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梦- 第76部分

唐宛如呆呆的看着陆庭言，就是一声都不出，陆老太太低声的啜泣着，苏蓉看着车里凄惨的场景，心中也酸酸的。

救护车开得很快，不过几分钟就到了医院，陆庭言被抬上移动床，医生推着往急救室紧急的跑动着，陆老太太和唐宛如一边一个的跟着跑，就在快要到抢救室的时候，陆庭言的睫毛眨了眨，睁开了眼睛。

唐宛如和陆老太太立刻一边一个的伏身上前，急切的喊着陆庭言的名字，陆庭言的眼珠呆滞的转了转，看了看陆老太太，虚弱的叫了声“妈”，又转过眼珠看向唐宛如。

“宛如。”他艰难的抬起了在唐宛如身边的手，唐宛如立刻握住，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道：“庭言，我在。”

“你，没事吧？”陆庭言说话很费劲，但是他还是极度虚弱的坚持着说。

唐宛如的泪水还是没有忍住掉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抬手擦掉泪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我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陆庭言像是松了一口气，可是随即他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家属都在外面等，要进去做手术了。”医生拦住了苏蓉，唐宛如和陆老太太，准备把床推进急救室。

“等…等。咳咳。”陆庭言忽然急切的说，因为着急，刚刚才止了咳的他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随后，他对医生恳求道：“我有，两句话想说，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医生原本想要立刻推他进去做手术的，闻言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这一进去，能不能够安然无恙的出来，真的还是未知数，难得他现在清醒，就让他交代几句也好。

看到医生点头，陆庭言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紧紧的握着唐宛如的手道：“宛如，你…答应我，不要…不要…和我离婚，咳咳，好不好？如果，你一定…一定要离的话…，咳咳，那我，宁愿死在手术台上…咳咳，不再，不再出来了。”

陆老太太听了他的话，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对面的唐宛如一眼，她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对儿子来说竟然是这么的重要，为了她，儿子竟然连命都可以不要。

唐宛如立刻捂住了陆庭言的嘴，哭道：“庭言，你胡说什么，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要你活着出来，好好的出来，我答应你，我不跟你离婚，但是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的活着，否则，就算你死了，我也要跟你离婚，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她的泪水如雨般落下，打湿了陆庭言身上的白色床单。

陆庭言唇角露出一丝苦笑，道：“宛如，你…，这一招可真狠。希望我命大…，咳咳，阎王爷不敢收我。”

唐宛如听他这个时候了还在开玩笑，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陆庭言转头，虚弱的叫了声，“妈。”

陆老太太立刻将身子又伏近了一点，“妈在这儿呢。”

“妈，以后，您…，不要再总是…找宛如的麻烦了，我…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够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就算…我死了，我…也希望，你们…两个，咳咳，能够…互相照顾，我…放心不下…你们两个呀。”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庭言，妈不许你胡说，你不会死的，妈以后还要靠你呢。”陆老太太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妈，你…答应我…”陆庭言期待的看着母亲。

陆老太太立刻点了点头，道：“儿子，你放心的做手术吧，妈答应你就是。”

陆庭言终于欣慰的笑了，再回过头看了泪眼朦胧的唐宛如一眼，对医生说，“可以了。”

陆庭言终于被推进了手术室，唐宛如也终于崩溃的靠着墙滑落到了地上，将头埋在自己的膝盖上，失声痛哭起来。

陆老太太怔愣了半天，忽然冲到唐宛如的面前，一巴掌朝着她的脸扇了过去，嘴里骂着，“你这个贱人。”

苏蓉正在唐宛如身边站着，见此情景立刻手臂一架，怒喝道：“你干什么？”

陆老太太愤怒的挣脱苏蓉的手，指着唐宛如道：“都是这个贱人，是她把庭言害成这样的，你这个扫把星，不知道庭言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竟然娶了你？你把我们家搞得鸡犬不宁的，如今还把庭言害这么惨，这口气，让我怎么能够咽得下？”

唐宛如低着头不出声，只是一直的哭着，苏蓉有些看不过去，低声道：“你会不会小点声？别忘了这里是医院。你还好意思说宛如？你怎么不想想，这一切的源头到底是什么，究竟是谁造成了今天这种结果？”

陆老太太转而对苏蓉骂道：“你当然会帮着这个贱人说话，我们家的事，碍着你什么事了？为什么你要一再的插手？现在你们称心如意了吧？庭言现在生死未卜，如果他死了，以后我这孤老太婆一个人，自然也碍不住你们了，你满意了？今天这种结果，完全是这个贱人造成的，要不是她回家去闹，庭言好好的怎么会被车撞？”

苏蓉看这老太太实在是不可理喻，忍不住扬高声音道：“如果不是你一直咄咄逼人，宛如怎么会流产？她不流产，又怎么会有医院的那场误会？没有那场误会，她又怎么会想到要和陆庭言离婚？连陆庭言都已经知道是他自己的错，不是宛如的错，为什么你就一直认定这一切都是宛如造成的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吗？”

陆老太太怒道：“你胡说，她就是个扫把星，谁碰到她就倒霉，庭言自从跟她结婚之后，就没有再升过职，现在甚至说不定连命都会赔上，你说，这怎么可能是我的错？”

唐宛如和苏蓉听到她这话，不由自主的都想起了梦中的唐婉，苏蓉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什么扫把星？所有的事情，都是人为的因素，你不要把这一切都怪罪在宛如的头上。”

唐宛如抬起头，怒声道：“够了，你们都别说了，现在庭言生死未卜，你们居然还有心情吵架，有什么事，等庭言出来了再说不行吗？”

苏蓉扭头看向了一边，不再理会陆老太太，陆老太太哑口无声，独自坐在一边，又去暗自垂泪了。

时间过的很慢，这场手术一直做到下午五点钟，才终于结束，当医生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唐宛如的腿已经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麻木了，她又急于上前，站起的太匆忙，一个不稳，人就往前跌去，幸好苏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她还是急切的扑到医生面前，焦急的问道：“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

医生去掉脸上的口罩，露出一个笑容道：“手术还算顺利，他的求生意志很强，虽然伤的很严重，但是现在，总算是没有生命危险了。”

在门外焦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三个人终于都松了一口气，唐宛如跌坐到墙边的椅子上，喃喃的道：“幸好没事，还好没事。”

陆老太太也瘫坐了下来，这一下午紧张的情绪压抑的她几乎有些承受不了，现在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只觉得两条腿都是软的。

陆庭言随后被推了出来，挂着吊瓶，人还在昏迷，头也已经被包扎了起来，脸色苍白，不过呼吸还算平稳。

唐宛如又立刻上前，一边随着床走，一边轻轻的呼唤着，“庭言，庭言。”

医生吩咐道：“他这几日还需要特别观察，把他送到监护室去，家属留一个人就行了，其他的人就都先回去吧。”

唐宛如和陆老太太几乎同时道：“我留下来。”

陆老太太狠狠的瞪了唐宛如一眼道：“我不准你再留在我儿子身边，你还嫌害他不够惨吗？”

唐宛如一滞，气道：“他现在还是我的丈夫，我有责任照顾他。”

“他不需要你的照顾。”陆老太太用身子挡住唐宛如的去路。

苏蓉拉住唐宛如劝道：“宛如，我们明天再过来。”拉着她就往医院门口走，唐宛如挣扎着道：“苏蓉，你干嘛不让我留下来？”

苏蓉松开她的手臂道：“她一个老人家，你不让她在这个时候守着她的儿子，可能吗？如果让她回去，她那么大年纪了，恐怕还没有在医院稳妥，万一有个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唐宛如明白了苏蓉的意思，陆老太太今天就已经晕倒一次了，还是留在医院，最起码还有医护人员。

第二天一早，陆庭言悠悠的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垂眼看看，身上，床上，全都是一片雪白，头顶还挂着吊瓶，旁边，自己的母亲正在打盹，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宛如！宛如为什么不在这里？他逐渐想起昨天发生的事，越想越慌乱，忽然，他伸手拔掉手腕上的针头，勉强支起身子就想要下床去。

陆老太太被声音惊醒，一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条腿已经挪下了床，立刻吓得魂飞魄散，起身死命的按住陆庭言道：“庭言，你这是干什么，你有什么事叫妈，妈去给你弄，你快点躺下，医生说你不能乱动的。”

陆庭言抓住自己母亲的手臂道：“妈，宛如呢？宛如是不是走了？她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你让我起来，我要去找她。”

陆老太太焦急的道：“没有，她原谅你了，只是医院不能待两个人，所以她才走了，一会儿还会来的。”

陆庭言摇头道：“妈，你不要再安慰我了，宛如她一定不肯原谅我，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她说的，她要和我离婚，这次，她是铁了心要离开我了。”说着，他竟然流出了泪水。

陆老太太震惊了，她原本还想着，今天唐宛如要是还敢来，她一定要再把她骂走，没想到，儿子看不到她，竟然伤心至此。

陆庭言又按着床想要起身，道：“妈，你不要再拦着我，我要去找宛如，我一定要求得她回心转意，我不能没有她。”

陆老太太的力气没有儿子的大，眼看就要按不住他，唐宛如提着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陆老太太见到她，就如见到了救星，急忙拉过她，对着儿子道：“庭言，你看，宛如这不是来了吗？”

“宛如………”陆庭言激动，急忙要起身，却被唐宛如按下，她轻声道：“昨天刚刚动手术，你怎么就乱动，万一弄到伤口，怎么办？”虽然是责怪，可是语气里却透着一丝担忧，这让陆庭言的心略略安定。

唐宛如从保温桶里舀了鱼汤出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吹几口气，再用汤匙舀了一点，再慢慢递到陆庭言的面前。

陆庭言张口喝下，脸上是幸福的笑容，而老太太看到这个笑容，突然有点发酸，好久没有看到儿子这样的笑容。

老太太慢慢从病房里退了出来，然后合上房门，让他们两夫妻在病房里呆。

等唐宛如喂完鱼汤，走出来，就看到老太太站在窗边，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会在这里照顾他，你先去吃点早餐。”唐宛如不知道如何称呼她，心里别扭，却也不能不说话。

老太太回过头，摇摇头道：“我吃不下。”

“那，我先回去了。”唐宛如听到她这么说，就准备要走。

“宛如。”老太太叫住唐宛如，“对不起，那个孩子真的不是有意弄掉。这些年，我也盼着抱孙子，若是这孩子早来一些日子，我们的关系或许就不会弄到如此地步。”

“不会。”唐宛如没有转过身，“其实，从一开始，你就不希望我嫁给你儿子，因为肖敏会给他更好的前途。或许，是我傻，明知道会是不幸的开始，依然认为，总有一天会打动你，结果，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其实，这是我在强求，不关你的事情。至于离婚的事情，我会等到庭言伤好了再提出。”

“这个家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吗？”老太太突然出声问道，“为什么你这次这么坚持离婚，以前，不管我怎么做，你都选择坚持下去。”

“我累了。”唐宛如转身，“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苦苦支撑着，我以为自己很有耐心，肯定等得到你接受我那天。可是，现在我反过来想，为什么要逼你接受我？和我结婚的人，是你儿子，而不是你，可为什么我一直要努力获得你的认可，难道是因为你是我婆婆吗？我想了很久，到最后明白，其实，我和陆庭言最大的问题，不是来自你，而是他根本不能承担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一个人去支撑，已经是筋疲力尽，我不想以后的生命里，都是跟他做这样毫无意义的坚持。”

“或许，我们大家可以重新开始。”老太太低下头道：“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些年，我有些地方的确做得不对。可你知道的，我人老了，再活也活不了多少年，你就当我老人家任性，回家吧，不要离婚了。庭言真的离不开你。”

“不会的。”唐宛如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悲凉，为什么这句话来得这么迟，“我以前也以为离不开庭言，离开他，我就会死，可现在，你看，我不是活的好好的。正如你所说，肖敏更适合他，我应该让开，不要挡住他的前途。”

“宛如………”突如其来的喊声，让老太太和唐宛如心一惊，两个人急忙冲进去，却看到陆庭言在睡梦里大喊大哭。