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回酒店可能要到下午时间段了。
八月下旬,阳光太过肆无忌惮,在蒸笼一样的天气里行走,好在傅寒声有先见之明,出门前给萧潇备好了墨镜、遮阳帽和防晒霜,方才撑着一把伞搂着她出门。
萧潇本就身材修长,但怀孕六个月,体重已开始迅速增加,腹部变大,在行动上难免会有些迟缓。
此行没有开车,更没有带张海生。炎热成都,傅寒声先扶萧潇站在树荫下等候,又把伞交给她,就那么顶着大太阳,站在路边拦车。
车不太好拦,期间萧潇撑着伞走近,把伞举至他的头顶上方,他转头看着她,眉当即皱起,催她回树荫下站着。
这种天气出行,其实很受罪,但坐车抵达当地有名的宽窄巷子,倒也不虚此行。不同于外面的市井之声,宽窄巷子人群虽络绎不绝,熙熙攘攘,但当碎光浅照,宽窄巷子只余风韵,沿途店面独具匠心,市民游客放下身心,多是能够在这样的游走和观赏中感受到它的诚意和善意。
逛巷子时,傅寒声护着萧潇避免行人碰撞,这是来自丈夫的体贴之举,有中年游客迎面走来,友好让路的同时,会温暖询问:“孩子几个月了?”
“六个月。”萧潇说。
有人说,女人怀孕不宜去佛院寺庙,怕会招来厄运。傅寒声并不忌讳这些,但去当地文殊坊的时候,傅寒声并没有让萧潇进去,说是寺庙人多嘈杂,而且有香火,怕萧潇闻不惯香火味,于是两人在附近走了走,挑了家饭店用餐,再后回到酒店休息。再说张婧不察傅寒声在成都,从医院回来就开始按门铃,看到房门开启,刚脱口叫了一声:“萧——”就蓦然止口,直盯门口男子数秒,忽然跟火烧屁股般,跳起来叫了一声“妈呀”仓惶转身落跑。
傅寒声无语片刻,平静关门回卧室,萧潇正坐在床上喝水,张婧声音那么大,她自是听到了:“张婧呢?”
“逃之夭夭。”坐在床畔问妻子:“你那个女同学,似乎很怕我?”
“不是怕,是敬。”萧潇端着水杯斟酌字词:“你在张婧的心里,跟不吃五谷杂粮的天神没两样。”
他扬唇笑。
“倒也没说错。”接过萧潇手里的水杯喝了几口水,然后放在床头柜上,开始往妻子身边凑:“我平时不吃五谷杂粮,专吃你。”
最后三个字,咬着子音说,怎么听都有些邪恶,事实确实如此——
下午成都,异地酒店,与萧潇亲热,那是隔绝于世的分享,宛如飞行一场,持久漂浮在天地之间,领略到的唯有沧海壮阔之美,那是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幻境感受,在致命的欢愉中,分享被迫肆意绽放,开出一朵朵耀眼的小花。
那些花,摸不着,却让人着迷沉陷。
☆、婚姻,穷途末路
值得一提的是,孕妇妊娠期间,阴~道分泌物增多,也容易出汗,有关于个人卫生方面,只要有傅寒声在,多是他在帮忙祧。
萧潇起初尴尬,不自在,他每次碰她,她都会因为紧张全身僵硬,他察觉到并不多言,但次数多了,有些事难免会成自然。
离开成都前一日,萧潇阴~道有出血症状,傅寒声不动声色的攥紧湿毛巾,帮萧潇穿好衣服,去了一趟洗手间,有条不紊的洗手,然后走出来扶萧潇起身穿鞋:“我们去一趟医院。”
“怎么了?”忽然去医院,萧潇难免会胡思乱想。
傅寒声本来不愿告诉萧潇,怕她情绪不稳,担惊受怕,但她现在是孕妇,有些事她必须知道,于是把出血症状说给她听,措词带着安抚,却依然没能止住萧潇的忐忑难安。
去医院,沿途阳光照耀,傅寒声攥着萧潇的手,她的手很凉。
眼神投向傅寒声,像小学生发问一般:“忽然出血,是不是跟我最近奔波劳累有关?”
“不急,先去医院,看医生怎么说。”傅寒声是这么安抚妻子的,但他心里其实比妻子还要急,还要不安。
其实,看到妻子有出血症状的那一刻,他脑子有些懵,刹那间倒是想起了无数缘由来,却都是有关于他自己。他在懊悔,未检查就已经开始责备自己,他应该克制自己的性~欲,会不会是。。。。。。
傅寒声在张海生备车间隙,匆匆上网查了查,答案五花八门,越看越焦躁,就怕先兆流~产。
陌生城市,傅寒声又是带着萧潇仓促前来,去得时候,已是人满为患,他让张海生和曾瑜守着萧潇,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人群里珐。
数分钟后,他回来了,扶着萧潇往里面走:“看着路,我们先去做B超检查。”
萧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排到号,又是怎么从排号老末窜到了排号前几,只知道B超室,他一直陪着她,目不转睛看着仪器的同时,和医生浅浅交谈。
医院B超检查,不存在胎盘低置,胎心胎动正常,医生让两人不必紧张,继续观察。
医院走廊,萧潇心里一块大石落定,这才察觉傅寒声的手竟比她还要凉。长椅上,傅寒声抬手覆面,搓了把脸之后,对萧潇说:“平时要多喝水,多注意卧床休息,不能提重物,不能过于劳累……”说到这里,话音一顿,他轻轻的闭上眼睛:“这事怪我,我应该忌房事,如果我不……”
萧潇握住了他的手,她摇头,却是说不出话来,不怪他,她知道原因在她,行程密集,太过奔波,也太累,跟他没关系,纵使房事滋生,他也一直很温柔,是不会有问题的,但这个男人遇到事情,总是对他自己太苛刻,习惯反思他自己的过错和缺失,所以才会这么自责。
他低头坐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双臂搂紧了她,额头抵着她的,眼神咫尺交汇,语气轻柔如棉絮:“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和孩子。”
萧潇搂着他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衬衫衣领和脖颈交接处,她的眼睛有些湿,是因为她感受到了他的自责和后怕。
他是那么期待这个孩子出生,两人相处,多是贴心照拂,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事,他会比她还难过。。。。。。
唇拂过他的耳,萧潇轻轻道出一句话:“该自责的是我,不是你,你……很好。”
……
同样是这家医院,明明是相识之人,却因空间和人潮阻隔,生生演变成了错过。
距离傅寒声和萧潇不过数百米,有一栋住院楼,那里同样有一对夫妻在一个星期前“重逢”成都,上演着属于他们之间的婚姻纠葛。
他叫徐誉,她叫唐婉。
唐婉在一个星期前终于找到了徐誉的行踪,随后赶赴成都,并在下午时间段按响了一家公寓门铃,徐誉拄着拐杖来开门。
门里门外,夫妻对视一眼,竟是恍若隔世。
邀请入屋,唐婉看着徐誉拄着拐杖,问他:“腿怎么了?”
“伤了。”他倒了一杯水递给唐婉,见她复杂的看着他的腿,徐誉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平和:“腿能保住,已是万幸,用医生的话来说,以后勤复查,复健,走路不是问题,就是跑步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他说的那么平淡,那么无谓,却听得唐婉心中莫名酸楚。
徐誉以为唐婉前来成都,是来找他签字离婚,但一个星期过去了,她不仅没有提及离婚,甚至在公寓客房里住了下来。
在此之前,因为徐誉腿脚不便,所以专门雇了一位阿姨来做钟点工,入了夜阿姨就离开,所以到了夜间,公寓里特别静,直到唐婉入住。
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徐誉无法将她拒之于门外。
她似是变成了一个贤良妻,8月22日,唐婉陪徐誉从医院复查回来,扶着徐誉在公寓里复健,徐誉突然开口问她:“这次来成都见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闻言,唐婉愣了一下,然
tang后一点点地松开他的手臂,她伫立在原地,任由沉默在室内无声流走。
“你问我,我也说不出缘由来。”良久之后,她终于直视徐誉的眸,语音很慢,但却咬字清晰:“虽说当初和你结婚有着太多的不甘心和身不由己,但你我之间毕竟有过温暖的瞬间,我一直以为我对你没有丝毫感情,但你离开C市之后,我一直在找你,起初以为自己找你,是因为恨你不辞而别,直到汶川地震那一刻,我才意识到,你是我的丈夫,至少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仅仅为了丈夫两个字,我也要找到你。可是找到你之后呢?我没想过……”
徐誉看着她,沉寂,不说话。
唐婉轻声说:“徐誉,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见过品行最好的男人,我和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度觉得你我结婚是孽缘,但父亲却告诫我,孽缘经营的好,也会变成良缘。成都同屋一星期,你我之间不再有争锋相对,每日平和相处,我发现自己开始依恋这样简单的日常时光,我今年已是三十出头,没有化妆品掩盖,有时候看着镜子,内心依然高傲,但眼睛却会率先溜走一丝仓惶。奔赴青年,我在想,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你我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闻言,徐誉内心震动。
重新开始?
唐婉在傅寒声那里体验到了粉身碎骨,而他在萧潇那里碰撞的身心俱疲,这么看来,他们都是情感世界里的失败者,既然失败,本应相互拥抱取暖慰藉,但徐誉却下意识摇了摇头。
唐婉目睹,下意识抿了抿唇,极其缓慢道:“徐誉,我知道我以前。。。。。。但以后我会改,我会——”
“对不起,唐婉。”徐誉静静开口,他在这一刻无比清醒,事实上这种清醒伴随了他整整五个多月,他焦灼,他痛苦的清醒着。
谁都想拥有一段全新的开始,但他厌倦了C市,厌倦了周边熟悉的人和事,挣出牢笼的他,只想过最平静的生活,再也不愿重走回头路。
婚姻,可以勉强,但时间长了,一颗心会像铸了铅的球,越来越沉,假以时日会生病。
2008年3月之前的人生,他是为他人而活,但2008年3月之后,他只为自己活,再也不愿迁就任何人的喜怒哀乐和寂寞无依。
唐婉咬着唇,她看着他不说话。
“对不起。”徐誉再次开口,“我们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错的,我哥幻想唐氏宏图大业到手,你父亲幻想假以时日称霸唐氏,只可惜到头来,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值得更好的男子,而我注定不是那个人。”
唐婉凝视他:“你就是那个最好的男子。”
“唐婉,我不是。”
徐誉避开她的眼睛,也转过身,站立太久,他有些累,朝沙发走去,背后传来了唐婉的声音:“你还爱着唐妫,对不对?”
徐誉脚步微顿,走到沙发前坐下,伸手倒水喝,这时唐婉走过来,她站在他对面再次追问:“你还爱着唐妫对不对?”
“对,我爱她。”徐誉直视唐婉,用平静无比的语气告诉她:“在她很小的年纪里,我就喜欢上了她,仅她一人,就耗干了我所有的热情,现如今我连爱一个人都觉得望而生畏,这样一个我,你觉得我还会是一个好丈夫吗?”
唐婉面色如死灰,她在徐誉的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婚姻,火焰熄灭,只余一片灰烬。
☆、时光美好,微笑是一朵温软的花
女人一生最美丽的时刻,很多人说是结婚当日,新嫁娘身穿一袭垂地婚纱,端庄娴雅;但一个女人最美丽的人生,往往是从怀孕开始算起。
回C市那天上午,成都双流机场VIP候机室,张婧和谢雯此番不同行,她们还要转战前往其他城市,曾瑜在一旁冲泡养生茶。
萧潇坐在沙发上翻看文件,一条薄毯覆盖在腰腹以下,室温有些低,毛毯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取暖腹部,避免受凉祧。
最近,接连数日穿梭国内航班,频繁度可以和空姐有得一拼,像这样的悠闲时光是极为难觅的。
萧潇在看文件,周遭乘客却在看她,视线里:年轻女子坐在沙发上,桌上堆放着几份文件,抬手翻动纸页时,寂静无声。
素雅画面好比相机快门一闪,瞬间激起目睹者心弛神荡。
候机室除了数位国民同胞,还有两位年轻鬼佬,金发碧眼,萧潇最近似乎和外国人很有缘,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获得他们欣赏青睐,好比此刻——
两个大男孩浅聊数句,随后一人端着咖啡走过来,站在萧潇身边,发出善意称赞,大意无非是:“你好,我和我朋友都觉得你很漂亮。”
萧潇微笑,放下文件的同时,掀起薄毛毯站起身,她穿一条及地长裙,裙摆因为她站起的姿势微微摆动,隆起的腹部被年轻人尽收眼底,男孩愣了一下,目睹萧潇手指上的婚戒,随即恍然大悟,先是爽朗大笑,再然后握着萧潇的手:“抱歉打扰,但我还是要真诚的说上一句:你真的很漂亮。珐”
大概,这就是语言的魔力和魅力,未曾相识,却因为一份温软和真诚相待,寥寥浅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