归画,她还是没有章法地画她想画的。奶奶把她画的画贴得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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