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点燃的第三把火,是在4月22日,她在董事会议上,陈述唐氏管理制度存在弊端,决议推翻重来,她在会议上讲了一系列新政策实施,讲到董事会“纳才核亲”时,气得唐二爷差点破口大骂。
所谓纳才核亲,是指董事会应该注入新得血液,而不是墨守成规,惟亲才用。亲人在一起,顾虑重重,凡事打亲情牌,也容易抱团,包庇彼此失误,长此以往,除了不利于唐氏未来发展,更会留下一系列祸端。
萧潇主张对唐氏成员进行考核制度,若是无才,便该回炉重造,把机会留给唐姓以外的有才之人。
这样的决议,无疑激起了唐氏成员的极力斥责。
舍弃自家人,选用高端人才持股,简直是缪谈。
唐二爷冷冷地笑:“我也是唐家人,依你的意思,我为了坐稳董事会,是不是也应该被你考核?”
萧潇看着唐二爷,这时谢雯敲门,送了一份文件进来,平摊在萧潇面前。萧潇大概翻了几页,拿着钢笔在文件上勾画着,她用左手写字,动作异常熟练,不过几笔,文件漏洞已被她精准的标示了出来。
“重新做。”
萧潇把文件递给谢雯,谢雯道了声“是”,转身离开。
谢雯的到来,只是会议中的一个小插曲,签完字的萧潇,并没有放下她手中的钢笔,而是放在指间把玩着,唐二爷还在等她的回复,有关于这一点她心里清楚,所以也回复了,萧潇说:“如果二爷能够以身作则,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次不等唐二爷发怒,唐婉已然是怒了,“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怒气铮铮地瞪着萧潇:“唐妫,你简直是欺人太甚。”
“为了唐氏未来发展,这叫欺人太甚?”萧潇似是也动了怒,只听一声脆响,她已将手中的钢笔扔在了会议桌上:“董事会是为增值利益而生,一个不会创造利益的董事会,本身就是一个病态的整体。别跟我提‘欺人太甚’四个字,我欺人,但有度。我不是唐奎仁,也不是唐瑛,在唐氏别拿亲情来说事儿。唐氏如果想建立成不可撼动的财富帝国,就必须先治病。”
她这么一段话说出口,别说是唐婉无力反驳了,就连唐二爷也寒着一张脸,郁结难舒。
董事会无权驳斥萧潇,按照规定,她身为董事长,在董事会里握有66%的股权,这66%的股权决定着她在董事会的说话权和决策权,基于这种规定,哪怕是他们说天说地,都抵不住她的一句话。
唐氏在萧潇继任董事长之后,打破了陈旧的老规矩,人才持股,借此笼络人才和挽留人才,更在无形中警示唐氏成员存有竞争忧患意识;对亲眷采取淘汰制,新得管理制度一露面,所有人都震惊了。
人人都在讨
tang论萧潇。
那日,傅寒声应邀前去邻市一位商界大佬家做客,他在那里呆了半天,席间吃过什么,喝过什么,他通通没有印象,唯一有印象的,是商界老前辈的一句话:“履善,你太太今年只有22岁吧?能有这般魄力和胆识,迫于压力,敢于创新,实在是不简单。”
能被老前辈认可,傅寒声心里是很欢喜的,这份欢喜在于夫妻荣辱与共。他早说过,她天生就是吃金融这碗饭的人,更是一位经商天才。她有才,却不显示,不露水,蛰伏南京多年,却依然无法阻挡她与生俱来的光芒。
这就是她,不露才则已,一旦露才,必定一鸣惊人。
但同时,傅寒声也心存忧虑,太出色,势必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好在高彦带人每日都在暗处守着她,只要能护住安全,其他事都好说。
4月24日,以萧潇为蓝本制作的纳才广告图,几乎遍布C市大街小巷,巨幅海报里:背影是会议室,萧潇面带微笑和一位老人握手,那位老人可以说是金融界的泰斗人物,白发整齐的向后梳理,和萧潇握手时,虽威严,但和蔼。
没有宣传语,只这么一幅海报,却激励振奋了数不清的金融求职者。
4月25日,有关于萧潇接受江安琪的采访被电视台播出。
镜头里,江安琪敬业,萧潇谈吐不凡,气质沉静,嘴角微扬,表情拿捏到位,风情无双。
4月27日,唐氏内部召开晚宴,这是一场姗姗来迟的继任晚宴。隔日C市各大媒体广告墙上,全都出现了这么一幅画面。
萧潇穿着中式棉麻开襟服装,洒脱随性,基于唐奎仁是一位二胡高手,所以萧潇深受外公熏陶,拉得一手好二胡——
街头,周毅开车,傅寒声看着媒体屏幕,看着屏幕里面的人:宴会厅灯光璀璨,萧潇坐在暖灯之下,整个人像是一个发光体。
二胡支在她的腿上,她搭弓拉二胡,下巴线条优美,锁骨清晰,微微含笑时怎么看都是妩媚色。
周毅把车停在了广场前,二胡音符欢快激烈,镜头里女子手指动作极快,看得人眼花缭乱,音乐更是听得人热血沸腾。
尤其是到了最后,萧潇通过二胡演绎的马儿嘶鸣,可谓是惟妙惟肖,周毅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后知后觉的看向老板,却见他蹙着眉。
周毅猜测老板可能是在国外呆久了,国内有些名曲他大概没听过,所以开口道:“傅先生,这首曲子叫《赛马》,是……”
话音未落,就被老板一个眼神射过来,周毅立马就止了话,不敢说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生气了呢?自家太太这么长脸,换成是他,早就哈哈大笑了,怎么老板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4月28日黄昏,傅寒声请妻子吃饭,要提前预约,地点选在了唐氏附近,因为她说她很忙。
好吧,可以理解,傅寒声忍着脾气在餐厅里等了大半个小时,女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是二楼落地玻璃窗,傅寒声坐在窗前,可以一眼就看到楼下街景。他的妻子左手撑着一把伞,右手插在长裤口袋里,长发侧编,素色淡雅的令周遭过路女人黯然失色。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动,但身体却已经开始动了,他在起身走了几步之后,又咬咬牙坐了回去,不能惯着她。
萧潇收伞走进餐厅,有点意外,竟听到《赛马》二胡独奏,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向就餐位,看到脸色不善的傅寒声,竟是忍不住笑了笑。
她原本还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叫自己出来吃饭,现在明白了,二月春,他和她某晚外出,路过琴行时,说起她会钢琴和二胡这件事,他当时还好兴致的让她进去试试音,却被她拒绝了。
如今——
如今,这人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高楼大厦,从开始到现在
4月28日晚,唐氏临近西餐厅,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男子衣着简单,却考究。他的身份传递着浓浓地商业气息,萧潇款款走来时,他叫她的名字——潇潇。
他违背了不理会萧潇的初衷,见到萧潇的那一瞬,更背叛了他有意营造的冷漠。那个穿着素衣素裤的年轻女子,行走在餐厅走廊里,她的神情疲惫而又沉静,她对他微笑,推掉一份又一份的企划案,让自己化成了一朵开在黄昏里的雨中小花,只为赶赴一个男人的约,他的约暇。
这样一个她,他无法生气,却多少有一些心思沉郁。
萧潇并不怎么热衷吃西餐,但傅寒声自小在国外长大,虽然长着亚洲人的面庞,日常有些生活习惯却被西方同步,结婚后为了迁就萧潇,这才开始有所淡化。
唐氏附近不是没有中式餐馆,但唯有这家西餐厅距离唐氏最近,虽不是包间,但隐秘性很好,陆续有人过来吃饭,但因距离饭点还有一定的时间,所以食客并不多。
萧潇在他对面坐下,他微微探着身体端了一杯水给她,并不说话,仿佛前不久的那声“潇潇”,只是萧潇一个人的错觉。
萧潇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有些温和,但也有些锐利,她开始选择不说话,端着水静静地喝着,怎么看都有些自知理亏。
其实他这人有时候比谁都小气。
用餐气氛不冷不热,西餐不咸不淡,期间萧潇去了一趟洗手间,她找到餐厅老板,简单说了几句话,有食客从旁边经过,惊觉她正是最近风头正旺的萧潇。那个在电视,在报纸上不苟言笑的女子,在西餐厅老板面前,不知聊到了什么,唇角竟是笑容清浅。
那是2008年4月尾声,这家西餐厅在商业中心圈颇有名气,开设着专属音乐厅,或聘请钢琴家过来演奏,或是仅供食客有兴致时亲自上台弹奏一首岛。
萧潇性子低调,不喜张扬,但那天黄昏,她甘心附庸风雅,在一楼餐厅小型音乐厅,以一首钢琴曲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和耳朵。
圆环状餐厅,傅寒声是被一楼大厅传来的异样拉到了栏杆处,他一眼就看到了在西餐厅老板带领下走向三角钢琴的萧潇。
唐氏董事长,一个寡言漠然的年轻女孩子,不管放在哪里都是焦点,黄昏食客少,但C市入了夜,西餐厅食客涌动,萧潇的出现可谓是吸引了无数目光。
傅寒声想叫她回来,站在二楼栏杆处,手已经伸出了,却在看到萧潇坐在白色钢琴面前时,又一点一点地收回了手。
十指触及琴键,音乐缓缓响起。
二楼那里,傅寒声看着黑白琴键,看着萧潇专注弹琴的侧脸,傅寒声竟是晃了一下神,这首曲子他听过,但曲名叫什么,他并不清楚,见有侍者在旁边经过,他招手示意侍者近前:“什么曲子?”
那首钢琴曲,旋律舒缓缠绵,萧潇在温暖的灯光下,中式盘扣薄衫袖子半挽,说不出的潇洒随性,兼具文雅和商人气质,琴键上十指仿佛带着感情,音符在她指尖溢出,汇成了一条条缠绵中夹杂着忧郁的丝线,悠远、宁静。
那首曲子叫《从开始到现在》,二楼栏杆位置,傅寒声猝然笑了。
她这个人啊!
好,很好,十分好。
侍者目光从一楼女子身上移开,落在了男子身上,男子摒弃疏离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嘴角笑意融融,真是一个好看的人。
晚餐时间,有多少食客,有多少公司白领精英,有多少高管,在此刻,在这一秒为女子停步驻足?除了傅寒声,其中不乏唐氏员工高管,甚至还有慕餐厅之名前来用餐的其他公司董事。
贺连擎就坐在一楼靠墙处,他今天约了几位朋友一起吃饭,用餐地点是他选的,之前曾在这里用过几次餐,觉得用餐氛围挺好,所以才会选在这里。
西餐还没有上来,贺连擎和朋友说着话,听到钢琴声起时,目光这才望向了音乐厅。
竟是萧潇。
身为豪门子弟,贺连擎学过几年钢琴,不精通,但唬弄一下女孩子,随便弹上几首不太难的音乐还是游刃有余的,但他同时又是一位极其挑剔的欣赏家,之前在这里弹琴的钢琴家,还被他毫不客气的指出了几处小问题,可现在——
音乐和弹琴的人是一体的,贺连擎在看萧潇,身边的朋友也在看萧潇:怎么有女人可以把冷漠霸气与谦和典雅融合在一起?坐在那里的女子,虽在弹琴,却让人觉得很宁静,她的目光很宁静,就像是一处开在温暖光华里的莲,琴声被她赋予了生命,一个个音符砸落在心湖,都能在心里荡漾出浅浅地涟漪,思绪更是随着音乐一飘再飘,轻舞飞扬。
有朋友在一旁轻声感慨,看来再强势的女人,也有柔情似水的那一面。
有朋友说:“傅寒声这位太太,一看就是文化人,就拿之前的床~照来说事吧!换成别人早就哭爹喊娘了,可这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位可平和淡然多了,品味在这里摆着,还真别说,唐家倒是真
tang的出了一个名门闺秀。”
又有朋友说:“现在明白傅寒声为什么会舍弃江安琪了,看看眼前这位就知道了。”
这位朋友是朋友的朋友,和贺连擎不熟,自是不知道贺连擎现在和江安琪的关系,如果知道,是打死也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贺连擎没有生气,似是没有听到一般,目光凝定在萧潇的身上,其实他很清楚,从见到萧潇的第一面起他就很清楚,傅寒声之妻萧潇,不招摇,很安静,花开半朵已是人前焦点,若是认真打扮起来,花开全朵,必定是赏心悦目。
唐婉和几位公司老总步行去附近茶餐厅吃饭,路过西餐厅时,透过落地玻璃窗,不曾想竟看到了正在弹琴的萧潇。
唐婉看到的只是背影,但她知道那个人是萧潇,萧潇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
“唐总——”有老总走了几步,察觉唐婉没有跟上,止步回头等她。
“嗳,来了。”唐婉回过神来,踩着高跟鞋快步跟上,目光却盯视餐厅里面的女子很久,很久……对于她来说,很久。
一曲结束,萧潇弹得是一首钢琴曲,但收获到的却是满满的掌声,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包括侍应生。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