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赵维对我说:“你在家休息吧,公司那边我和李新义会处理的。”
我点点头。
………
处理库存、低价卖掉工厂、归还欠款、补发工资……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办理完相关手续,感觉轻松极了。
赵维安慰我说:“老公,你没有输。你从北京回来的时候,公司总资产不到500万。我刚才算了一下,账户余额加上公司的办公楼、两台车、以及库存材料,大概是630万。还有你汇到北京,投资地产的300万,听王重阳说,已经增值了40万。老公!还是你英明!”
我紧紧抱着她,“唉!这次如果没有你,我是彻底完了……过几天,我想请员工们吃饭。”
她点点头,“对,善始善终嘛。”
……
我举起杯,“有时候我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到底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不过我觉得最庆幸的,就是结识了你们这样的朋友……在座的,有的是我招进公司的,有的来公司时间比我还要长,我首先感谢大家,这几年来对公司、对我本人的支持和帮助。我们能够相识,并在一起共事,这是一种缘分。昨天看电视,广告里有一句话,我认为说得特别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我祝愿在座的所有朋友,明天的路,能够越走越好!朋友们,干杯!”
“金哥,我刚来公司的时候,听过你的歌,从那以后,再也没听你唱过歌。”小李对我说。
我哈哈大笑,“没问题,今天我给大家唱歌,唱到嗓子沙哑为止!”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忘掉那天涯孤旅的愁 一醉到天尽头
也许你从今开始漂流再没有停下的时候
让我们一起举起这杯酒 干杯啊朋友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天空是蔚蓝的自由 你渴望着拥有
但愿那无拘无束的日子将不再是一种奢求
让我们再次举起这杯酒 干杯啊朋友
朋友你今天就要远走 干了这杯酒
绿绿的原野没有尽头 像儿时的眼眸
想着你还要四处去漂流只为能被自己左右
忽然间再次忍不住泪流 干杯啊朋友
……
听我唱完这首歌,很多人流下了眼泪。那天我喝了很多酒,但是没有醉。
回去的路上,赵维笑着对我说:“老公,我也好久没听你唱歌了,以前,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还给我唱《摇篮曲》呢!”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哭了……
有一天,阿建来家里看我,我们聊了一会儿。我把他叫到书房。
我望着他说:“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他有些紧张,“什么事?”
“我在检察院的时候,他们给我看了一份供词。”我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上面签着你的名字。”
阿建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我没想到那份供词会影响你。”他说着激动起来,“而且,检察院你也去了,你知道他们的手段……”
“你的供词对我影响不是很大,况且还有律师帮我辩护。不过,对高伟影响特别大……”
“可是…我…我…我和你不一样!”他张口结舌地说。
“哪儿不一样?”我追问他。
“你是商人,这家公司倒闭了,你还可以开另外一家。我和你不一样,我在国企,我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我不和高伟划清界限,我以后就完了!”
“但是高伟曾经帮过你呀!如果不是他,你能当上主任吗?”
“可……可他确实有罪呀!除你我之外,他还收过别人的钱!”
我摇摇头,“阿建,你说高伟有罪,应该受到惩罚。那我再问你,你没收过钱吗?你没送过礼吗?你所做的一切都光明正大吗?你有没有罪?……我昨天看了一本书——《最好的辩护》,作者德萧维奇是美国著名律师,他在书里说,他尊重法律,同时更要对他的委托人负责。”
Game over(3)
阿建哑口无言。
……
有一天接到董炎的电话。自从我结婚之后,她第一次给我打电话。
“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你现在怎么样?”她说。
我笑笑,“还可以。”
“那就好……她呢?”
“这次多亏她了,否则,我可能就完了。”
“那就好。”
“你和女儿还好吧?”
“挺好的。”
沉默了一会儿,“有什么打算吗?”她问我。
我叹了口气,“暂时没有,过段时间再说吧。”
……
我整天在家里看书,高阳写的《胡雪岩全传》,我从头到尾看了三遍,正如他说的:“我两手空空打天下,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所以,不输啥。”相比之下,我的结果比他好多了。
有时候去泡泡吧,陪赵维看场电影、回家陪老爸喝顿酒,日子过得也不错。
不过时间长了,越来越失落。每天赵维一走,我就坐在家里发呆,房间里空荡荡的,整天除了睡觉就是看书,我感觉自己都快疯了!我不太愿意出门,因为我怕遇见熟人,有时候在街上,听见背后指指点点,心里不是个滋味!有一次闲着没事,自己在家喝酒,不知不觉喝了一瓶,结果吐了一地。赵维下班回到家,见我目光呆滞、满身酒气,什么也没说……
听说高伟病了,我和赵维去他家看他。见我来了,他急忙起身。
“听说你病了?”我说。
“胳膊上长了个瘤,没什么大事。”
“最近怎么样?”我说。
“还能怎么样,在家呆着呗,你呢?有什么打算?”
我摇摇,“和你一样,每天闲得要死。我现在才明白:人活一世什么最重要。”
他望着我,等我说出答案。
“人活着一定要有方向、有目标。只有这样,生活才有意义。”
“你和我不一样,过个一年半载,还可以东山再起。”
我苦笑着,“起?我拿什么起!我比你好不到哪儿去。以前那帮所谓的朋友,现在整天躲着我。”我叹了口气,“在X市,我算是彻底完了。”
高伟沉默了一会儿,拍拍我,“都怪我,是我把你连累了。”
“别这么说,和你没关系,这就是命。……昨天我看电影,片中有一句台词:‘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高伟点点头,“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说到底,这个社会是公平的。”
“你爸现在怎么样?”
“还行,上周我和郭静去看他,状态还不错,他这个级别的,在监狱里也吃不了什么苦。”
我点点头,看看左右没人,小声对他说:“你放在公司的300万,我汇到北京了,你告诉我账户,我给你转过去。”
他摆摆手,“你拉倒吧!我欠你的太多了,一辈子都还不完,如果没有你,没有范律师,我能判二缓二,至少也得判我5年!我这辈子就完了!再说了,我的钱也够花了,多了也没用。你找个合适的项目,然后拿去投资。对了,你知道吗?我在检察院里看了阿建的供词,里面有很多对你我不利的内容。”
“是吗?”我假装不知道。
“千真万确!是我亲眼看见的,不信你问范律师。我以前就和你说过,关键时刻他靠不住……
不过他也没得好。”
“怎么了?”我急切地问。
“钻探公司领导以为他是我们父子的亲信,那还有他好?我听说把他调到管理站当书记,手底下管着4个老家属,他的政治生涯宣告结束!”他说着笑了起来。
郭静过来招呼我俩吃饭,坐在饭桌上,高伟说:“咱们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是呀,来,今天咱哥俩儿整点儿。”
那天我们4个人喝了不少酒,后来高伟哭了。
他举起酒杯,对郭静说:“媳妇儿,我敬你一杯!别的我也不说了,我对不起你!”说着跪在郭静面前,两人抱头痛哭。
……
救世主(1)
去车库取东西,看见车上落了一层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痛。
回到家,吃了两口饭,然后上床睡觉。赵维发现我情绪不对,问我怎么了。
“我想把车卖了。”我皱着眉说。
“为什么?”
“我刚才去车库,看见车上落了一层灰。既然都不开了,留着还有什么用。”
赵维笑了,“会开的。”
“算了吧,我整天像个废人,不是吃就是睡,连门都不出。就算是出门办事,可以开你的‘爱丽舍’,现在公司也没了,不是经理不是老板,开A8让人笑话。”
她突然坐起来,严肃地说:“今天上午和主任谈话了,本来我想过几天再告诉你的。”
上周听小胖说,赵维她们科室要成立核算中心,精简下来的人可能会去基层单位工作。
我听后火冒三丈,“他让你下基层!太过分了,论业务水平他们谁也不如你,妈的!明天我找他去!”
“你想哪儿去了,是我自己要求下来的,和这次改革没关系。”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
她笑了笑,“然后……”
“你快说呀!”我急切地问。
“然后我陪你去北京。”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你整天垂头丧气、无所事事,我心里也不好受。我也看出来了,在X市你是不可能翻身了。现在油田公司和管理局的领导们,见了你都躲。我也想了很久了,还是去北京吧,那里更适合你,而且还有詹姆斯、王重阳、王烨,他们都能帮你。”她叹了口气,“唉,弃卒保车,牺牲我吧。好歹我也本科毕业,而且是注册会计师,到北京找个工作应该不成问题……前几天,我和家里商量过了,我爸还没退休,赵丹还没成家,他们暂时留在X市。你回你家和爸妈商量一下,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
我久久地望着她,感动得说不出话。公司倒闭的时候,我就有回北京的打算。但我没有对她说,这两年赵维为我付出的太多了,我没有资格要求她再为我做出牺牲。如今……
她笑着说:“不过事先说好,如果我找不到工作,你要负责养我哦!”
“维维……”我紧紧地抱着她,热泪流过我的脸庞。
……
回家征求父母意见,他们同意我回北京。高伟托他父亲的老部下,把赵维的人事关系挂在一个半停产的多种经营单位。让重阳帮我找房子、让李丽帮赵维联系工作……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事情都办妥了。
有一天,一厂宫总给我打电话,约我一起吃饭,我感到很奇怪。
见到他之后,我说:“宫总,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没什么,听说你要走了,给你饯行。”
“在我风光的时候,我约您吃饭,您不来,给您送礼,您不收。如今那些所谓的朋友,像躲瘟神似地躲着我。您没吃过我一顿饭,没收过我一分钱,如今我要走了,您约我吃饭、给我饯行。我实在想不通!”
他笑了笑,“年轻人嘛,有时过于浮躁、急功近利、难免会犯错误,就当是一个教训吧。我觉得你很聪明,而且人品很好,我希望你将来的路,能够越走越好!来,我平时不喝酒,今天破例,我敬你一杯!”
我急忙起身,“宫总,谢谢你!”
那天我们聊到很晚,他向我讲了很多为人处事的道理。
最后,他对我说:“势利纷华,不近者为洁,近之而不染者尤洁;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不用者尤高。”
我听后点点头。
……
“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我们度蜜月的那段日子,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想,我们在海边散步,在南山寺求签,在成都吃火锅,在黄山看云海……老公,咱们开车去北京吧,就当是度一次蜜月!”
“没问题!老婆……为我付出了这么多,你觉得委屈吗?”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一路上,我们边走边玩,正如维维说的那样,仿佛又度了一次蜜月。
到北京那天,朋友们给我俩接风洗尘。
我振臂高呼,“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王烨走过来,对赵维说:“在X市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多亏你了,来,我敬你一杯!”
赵维脸上泛起红晕,我对王烨说:“我能向你提个要求吗?你能不能离我老婆远点儿,看见你,我的心理压力老大了!”大家听后哈哈大笑。
他笑着拍拍我,“等一会儿,我有事和你商量。”
结束后,我先把赵维送回家,然后去找王烨。
“近期有什么打算。”他问我。
“暂时还没有。”
“‘力维会所’的吴老板要回香港,他想把会所卖掉,有没有兴趣?”
我摇摇头,“怕是不行。况且……现在资金也不是很充足,你也知道,我在X市败得很惨。”
“我们可以一起投资嘛!”
“你怎么会对它有兴趣?”我奇怪地问。
他叹了口气,“我经常问自己,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属于我的……我像是一只没有脚的鸟,只能不停地飞……我累了,我想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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