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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隔天雷豹和美艳的珊咪一起享受浪漫的法式烛光晚餐时,脑子里不断想起昨晚商伊伦拋下的那一句话:说不定我会比你还晚到家哦!
他这个人是很有原则的。不管约会过程再怎么激情而令人忘我,他绝不在女友住处过夜,也不会将她们带回家里同床共枕一块儿迎接日出。他们了解彼此要的是什么,不要的又是什么。雷豹确定自己交往的女性朋友不会傻得冀望从他这儿得到永远,否则他会毫不留情说声「拜拜」,然后走人。
就因为这样,他几乎每天都会回家,但回到家里的时间也总是凌晨了。那小丫头怎么可以说她或许会比他还晚到家?一个大一小女孩凌晨才摸黑回家,成什么体统!德叔知道了会气炸的,他自己都愈想愈觉得火大了。
「你怎么了?亲爱的?」珊咪柔柔软软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是餐前酒不对劲,还是汤有怪味道?你一直皱着眉,很不开心的样子呢!」
「酒和汤都很棒,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雷豹本能地露齿而笑。
「你正在休假不是吗?而且约会时不准想公事,我们约定过的。」珊咪嗲声抱怨。
「对不起,珊咪。」他轻抚她搁在桌上的手。「我绝不会再犯了,从现在开始一定专心用餐。」
「若真要胡思乱想,也只能想着我 」珊咪抿起嘴。
「知道了。」雷豹无可奈何地微笑。
「你保证?」
他只得举起手说:
「我保证。」
接下来他们愉快地用餐,偶尔轻声交谈几句,气氛还算不坏;珊咪还经常由眼神向他传递进一步的邀请之意。
用餐过后,他们去了珠宝名店,雷豹挑选了一对珍珠耳环送给珊咪。
「后天是你的生日吧?」他笑着说:「那天我有事,没办法跟你碰面,礼物就在这里先送给你了。」
珊咪惊呼一声,然后搂着他的颈子在他脸颊上亲吻。
「好开心啊!没想到你居然记得我的生日!」
怎么会不记得?他有个办事效率极高的私人秘书啊!雷豹笑了,亲吻她的鼻尖说:
「那天不能陪妳,很抱歉。」
珊咪摇摇头。
「你记得就够了,人家真的好感动呢!」
其实是为价值不菲的珍珠耳环而感动吧!雷豹心想,脸上却仍带着迷人的笑容。
然后他开车送她回家,到她住处门口时,她眼露娇媚地问:
「要不要上来喝杯咖啡?我有一张影碟,是你喜欢的动作片喔!」
雷豹看了看表,差十分钟就十一点了,这一上去可不是喝杯咖啡、看部影片就能了事的。当然雷豹也很心动,但一想起此刻商伊伦那丫头也许还在参加「跨夜」舞会,就浇熄了他的欲望。
「不,我不上去了。明天一早我约了人谈生意,今天得早点休息。」
「你不是在休假中吗?还要谈什么生意啊?」珊咪不悦地皱眉。
「虽说是休假中,需要帮忙的事还是得帮忙啊!」雷豹以一个热吻安抚她。「对不起,改天会找时间多陪你的,再见。」雷豹笑着对她挥挥手,接着便驱车朝家里疾驶。
一进家门,果然不见商伊伦的踪影。整个屋子漆黑一片,根本不像有人回来过。雷均不死心地打电话到司徒青鹰家问,来接电话的是方岚若。
「小伦?她打过电话说要参加舞会,难道她没告诉你吗?」方岚若这么说。
「她是说过,但是都十一点半多了,她到现在还没回来啊!」
「小伦没说舞会几时结束,不过她说可能会和朋友去夜游,晚一点才会回来。」
「晚一点?现在还不算晚吗?怎么可以答应让她去夜游?应该斩钉截铁地否决才对。」虽然是无心的,但雷豹的音量的确高了些。
「对不起,雷豹。因为你每天都很晚回来,小伦一个人好象没什么精神,所以一听说她要和同学去夜游,我只叮咛她要多加小心||」
「一个女孩子彻夜不归像什么话!更何况一定还有一大堆男孩子跟着,这……这简直是……岚若,你应该||」
「你这家伙居然敢对我老婆大声说话!是不是太久没被人修理过了?」
话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司徒青鹰抢了去,而他也太神通广大了,连雷豹用稍高的音量对他妻子说话都逃不过他的顺风耳。
「你要搞清楚,照顾小伦是你的责任,你这天天在温柔乡流连忘返的风流鬼不仅没空理会她,还借题发挥对我老婆大吼大叫,你||」
「对不起、对不起|」雷豹急忙道:「请一定要代我向岚若道歉,我只是……我只是很生气||」
「你敢生我老婆的气?」
「不、不!」雷豹又忙着否认。「我气的是小伦,她是跟我赌气,才故意晚回家||」
「上了大学本来就会参加很多活动,你总不能用绳子绑着她不让她去吧?再说小伦干嘛那么无聊以晚归来跟你赌气?」
「这……」这真要说来就话长了,雷豹考虑之后,决定还是别说比较好。「算了,我再等一会儿吧!也许她就快回来了。」
「你也别太夸张了。要嘛就理都不理小伦,不然就是像管家婆似的管得她紧紧的,再怎么说她已经是个大学生了,总得学着独立嘛!」司徒青鹰对他说。
「大学生又怎么样?你可别忘了她还未满二十岁啊!根本就是乳臭未干。」
「你对小伦似乎太苛刻了,把她当成一个小淑女好好疼惜如何?」司徒青鹰说着「哈哈」笑了两声,接着便挂了电话;雷豹则莫名其妙地盯着手上的话筒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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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伊伦拉着罗明强到一边;高中时他和商伊伦、应筱蔚同是羽球社的社员,如今则是与她们同校的电机系新生。
「我不去夜游了,你送我回去吧!」她对他说。
「不去了?」罗明强嚷,随即在商伊伦的瞪视下压低了音量。「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忽然又改变主意了?好不容易才脱离父母的统治获得自由,夜游耶!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你把你爸妈形容得太恐怖了。」商伊伦又瞪了他一眼。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罗明强咕嘀着,随即又问:「为什么忽然说不去了?舞会时你不也玩得很开心吗?有几个学长好象对你挺有意思的。」
「他们一个个都好幼稚。说了一大堆不好笑的笑话,我只好拼命挤出笑容,到现在脸还僵硬着呢!」
「哈!瞧你说得好象自己有多成熟,他们是学长耶!你可别忘了。」
「学长又怎么样?幼稚就是幼稚嘛!」商伊伦不耐道:「你到底要不要送我回去?这么晚了,你不会让我一个人搭出租车吧?」
「但是夜游||」罗明强为难地抓抓头发。「我已经跟同学说好了||」
「那些刚认识的同学哪里比得上我跟你的交情?你若狠心丢下我和他们去夜游,我一定和你绝交!」商伊伦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依然犹豫不决,只得使出更狠的一招。「当然了,我也会要筱蔚跟你绝交,因为你是个不念朋友旧情的家伙!」
「喂!」罗明强焦急地喊。
「你还喜欢筱蔚吧?还是上了大学有了新的目标?」商伊伦坏心眼地问。
「你……你明知道我喜欢她,否则干嘛跟你打听她的志愿,还费心选了跟她一样的学校?」
「这就对了。」商伊伦甜甜地笑了。「去跟你同学说一声,骑机车载我回去吧!我会替你在筱蔚面前美言几句的。」
罗明强无奈地苦笑。
「这句话我从高中听到现在,早就不抱希望了。」
「我怕说多了好话有作媒的嫌疑嘛!不过你也该烧香谢佛了,至少我从没在筱蔚面前说过你的坏话。」商伊伦一副施以大恩的模样。
「幸亏我没做过什么落人口实的坏事,否则只怕已在某人的出卖下上了报纸的头条。」
「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商伊伦白了他一眼。
「是啊!你还会顺道通知电视台派宣传车来呢!」罗明强说,知道以他们的交情是可以开开玩笑的。「唉!这么一个月明星光的晚上就因为你而泡汤了,我想你一点也不觉得歉疚吧?」
「你的首次夜游应该有筱蔚参加,否则就失去意义了,你说是不是?」歉疚?那是什么鬼东西?她可没有那种无聊的细胞。
罗明强仰头长欺。
「你等一会,我去说一声,马上就回来送你回家。」
商伊伦点头。
「可别说太大声,要不然班上的人又要过来说服我了。」她说。
罗明强领命离开,果然几分钟后便回到她身边,并领着她到达他停放机车的地方。
「上车吧!安全帽给你戴。」他发动机车后对她说,并且把一顶安全帽递给他。
商伊伦接过来,还是不知道什么叫歉疚,倒是觉得有点感动。
「你实在是个不错的人。小罗,如果我不是早有了目标,一定会爱上你的。」
「啊!」罗明强戏剧性地大喊一声。「感谢老天爷让你的目标早早出现,否则入地狱的就是我,好可怕,太可怕了!」
商伊伦不客气地撞他,罗明强则笑着发动摩托车载着她往前跑。
台北是个入夜之后还很热闹的城市,他们在灯光灿烂中缓缓行进,周遭还有许多驾车或步行的陌生同伴。那是一种轻松自由的感觉,而为了体会这一刻,那一千
多个与课本为伴的苦闷日子忽然间都变得值得了。想起应筱蔚及罗明强,商伊伦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可以和一同苦过来的好朋友共享这一切。
风吹过他们脸庞,两个人似在感受这分纷扰中的宁静,一路上几乎是默默不语,只除了他问她住在何处,而她为他指出正确的路径。
终于,摩托车在鹰集团大楼门口停下来,商伊伦下车并摘下安全帽还给罗明强。
「谢谢你。」她微笑说:「你可别为了没和大家去夜游而恨我,我会补偿你的,保证一定带筱蔚和你一块儿到山上看星星。」
「我会等的。」罗明强也笑了,然后他忽然问:「你的目标是哪个家伙?筱蔚知道吗?」
商伊伦摇头。
「谁都不知道。」
「要不要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忙。」
「没有人帮得上忙,一切都得我自己努力。」商伊伦拍拍他的肩。「不过还是谢谢你,我说过了,你是个好人。」
「你也是,虽然称不上什么好‘女人’,好人倒还算是。」罗明强躲开她踹过来的一脚,微微笑道:「能让你看上的一定不是个简单人物,说真的,那是他的运气。」
「好运气还是坏运气啊?」商伊伦耸起眉问。
「我说是好运气,信不信就由妳了。」罗明强说着推了推她的额头,笑着骑机车离去,留下商伊伦在原地频频摇头,心头却暖烘烘的。
第四章
这回迎接她的不是一片黑暗,客厅亮着盏灯,而雷豹就坐在沙发上——商伊伦进门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开心的她不由得冲过去从后头接住雷豹的颈子。
「妳居然真的比我晚回家。」雷豹看着手中的报纸,头都不回地说。
「已经不错了。」商伊伦的脸颊就贴在他的耳旁。「大家还要去夜游,我坚持要先回家的。」他在家等她,她想了就忍不住要傻傻地笑。
「那个送你回来的家伙是谁?」雷豹问,眼睛依然盯着报纸。
商伊伦闻言一楞,接着皱起两道眉。
「你有超能力吗?」她问。
「我只是有架高倍望远镜。」他答。
商伊伦朝阳台看去,果然看见那儿架着一部望远镜;于是她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脸也朝他贴得更近。
「偷窥听起来有点变态,你怎么会有这种嗜好?」
「那是找看星星、看夜景用的。」
「那干嘛朝着地上看啊?」商伊伦朝他耳朵吹气。
雷豹放下报纸,将她的手拉离自己的颈子。
「我是很不巧刚好看见的。」他站起来转过身子面对她。「你这丫头是怎么搞的?到台北才这么几天,就在外头晃荡到午夜,还让个才刚认识的人骑机车载你回来——」
「我和罗明强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他可不是什么才刚认识的人。」
「嗯!老同学吗?」雷豹喃喃道,随即又神情一整。「就算是老同学又怎么样?台北夜里经常是暗藏险恶,你们两个小毛头骑着辆破摩托车四处……呃……碰上了坏人该怎么办?」
「有哪个坏蛋会傻得来惹我?你是雷豹啊!光听名字都吓死他们了。」商伊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身上贴了卷标吗?难道外头那些个混混会一见你就知道你是我的人?」雷豹捺着性子对她说,跟着却扬起浓眉。「怎么了?忽然间脸这么红?」
他的人?她是他的人吗?商伊伦摸摸脸颊,真的感觉一阵火热。
雷豹蹙眉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时而做在思索什么、时而又摸着两颊傻呼呼地笑着?
「小伦!」
他唤她,而她仍吃吃地笑着。
「商伊伦!」
他大声喊她,她却摸着脸颊露出梦幻般的神情,雷豹愈看愈胡涂了。
他伸手戳戳她的额头。「你是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叫了你几声都没听见。」
额头遭受攻击,商伊伦重心不稳频频后退,人也终于回到了现实。
「好痛耶!」她抚着额头皱眉:「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是你心不在焉,否则早躲老远了。」
她小时候他常这么做,到了后来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