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昏沉的瞳孔慢慢在昏暗的光线中凝集了焦距。
两排浓密的睫毛完全掀起,露出一对令人无法不迷恋的瞳眸,如银色双轮月。
投映在清澈眼球的景物,是周遭覆盖其躯体的暗红色天鹅绒床被,视线蔓延,黑红色床帘缀坠着紫晶钻,在黑暗中散出幽微的光亮。
所有不安的感觉涌上,置身于如被黑暗包围的宫殿里,每一丝味道闻起来都那么淫乱。
想离开这里!依色格尔将自身抽离这个暗黑深红的床海,彷佛再迟一步就有被吞噬灭顶之虞!
「小银鹰。。。。」低沉的声音由黑暗中传入耳里,魔魅的冰冷嗓音使依色格尔背脊一凉。
「撒德拉寇斯拉。。。。。。」黑暗帝王的名讳,由依色格尔哀艳的嘴唇喃喃吐出。
如欢迎帝王的仪式,黑暗逐渐从他脚下散开。那邪恶的完美形象,宝石黑的眼闪现的危险光芒,足以夺走任何有视觉生命的呼吸。
「我的银鹰,我美丽的俘虏。。。。。。」
稳健的脚步慢慢接近,依色格尔一惊,跌坐,深陷在柔软的床垫里。
「这里是────」话出口,他立刻后悔自己问的愚蠢!
在帝都郊外平原落败、称降、被俘,也不过是昨天的事。当夜,他与其它被俘士兵,随着黑暗军团,进入帝都。
接下来。。。。。。他几乎都在浑浑噩噩状态,只记得,被独自软禁在侧殿卧室里,颓丧的倒在床上,俊秀的眉头扭曲。亡国的下场,阶下囚的命运,一切都那么突如其来,让他手足无措。
无声无息,撒德拉寇斯拉从容不迫的,在他身边坐下。
「让我这样告诉你,再也不是圣迦纳美丽、丰饶的帝都了。。。。。。」
依色格尔眼神黯淡。
「今后只是黑暗领土中的一小部份。」低沉的声音轻柔而有力说着,足以使人相信,那是个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轻轻低语,内容却是十足的震撼,「毫无指望了,你们的无用的皇帝亚律希二世,今早就送降表,无条件投降。。。。。。游戏这么快就完了,有点无趣,只不过派两个军团将杀得他落荒而逃而已。。。。别一脸无法置信,『圣迦纳未来任凭处置,绝无异议,唯求战败之臣生命无虞』这可是亚律希二世的亲笔哦!」
「乱来!王兄他怎么枉顾历代祖先的托付,将圣迦纳王者的责任拋;弃!」
依色格尔知道王兄一向懦弱,也许称不上是英明的帝王,但。。。。他好歹是一国之主啊!皇帝率先投降,这个国家不就等于已经全亡了。
「王兄人在哪里!我要见他,他太过份!这种无可救药的辱国文书,他写的时候没有一丝羞愧之心吗?这种行为,这种行为,他背叛所有将生命交拖给他人民与士兵啊────」依色格尔满腔气愤的站起。
他抓住激动的依色格尔,使力一带,依色格尔就跌入他怀里。
「你。。。。放开我!」但撒德拉寇斯拉双臂如两只铁箍,紧紧把他锁住。
「冷静点。。。。。思佛斯帝尔。。。。。」撒德拉寇斯拉亲昵的对他耳语,魅惑的声音直透灵魂,依色格尔身子虚弱的软下,他竟然那样唤他。。。。思佛斯帝尔,银色之月。。。。。。这个小名只有母亲呼过。
「我必须对你说。。。。第一、亚律希二世不在这里,人由黑炎军团护送,还在往帝都的路上;第二、这个房间周围步下了结界,没有我允许,你是无法离开的。」
微冷的脸颊亲密的在他脸上磨娑,依色格尔又是一阵战栗。
「与其注意你那皇帝兄长,不如留点心,担心自己的未来吧。。。。。。」
依色格尔扭头瞪视他,「你想怎么样?哼!要杀要剐,请便。」
他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嘲讽,大手探入衣里,恣意游移在依色格尔的胸膛上,「思佛斯帝尔。。。。你的话真令人忍不住发笑,我怎么舍得伤了,美丽的俘虏,当然是用来好好疼爱。。。。。。在床上。。。。。。」
依色格尔又是气愤又是羞愧,奋力的挣扎。
「挣扎什么呢?你哪里逃的了!」撒德拉寇斯拉轻易的把他按倒在床上,扯开他的上衣,细腻的颈项,白皙的肌肤,就裸裎在眼前。
「无礼!混。。。。混帐,竟敢这样对我!」
对方的舌尖,放肆的在依色格尔胸前游走,舔舐、挑逗、探索。。。。他略带啜泣的高声骂出。
撒德拉寇斯拉俯视着他,伸手来回磨娑他脖子上柔细的皮肤,轻轻的,不带压力。。。。。。但依色格尔却感觉窒息的难以呼吸。
「我的思佛斯帝尔,有一样东西,能永远提醒你,你是我的,属于黑暗帝王的私人。。。。所有物!」
语毕,他立即感到金属冰凉的触感,环绕住颈项。
「这是。。。。你给我戴上什么?」他急急的伸手触摸,无法解下。
白色的银环,镶牵着闪耀的钻石,是雕烙其上的恶魔像,狰狞的双眼。
「黑暗的封印。。。。会封住你所有的魔法力量。。。。你即使想逃,也无由从心。」
剎;那间,依色格尔连反抗的念头都还来不及想,就被他揽在怀中,激烈而贪婪的被需索着。。。。。
「不。。。。。。我不要!放开我!」尖厉的声音自他喉腔中奔泄而出的同时,依色格尔的唇也终于从禁锢中得到解放。
「真是煞风景。。。。。。」空气中灵力分子不安震动,撒德拉寇斯拉警觉的抬头。跟着长廊里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陛下。。。。。。急务!教皇团的使者前来拜谒。。。。。。」凝重的口气尽量选择了委婉字眼向皇帝禀告,隔着紧闭褐漆精雕的拱形门扉背后传来微微颤抖的声音,来人是他的近侍贝利亚。
「去!等我心情好就见他们。。。。。。」他皱起眉,因被打断而不悦。
大陆百分之八十人口信奉真神教派,立于此根基为神之仆人的教皇团,权势之大连各国国王都瞠乎其后。。。。。。对于黑暗一族的子民,可不把这一套摆在眼里,固然是崇拜暗黑之族系高深不可测的玄秘术法,足以令其凭借,而侍奉光明的神祉与黑暗体系的斗争,完完全全就是无须解释的天然仇恨敌对。
教皇团与他们是水火不容的两个势力,明争暗斗、武力杀伐了数百年,中间也因战争的疲惫,双方止戈约莫五十年光阴,但天生敌对的宿命无法拥有长久了和平,自二十年起,激烈的火花在一次次的大小不一的冲突中猛燃,只差尚未全面性的干戈相见而已。
撒德拉寇斯拉忖度,能使年轻却稳重俐落的贝利亚慌张打扰君主,对方来头不小,至少是枢机主教以上的高超术者。。。。。。更有可能是比枢机主教更高位的九圣祭司之流的难缠对手。。。。。。
「陛下。。。。九圣祭司法尔斯阁下。。。。希望能在最快时间内会见您。。。。。。」怎么样也不能说,士兵拦不住他硬闯王殿,把一干骑士、魔导师攻击的七零八落的惨状吧!
『撒德拉寇斯拉不能来见我?那我去见他也可以。。。。。。』法尔斯如此放话,一路就闯入内殿。贝利亚见事情不妙,连忙抢先找到皇帝。
深凝的紫浓到极致染成一片无底的黑。。。。此刻,那双紫黑瞳海中倒映着一个银白纤丽的美艳人形。。。。。。「有点伤脑筋的人物。。。。」抚着依色格尔的脸颊,心不在焉似的,听得出遗憾的语气:「难怪灵力分子骤变,就是那老家伙到了。。。。老是坏我的好事。。。。。。」
「法尔斯。。。。。。?!」美丽的银色瞳孔闪起对术法高手的兴趣,因而对自身的困窘处境暂时遗忘,依色格尔坐起身,声音里流露着惊讶与兴奋:「大陆数一数二的术者,法力强大而被誉为『神的左手』的九圣祭司,据说是教皇团第一术师。。。。。。」
撒德拉寇斯拉轻声嘲笑:「只不过是个性格恶劣又下流的糟老头子罢了。。。。。。」转而用让房间外的贝利亚足以听见的音量吩咐:「这件事我知道了,贝利亚,你下去吧。。。。。。」
「啊。。。。是的,属下明白,告退了。。。。。。」长廊里离去的脚步声有点迟疑,但终究还是离开了。
他起身把衣带系好,若有所思的朝空荡荡的殿室内望几眼,「整理仪容!让不速之客瞧见你的狼狈,不是你的希望吧。。。。。。」
依色格尔涨红脸,金饰绣扣被扯落,只好拉紧上衣遮掩近乎半裸的身躯,内心却着实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他可没有成为他人玩物的打算。。。。方踏上大理石砌砖,险险脚步虚软的跌下,天旋地转起来,尖锐的音调从四方刺进耳膜,回荡着高亢的耳鸣。。。。。。他猝然发觉,是灵力分子的震荡让四周空间扭曲──种种迹象,都是显示结界为高强术者强行突破的征兆。
感觉大手按在他的肩上,依色格尔狼狈的抬头,撒德拉寇斯拉不容拒绝的扶着他慢慢站起,另一手始终紧扣着他的腰,「因为封印的关系,和灵力分子的震动产生共鸣,使你的不适感比以往强烈,慢慢调适身体就会习惯。。。。。。。」
「我才不想习惯。。。。。。」
依色格尔抗议才说一半,撒德拉寇斯拉便嘴角扬起:「老家伙到了!」
「久违了~~撒德拉寇斯拉,这么多年过去,看来你的格调并没有变得比较高贵啊!」
起先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如一团白色的冷火,随着言语逐字增加清晰的程度,他只看见一个以白锦袍覆身的男子,头覆白色斗逢,所有脸孔全部隐藏在白色面具下,唯一可见的两抹深泓仿佛阴暗的不见底──教皇团最高位的圣法王和九名圣祭司,一旦入位,就必须终生覆盖其容貌──从前只是听闻的传说,等到真正目睹时,依色格尔却莫名窜升不舒服的异样感。
「为什么你叫他老家伙。。。。听声音并不老嘛。。。。。。」原以为声量够低了,法尔斯突然笑起来,依色格尔吓了一跳。
「小雏儿。。。。论年纪,你身边的男人可比我老得多哦。。。。」法尔斯这时才仔细看清撒德拉寇斯拉怀中的男人。。。。称之为美人也不为过吧!面具传来窃窃笑声:「老朋友,你的恶嗜好越玩越高级了。。。。。。。啧啧。。。。。银发银眼的美人不多见,攻下圣迦纳的战利品包括美丽的王子啊!你不愧是极尽搜刮之能事啊!」
「你。。。。」闻言依色格尔恼羞成怒,立即想起,真正怒火应该焚烧的对象,转头恶狠狠的怒瞪紧搂着他不放的高大男人:「少自以为是!你可以取走我的生命,但不准侮辱我,没有人可以侮辱我,谁也不准──!!」
「是脾气火爆的美人哦!撒德拉,你有苦头吃了。。。。。。」
「你还真是差劲啊,修道这么多年,专门关心爱人间的隐秘私事,太丢教皇团的脸了吧!」
依色格尔忍无可忍了:「喂!别无视于我,两个混帐,你们继续打哈哈,不奉陪了!」奋力挣出强壮的臂弯,依色格尔大力跨出一步,立刻感觉手腕被紧紧抓住。
「思佛───!!」耳边传来撒德拉寇斯拉的呼唤,声音里以往的悠闲不寻常的有着凝重警告,简直是让人以为祸事即将发生的口吻。。。。。。他尚不及回头盘问,一直凝滞不动的白色身影迅速飘闪,挥手一扬,光雷电击凝手,一道灼热光芒直直朝他疾射!
青热的光束逼亮了眼,不加思索反射的欲念咒以灵力障蔽抵挡,颈上立刻一阵窒息的束缚,像是灵力源出口被堵塞,空有魔力却半点也使不上劲。。。。该死!他挫败的咒骂,被逼近的疾风削的眼冒金星。
第二章
对依色格尔来说,这一刻体验的,与其是对死亡的恐惧,倒不如说是明明有力却无法将对手痛击的无奈挫败感。自他以圣迦圣尊贵的王子殿下被扶养成长的岁月里,长久以来,都显示了其杰出优异的禀赋,除了在战场上迸发耀眼的军事才能,身为国内最高术者─圣祭院院长─的亲传弟子,演习时整整一个队魔导兵全部击倒,创下时间最短记录,反应、灵力、刚力在在都算得上是水准以上的魔导师!而这样的他,现在竟落魄到坐以待毙的地步。。。。这都该怪那个始作俑者!纵使在危急的须臾瞬间,他仍有余裕不忘多骂撒德拉寇斯拉几句。
刺眼的光芒,轰然作响,在耳边爆炸开来,空气碎裂震动使他耳鸣的昏晃。下一刻,坚硬似铁的胳臂,猛力甩曳,他又跌入身后魁梧的胸膛。
就在同一时间里,撒德拉寇斯拉凝结魔力,整个房间结界束成魔导空间,突发乱射幽暗青芒,法尔斯不及闪避中,青光直直透胸口而去。
「啊~~~」发出凄厉的号叫白色影像自伤口逐渐模糊,而后顿然没入黑暗中。
死了?逃了?敏锐的第六感取代所有思维,依色格尔无由的脱口而出:「他还在这里──」
「咭咭咭!小雏儿。。。。。。你有令人意想不到与年龄不成正比的能力哦!让人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了!」看不见人影,法尔斯的声音却由空气中清晰响起。
撒德拉对他轻轻的说:「是影视技,以幻力传送过来的影像,却能随心使用术法魔力,和本人在场无分轩轾。。。。。。老奸巨猾的家伙,没十分的把握,他哪敢冒入敌营呢。。。。哼哼哼。。。。」
法尔斯身影再度浮现,声音不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