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用小手轻柔地抚摩着净齐的嘴角,柔声说:“痛就喊出来吧,看你的嘴唇都咬破了!”
净齐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的表情变得宁静而又安详,还带着一点点的委屈,就象一个受了伤的天使。宁儿被他无助的样子惹得越发心疼,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舔着净齐唇角那渗血的齿印。
咕噜一声,宁儿肚子里发出一声惨叫。
净齐终于被逗得笑了起来,张开眼睛,小声说道:“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宁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在手术室就在想……我的小宝贝会不会为了等我,忘记了吃饭……早知道手术要动这么长时间,我就不让你等我了……饿坏了怎么办呢?”净齐低声说,因为虚弱,一句话断了好几次,才说完整。
宁儿说:“伯母有叫我去吃饭,可是我不放心,我怕你出来以后看不到我会着急。”
“我没事了,赶快去吃点东西,听到没?”净齐微笑着说。
“我买回来在这里吃,你想吃什么?”宁儿问道。
“我明天早上还要验血,今天不能吃东西。你帮妈妈带一点吃的回来吧。”净齐说。
“咦?伯母呢?”宁儿这才发现耿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病房里了。[小说网·。。]
“她刚才跟着医生出去了。”净齐说,眼睛里染上了一抹忧伤,又让母亲为他担心了。
宁儿已经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净齐催促道:“快去吃饭,别饿坏了”
宁儿噘着小嘴摇摇头,“等伯母回来我再去买吃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病房。”
净齐笑着摆摆手,“快去吃。”
宁儿吓了一跳,忙抓过他的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针头没有滚针,才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别乱动,我去买吃的就是了。”
走到门口,宁儿回过头来,净齐正偏着脑袋看她,宁儿笑着说:“别乱动哦,我五分钟就回来!”
夜里,净齐和宁儿好说歹说,把耿母劝回家休息。宁儿租了个小小的钢丝床,架在净齐的旁边,净齐刚才突然疼得厉害,不得已,医生给他打了止痛针,现在已经睡熟了。宁儿关了灯,月光照在净齐静谧的睡颜上,宁儿的心被揪了起来,她心痛!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净齐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八年前的车祸不但夺走了他的右腿,也严重的伤害了他的左腿,现在他的左腿再次骨折,迎接他的将会是怎么样的命运?
宁儿在净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深情一吻,不管怎么样,净齐,我都会一直的陪在你的身边。
夜里,宁儿被病床上浅浅的呻吟惊醒,一个骨碌爬起来,把小手贴到净齐的额上,灼热的温度使她心里一惊,净齐发烧了!
39
净齐高烧到三十九度,整个人陷入了混沌状态,他烦躁地在枕头上摇着头,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难受……”
一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在他的身旁为他做检查,宁儿被挤到一边,净齐无意识的呻吟让她心如刀割,她真想冲上前去,吻住那干燥灼热的唇,用自己的眼泪去湿润他,让他不那么难受,可是她不敢,她怕耽误了医生给他治疗,她只能远远地站着,心疼地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医生给净齐抽了血拿去化验,打了含有镇静成分的退烧针之后,净齐渐渐平静了下来。苍白的脸深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虚弱的样子让人心疼。宁儿按照医生的吩咐,用沾湿的棉球湿润着他那苍白干裂的嘴唇。
净齐好像置身在一片火海当中,浑身被烧灼着,每一寸肌肤都在痛!他拼命地挣扎,却一丝一毫也动不了,他绝望地想抓住点什么,可是双手软软地使不上力气。他颓然地放弃了一切的努力,烧就烧吧,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晕死过去,只要不再感受到这痛楚,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忽然,一滴清泉缓缓的渗入他的心田,浇熄了他心间的火焰。他张开眼睛,正好看见宁儿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张口想说话,嗓子却嘶哑得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宁儿轻柔地托起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把水杯凑近了他的唇边。
净齐喝了一口水,宁儿又把他放回枕头里,低声说:“医生不让你一次喝太多水,你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净齐点点头,声音软软的自漂亮的唇角里飘了出来:“饿……”
宁儿的眼泪滚滚地落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一小罐热粥在净齐的眼前晃了晃,绽开一个美丽的笑容,“鸡蓉蔬菜粥哦,伯母一早给你送来的,医生说你醒了一定要吃点东西。”
宁儿用小勺子舀起热腾腾的粥,送到净齐的嘴里。第一口粥下肚的时候,净齐皱了一下眉头。两天水米未进的胃禁不住热粥的刺激,狠狠地痛了一下。第二口,宁儿小心多了,仔细地把粥吹凉了,才送到净齐的嘴边。净齐吃得很慢很慢,他记得以前宁儿生病的时候他也这样喂她吃过东西,只是她的病都是一些耍宝过后的后遗症。而他这一次,恐怕要病很久很久了,他可怜的宁儿,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当小公主一般宠着的宁儿,她是那么的依赖他,没有他的照顾,她会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可是现在,她却要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照顾他,她的样子是那么的笨拙,她本来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却为了他终日泪眼汪汪……
净齐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实在是一口也吃不下了。可是,他太想早点好起来,太想不再让宁儿心痛,他强忍着不适,张口咽下宁儿喂过来的粥。
宁儿满意地看着净齐吃下了大半罐的粥,奖励似的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突然,净齐的胃里一阵翻腾,本能地推开宁儿,侧过身体,刚刚硬吞下去的粥全数呕了出来。
宁儿慌了,一边按下了呼叫铃,一边拿过毛巾帮他擦着,动作过大使他高高架起来的腿向外歪了一下,宁儿一声惊呼,慌忙扶住他的腿,剧烈的痛楚使净齐低呼了一声,揉碎了宁儿的心。
医生赶了过来,帮净齐处理好了伤腿,那边宁儿正打了温水过来帮净齐把脸擦干净了。医生试了试净齐的温度,不禁皱紧了眉头,“烧还是没有退下去,是不是胃里很难受?”
净齐无力地点了点头,大手抓住了宁儿的小手,本来是想多吃一点让她开心的,谁知还是吓到她了。
医生开了处方递给旁边的护士,对着净齐说道:“继续打退烧针吧,不管怎么样,也得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很难恢复的,知道吗?”
中午,净齐终于吃下了一点蔬菜汁,宁儿瞪大眼睛观察着净齐的变化,直到他阖上眼帘,沉沉的睡了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净齐唯一的腿上打了石膏,动弹不得。右腿的残肢因为血液循环不畅,经常会抽搐起来。第一次宁儿被吓了好大一跳,后来慢慢的跟着耿母一起帮他按摩。以至于养成了习惯,每天早晚都会帮他按摩一次残肢,终于使抽搐的症状缓解了很多。
受伤的左腿更让人难受,那条腿被裹在石膏里,不管怎么痛,净齐都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尤其是到了夜里,净齐只能靠止痛片换来上半夜的睡眠。下半夜疼醒了,就咬牙忍着。他忍疼的功力一流,慢慢的也就扛了过去,人却越发苍白消瘦起来。、
为了照顾净齐,宁儿每天下了班就跑到医院。净齐的体力已经稍有恢复,但因为他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吃饭还是得由宁儿帮忙才行。他的烧一直没有退,只是由灼人的高烧变成了缠绵的低烧。医生每天都会为净齐检查,开给他各种各样的药吃,每次都有一大把。宁儿觉得她一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多的药,而净齐却要把所有的药一口气都吃下去。、
闲暇的时候,宁儿会拉着净齐的手跟他聊天,从她小时侯讲起,一直讲到他们相识以后的点点滴滴,净齐有时会插上一两句,更多时候只是含笑的听着,直到倦了,靠着枕头静静的睡去。
日子就这样慢慢滑过,在宁儿看来,净齐很快就可以康复,然后,继续他们以往阳光般的日子。她总是半开玩笑的说,上次净齐说请她吃火锅还没有请,出院以后第一件事就要补偿她。
一天中午,宁儿喂净齐吃了一个蒸蛋羹,因为净齐表现非常好,宁儿按照事先的约定唱歌给他听。宁儿有很好的歌喉,优美的歌声一直传到了走廊里,主治医生盛教授就站在门外,等歌声停了才推门进来。
宁儿忙起身招呼,乖巧地说:“净齐刚才吃了一整碗的蛋羹哦,照这样下去,他是不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盛教授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病例,眼里惋惜的神色一闪即逝。盛教授问:“净齐,你妈妈今天没来吗?”
净齐敏感地预料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他开口道:“我妈妈去菜场了,这些天她很辛苦,总是为我煮营养品——教授,是不是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见盛教授神色犹豫,净齐说:“您和我说就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盛教授点点头,在净齐的身边坐下,严肃地说:“小伙子,我问你,入院之前你是不是已经感到腿不舒服了?”
'书'净齐说:“您知道的,我的腿以前也骨折过,所以经常会痛一下或者麻一下什么的,通常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那你有没有过发烧的症状?”盛教授继续问道。
净齐点点头:“工作特别忙的时候烧过几天,挂了点滴就好了。”
宁儿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这些事情她都没听净齐说过?
“教授,检查的结果到底怎么样?”净齐急切地问道,一颗心怦怦乱跳。
盛教授叹了口气,说道:“你左腿上的旧伤发生了病变。你这次摔伤,其实就是病情突然发作导致的腿部神经暂时麻痹。”
净齐的心突地沉了下去,他想起来了,摔倒前的一瞬间,自己的腿确实突然失去了知觉。
“教授,那怎么办?要紧吗?”宁儿紧张地问道。
盛教授沉吟着说:“先保守治疗吧,我开最好的药给你吃,如果能维持现状就还不太要紧,如果再恶化的话,就需要动手术。”说到这里,盛教授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
净齐看出盛教授的犹豫,开口问道:“那么最坏的结果呢?”
“这条腿可能会瘫痪。”这种结果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盛教授的脸上满是痛惜,咽下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净齐的脑中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宁儿呆呆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盛教授,仿佛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不!不行!”宁儿突然跳了起来,把自己的身子挡在净齐打了石膏的左腿前,大声说:“你不能让他瘫痪,他只有这一条腿了,瘫痪了,他……他怎么走路啊!”
净齐平复了心绪,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探起身子,伸出手来说:“宁儿过来。”宁儿仿佛受到指引似的来到净齐的跟前,把自己的小手交给他。
“医生在说最坏的结果,但不是唯一的结果,是不是?我现在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这条腿在痛,怎么会瘫痪呢?没事的,我跟你保证。”说罢,用漆黑的眼睛看着盛教授,他的心里也很慌,但他不想吓坏了宁儿,也真的不相信自己会连这唯一的腿也失去了。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盛教授,迫切地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承诺。
盛教授在净齐瘦弱的肩膀上按了两下,笑着说:“只要你有信心,我们就更有信心了!我当了这么多年医生,很少见到你这么坚强的病人。其实很多病,三分靠医生,七分靠自己的,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我们当医生的一定有办法治好你!”
净齐一直在医院躺了三个多月,快到新年了,净齐的腿终于拆掉了石膏。在净齐的一再请求下,医生答应了让他出院,但是要求他每天按时吃药复健,并且定期回医院检查。
“放心吧盛教授,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去做!”净齐保证道,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盛教授在他的头上拍了一下,今天他的心情非常好,检查报告显示,净齐腿部的病变没有继续恶化,只要照这样下去,痊愈也就指日可待了。他真的非常喜欢这个阳光灿烂的年轻人,他希望这个孩子能一直这么坚强勇敢,带着他心爱的女孩去过属于他们的最幸福的生活。
耿母和宁儿帮着净齐换衣服,三个多月没有动过,他的腿已经开始萎缩,变得异常的苍白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断掉似的。医生说他要经过刻苦的锻炼才能恢复用拐杖走路,而且开始时运动量不可以太大,否则腿是撑不住的。
看着那条细得象根麻杆似的,并且一直在隐隐作痛的腿,净齐有些沮丧。任由母亲和宁儿给他裹上厚厚的羽绒服,腿上穿了羊绒裤外面又套了一条羽绒裤,右腿空空的裤管鼓鼓囊囊的在腰里都塞不住。宁儿扶着净齐坐到了轮椅上,又在他的腿上盖了一条厚实的毛毯,连同摊在椅子上的空裤管一起围得严严实实。
出了医院,净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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