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琪这边正胡思乱想着,傅寒声已松开了她的手,静静地看着贺连擎:“今天来的匆忙,也没给江小姐准备礼物,刚才贺董不是让内子弹琴助兴吗?贺董既然开了口,总不好拂了贺董的面,这样吧,我弹琴虽不如内子,但勉强合奏一曲还是可以的。”
一语出,满室哗然,包括贺连擎在内,也傻了眼。
这是一记很好的回马枪,不仅杀得贺连擎措手不及,更是杀得他挑不出毛病来,萧潇更是哑然,结婚快一年,她还不曾知道傅寒声会弹琴。
骗人的吧!
不是骗人,傅寒声握住萧潇的手,握住妻子手指的那一刻,傅寒声嘴角笑意加深,小女人今天是罕见的听话,不挣也不恼,乖乖地任由他牵着走,任由他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的摩挲着她的手。
这人。。。。。。
在傅寒声看来,他妻子的那双手是细腻的象牙白,跟时下女孩子不同,她从不涂指甲油,指甲圆润,是最自然的淡粉色,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白金婚戒,美得灵秀。
再说萧潇稀里糊涂的被傅寒声带到了钢琴边,却不见他松开她的手,终是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只看到男子伫立面前,穿着简单却昂贵的黑色衬衫,黑发修剪利落,在那张英俊冷静的脸庞上,溢满了浓浓地情。
萧潇想不到,就连贺连擎、江安琪,以及满室宾客也都想不到,傅寒声竟拉着萧潇的手送到唇边,低头间薄薄地唇已落在了萧潇无名指上的婚戒上。
没有话语,亦没有眼神交流,但他平淡的小动作却让萧潇刚刚有些起伏的呼吸再一次归于平静。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今天上台弹琴的那个人,不管是她,还是傅寒声,都会成为别人耻笑的对象,但两人同台就不一样了,哪怕傅寒声什么也不弹,只是上台做做样子,也足以在不动声色间将贺连擎打击的颜面尽无。
是真的颜面尽无。
钢琴前,傅寒声也不知道跟萧潇说了什么话,萧潇在意味不明的看了傅寒声一眼之后,似是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始了和丈夫的四手联弹。
千万不要以为是很出名的钢琴曲,其实那只是一首再简单不过的《生日快乐》,很简单的曲谱,在场宾客初听,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笑,起初是因为曲谱简单,就连几岁的小孩子都会弹,但他们后来不笑了,因为那首《生日快乐》一直在改变着弹奏节奏,萧潇快,傅寒声弹的也很快;萧潇慢,傅寒声弹的也很慢,似是一场追逐游戏,曲风调皮明快,不仅感染了众人,也逗笑了萧潇。
“笑了?”傅寒声笑意融融的看着妻子。
萧潇手指慢了,笑容收敛了,后来琴音止了,耳边似是隐隐传来了傅寒声的语调声:“我今天如果不来,这琴你是弹,还是不弹?”
萧潇轻声叹:“没有如果,因为你来了。”
“对,我来了。”他在妻子的话语里听出了妥协,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时,这一次她没有再挣开。
☆、用我炙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
这本是江安琪的生日宴,到头来大出风头的那两个人却是傅寒声和萧潇。
那首《生日快乐》被夫妻两人这么四手连弹,毫无疑问变成了最直接的祝福。傅寒声祝福“前女友”,萧潇祝福“情敌”,瞧瞧这俩夫妻多么大气,多么心思坦荡,多么……阔气。
傅寒声招手示意楽府负责人过来:“贺董和我朋友一场,今晚在场宾客消费,一律免单。”
贺连擎心被噎了一下,他和傅寒声年龄相近,可若论为人老道精明,他远不及傅寒声,那可是一个外场老狐狸,表情永远都是那么沉着老练,别人休想从他那里讨到半分便宜。
傅寒声面前,贺连擎的语气不冷淡,但也不热情,他先说傅寒声有心,但这单还是应该他买,说话间搂着傅寒声的肩膀朝饭桌走去,声音也顺势压低了许多,半开玩笑道:“再怎么说安琪现在也是我的女人,傅董如果把单给免了,回头我这面子往哪搁?”
贺连擎的女人固?
傅寒声微微笑起来。
对,的确是贺连擎的女人。既然贺连擎要自己买单,那就挑最贵的饭菜往桌上送,挑年数最久的藏酒往杯里倒。
这顿晚餐吃了很久,喝酒的人是贺连擎和傅寒声,与其说傅寒声喝酒,还不如说,是贺连擎缠着傅寒声喝酒。
萧潇坐在一旁,先前傅寒声几杯下肚,被她给忍住了,但后来眼见傅寒声又端起了一杯酒,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有些小动作她不适合在台面上做,所以只能在台面下悄然进行。
她把手放在了傅寒声的腿上,正喝酒的他察觉到了,什么话也没说,把酒喝完,面色不变的和贺连擎说着话,却腾出一手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用最简单的动作告诉她,喝这么点酒,他没事。
可最后,不管是他,还是贺连擎,全都醉深了。
清醒的人,似乎只有萧潇和江安琪。
贺连擎在外私宅,江安琪把贺连擎扶到床上躺好,准备去盥洗室拿毛巾时,就听贺连擎轻声呢喃道:“水,水——”
江安琪连忙返身倒了一杯水,兑好了温度放在桌上,又去扶贺连擎坐起身。在那间卧室里,贺连擎半眯着眼,与其说他是在看着江安琪,还不如说是在通过江安琪去看另一个人。
江安琪被他看的心里直发毛,半转身去端水时,贺连擎却握住了她的手,含糊不清的唤:“萧潇。。。。。。”
刚端到手的水杯,“啪”的一声砸落在了地板上,水流顺着木质地板缓缓流淌,再流淌。
C市一家不起眼的酒吧里,密封的空气里除了雪茄香烟味,还有铺天盖地的香水味,当然还有狂肆叫嚣的音乐声,那是一个疯狂的世界,更有着一群陷入疯狂的人。
江安琪没有进舞池,也没有抽烟,她只是走到吧台前,叫了一瓶酒,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喝了起来,那酒很烈,也很呛人,江安琪喝了一杯,头已有些发晕,今天就算是喝得酩酊大醉也没关系,谁让她过生日呢!
这个生日很特别,特别到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酒精灼烧着她的胃,那是一片被点燃的火焰,火苗翻窜,几欲把她吞噬其中。
那声“萧潇”再次出现在她的耳畔,又是一杯酒入喉,因为喝得太急,以至于麻痹了胸口,她低头轻轻捂着,却痛苦的发不出声音来。
原来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劣质根:别人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独一无二的。
……
C市繁华夜,同时也是堕落空虚的夜。
——唐氏公司,电脑荧屏投射出来的光,照在唐伊诺如花般的脸上,仿佛长在阴暗角落里的洁白小花,当她紧盯电脑屏幕时,眼睛里的光是满满的冷漠色。
——唐家院落,那是一间健身房,唐二爷丢掉手拐,在跑步机上不紧不慢的走着步,眼神内敛,只有汗水温暖的从他额头上缓缓流了下来。
——是徐家,也是唐家,只因那是徐誉和唐婉以前的家。不知何时起,唐婉在无人之夜,开始习惯抽上几支香烟解压。她吸烟的时候,通常会很用力,狠狠地吸上一大口,然后慢慢地吞吐出来,脸色疲惫,眼神空寂。
那张离婚协议书,她还未曾签字,而徐誉那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至于他的手机号码,她再也未曾打通过。
……
这一夜,傅寒声入住西苑。
萧潇原本要送他回山水居的,但他醉得实在是太厉害了,在车里睡得很沉,萧潇看着他,他最近消瘦了许多。
刚回到西苑不久,傅寒声就踉踉跄跄地冲进洗手间吐了起来。
高彦在里面,萧潇挺着肚子不方便进去,守在了门口,听到他在里面一阵接一阵的呕吐,心里想着:吐出来也好,说不定会舒服许多。
等高彦再扶傅寒声出来,萧潇看到了他的脸色,很苍白。
是夜,傅寒声住在了萧潇的房间里,卧
tang床太小,而萧潇入住客房。
萧潇睡前订了时间,她现在怀着身孕,作息不宜颠倒,但又顾虑傅寒声夜间睡觉是否踏实,于是半夜起床,但走进卧室,床上却无人。
他在洗手间里,分明是醒来又吐了,萧潇进去时,他刚拧开水龙头洗脸,本是英俊的男人,但镜子里的他却是满脸的虚脱。
看得出来,他很难受,洗完脸就双手撑着盥洗台面,一动也不动。萧潇抽了一条毛巾,帮他擦脸,有光在他的眼眸里一闪而过。
擦完了他的脸,萧潇又去擦他的手,也许是醉酒难受,也许是萧潇的温情之举触动了他,他近乎粗暴的拥抱住了她,可毕竟是护着他们的孩子,所以只是沉默的抱着。
他把脸埋在她的脖子里,“我很想念你,潇潇。”
“……嗯。”
他微微松开手臂,偏过头去看萧潇:“唐氏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要急,也不要急着找内鬼。一堆牌里面,大小鬼通常都隐藏的很深,不到最后关头,势必不会曝光人前。欲速则不达,先随便找一个内鬼当替罪羊,只有这样真正的内鬼才会放松戒备,潇潇明白我的意思吗?”
“……嗯。”
一声又一声的“嗯”传递入耳,傅寒声的心软了,眼眸也软了,他再次把萧潇拥在了怀里,萧潇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能够清楚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佛家智慧有云:我们见到的太阳是8分钟之前的太阳,见到的月亮是1。3秒之前的月亮,见到一英里以外的建筑是5微秒之前的存在,即使你在我一米之外,我见到的也是3纳米秒以前的你,我们所眼见的都是过去,所以千万别跟那些过去过不去。
他洞悉她的一切,却不出口多言,只婉转的给她意见和暗示,不仅保全了她的处事能力,更透露着对她的尊重。
其实他那天说了很多话,说不必计较贺连擎,而唐氏需要慢慢整顿,公司业务太杂,只会限制唐氏未来发展。
萧潇懂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唐氏目前应该修剪枝枝蔓蔓,主推特色企业文化?”
傅寒声微微笑了,她一向如此聪明。
“其实,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傅寒声问。
萧潇不答,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但唐氏砍掉若干子公司之后,除了主推互联网,势必还要重推其他产业链,房地产可以计算其中,但其他的产业链呢?
这是一个大工程,势必要动上一次大手术,所以有关于未来唐氏运营,还真是不好说。
傅寒声似是知道萧潇心思一般,给她时间和空间疏理,直到几分钟之后……
“床太小,该换了。”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语气颇淡,看似只是无心之言。
萧潇佯装没有听懂他的试探:“我平时一个人睡在上面,刚刚好。”
“加上一个我,就太挤了。”语声平静,表情更是波澜不兴。
“……”
萧潇似是对他无可奈何了,嘴角的那抹笑落在他的眼里,他凑近她轻问:“告诉我,潇潇在笑什么?”
她不答他,反而推了推他:“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客房睡觉。”
“不许。”他却霸道的抱着她,低声说:“让我抱抱你,好好的抱抱你。”
☆、西苑日常,她变成了一个心思柔软的人
七月末,傅寒声和萧潇同床,不提过往,不提公司烦扰事,在那张单人床上,只有交握的十指诉说着看淡世事后的冰释前嫌。
傅寒声的手指划过萧潇的掌心纹络,三条纹络:感情线、事业线和生命线。有时候掌心纹络很神奇,也很玄,萧潇感情线在前期隐有分岔,但后来纹络却很深,也很清晰,并且再无分支;事业线不长不短,至于生命线却是很长,比他的生命线还要长颏。
寂静的夜,傅寒声单臂搂着萧潇,右手后来平贴在萧潇的腹部,轻轻地摩挲着,有一句话埋藏在心里,此刻说出本不是时机,但他还是开口说话了,他说:“潇潇,不管是老太太,还是你和孩子,不论是与非,若是只讲亲情,你们三个对于我来说,都是最重要的人。”
萧潇没有说话,却伸手覆盖在了傅寒声的手背上,她知道他是一个孝子,她也从未在亲孝问题上苛刻过他,她有她的不可原谅和无法释怀,同样傅寒声也有属于自己的左右为难和血脉难弃。
他们虽然是夫妻,但人格却是独立的个体,互不干涉,互相尊重,就这样很好。
这一夜,萧潇有梦。梦里,她把生活里的负面情绪全都丢弃在了时光河流里,身心是从未有过的安静和淡洁。
翌日早晨,最早醒来的那个人不是傅寒声,而是萧潇。
宿醉醒来,傅寒声头难免有些疼,触目是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环境,一时分不清究竟置身何处,伸手朝床畔摸去,尚有余温,正趋于冰凉。
意识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