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震声竟然真的放软态度了?柳粤生见状不禁又惊又喜,相信爷爷果然是对的……
……
『乖孩子,你道赌梭哈胜出最重要的窍门是什么?』好不容易教了基础,爷爷派了两副牌。一副给自己,一副给柳粤生。
小柳虽然兴趣缺缺,但还是乖乖地想了想,答:『拿到好牌就能胜了。』
『是啊?那你这局能胜我吗?』
柳粤生看看自己的牌,是三只KING两只ACE,爷爷牌面是三只QUEEN和一只ACE,另一只盖着。
『应该可以吧。』除非爷爷拿到最后的一只QUEEN,那机会是四十三份之一。
『好,那你来下注。』
『啊?那就十块钱吧。』柳粤生小心翼翼地说。
『这么一手好牌才值十块?!』爷爷吐血,小柳还真是朽木不可雕兮啊。
『那、那我下一百块。』
『大你一亿,再赌你一手一脚。』爷爷干脆推出所有筹码,露出狰狞的表情。
『啊……』柳粤生也很干脆,二话不说就昏过去了。
『喂,染发的?傻孩子,快醒来呀。』爷爷用力捏他的人中,短暂失去意识的男子清醒过来。
『爷爷,我不要赌了。』柳粤生哭丧着脸。刚才吓死他了。
『你可是拿了一手好牌啊。』爷爷调侃。
『爷爷的牌更好吧。』
老人淘气地笑,随手翻开自己的底牌。只是一只小小的老二。
『啊?』柳粤生傻了眼。
『拿烂牌也能赢呢,只要你敢!敢下注,敢把对手唬住。』朴家爷爷的笑声得意非常。
……
可不是吗?就像现在,什么都不行的自己,竟也把鸭霸的震声唬住了。柳粤生感动得不能言语。不枉他苦思了一个下午,再反复练习了几百次啊。
「小柳?到底是不是有事?」浓眉挑起,脾气急躁的家伙见情人忽然进入发呆状态,早已连声追问。
「是、是这样的……」柳粤生强压下紧张心情,装作冷静地说:「爷爷情况已稳定,美国研究院也准备好了,可以安排出发了……」
「什么?我不是跟医生说延后一下吗?」朴震声皱眉。院方是想他们快快走啦,可是社团和企业都因爷爷病发的消息而出现不少状况,他和父兄一时间均抽身不得啊。而爷爷动手术,他们总不能缺席吧。
「可是,尽早到研究所适应环境也对爷爷有好处。」
「好吧,什么时候去?」朴震声无奈。既然这样对爷爷好,又是小柳儿的主意,他尽量把时间挤一挤好了。
「明天早上四时,医院的直升机会送我们去机场,乘坐六时的航班。」柳粤生咬着唇,手心冒汗。
「明天那么快……」眉心皱得更紧,朴震声在盘算行程,「等一下!你说早上?!」
终于明白了。黑道老大跳起来,叫道:「你是故然跟我过不去吧。」混黑道的人都知道,走私交易多在深宵进行。凌晨四时,正好是尴尬时份。他要阻止交易还要惩治叛徒,那赶得及回来?分明就是不让他去!
「震声……你会来吗?」柳粤生低声问。
「是不是我不来,就永远不要来了?」男人震怒。他一辈子也没被人要胁过。
「不、不是。」柳粤生伤心地说:「我是会永远等你的。」
「等我?什么意思?」一阵不祥的感觉。
「我、我、我、我决定了。我会留在加洲陪着爷爷……」柳粤生战战竞竞地说。
「什么!」这是要胁?!朴震声倒抽一口凉气,几乎气炸了。「你想唬我?我有那么容易被唬住吗?」
「啊……」被看穿了?怎么办?爷爷没教啊。柳粤生急得快哭出来了。
「为什么?小柳,我已经很退让了,为了你的想法甚至不惜拖慢朴氏发展的脚步,放弃赚大钱的生意!但为什么你就不能反过来体谅我一下?非要得寸进呎,跟我为难不可!连这非常时期也不例外,你就不能只眼开眼闭?多少人都是这样了,就你不肯放过我!!」震怒的男人连珠炮发。柳粤生都被骂哭。
「震声,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可是……其实我有体谅你啊……真的,我真的有努力过。努力去适应你的生活,努力理解你的想法。可是不行……我无法对某些事视而不见,装作不知道。我、我、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可是你们做的事我真的不能认同。」像杀人、走私、洗黑钱……朴家已经很富有了,不干这些也饿不死,只不过是少赚些。为什么一定要朴震声去涉险?惩治叛徒?说白了就是去烧人家的货,人家岂会束手无策?火并起来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啊!
「所以我已经没有迫你到社团帮忙了呀!你不爱看可以不看,不理解就不要再去想了!我也只是要求你不要干涉而已,这也做不到吗!」朴震声吼回去。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其它社团老大的妻室那有这么多话的?柳粤生为什么不能学学别人,看不惯少看两眼,时逛逛街喝喝下午茶不就好了?偏要担这无谓的心,管这不该管的事!
「就是做不到!」柳粤生也提高了声音,哭着叫道:「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明白。你永远不会明白你在外面『做事』时,我心里有多害怕!你也不会明白,我看着你为非作歹时的心会多痛!」
「多馀!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你以为我朴震声会在阴沟里翻船?」朴震声的确不明白,他只觉情人杞人忧天,笨得不可理喻。「好吧,既然你看着心痛,那就不要看了!眼不见为净,也省得天天吵架!你只管陪着爷爷到加洲养老,我会经常抽空来看你。」
「震声?!」他输了?!
朴震声铁青着脸,吩咐门外的手下,「替小柳收拾行李,陪他们到美国安顿。不用等我了,我没空送机。」
「震声……」看着男人决绝的背影,柳粤生感到脚下轻飘飘的,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输了。事前他忘了先问爷爷,万一唬不住人时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十二章
柳粤生红着眼睛收拾行李,朴家爷爷小睡醒来,见状大感奇怪。
「打包东西去那里啦?」
「爷爷,我们要去美国。」柳粤生边说边吸鼻子。
「美国?狄斯奈乐园吗?」爷爷大乐。
「如果爷爷想去的话。」挤出笑容。
「我想去啊。」老人快乐得像个小孩子。「小时候震声最爱去了。每个周末都吵着要去日本的狄斯奈乐园,不带他去他会闹别扭,整个星期鼓着小小的腮帮子。」
悲伤中男子听见都忍不住笑起来。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呢,连区区周末外游也要出国,原来小时候的震声已经是花钱大王了。
「也带震声去吧,还没带过他去美国的狄斯奈呢。」
朴家爷爷兴高彩烈,浑不知勾起了某人的心事。
「震声不能去了,他忙着呢。」小柳垂头。
「啊……」老人失望形于色。
柳粤生连忙安抚道:「不过他说他有空就会来探望我们。」希望是真的吧。
「嗯、嗯,震声要上课。学业要紧,放假才去好了。」朴爷爷连连点头。不知何时开始,患病的老人忘记了孙子已经长大,竟误以为朴震声还是在学少年。
「嗯,学业要紧。」震声始终觉得事业最重要呢。柳粤生黯然。
「念好书将来才能为国为家出力啊。」爷爷还在碎碎念。
柳粤生忍不住问:「为家族出力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是男人生存的义意。」爷爷瞪眼,说起自家民族特性时滔滔不绝,而且措辞清晰有理,比正常人还要正常几倍。「几个世纪以来,我们韩国一直受到迫害。先有日本占领,二战之后,好不容易走了日本鬼子,又有美国、苏联来瓜分南北部,让我们美丽的国土充当他们的战场。但不论他们怎样侵吞,我大韩文族依然完整地存活了下来。这是一个奇迹,全赖国人不屈不挠、无私的贡献精神。」老人说着陷入沉思,孙提时艰辛岁月历历在目,但今早吃过什么早餐却是无论如何想不起的。
「是啊,柳哥。」新生代小混混阿仁也插话,「我们民族就是特有凝聚力,当年亚洲金融风暴时连菜市场的阿姆都知道把黄金捐献给国家。」
柳粤生点点头,他也知道韩国奉行儒家思想,主张对父母、家庭、朋友和权威作出尊重和奉献。震声没错,他的鸭霸、尊横、固执和沙猪,都只是自小耳濡目染,深植入骨髓的民族观念而已。
「所以,柳哥也别生声哥的气吧?」阿仁鉴貌辨色,小心翼翼地劝解。
「我没生气。」小柳低声说。他真的没生气啦。只是很心疼。他们相爱,可是价值观念差异太大。他能理解朴震声为家族的想法,却无法认同朴家谋生的方法……
「既然不生气,那就别走了吧?」阿仁大喜,连忙把收拾好的东西归位。要是柳粤生真的去美国,声哥非派好几百人陪同保护不可,而身为直属小弟,他可是随行理所当然的人选。可是,老天,充军美国耶!偶然抱抱金发洋妞当然爽,但天天抱……洋妞的皮肤可是比较粗糙的,而且体毛又多,还有洋骚味。而最重要的是,他连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还给幼稚园老师了。
「我这就叫跟声哥说,大伙儿不走了。」
「啊……这个……等一下,阿仁,不、不要啦。」柳粤生红着脸把东西又收回皮箱中。他知道帮中兄弟的心事,可是……「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我、我还是走的好。」低头道歉。
「为什么非去那鬼地方不可?」阿仁抓狂,在病房里团团转,忽然一拍额头,「啊,我知道了。你怕声哥生气所以逃到美国去是不是?不用怕啊,声哥那么疼你,你跟他道个歉,让他消消气不就成了。我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好啊。」不用充军只是附带好处啦。
「这……可是我不认为我有错啊。」小柳歪着头。
「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是你只要低头就好。」这样说虽然有点对不起柳哥,但没所谓吧。反正柳哥为人『和善』,那天不道歉十次八次?低头对他来说可是驾轻就熟。
「对、对不起……」小柳弯腰。
「对、对、对就是这样。」
「……真的很对不起,阿仁,还有其它兄弟。」低头低头。
「呃?不是跟我道歉啦。」
「……就是今次,我希望坚持自己的立场。」柳粤生虽柔,但对原则性问题却是很坚持。如果他道歉的话,就是认同了震声在黑道争霸的立场,可是就这一点他是绝对不能认同的。
「呃?啊?啊啊啊——」阿仁吓呆了,这些年来,他几曾见过『坚持己见』的柳哥?
「把大家无辜卷进来,真的很抱歉。」小柳道歉再三。
「啊啊啊啊——」阿仁像只吓疯了的小老鼠般打转。忽然窗外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把他吓得直跳起来。
「什么声音?」柳粤生和朴爷爷也是一惊。
「撞车吧?也真会挑地方,撞车撞到医院大门,不怕没人救啦,哈。」阿仁探头张望,「咦?这不是聪哥的车?」
「大哥?」柳粤生大吃一惊。
「真是聪哥!他气急败坏跑进来了!」阿仁大叫。
「啊……」稳重的朴震聪竟然会这样?小柳心头一突,凉意直往上涌。
「一定是声哥叫聪哥来做说客的!哈,没想到今次是声哥向你低头啦!柳哥……柳哥?你跑哪了?」
***
「发生什么事了?」柳粤生一口气冲下来,正好遇上跟朴震聪跟身上缠着绷带的宋杰,「震声呢?」
「小柳……」两人脸色惨白,朴震聪把惊疑不定的男人拉到一边,沉痛地道:「你冷静听好,震声带人突击三叔公和卢家的交易,没想到反被摆了一道,货船爆炸后震声失踪了……刚有人在海边找到一个伤者,疑是震声,已经送到医院来……」
「震声!我要去看看他!」柳粤生的脸一下子刷白了。
「小柳,等一下!医生正在抢救……」朴震聪拉着他。
话犹未了,小弟跌跌撞撞地跑来。
「聪哥,医生宣布抢救无效了。」
「震声——啊啊啊——不——」柳粤生的世界崩裂了。他们最后的对话竟然是吵架。
「小柳,你冷静点!不一定是震声!不一定是他!」扶着瘫软如泥的男子,同样的悲痛莫名的大哥泪流满脸,「虽然身形有点像,但脸部已经烧毁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碎……到底是不是……还要待法医验证……」
对!一定不是!不会是震声的!震声答应他不会容易死去!!有如遇溺的人碰上救命小草!柳粤生紧紧抓着朴震聪的衣袖,「让我看看!我要看看!让我看看他啊!」
「小柳!你冷静点,法医马上会验证的。」朴震聪和宋杰见他状若疯狂,连忙一左一右抓住他。
「不!我不要!放开我放开我!让我看啊!!啊——」柳粤生拚命挣扎,但失控发狂的人,力气不比寻常,竟连两个大汉也无法制住。
场面异常混乱,朴震聪无奈只好答应。
「你冷静下来才给看!」大哥大喝一声,威严的声音有镇静功能。
柳粤生红着两眼,咬牙点头。二人扶着浑身发抖的男子缓缓走进手术室。
「这个……面目都烧毁了反正看不出来……不如不看吧。」某小弟战战竞竞。
柳粤生坚决摇头。
「听说……很可怕,不是我怕,我怕柳哥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