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华去山水居,是要看看婚居是否缺少什么物件,也好列个单子,抓紧置办。至于宁波,纯属是凑热闹。
两辆车,傅寒声开一辆,宁波有一段时间没过车瘾,非要开车,那就开吧,偏偏宁少爷又嫌一个人开车太寂寞,刚把主意打在萧潇身上,就见傅寒声站在车门边冷眼睇他,宁少爷有眼色,只好死皮赖脸的拉着温月华坐他的车。
傅寒声向来纵容宁波,一来是因为他年龄小,二来……傅寒声能活着长大,多亏了姑姑。很多时候,只要宁波做事不出格,他都由着他。
眼见温月华无可奈何被宁波拉上车,傅寒声不放心,上前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宁波听得直撇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傅寒声懒得浪费口舌,回到车上,萧潇早已系好了安全带,他发动车子,似是想起什么,又熄了火,问萧潇:“烫伤药膏带了吗?”
萧潇没带,她说:“脸和脖子没事,不用抹药。”睡了**,红印早就消得差不多了。
“没事也要勤抹着。”他开门下车:“我去拿。”
没一个省心的。
八点半的阳光是温煦的,萧潇透过车窗看傅寒声,似乎所有的光华全都落在了他的背影上。
阳光晴,人情暖。
。。
☆、婚礼可以没有,但戒指不能少
||两辆黑色座驾,一前一后驶离傅宅,庄伯关闭镂花大铁门,传来细微的声响。
周曼文站在铁门后,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车辆消失在广袤的葡萄园,像是从未出现过,也从未离开过。
周曼文心生感慨:“这傅太太,原本该是我们小颜,只怪造化弄人。”
庄伯皱了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太太不让提,你偏偏要提,回头惹出是非来,看你怎么收场。”
“翻江倒海的是孙悟空,我哪有那本事?”周曼文道:“我也知道,小颜和履善有缘无份,再说小颜早在国外成家有了孩子,履善结婚是早晚的事儿,只是……”
周曼文叹了一口气,看着庄伯说:“你也知道,小颜每次打电话回来,明面上不说,其实私底下却很挂念履善,没能彻底忘了他,履善结婚的事,小颜早晚会知道,你女儿你了解,怕是免不了要伤心了。”
“男女情事,跟缘分没关系。”庄伯背着手朝傅宅内院走去。
周曼文跟上:“那跟什么有关系?”
“好比履善和小颜,如果履善对小颜有心,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嫁人的。”
周曼文忽然沉默了,又走几步,她说:“我只知道,履善曾经对小颜极好。”
庄伯接话:“是啊,曾经。”
……
傅寒声出国在即,有很多话需要叮嘱萧潇,结婚不过一星期,这已经是第二次分开了。上次她去的是南京,而他这次去的却是澳洲,少说也要一星期才能回来。
山水居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她能适应吗?这丫头又不喜欢跟人说话,一个人闷着也不好,他这么想着,着实有股冲动,想带她一起去澳洲,但不行,他这次去行程排的很紧,没时间陪她,倒像是故意冷落。
怎么才是对她好,怎么才是对她不好……这么复杂的心境,他还是第一次。
傅寒声对萧潇说:“要不你先回傅宅住几天?”有母亲陪着,总归是好的。
“太吵。”萧潇想到了宁波,傅寒声这个小堂弟,从用餐到上车,嘴巴就一直被停过,远远不及山水居安静。
“是太吵了。”傅寒声知她说的是谁,会心一笑,问她:“潇潇平时如果无聊的话,通常都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很忙,没时间无聊。”要打工,要上学,要去医院,时间排的那么满,她是没有时间瞎无聊的。
萧潇在南京的日子,周毅调查过,傅寒声也是知道的,只说:“现在不是闲下来了吗?没事看看书,或是让曾瑜给你备上鱼竿,天气热,不去后湖,去前院池塘,里面养了不少金鱼,你钓钓看。”
这话半真半假,玩笑居多,萧潇浅浅笑了,她没事钓金鱼干什么,那么怪的举动,她可做不来。
傅寒声觉得这气氛好,有些话可以适时说说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潇潇再看看有没有想拍的婚纱照?”
萧潇回答:“太假。”
傅寒声又笑着问:“婚礼呢?”
“我不太注重这些。”
傅寒声跟她商量:“你不喜热闹,婚礼方面可以办得低调些。”
“婚期两年,知道我们结婚的人越少越好,不宜操办。”萧潇情绪忽然不好了,就算是做戏,她也不可能举行婚礼,再低调也不行。暮雨去世不过半月,她怎么能在这时候举办婚礼,怎么能?
傅寒声挑眉。
萧潇发现,每次傅寒声挑眉,通常是为了掩饰真正的情绪……
她换了语气:“我如果读研的话,身份若曝光,怕是很麻烦。”
“有心读研,我让周毅去安排。”傅寒声嘴角弧度很小,笑得有些心不在焉。
萧潇之前还没决定是否读研,现下却为了避开婚礼,道出读研打算,其中缘由,傅寒声不深想了。
他想这婚虽然结了,但哪里像是结过婚的人呢?
没有婚纱照,没有婚礼,没有喜宴,没有蜜月旅行,这些可以忽略不计,但结婚戒指是必需要准备的,这事早该操办了,若不是女主角回了一趟南京,也不可能拖到现在。
他这么想着,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没理会,任它一直响。
待铃声停了,傅寒声松了眉,也开了口:“婚礼可以没有,但戒指不能少。”
这是他最后的妥协。
。。
☆、留块月饼给他,不许偷吃
||傅寒声前往澳洲后,萧潇多是闭门不出,一日三餐,有时会在餐厅里吃,有时会被曾瑜端上楼。
宁波单独来过一次,他喜欢这个同龄女孩子,但那并不是爱情,他不敢喜欢表哥的女人,也无心喜欢。他对萧潇的喜欢,是欣赏,是新奇。
山水居绿树林荫,处处可见小石子铺成的鹅卵石小径,宁波邀萧潇外出走走,提起萧潇成长地南京,被萧潇避重就轻的岔开了话题。
她不喜欢将自己的过去暴露在他人面前。
宁波笑着说:“听舅妈说,你和我哥不打算举行婚礼,我以为女孩子这辈子都很向往穿婚纱。”
她笑笑,不作声。
其实,她也曾有过幻想,萧暮雨昏迷期间,她握着他的手,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期许有一天他若是身体好了,他们就远离南京,重新找一座温暖的城,把过去漂成空白色,他穿着西装,她穿着婚纱,两人手牵手,可以没有宾客,没有婚礼仪式,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也是婚姻。
她也曾以为他们可以相依到老,但时光走过,殊不知已是生死之隔。
这婚纱……没了想象,没了期许,不穿也罢。
……
换做北方城市,八月正是凉意袭人的秋,南方C市,气候柔软和暖惯了,就连季节变迁也习惯了不紧不慢。
萧潇用罢晚餐,已是夜间七点。南方城市,天黑的比较晚,她从花园里散步回来,就见曾瑜迎了过来:“太太,先生打来了电话。”
这几日,傅寒声若是得闲,便会打电话回来,两人交谈少,多是他问,她答。话题多是围绕一日三餐,她白日都在干些什么,有没有抹药,膝盖伤疤怎么样了?
8月14日这晚,因为即将到来的中秋节,两人的谈话内容终于有了改变。
国际长途,他的声音从电话里缓缓传来:“明天是中秋节,我不一定能回来。”
萧潇了然,他之前说过,这次去澳洲,少说也要一星期,不回来也正常。
傅寒声道:“过节应该陪在老人身边,明天让司机送你去妈那里。”
萧潇应了,既然是中秋节,去傅宅陪温月华也是应该的。
“记得留块月饼给我。”傅寒声前半句说的温情,后半句却是在打趣,他警告萧潇:“不许偷吃。”
“……”
萧潇竟是无言以对。
她不会知道,此刻跟她和气说话的男人,在半个小时前,是如何的心狠麻木。
程邹华,是傅寒声派往澳洲担任市场总监的老员工,因为贪污分公司账目,做了假账,被周毅派去的人堵在别墅里打了整整半个多小时。
周毅给傅寒声汇报情况,傅寒声没了用餐兴致,他拿着餐巾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不评价程邹华,也不说“给点教训,才能长记性”之类的的云云之语,他像一个挑剔的美食大师,用英语跟私厨师傅交流:“酱汁盖过了肉本身的鲜味,还有……”他拿起刀叉,将没吃完的牛排切开,言语苛刻:“温度不够,肉汁没有锁进去,牛排口感欠佳。”
。。
☆、你相信吗?红尘中有魔鬼
||同样是这天晚上,萧潇避睡婚房,8月12日那天,温月华前来山水居,专门列了单子采办婚房所需,这两日陆续送来,曾瑜见萧潇有些意兴阑珊,起初还会过来询问她有什么意见,后来也就不问了,直接打电话汇报给温月华,萧潇自享清闲。
在曾瑜和家佣面前,她有太多理由不睡婚房,比如傅寒声没回来,再比如婚房没有添置完善……
温月华拉着萧潇的手,她觉得傅家太委屈萧潇了,因为萧潇什么也不要。
也不是,她要了一枚婚戒。
傅寒声太有钱了,这些钱可以让他前一秒想法初成,后一秒就会有人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面前。
8月12日,萧潇回到山水居,周毅已在客厅里等候多时,他递给傅寒声一只盒子,那里装着一对定制婚戒。
那天,他把一枚女戒亲手套进了萧潇的无名指上,婚姻誓约就此缔结,简单的连一句再平凡无奇的“我愿意”也没有,但……不重要。
那句“我愿意”真的不重要,她相信父母当初结婚的时候,也必定说过“我愿意”三个字,但后来呢?
2000年,刘若英唱《后来》,她唱:“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永远不会再重来,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从那时候起,萧潇就已然明白,这世上并非每一段爱情都是有结果的。
2007年8月14日这天晚上,萧潇从浴室出来,随手打开了客房电视,头发需要梳理,她去梳妆台那里拿梳子,不小心把什么东西顺到了地上。
萧潇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婚戒。
她弯腰找,最后在电视柜一角找到了它。那枚婚戒,她只戴了几个小时,直到傅寒声和温月华先后离开,她才摘下来,随手搁在了梳妆台上,从不曾认真打量过。
如今凑近细看,方才发现戒指内壁刻着字:履善&阿妫。
电视上,金融频道主持人正在采访唐婉,萧潇从戒指上移开目光,落在了唐婉身上,她是唐二爷的小女儿,临近30岁,任职唐氏旗下通讯业总经理。
算起来,萧潇应该叫唐婉一声阿姨,她这个阿姨妩媚又漂亮,工作上又很有能力。多年前的一个雨夜,唐婉在唐家祠堂里抬手狠狠扇了萧潇一巴掌:“说,我爸爸受伤,是不是你指使人干的?”
那枚婚戒,被萧潇倏地攥紧了。
……
C市繁华,夜晚更甚白天,所有的权欲往来和纸醉金迷,全都在夜间时分蒸笼而出。
唐婉刚从酒会上离开,她穿着高贵的黑红色晚礼服,走在高楼大厦陪衬下的夜色里,像是一只惊心动魄的蝶。
酒喝多了,她走得摇摇晃晃,不过不重要,有人扶着她。这个男人是她在舞会上新认识的传媒小开,邀她跳舞那会儿风度翩翩,但眼中藏匿的火花,都是成年人,她懂。
酒会附近有一家24小时营业超市,小开帮她买醒酒药去了,超市门口摆放着一个大书架,有序的陈列着一些杂志,供客人购买或是阅读。
唐婉目光落在一本金融杂志上。
【傅寒声,C市首富,金融界十大成功商人之一,杰出企业家,著名地产巨商。】
是真的喝多了,唐婉出现了幻听,仿佛又听到那人笑着说:“哭什么?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你羞辱羞辱我,回头我再羞辱羞辱你?”
唐婉睫毛上沾了水意,小开拿着药走出来,体贴询问她还好吗?
好,她很好。
她搂着小开脖子娇笑不止,她在小开耳边吐气如兰,“你相信吗?红尘中有魔鬼。”
小开不明,正待询问,就听她说:“吻我。”
“回酒店再说,这里是超市门口,来往……”
那句“来往那么多人”小开并没有说完,因为唐婉红唇摩擦着他的唇,他说:“我就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吻我。”
小开糊涂了,他?谁?
这晚月亮很皎洁,唐婉像是一条蛇,她在超市门口,当着“傅寒声”的面和小开热情缠吻,隐隐兴奋,隐隐畅快,隐隐解恨,隐隐……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