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无爱:中国另类孩子教育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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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无爱:中国另类孩子教育报告-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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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汉过来一瞧,然后扯了扯老三的衣襟,问你跟她认识多长时间了?

老三不解:不就是我将她背回家这4个来月嘛。

王老汉不吱声了,背着手跑到儿媳妇的床头转悠了一下,便闷着头蹲在墙角吧咯、吧嗒地一个劲儿抽旱烟。

“爹,你倒是看咋办呀?她、她快不行了呀!”先是老三过来催问,继而是老四老二过来。最后连老大都坐不住了,说:“爹,你再不想法我们几个可动手把老三媳妇抬下山去了。赶早到乡医院走要五六个小时哩!”

王老汉白了几眼站在跟前的傻儿子们,然而把旱烟嘴往地上一搁,用脚狠狠地踩了踩,恶言道:“傻喔!傻到底了喔……”

老三和兄弟几个不明白老爹的话,仍然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所措。

“抬下山呗,还愣着干啥?”王老汉终于发话了。

儿子们这才慌手慌脚地忙碌起来。一床破被子,4个穷兄弟,把残腿的老三媳妇裹着扛起直往山下奔……

第二天清晨5点,4兄弟像从泥沟里钻出来的4只野猪出现在乡医院。

不出两小时,医生告诉老三:“喜事,¨/w/é/n /ré/n s/h/ū w/ū¨你家女人给你生了个大胖儿子!”

“哈哈哈,我们家生小的了!老三,你有福啊!”王家的几个老光棍一听,一个比一个傻地冲着老三打趣。

“啥?她生娃儿了?”老三一听发蒙:“才结婚4个来月,她怎么就给我生出儿子来了?”老三觉得事情蹊跷,便问医生:“是早产?”

“不是,满当当的十月怀胎儿!”医生说。

老三这下彻底傻眼了:“怎么可能嘛!”

“怎么不可能?”当晚,王家4个傻儿子回到家,把弄不懂的问睿桓死系卮稹M趵虾撼樽琶蒲蹋芬恍保闪思秆劾先蜕推厮担骸岸汲允旱模坑植皇侵恚4个月就生崽了!”

“她娘的,老子把她宰了!”老三气得胸脯都要爆炸了,起身就往山下走。

“你给我回来!王老汉这回真火了,你个东西,你以为你值几个钱?想想,人家有啥大错?给你白生个胖小子,这是我们王家的厚福!厚福你知道吗?咱王家不绝孙了,你们的妈都会在九泉之下笑了……还愣着干啥?把家里的那只母鸡宰了给她送去!”

“我不去!要送你自个儿去…?”老三的嘴上还那么硬,不过语调却变了许多。

第二天,全家惟一的那只老母鸡没有被宰掉——这是王家全部的可用资产,4兄弟谁也没下手。

唉——傻喔!王老汉实在气过头了,最后还是亲手宰了那只母鸡。

第3天,他带着老四赶到乡医院。医生一见他们则急促地问:“产妇是不是回家去了?”

“没有,没有啊!”王老汉给搞糊涂了:“她明明住在你们这儿,怎么会回家呢?再说她是个跛腿呀!五六十里山路她能走得动嘛!”

“可不是,照理说也不会呀……”医生们面面相觑,谁也道不出个所以然。

王老汉的老三媳妇就这么着丢,而且是连同一个出生仅3天的婴儿一起丟失了,这对医院和王老汉家来说是个无法解释的谜。

山弯弯里的王老汉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死气沉沉,只是多了老三那叹不完的气……他真的想媳妇,有时想得好苦好苦。

“哥,有信儿了:有人见嫂就在我们山那边的一个村上……”一日,从外面收破烂回来的老四兴冲冲地给老三和全家人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没搞错?是我们家老三的媳妇?”王老汉似乎比儿子们更激动,生怕傻儿子弄错了事,一个劲儿地追问道:“她的腿跛的,你瞅见的女人跛不跛?”

“爸,我能错吗?她是披腿。还带着孩子没有?”

“带着,跟我们在医院见的那个胖墩一模一样”。老四边冲老三比画一边傻乐起来,“哥,我见你儿子了!”

“臭嘴!那不是我儿!”老三呸地朝老四吐了口痰。但谁都能看得出,老三嘴上很硬,心里却甜滋滋地向兄弟打听个没完。

“老四,你说说清楚:女人现在是带着孩子独住着,还是……”王老汉制止吵吵嚷嚷的儿子们,声色俱厉地继续追问。

“不是不是的,她、她已经跟别的男人了。”

“啥?你喷啥臭屎?”老三的话没完,拳头却已经落到了老四头上。

“哎哟哟……是跟别的男人了,那儿的人都是这么说的,她自己也对我这么说的呀!”看来老四没说傻话。

“她娘的她敢?”老三双脚连跺了好几下,直到最后两眼泪汪汪。

接下去是5条老光棍长久的沉默。除了王老汉吧嗒吧嗒地抽旱烟声和老三出粗气声外,这个山弯弯里的人家像断了人烟似的死气沉沉。

“明儿过山去把娃儿要回来,说啥那孩子是生在我们家的……”王老汉临进屋睡前发出一道垂死般的命令。

过一日,这个有着5条光棍的生活贫困之家,举家出动,翻越了3道山峦,走过了5道沟谷,终于找到了曾经当了他们家4个月媳妇的跛脚女人。

但人家不放人,更不准带走已经一岁的孩子。

瞧,我们是合法夫妻。人家拿出结婚钲书,上面盖着大红印章和一男一女的照片——那女人当然就是先前王老汉家老三从山外背回来的女人。

老三要跟人家拼命,却被王老汉拦住:耍傻哪成亊?说完,他带着老三上了当地乡政府。可从那个乡政府出来时,王老汉彻底地绝望了,他仰天长叹一声:老天要绝我王家呀!便一下断了气……

老父亲死后,老三便没日没夜地往后山的那女人落户的部个村上跑,但半年后当他再来要回媳妇和儿子时,成为那女人正式丈夫的男人比他还沮丧地告诉说:女人又疯了,带着儿子已经3个月没回家了。

我听当地的干部说,这个疯女人其实是最可怜的人儿,她在出生不到一岁时,就因为是跛腿,狠心的父母将她丢在宜昌码头上,后来被人东卖西买,十三四岁时便成为既残又疯的流浪儿。王老汉的老三将她背回山弯弯的家时已经是这个可怜的残疾女孩子第5次被人领养了。本来一个五保户领她回家准备好好过的,可女孩子命苦,她的最后一位父亲却也因病去世。住在山弯弯里的王老三就是在这当儿出了500元从那个五保户的亲戚手中将她买下来的。

当地人在谈论山弯弯里的那个光棍之家时都说这一家可怜和倒霉,其实我知道真正可怜和倒霉的是那连自己都不知自己是谁的跛腿的疯女人,因为就在她成为孩子的母亲时,她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

我不知道现在这个未成年的疯女人应该说她是个疯女孩更准确些的命运究竟如何?但知道像她这样的弱者常常被人漠视。这样的孩子从出生到这个世上后,本来就没有过一天的人间温暖的日子,甚至连起码的人的尊严都从来没有过。他们或者被当做那些健全人的物欲和性欲的一种工具,或者被当做劣等商品而被任意买卖,并且每一次交易的背后都是极其残忍和残暴的,使这样的弱者一点点地丧失了人的本性,沦落到猪狗不如的境地。

你也许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故亊,但它却是真实地发生在我们的社会里。

某市的一个普通市民家,爷爷奶奶非常渴望能够家里添个光耀祖宗的后代,可偏偏儿子、儿媳妇不争气,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竟然是个独眼龙。从医学上找不出任何解释为什么胎儿会有这样的先天性缺陷。于是有人就在背后里嚷讽这户人家上辈子心窝眼就肮脏,理由是这家的73岁的老爷子在伪满时曾帮过日本鬼子干过块徳亊。老爷子自己说没有这亊,但有些亊很难辩,比如有人说曾看见过他在当年的一个铁矿上为了在日本主子面前表现积极,当着众人面把一名死去的抗联战士的一只眼挖摔了。这位老爷子从此也有了毒眼龙之称。这个毒就是读音的独字,说的是他不该做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文革时老爷子当然因此受过批斗,但因没有铁的证据,人们还是宽容了他。可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中国人对这相信得很。这不印证了吗?老爷子有恶报是从孙子身上应验了。

这一家的老爷子本来就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这回儿媳妇生出个小孽种让老爷子气死了。

“你给我扔了这杂种!”他红着眼命令儿子。

可活脱脱的1个小生命怎么可能说扔就扔嘛!从那以后独眼龙孩子虽然没被扔至荒野,但全家人都把这先天残疾儿当做眼中钉肉中刺,一句话,他们在默认一种契机,希望孩子有可能突然肖然死亡,然而偏偏这小生命的生命力特强,他不仅活了下来而一年比一年健壮,更奇的是那独眼龙虽说少一只眼,可并不比两只眼的普通人少看到什么。这家人有办法,为了传宗接代,通过关系重新弄了个计划生育指标,又经过B超技术下了几番功夫,后来又生了一个男孩。打这不缺腿不少眼的小男孩子出世后,这家人对独眼龙的存在更加不能容忍,不断刻意制造些意外事件让他活不自在。先是孩子的父亲以带他到关内玩为幌子,带到北戴河想扔了他,但孩子很鬼,这一次是白玩了一趟。后是老爷子亲自出动带他上城外的山里打猎,想借野外丛草杂林,制造意外,结果孩子没有伤一点儿皮肉,老爷子却扭伤了脚脖子。独眼的残疾儿死不掉就是全家的一桩心病。有一次这孩子抢吃了弟弟的一份东西,弟弟哭着喊着找爷爷。老爷子本来就把这让外人耻笑的孽种恨得牙齿都发酸,于是一听宝贝心肝小孙子的哭闹,便随手拿起一根木棍朝仅有9岁的大孙子当头劈去……孩子机灵,一闪脸,但却依然没有躲过力如千钧的木棍,而这一棍恰巧落在孩子的那只好眼上,可怜的娃儿仅有的一只眼被打得皮翻肉烂,血流满脸……

瞎了!瞎了才好呢!全家人除了那孩子的母亲不敢吭声外,其余的都这么咒道。

多少年的受辱与委屈,多少事的心酸与心痛,使这位过早懂得人间世故的孩子再也无法支撑幼稚心灵里的怨恨——他选择了离家出走。

离家的他像只伤残的幼狼,惊恐与惊慌伴着他踏上了南下的一列货车,他只知道没有钱是出不了远门的,而他想永远地远远地离开他的那个丝毫不给他温暖与人一样待遇的家。黑夜的幽暗中他偷偷地摸货车的厢内,谁知那货车里有押货人。

谁?一声惊天动地的吆喝,使魂飞胆裂的他失足坠落在铁轨之上,而他的后脑不偏不倚撞击在铁轨的一只铆钉上,当时白花花的脑浆便流了一地……

他死于意外。家人们得知后佯装几分悲痛地为他举行了一个没有外人参加的葬礼,据说那是个没有人流泪的喜丧。

下面我想说的是一起死者的家人集体参与的特殊谋杀案,虽然我们无法从法律上制裁任何一位凶手,可这是非常清楚的一宗由死者和受害者亲属们特别制造的特别凶杀案。

我同样知道这样的特别凶杀案不会引起法院注意,也不可能列入卷宗,然而我相信在人类的道义特别法庭上,这样的案件必定会记录在案,那些残害幼弱群体的凶手们终究也会有一天受到天理和公道的审判!

问题是,我们现在需要在道义上充分地将这类特殊案件从现在起立案,并用起码的道德准绳来惩治凶手。因为,所有的普通人如果不是像我接触这类饱受苦难的特殊群体的残疾儿们,是谁也不会注意到生活中竟然会存在如上所述的种种恶果。

那是绝对的非人性的,更谈不上起码的亲情与爱。

也许听说了过多的人间悲剧,所以我特别想提醒社会注意一点:那就是,在我们人类的大家庭里,弱智者和残疾者可能是一个生下来就注定要接受悲剧命运的群体。因此我们还制定过有关保护残疾人的法律文件,几乎每几年就要开一次很隆重的残联代表大会,国家领导人还到会发表重要讲话。然而这并没有真正解决某些人意识和行为上对残疾人与生俱来的歧视和虐待。

一个生活在南方某大城市的名叫谭小林的残疾儿,曾经跟我谈了很长时间,他的全部生活感受是生不如死和敢死不能。他患的是小儿麻痹症,走路十分不便,但自他懂事起,经历最多的事就是走路。他有父亲母亲,还有爷爷奶奶。父亲是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留在城里,之后就与小林的母亲结婚成家,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小林,但就像他父母的婚姻一样的残缺——三岁时他双腿就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功能,从此成了家里一个多余的人。父母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并且把那份爱几乎全部给予了小林的弟弟。

小林4岁时就被送到乡下的爷爷奶奶身边,这也是他相对喜欢的地方,因为农村不像城里那样,父母天天把他关在屋子里出不了门,而乡下是那么辽阔那么奔放,想在宅边打滚,想在田野狂欢都是无拘无束的。但小林的命就是苦,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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